这一日一早,想着怕又是在沈家惹一身嫌弃,她却还是不得不去,出门前,莲心在她怀里塞了一个香囊,说是这几日帮老大夫整理芍药花,用一些碎花瓣缝制的,香囊虽然不精致,但是,我在手心,却很暖!有家人的味道。
沈府还是一样的素白,连门口的喜色灯笼,都换上了无力的白,而家丁奴仆的衣衫,是一律的灰白,幸好看门的家丁识得她,不然,怕是以她的穷酸,每日要进个沈府,都是件困难事,径直走到沈羽威房门前,福康在门外伺候着,看到叶佩,只是颔首,算是打了招呼。
叶佩倒也不介意,只是上前问道:“福康,沈羽威醒了没?”
“还没!”
得到的答案,还是失望的,叶佩正要转身离去,自行去寻线索,却听的门内传来一阵粗哑的咳嗽声,而后,是男子疲惫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让她进来!”
“是,爷!”福康恭敬的达到,转而打开房门,示意叶佩进去,叶佩却犹豫了,嘴唇掠过的那丝温暖,他醉着,会不会……
但是……
思虑三秒,她还是提步进了房内,这屋子,前几日还是张狂的一片火红,今日,却只剩下了一片晃眼的白,这样的冷色调,让人的心,也不由跟着冰冷的三分,叶佩不知为何,好想念那或许对她而言,再见一面怕都是奢侈的家人。
收敛了莫名的情绪,叶佩抬眼望去,便断定,他醉的厉害,因为,无论是嗅觉还是视觉,都显示着,他醉的厉害。那散落一地的酒坛子,那盈满室内的浓重酒精味,还有,那盯着她的,似怒非怒,似笑非笑的黑眸。
“你为何还日日都来?”原来,他知道她日日都来,只是?
“难道你揪出我一个四夫人还不够,还要揪出我的三夫人、二夫人、嗯?”他这是在逃避吗?就算真是二夫人、三夫人,难道凶手就不应该被揪出来接受任何惩罚吗?不过,叶佩明了,失去了四夫人和大夫人,他的心,估计很痛很痛,只是,却也不该这样避世啊!
“你醒醒吧!”她冷言道,看着他被酒浸润了的手,那里的包扎,已经渗血,她眉心一皱,目光在屋内逡巡一圈,发现脸盆架上已经冷却的盆内,躺着一块干净的棉布毛巾,怕是下人打了要给他洗漱,却被他拒绝遗留下来的!
拧干毛巾,叶佩躲过地上众多的碎陶片,夺过沈羽威手中的酒坛子,越是靠近他,那股浓重的酒味更是刺鼻,叶佩看着他注视自己的目光,刻意不去想那日早上的一幕,只顾解开他手上的绷带,里面的皮肉,已经是一片深度的腐烂,那白森森的骨头,让叶佩看着很是不舒服,他就是这么作践自己?放着时间不去替凤颦和苦剑申冤,就这的买醉作践自己。
“你是在关心我,女人?”他挑眉,并不抽手,仿佛很享受她温柔的触碰。
“不是关心,只是想告诉你,我急着用钱,你快点清醒,有些事情,我需要你的帮助,才能知道,你的下人,个个口风紧的很,我问不动。”其实是个个势力的很,看不上和她一穷女子答话。
“你急着用钱,我给你便是。”他眼中,展露一丝嘲笑,那未受伤的手,附上她细致的面庞,却被她巧妙的躲过,只留下一丝浅浅的触碰。
“我有我做人的原则,案子还每断,我不会要你分毫的!”她手下用力,看着他神色未变,这样的疼痛,他是因为醉了,才觉察不到,还是,他这人,天生忍痛能力就强,叶佩不愿追究,只是他的轻薄不要再袭来,不然,就休怪她手下不留情。
“你很瘦!瘦的像排骨一样。”忽的,他身子往后退去几步,拉开了距离打量了叶佩几眼,得出一个结论。
没理会他,他手上的烂肉和死皮,都已经清理干净,现在,需要找个感觉的绷带缠上,那润血的面部毛巾上,有着他的血肉。
“你不恶心?”他看着她在屋内四处翻找,再看看自己的手背,眼眸中,是一丝浅浅的温润的笑。
“我习惯了!”她未抬头,好不容易在衣柜找到了一卷干净的蹦布,她转身,却发现,他健硕的身体,离她,只有一步之遥。
“你好香!芍药香!”凑进她,在她身边一阵深呼吸,他的笑意,更甚。
“嗯!”他是在发酒疯吗?
