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这两年她们姐妹都没有添置冬装,王夫人恐探春进宫太过寒酸,失了贾家颜面,又让金玔带了件崭新的大红羽绉面白狐狸皮的鹤氅和一些首饰过来。探春连忙谢过,待要亲自过来道谢,金玔却道:“太太方才吩咐了,姑娘不用过去,明儿好好进宫就算谢了。”便只得罢了。
到翌日清晨,探春果然妆扮一新,先到贾母这边。贾母见她身穿着淡蓝色百花刻丝银鼠袄同色挑丝双窠云雁织锦长裙,裙裾上绣着洁白的点点梅花,系一条青金闪绿双环四合如意绦。乌黑的秀发绾成如意髻,发丝间隙间插入一宝蓝玉簪,手腕处带着两个乳白色的和田玉镯。越发显得华丽而不失清雅,大方而又俏丽。一旁小丫头拿了件簇新鹤氅。
贾母认真看了看,半响方点头道:“嗯,不错。这几件衣服都是好的。你穿着更好。也难为你了。所幸这件鹤氅是新的。那支簪子也不错。”
探春忙道:“这鹤氅是太太昨儿让人送的,簪子是从前林姐姐给的。”
贾母点头赞道:“难为她还想着。”又拉着探春的手细细嘱咐。到了辰时,便有宫里太监来接探春,于是探春便只带了侍书一道去。
到了宫中,先到元春处来,元春见了她倒是不胜欢喜,笑着道:“快过来我看看,三妹妹越发好了,怪不得那萧国主会一见倾心。”说着忙拉她坐下一道喝茶。
没一会儿,就见萧浩过来,元春知趣,连忙避了出去。萧浩一时突见佳人,倒有些木讷起来。反是探春先道:“见过萧国主,昨日不知是国主,多有冒犯,请多恕罪。”
“不冒犯,不冒犯。”萧浩一时竟手足无措起来:“姑娘快别这么说。是本王一时鲁莽,冒犯姑娘。”一时二人又无语。萧浩想说什么却又怕唐突佳人;探春呢虽觉得太过沉闷,却也不好说什么。过了好半响,萧浩鼓足勇气,红着脸对探春道:“我直说了吧,姑娘可愿意当我的王妃?”
探春再想不到他竟然如此直接,一时竟目瞪口呆,无言以对。萧浩又大声说道:“姑娘可愿意跟我回去,当我的王妃?”探春一时羞红了脸,啐道:“这是什么话。”说着一拂袖便要离开。
萧浩也急了,连忙拉住她:“贾姑娘行还是不行,你倒是给我个明白话啊。”
探春又好气又好笑,笑骂道:“真没见过你这样的人?哪有这样当着面问人家的,这让别人如何回答?”说着红着脸便走了。只留下萧浩还在那里发呆。
见她走远了,想追,却又不敢,生怕她生了气。又左思右想方才她的话,却不得其解,只得自己往水溶这里来。水溶见他闷闷不乐,吃了一惊,忙问缘故。萧浩将事情说了,又将探春说的也一一学了。犹自口中嘟嚷道:“她这是什么意思嘛?到底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水溶原在喝着茶的,听他这样说,倒笑得将口中的茶都喷了出来,指着萧浩道:“你啊!你还说你精通中原文化,连这都不知道!中原女子大多含蓄,今儿这贾三姑娘算是爽快的了,说得如此明白,你还不明白。”
“是吗?”萧浩看了看水溶道:“这么说她是答应我了?”
“那是自然。”水溶笑道:“你就等着当新郎倌吧。”说着又哈哈大笑起来。萧浩喜得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忙着向水溶作揖。
水溶回去忙和水擎苍说了,水擎苍龙颜大悦:“既然如此我们就索性成人之美,将这贾探春赐婚给萧浩如何?”
水溶喜道:“如此甚好,我先替萧国主谢过皇上。”水擎苍笑道:“我赐婚给他,你来谢我做什么?哦,对了,这下他可不会和你抢林姑娘了是吗!那你是得要好好谢谢我。”水溶也笑了起来。因水擎苍恐探春身份低些,又索性让南安太妃认了探春为义女。
到了晚间探春方才回去。众人早在那里紧张的等着。贾母一见,忙问:“娘娘召你究竟什么事?”探春自然不好意思说那萧浩之事,只得道:“因南安太妃在宫里和元嫔娘娘说话。说着说着便想起我来,因说好些日子不曾见过我,太妃就索性去求了太后、皇后让我进宫去,也让元嫔娘娘见见我。后来在宫里,太妃又觉得我投缘,就认了我作义女。”
贾母等听了这才释然。众人忙给探春道喜。王夫人又问:“对了,你在宫里见到元嫔没有?她如今怎样?”
