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翔听了方满意的点点头。笑道:“众卿不必拘礼。本宫今日本为特送郡主而来,倒不好反客为主了。况且众卿都不是第一次见本宫,不必再拘着了。”方令人赐座。
因凤翔这是第一次以公主身分同贾府众人见面,众人当中有猜着的,也有不知情的,纷纷抬起头来,乍见凤翔都大为吃惊。
贾母等慌得又连忙跪倒:“微臣等从前不知公主身份,多有冒犯还请公主恕罪。”
凤翔笑道:“老太君太客气了,原是本宫有意不让你们知道身份,便是恐各位姐妹拘着。竟还是同原先说说笑笑才好。”
贾政等连称不敢。凤翔又笑道:“贾大人往日与本宫并王爷出征在外,却不见有这许多礼数,如何今日倒是生分了呢?”
吓得贾政忙着道:“罪过罪过。”
黛玉见贾母等惶恐异常,忙和凤翔使了个眼色。凤翔会意,笑着对水溶道:“听说你将这园子大为修整了一番,不如你带我去四处看看,开开眼如何?”
水溶原本还不想去的,只是凤翔却已经离座走了下来,又朝她直使眼色。水溶无奈只得道:“好吧。”
贾母等连忙又跪送。
水溶出来还埋怨着:“好端端的看什么园子啊,要看,以后你常来不就得了,就是住下来也使得啊。”
凤翔道:“你好没眼色啊。没看见人家那里亲人相见,有多少话想说。我们在那里,让人家怎么说啊。”
水溶不满地道:“她们要说话自找别处说去,今日是玉儿回新府的大日子,她们跟着凑什么热闹。”
“你也不必说,我知道你的心思,你如今是一时半刻都离不了你的玉儿了。”凤翔取笑道。
水溶依旧不依不饶地埋怨着,走到一处亭子,水溶道:“你要逛自己去吧,我可是不去了。”
凤翔道:“好吧,我也不敢劳烦王爷大驾了。说着也不管他,径自便去了。
却说黛玉见凤翔、水溶走了,便道:“外祖母快起来吧。”又令人搀起众人。
又对元春道:“元姐姐有什么话快和舅舅舅母们说吧。”元春过来拉了贾母、王夫人的手,却是泣不成声。
王夫人只说了句:“儿啊。”却也流下泪来。三人满心里皆有许多话,只是俱说不出,只管呜咽对泣。邢夫人,李纨,王熙凤,迎,探,惜三姊妹等,俱在旁围绕,垂泪无言。
半日,贾妃方忍悲强笑:“今儿我们娘儿们相见,还得多亏了郡主,不然还不知几时能见上一面。”
贾母、贾政连忙过来谢过黛玉,黛玉原也在一旁抹泪,见了忙道:“外祖母、舅舅万不可如此。也是皇上天恩,准元姐姐送我,黛玉万不敢居功。”
贾母方道:“对了,玉儿前些日子你赐婚的消息传来,我们还都不及向你贺喜呢。”说着便又要跪下。黛玉连忙拦住。
又道:“元姐姐出来一趟不容易,外祖母还是同她说说话吧。”
一时贾母、王夫人便拉着元春的手低低地说着话,贾政等也在一旁听着。
探春、惜春等却在这里拉着黛玉问长问短,年轻姐妹经月不见,自然也有许多话要说。黛玉忽问:“对了,云妹妹怎么不见?”
探春笑道:“她如今可忙了。她叔叔婶婶给她定下了日子,如今在家里正急着准备嫁妆呢。”黛玉忙问何日。惜春道:“过五日便是正日子了。”
黛玉笑道:“那我可赶上热闹了。”
众人正在这里说着,便有彩女进来禀道:“元嫔娘娘,公主等着你进宫复命呢。”元春听了,不由的满眼又滚下泪来。却又勉强堆笑,拉住贾母,王夫人的手,紧紧的不忍释放,再四叮咛:“不须挂念,好生自养。”贾母等已哭的哽噎难言了。贾妃虽不忍别,怎奈皇家规范,违错不得,只得忍心上舆去了。贾母这才回转回来。
黛玉见贾母等皆悲伤不胜,遂道:“老太太今儿也累了,不如您先回去歇着吧,所幸来日方长,纵有什么话也留着慢慢说便是。”
刑夫人一旁也道:“老太太还是先回去吧。如今郡主离得近了,不比元嫔娘娘见上一面都难。况且今日郡主才刚回来,必定有许多事务要料理的,老太太还是先回去,等郡主料理妥当后改日再来岂不更好?”
