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长叹一声,笑道:“留名不留名的终究是浮云,不过与姑娘萍水相逢罢了,就此拜别了。”
北静王挥一挥手,骑上他的马。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涌来的十几个随从也紧跟着北静王。原来他不是一个人,他不过是想在这青石亭安静一会,而她却不经意打扰了他。
她忽然有几分愁绪,如同北静王一样的愁绪,也许是这份宁静带来的愁绪吧。
北静王离开了,留下了这安静的青石亭。东西的通道都是通往宁国府的,所以除了宁国府的人能来这青石亭休憩。北静王也许猜测到了几分,他既然视宝玉为兄弟,焉能夺兄弟所爱的。他走了,只把安静的青石亭留下了。
一旁的雪雁也是男装,她看着林姑娘,打趣道:“姑娘从东边过来的,不知西边会来什么人呢?”
雪雁的话音刚落,竟真的有“嗒嗒”的脚步声传来,仿佛是踩踏雪花发出的声音。他到底是谁呢?脚步声越来越近,与那北静王达达的马蹄声形成鲜明的对比。他为何现在也来了这青石亭,莫非他也要来这青石亭安静一会么?
黛玉虽然没有见到他的人,心里却打翻了五味瓶了。
宝玉不经意间看见了青石亭的两个小厮,他一开始并没有注意到,直到他忽然发现他眼前的两个小厮没有跟他打个招呼,他才意识到不对。他便想仔细看看这两个小厮是谁时,他的目光里先是好奇,接着便是一种旷世的惊叹了。
“原来是你……”宝玉正要说的时候。
黛玉忙娇嗔道:“不要猜穿我,否则我一会怎么回去才好呢!”
宝玉会意,他目光里尽是兴奋的神色,嘴角上扬,双眼忽的睁大,惊讶道:“没曾想你也是个多情的公子呢。”
黛玉听了此言,双目含羞,微嗔道:“多情的公子只有一个,便是怡红公子了。”
宝玉一脸忧虑道:“我哪里多情了,举目四望,我便只与你心灵相契的。”
一旁的雪雁听宝黛二人说这等儿女私情的话,早红了脸,意欲离去,又怕林姑娘一会无人照应。若不离去,倒也十分尴尬的。
黛玉见了雪雁这般模样,便对宝玉说道:“我来这青石亭之前并未通知你,你为何偏偏也来了呢?”
宝玉目光里的忧虑又增了三分,连脸色也蓦地的绿了一些,无奈的叹息道:“晨间的施粥之事只怕再无来日了呢。”
黛玉的眼神中却是一脸笑意,说道:“这便是你担心的原因么?你因心里担心,便想找个地方安静一下自己,然后你便找到了青石亭了,哪知道你偏偏碰到了我们两个人,于是你发现你还是无法找到一个安静的地方。不知道我说的对么?”
宝玉听了,想他的林妹妹果然善解人意,便笑道:“此时我心中所想,竟被你解构的如此透彻,我情愿和你说一辈子的话呢,那将是我这一生中最幸福的事情。”
黛玉冷笑道:“我便天天身着男装,你也情愿的么?”
宝玉笑了,看着远方的蓝色的天空,他知道她即便如此,他也愿意和她相守下去。
黛玉也看着远方蓝色的天空,她知道现在宝玉安静下来了。她也忽然明白北静王不能安静下来的原因了,而宝玉却能够安静下来,安静的看着远方的蓝色的天。
宝黛二人在青石亭说笑的时候,琏二爷却是难得在凤姐身边一会。凤姐见贾琏回了屋,忙让贾琏到了里屋,就是平儿也不让进屋的,只二人一起说体己话。
凤姐先问道:“这些日子你老是在外面忙,也没有时间陪陪我的。”
贾琏听凤姐这般柔声细语,看这凤姐的脸上一脸春意,他不禁觉得独这王熙凤是与他最贴心的女人。他便拉了凤姐的纤纤玉手,说道:“现在你可愿意的么?”
凤姐听了,一抹羞意,像画在了脸上一样。她拉了贾琏,便要往那相思床上去。
一度春宵之后,贾琏搂着凤姐,只是唉声叹气。
凤姐脸上的娇羞仍未散去,问道:“怎么了,刚刚还好好的呢?”
贾琏便说道:“想必大老爷来过这里了吧。”
凤姐微怒道:“他来这里不来这里的,又关你什么事的,你操这心做什么?”
贾琏说道:“这宁荣二府现在这般祥和,多亏了表妹的帮忙。这银子的用途若是用在正事上,我便也同意的。只是大老爷子总是想打这银子的主意,不知你怎么打算的?”