探春忙道:“我到了宫里就见到元嫔娘娘了。娘娘看着气色不错,也问了我好些家里的事。还说许久没见老太太、太太,怪想的,什么时候再能见见就好了。娘娘还嘱咐我转告老太太、太太别太挂念她了,她如今很好,只要家里好,她便好了。”
王夫人听了,不由抹了抹泪道:“还是元儿懂事,还就想着我们。”贾母听了有些不悦,重重咳了一声,道:“三丫头也累了,快回去吧歇着吧,只怕这两日还有恩典。”
惜春也一道回了园子,一路上拉着探春问东问西,满是好奇。
贾母见她姐妹走了,倒又长叹了口气。凤姐、李纨等还在这里,见状忙问:“老祖宗这是怎么啦?三姑娘得南安太妃青眼认了义女不是好事吗?老太太还叹气做什么?况且娘娘在宫里也好。老太太就不必担心了。”
“你们小孩子家哪里知道深浅。”贾母忧心仲仲的道:“太妃又不是第一次见我们家三丫头,怎么会好端端的想起认她作干女儿?”
“或许太妃早有这个意思,不过是从前没有提起来罢了。”凤姐揣摩着道。
贾母摇摇头:“即便是这样,也没有特特叫三丫头进宫的道理。就算是认,或是在我们家,或是到南安王府哪里不行,何必大费周张,跑到宫里认去?”
凤姐忙安慰道:“老祖宗也别太担心了。横竖也不是什么坏事。您想想当初北静太妃还不是也说着要认林姑娘为女儿吗,到后来女儿没认着,倒成了媳妇。或许三姑娘也这样也示必呢?”
“你啊,又来宽我的心。”贾母笑道:“哪里天下的好事都到我们家呢?”一时也想着,反正事已至此,躲是躲不开了,不如坦然面对吧。或许探春也有她自己的福分也未可知。如此想着倒也放开了去。
第二日上午果然便又有旨意到,竟是封探春为南安王府郡主,赐号宝宁郡主。探春连忙谢恩,贾母又令王夫人、凤姐带着到南安王府去。一时间贾府上下议论纷纷,贾母更是担心。众人正在这里乱着,却又是一道圣旨:“宝宁郡主赐嫁水渤国国主萧浩为嫡妃,十日后前往水渤国。”众人一听此旨,皆感意外,细细想想却也当然,不然好端端的南安太妃跑到宫里去认什么义女。
那传旨的太监又传了圣上口谕:因顾及郡主思家之情,况原已住在紫云郡主府,故不必再行更换府第,只从紫云郡主府上离京便可。这几日也不必拘束,只管和家人团聚,一切事宜俱有内务府操办。
贾母、贾政、王夫人等连称圣心宽仁无不感颂圣德。一时送走传旨之人,众人连忙向探春贺喜。探春此时也是娇羞不胜,一一还礼。凤姐笑道:“老祖宗真是有福气,一个孙女成了王妃,外孙女呢是王妃,如今又多了个王妃孙女。真怨不得就是老祖宗福气大呢。”
贾母乐呵呵的笑道:“这都是皇上隆恩,祖上有德。”又对贾政、王夫人道:“虽说内务府自有预备,可三丫头不管怎么着也是我们家的闺女,你们也要好生准备些才是。别到时给别人笑话。”
贾政陪笑道:“老祖宗说的是。这也是我们门上有光,再怎么着也不能省下这档子钱。”贾母又道:“如今宝玉媳妇有了身孕,三丫头也不好自己操忙自己的事,只有珠儿媳妇一个,我看还是让凤丫头也帮着照看些你们看如何?”
“老太太说的自然没错。”贾政忙道:“只是不知道大嫂那边如何?”
此时刑夫人正好在座,闻言忙道:“都是一家子,如今这边有事自然都得多分担些。明儿就叫她过来帮着看看。”
李纨也笑道:“我正愁这样大的事摸不着头脑呢,这可好了,有她在可就有个商量了。”
到了晚间,贾母又令鸳鸯偷偷拿了一千两银子过来给李纨,又道:“我知道如今家里不比从前,只怕一时银钱不凑手。如今我也所余不多,这一千两你先拿着,也好贴补贴补。也不必告诉你老爷、太太,就你和凤丫头两个知道就是。”
贾母却又带了琥珀到探春这里,正巧黛玉也在这里呢。贾母拉了她二人的手:“你们两个都是好的,如今又都有了归宿,我也放下大半心来。只是三丫头嫁得未免也太远些?这让我如何放心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