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佩报之以一笑,道:“谢谢!”可能是自己傻坐着等的模样,让人误会是被丈夫骗到城里抛弃了的傻女人,于是便领了那女子的好意,拿起包袱,正要下车起身,想着找个地方暂住一夜,水幕容回来接她的,若是他不来,她也还记得回去的路,自己回去便是。
单脚刚踏上地面,只听见前方骏马长嘶一声,路边行人通通让至了一边,那马奔驰的极快,马上之人一面挥动着马鞭,一面老早的就对着前头喊道:“劳驾,让让路!”
这声音,叶佩一顿,整个身子僵立在原地,步子愣是一步都挪不开。
昏黄的路边油灯下,马上之人,身影极是高大,看不清脸部轮廓,连他身着的衣衫,也辨不清是什么眼色,只是从马上,传来一阵少儿的笑声:“咯咯咯咯,咯咯咯咯,真好玩,炎儿喜欢,喜欢喜欢,驾!”
“姑娘,快让开!”叶佩哪还让的开,后头是她的板车,她无路可退。她只有一爬回马车,或者撞入骏马蹄子下两个选择。眼下,那骏马已然在脚边,她赶紧上木板车,只是那拉车的马,受了惊吓,撒开腿就顾自己跑了起来。
叶佩从未驾马过,虽然水幕容挑的是条冷街,并未有多少行人,只是现在受了惊的马儿自顾着乱串,叶佩胡乱拉着缰绳,怕伤到路上行人,无奈马儿的力气,哪是她能对抗的,不多会儿,拉着缰绳的白皙双手,就被剌出了两道血口子,她顾不得疼,又去拉缰绳,马儿却没有丝毫停下来的意思。她身子几度要被震下马车,但是想着怕伤了人,用力的拉着缰绳,用着力气牵制着马儿。
正当她绝望的发现,自己根本就驾驭不来这马车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几下就窜到了她的身侧,将她一扯,扯上马背,而后一双大手一探,握住了发了疯似的马儿的缰绳,只听得“吁”一声,那马儿尽然安静下来,停下了疯狂奔驰的脚步。
叶佩只觉得手心生疼,那男人扯自己时候,她那头还拉着缰绳,扯的力道加马儿飞驰的力道,突如其来两边的拉力,都汇聚到了她双手之间,虽然她极度能忍疼,但是如今,也已经脸色煞白,摊开手心,里头是一片暗红,翻开的血肉,就算只借着月光,都能看的清清楚楚,触目惊心。
“姑娘,对不起,吓到你了!”那驾马之人的声音,让叶佩又是一震,却道,世间雷同的声音多的是,再说过了两年了,她应该是记错了,见那人道歉也算诚恳,于是想说了句没关系,便想下马,却被前面一双稚嫩的小手扯住了衣袖。
“姑姑疼,炎儿看到了,姑姑流血了,不要动,回家包包,包包!”
他这么一说,男人才留意到缰绳上的血迹,又是一阵道歉:“姑娘,害你受伤了,一定要给姑娘包扎下的,我娘子精通医术,她看过的伤,会很快痊愈了。”说完,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放到一边店老板家,道,“这姑娘的马车,你且帮着照看好,择日姑娘手利索了,会回来取的。”
不等那人应承,便叮嘱叶佩抓住,撒开马蹄,慢跑着朝着前方奔去。
没多久,便到了一处灯火通明的府邸,有小厮上来抱了男人前头的奶娃下来,又扶着叶佩下马,叶佩不想如此麻烦,刚想要告辞,说是自己会找大夫。却在见着男人打发小厮通报有客到的侧脸时,身形猛然一怔。
是他!
再抬首看这府邸的门匾,断然写着三个描金大字:“逸王府。”
她忽的想笑,水幕容说,带她去的不是个好地方,原来,还真不是个好地方,她本心如止水,如今,却是心如刀割,两年了,以为终究能忘记,但是却忘却不了。再见以为可以坦诚相对,但是看着那奶娃,她只剩下苦笑,笑自己的放不开。
她侧身,留下那辨不出容貌的丑脸给他。
“不叨扰了,告辞了。”提步就要离开,却听见门口,传来一阵焦急的询问。
“扉萧,听炎儿说你闯祸了,说是姑姑,流血,怎么了。”
美,还真美,叶佩单边唇角弯起。当真是美的倾国倾城。
“娶她,我也不会碰她。”他如是说,只是,他没想到,这个女人会这么美,美的不解风情,美的恍若是天山雪莲般难得一见,美的只要是男人,都会心口怦然一跳,如今,她小女人模样,带着焦虑的看着自己的丈夫,他的丈夫,大掌握上她的,柔声安慰。
“没事,不要惊慌,是闯了点祸,这个姑娘,手受了伤,要麻烦你了!”