凤姐笑道:“你这也要担心的。就是真闹到老太太那里去,我也不怕他的。只要你的心跟我一起,就是天塌下来,我也不怕的。你若离了我,就是大老爷那里一句话也不说,我也没那个精力管理这宁国府的事的。”
贾琏听了,把凤姐抱得更紧,叹息道:“想必这老太太要找你问话呢,可是委屈你了。”
凤姐听了,说道:“只要你我同心,再多的委屈我也甘愿受的。”
一会凤姐屋里面的丫鬟平儿来了,给凤姐和贾琏准备好了热水。贾琏便和凤姐洗了热水澡,因贾琏还有事,他便去了。
没一会,果然那快到贾母前服侍的丫鬟紫鹃来了,便叫凤姐。
凤姐会意,便到老太太屋里来了。
贾母见了凤姐,依然一脸笑意,对她说道:“今儿听紫鹃说宝玉这孩子和黛玉、湘云,还有那个给府上送货物的商人给灾民施粥,这事情如今是怎么样了?”
凤姐坐到了贾母身边,笑道:“老祖宗虽然才这屋里头,也时时关心宝玉叔叔的事的。他上午在我那儿说了一个时辰的话呢,专为这施粥的事情来的。”
贾母笑道:“噢,宝玉怎么说的?”
凤姐便笑道:“他也是个心善的,明日还要施粥呢?”
贾母听了,又笑道:“他只知道做善事,却也不知道你这个当家人的苦呢,我也是当过家的,知道这‘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的道理,要花一大笔的银子吧。”
凤姐笑道:“谁说不是呢?不知老祖宗怎么想的呢?”
贾母笑道:“行善积德本是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的夙愿,如今宝玉也要做这菩萨,就让他去做吧。”
凤姐笑道:“这府里就数老祖宗最宠宝玉的了。但是大老爷那里,终是不好说的。”
贾母脸色骤变,说道:“他能有什么想法?若是他真有什么本事,也不应该下作到争这我这外孙女林黛玉挣来的钱。”
凤姐微微一笑,说道:“既然老祖宗这样说了,只是大老爷那里的面子终过不去的。”
贾母便对凤姐说道:“这个你莫要担心,他若再找你,你便让他来找我便是。”
凤姐听了,便笑道:“那可劳烦老祖宗了。”
贾母笑道:“府上事多,你也难得抽身的。你便去吧。”
凤姐却并不走,依然笑道:“府上事再多,陪老祖宗说话也是大事一件呢。”
贾母笑道:“这凤丫头说话就是惹人喜欢,你便让宝玉、黛玉、湘云、宝钗多来陪我便是了。让你打理这宁国府上上下下的事,我可是放一百个心呢。”
凤姐与贾母正说着话的时候,忽然平儿急匆匆的来了。
贾母见平儿来了,便说道:“你再要留在我这儿,只怕连琏儿也要来了的。你快去吧。”
凤姐听了,便只得去了。
原来这平儿不为别事,单是这大老爷偏偏往凤姐这儿来了。
凤姐才进屋,便看见大老爷坐着堂屋里头。凤姐见了,忙问安,又问道:“原不知大老爷造访的,可不知道是为的什么事情?”
贾赦正襟危坐,俨然是找事的模样,声音凌厉道:“我便为着银子的事来。这贾府的银子也有我的一份的,为何单单宝玉说要花在哪里就花在哪里,也不跟我我说的。莫非荣国府的人就不姓贾的?也不知道你是哪里偏心了,花这么一大笔银子也不跟我们商量的?”
凤姐听了,心里着实委屈,但她依然一脸笑意的说道:“大老爷说的也在理,但若按大老爷说的办,按理我也应当照办不误的,只是老太太那里,我却不知道要怎么交待的。”
这贾赦听了,心里一肚子的气,因听是贾母的意思,他便一下子无话可说,但他心里仍是不愿意,便积了一胆子的气了,索性离了凤姐,往贾母这里来了。
贾母似乎知道这贾赦要来,也不像平日听戏,今日专门候着他来的。
贾赦请了安,虽然见了贾母这般阵势,仍然说道:“老太太要对宝玉好,府上都是知道的。只是这一会老太太未免做的太偏心了。合着一大笔的银子都花在了事不关贾府的事情上了,若是如此花了银子不讨一句好话的事情,我便一百个不依的。”
贾母听了,厉声道:“你若真是有心的人,何必计较这银子的来龙去脉,不正经的做你的官,倒来计较这银子的用途!你可知你也糊涂到了什么地步,如何不知道这一大笔银子都是琏儿和黛玉忙活了好一阵才有的。你又做了什么有用的事,不为贾府上下考虑,偏偏寻思着打这银子的主意,别人不知道你安的什么心,我难道就老眼昏花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