贾母想了想便道:“既是这样,我同你舅舅舅母就先回去。要不把你琏二嫂子留在这里,你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她去做就是了。”
凤姐也笑着道:“我这里正闲着呢,还在想着今儿老祖宗怎么没想起我来?这不,正在这里想着,老祖宗就有吩咐了。”
王夫人听了道:“如今林姑娘不比从前,你还是收敛些吧,当心治你个冒犯之罪。”
黛玉听着王夫人这话中带刺,却也不去理她,只是笑着对凤姐道:“我正愁着许多事不知该如何料理呢,琏二嫂子能帮着我自然是再好不过的。只是如此我可又要劳烦二嫂子了。”
凤姐笑道:“我求着要和郡主多亲近亲近还不能呢,正好能多吸收吸收郡主的福气呢。”
贾母笑骂道:“这猴儿还是这样油嘴滑舌。”
一时便领着贾赦、贾政、刑夫人、王夫人等告辞了。宝钗原还想再留下来的,却见黛玉淡淡的,也不看她一眼,只是和探春等说话,便也只得悻悻地跟着王夫人走了。
黛玉见李纨也要走,连忙叫住道:“大嫂子且先留留。”李纨却只拿眼看着王夫人,贾母等忙让李纨也留下便就出去。黛玉也不再亲自送了,只是让彩卉送出来。
这边只剩得探春、惜春、凤姐并李纨了。黛玉对李纨道:“大嫂子前日将兰哥搬出园子实是体例如此,黛玉不敢违抗,还请嫂子莫要怪责。”
李纨忙道:“郡主快别这样说。兰儿如今也大了,也确实不好在园子里混。我原先也和老太太、老爷、太太说了,只说等年一过完就让他搬出去。如今这里成了郡主府,他自然是该搬出去。不但是他,便是我也在老太太那边打扫出屋子了,如今我也在那里住着。”
黛玉急道:“嫂子怎么倒出去住了呢?莫不是怪我?若是如此,黛玉这里便给嫂子陪个不是。”
李纨连忙拦住道:“郡主这是怎么说的。我再糊涂却也不是连个道理也不知道的。只是如今宝二爷和宝二奶奶都搬了出去,独我自己不搬倒不好了。再说,兰哥也时常来看我,进进出出倒是有所不便。更何况老太太年纪也大了,我搬了过去,倒是可以陪她老人家说说话。”
黛玉见她说得这样明白,倒是不好拒绝,只得道:“就算大嫂子搬了出去,可也得要时时来看我们才是。”
李纨见她说得恳切只得答应了。
惜春却对黛玉道:“林姐姐,以后我还可以这样叫你吗?”
黛玉笑着道:“当然可以了。除非我不再是你的林姐姐了!”
惜春这才拍拍胸口,松了口气:“刚才我看你们那样威严,还以为你再不肯和往常一样玩笑呢!”
凤姐笑着道:“你还不知道你林姐姐吗。她这样不过是做给某些人看罢了。”
黛玉走过来拉起探春和惜春的手道:“三妹妹、四妹妹你们可怪我将这园子买了来?”
惜春嘟了嘴道:“还好林姐姐早点来,若是再过几日只怕这里都被人卖了也未可知!”
探春听惜春这样说,倒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又不好出言阻止,只得和惜春使眼色。惜春不高兴地道:“林姐姐又不是外人,我说说也没关系。况且这也是事实。”
探春见她这样说,有些尴尬地道:“四妹妹就是心直口快,也不分个场合。虽然郡主不是外人,今日是郡主乔迁新居的大喜之日,何必说这些不快的事呢!”
黛玉忙道:“三妹妹快别这样说。四妹妹就是这个性子,我们都是知道的。对了,往后你们切不可这样一口一个郡主地叫着,我觉得怪别扭的。就是紫鹃她们也都是叫我姑娘呢。”
探春等连忙答应了。这时彩卉进来,对黛玉道:“姑娘,老太太她们回去了,我们是不是也该先回去看看?”
黛玉嗔道:“急什么,没看见我们在说话吗,又来催我。”
凤翔笑道:“姑娘往后便和几位姑娘住在这府里了,有多少话说不得呢。何况王爷还在外头等着姑娘,要带姑娘一同回潇湘馆去看看呢。”
黛玉奇道:“怎么,他不是和公主一道回去了吗,怎么还在外边?”
彩卉忙回道:“没有呢,只公主和元嫔回去了,王爷却留下了。”
众人一听,也连忙告辞。凤姐、李纨也道:“既然如此我们也先回去了。妹妹有事尽管叫人来说一声。”
黛玉也令人送了出去。探春、惜春自是先回住处,凤姐、李纨也各自家去不提。
却说水溶这时见人都走了,忙也进来了。黛玉嗔道:“你怎么还不回去?又来我这里作什么?”眉梢含情,更显妩媚。水溶忙道:“这些日子我辛苦了这么久,也该亲自带你各处看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