“你呀,别那般宠着炎儿,他爱哭爱闹随他,小孩子家家的,谁不哭闹,非得带着他在街上奔驰,他从小坏脾气,不知道像谁,一到街上策马,就开心坏了,你这般宠他,小心他长大了教不好了。”女人带着嗔笑,拍了逸扉萧一把,随即急忙上前,在见着叶佩对着她们的那半边毁容的脸颊后,惊了一下。
而后心绪平息了,忙上前,要来拉叶佩的手,叶佩退开几步,浅声道:“不疼,不劳烦王妃费心了。”
转身,离去,没有泪,泪,在两年前落下,尚是为了逸扉萧和叶佩无奈的爱情,如今落下,是自觉的可怜,同情自己吗?还是祝福他,有个贤淑娘子,可爱儿子?
逸扉萧站在原地,那寂寥的背影,让他产生错觉,他上前,脚步紧追,身后的逸王妃,也跟着跑了上来。
“姑娘,请留步!”那淡然的语气,都是熟悉的味道,他的心跳,在见着她停下的脚步加速了一拍,心里有了期待。
“何事?”她不转身。
“姑娘像我一个故人。”跑了上来距离他几步之遥的逸王妃,脚步陡然停止。
“呵呵!”她轻笑,语气中毫无情绪,“你认错人了,我因容貌丑陋,久居深山,第一次下山。”
逸扉萧心窝一空,却还是不死心,他寻了整整两年,发誓就算翻遍每一寸疆土,都要将她找回来,那个在他大婚日并未出现,日后也再也没有出现过的女子,他想告诉她,自己有多想念她。
叶佩启步,不想再做片刻停留,身边却传来一阵呼啸的骤风,还不待她看清,逸扉萧欣长高壮的身体,便直直的立于她的眼前。叶佩没的可躲,正面对上他的眼眸,却并不是慌张,而是冷笑,笑他的山盟海誓太廉价,廉价的都没超过两年,估计是没超过半年,如今他的孩子都这么大了,哈哈!
“佩儿!”逸扉萧整个身子,如同石化般,眼前的女子,纵然毁了半张脸孔,但是那完好的另一半,那清澈明亮的眼眸,那淡然的神色,是她,是他的佩儿!
只是再相见,他当她还是他的佩儿,叶佩,却已经彻底的将他划入忘却的名单!
叶佩唇边含笑,绕过逸扉萧高大的身影,一句浅淡,在经过他石化了的身影边时,传来:“逸王爷,你真认错人了。”
逸扉萧大手一探,将与他擦身而过的俏丽身影拉入怀里,无论如何都不肯松开,他温热激动的鼻息,吹打在叶佩耳根,这种感觉,熟悉又陌生,她不动不挣扎,只是目光了对上了后面不远处,那黯然失色的美眸。
终究是伤了她的心,终究让她成为了第二个叶沐尘。
“佩儿,我好想你,不要再离开我了,不要消失。”他紧紧搂着她,因为感受不到她熟悉的回应,心中害怕的要命。
“我说了,你认错人了。”叶佩声调冰冷如霜。
“佩儿,我不会认错的,是你,是你,我绝对不会认错的,你的身段,你的语调,你的气息,佩儿,不要这样,佩儿,对不起,不要这样,你打我骂我都可以,不要再离开我。”他哀求,声音有些哽咽,而那个僵立着如石像般动弹不得的俏丽身影,那黯然的眼睛,在听见自己的丈夫对别的女人的表白后,落下了一滴忧伤的泪,终究,她还是出现了,纵然那个女人,毁了容貌,他的心,也只为她跳动。
她苦笑,泪落的更急,叶佩见着,心中愧疚,不能再在此地停留,她推了逸扉萧一把,却发现他埋在她颈间的身子一动不动,感觉到她推他,更是将她抱紧几分。
“逸王爷,请你不尊重我,多少也尊重一下你的王妃。”她能听见逸王妃若水寒心碎掉的声音,她不想成为杀死一个女人心的刽子手。
逸扉萧闻言,身子一震,手就这样,从叶佩的腰间松开滑落,他转身,对上若水寒的水眸,刚想说抱歉,叶佩已经逮住这个空隙,离的他远远的,陌生而生疏,看着他,道:“你真认错人了,逸王爷。”
逸扉萧站在原处,看着那个晚风中发丝飞扬,眼神清冷的女子,他纵然有千言万语,她却似乎都不愿意听,那年,他是伤她有多深,他上前,小心翼翼,生怕吓走她,她退步,决绝坚定,不想接近他。他用心思念着她寻找着她,她费神躲着他逃避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