叶佩只能如此断定!但愿他酒早些醒。
沈羽威是闻着叶佩身上的香气入睡的,叶佩见他额际微烫,知晓他是发烧了,遂也就自然在他床边照顾他,只是不晓得,他这一觉要睡到何时,已经过正午许久了,眼见着天就要黑了,福康已经送了好多次饭进来,又拿了好多次冷饭出去了。
期间看着叶佩,皆是不语不招呼,当她是个隐形人。
叶佩有留心,每次的食物,都是被盛放在同一色的碗碟之内,就连碗碟内的花样,都是一模一样的青竹,她不禁想起在大夫人房内看到的那个盛放着茉莉干花的碗,以及那边上的一套素色焙了素色荷花的茶具,在福康第六次进来之后,她还是开了口。
“福康,为何每次你端菜进来,都是用的同一套餐具?”
“叶姑娘,沈府内每个主子,都有自己的专用碗碟,每个主子的碗碟,都是不一样的花色,甚至是不一样的质地。”福康不徐不疾的回道。
“哦!那为何我在大夫人房内看到了不同的两套瓷器,好似一套是天青色的******碗,一套是素色荷花的杯壶!”
“那估计是哪位夫人,给大夫人送了些自制的糕点或者什么过去,经常互相送些东西,大夫人忘了还回去!”福康回完话,便也不等叶佩再问,自行退了出去,好似躲着和她说话,神色中,虽没什么大变化,但是叶佩的敏锐,显然捕捉到了一丝不安。待福康带门出去的瞬间,他一角衣袖落下,隐隐的,叶佩看到了一朵******的痕迹。
她匆忙起身,急急追着福康而去,想必,他现在是要去厨房,如今,只需确定最后一件事情,一切便会豁然开朗。
果然……
不远不近的尾随着福康来到厨房门口,叶佩看到了福康转身后看到她时候,眼中的一丝诧异,但是随即,又很好的隐去。这眼神,叶佩记在了心中,却也不说什么,只是不动神色的朝着福康点头,算是招呼,然后,径自进了厨房。
午膳时间已经过去,晚膳时间还没到,但是这沈府的厨房,却是出奇的忙碌,炖燕窝汤的炖燕窝汤,做芙蓉糕的做芙蓉糕,好一派热闹景象,大夫人的死和四夫人的疯,在这些别个主子眼中,尽然也激荡不起一丝别爱,怕是不再暗地里偷着乐,就已经很是难得了。
“这位大娘你好!”叶佩立身一稍还空闲些,正用花心萝卜雕着木兰花的老婢女身边,很是礼貌的打招呼,妇人听得停下了手中工作,而后是微微朝着叶佩一笑:“这位姑娘,你叫我兰姑便好!请问姑娘是哪房来的新脸孔,可是有什么吩咐?”
见老妇人笑得和蔼,叶佩也就顺着而上:“我是少主房内服侍的。”
“哦?”老妇人一诧异,上下打量了叶佩一番,见她虽然瘦削,容貌却是脱尘的美丽,尤其是那如暗夜繁星的双眸,更是看着炯炯有神,礼仪也得体,笑的虽然疏浅但是却不失大方,想必……
叶佩看着她打量的眼神,知道她定是想歪,也懒的去纠正,或许就她,还好问些事情。
“兰姑,少主见着福康送的饭菜,都不顺心,后来看少主的神色,怕是思虑大夫人,你们姑且试试用大夫人生前爱用的杯碟,给少主装些饭菜吧!”叶佩话音刚落,只见兰姨神色一淡,而后颇为心痛的叹了一口气。
对着叶佩道:“这大夫人啊!走的真是仓促啊!”说着,她转身像内里走去,叶佩尾随而入,却被挡在了门口!“姑娘且在此处等等,我去拿来!”
看样子,这里屋,想必是沈府各个主子碗碟的归置处,叶佩在门口侯着不多时,只见兰姑以拭泪而出:“姑娘是要给爷安排些什么菜样,我们做了,放进去就是。”
叶佩低头,却见是那素色荷花。一朵朵,都只是浅浅几笔,每个陶瓷碗上,毫不张扬的那几笔,就仿佛应了主人家的个性。叶佩不由的多问了一句,却也是有心问:“这内里,就兰姑能进的?”
“除了我,福康,还有就是少主!”
叶佩没问为什么,怕再多问,露出什么端倪,故看着兰姑轻笑道:“谢谢兰姑,你随便做些,我过会子来取,记得清淡些!”
睡了整整一天一夜,沈羽威只依稀中记得有人扶着自己做起,喂了自己些清汤清水,然后又昏昏沉沉的睡去,再醒来,已经是第二日晌午,他睁开眼,却只见屏风后,那一抹俏丽的瘦削的身影,正趴在桌上睡的憨甜,昨儿个夜里,她没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