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荷塘边。
昨夜里雷雨交加一整晚。使得,今日整个荷塘都满当了起来。些许,翠如玉的荷叶都被水满过。伸出头来,浮在水面的粉红荷花,远远相遥处一朵,它们娇柔欲滴的迎风轻轻摇曳孤单柔和的舞姿。
它们轻盈的摇曳着,孰不知,它却摇碎了某人漆黑瞳孔里的一抹坚强。它似有着孤独寂寞的眸光,千尘不染,高傲独居的身姿,轻柔圣洁的容颜,它应该是这腐败肮脏遗世间里最为干净的一抹灵魂。
一身淡绿着装的女子,遥视着荷塘的尽头。飘渺毫无焦距的目光,在层层荡漾的塘边璀璨发光。香杏手里拿了件浅色的薄披肩,慢慢的从远处走来。
前几天夜里,在脔妃殿外的惊怵人心的一幕使得这个平日里爆戾的毒辣女子,变得异常的安静。她大开杀心,一口气剜了荛皇后带去脔妃殿所有的下人。
过分残忍的剁杀,没有任何一人出声阻止。就连皇上,都只是冷眼看着。事后,奇异的,皇后居然无辜的被迫关入了清香宫。
通常进入清香宫的女人,都是一辈子也不可能出得来的。可是,那夜发生的事太多。出宫在外的荣王,不知从何得来的消息。居然,快马加鞭的火速回宫。无人得知他与皇上,说了什么。但是,可以肯定他保了荛皇后。
所谓君无戏言,荛皇后还是去了清香宫。只肖一月,皇上便会亲临清香宫,迎她出宫回凤祥殿。这样的一进一出,反倒是提升了她的重要性。
“娘娘,您加件衣裳吧!”香杏走近,轻启音,将手中的一件淡色锦缎披肩递出。因龙种流失,脔妃身体受损。御医再三叮咛万不可,无故给虚弱身子多受任何不必要的风寒。静站的女子,似未闻般,惬意平静的脸上,一双好看的凤眸微眯。从池塘那头吹来的风,带着淡淡睡莲的清香。女子随意换起的墨发,微微抚动开来。
香杏见女子不语,便也只得安静的站在一旁。
昨夜里的大雨冲涮了一切,就连脔妃殿门口脔妃不准打扫干涸的浓稠腥臭的血液也被冲涮殆尽。所有,今日再经过脔妃殿口的人们,他们再也寻不得那触目惊心残忍可怕的痕迹。那夜的一切,随着昨夜里的大雨,已经让当时在场人们觉得不过是虚梦一场。
此时,梦醒一切皆无。
四处环塘的青砖乌瓦的房屋顶脊,乌黑乌黑,在刺白刺白的阳光下,发出冷冽灼眸的寒芒。
这是整个皇宫内,最为僻静少有人来的一个小院落。之所以叫院落,是因为,汤蝶觉得这里是唯一一处没有其他宫殿那样累赘过分的奢华。
它只是简朴一个四合院落。
在进门时,汤蝶曾怔怔的站在院口,看着笔生蛇龙的舞着四个分外浑厚的大字——爽挹荷斋!发着呆。
并不常在宫中四处走动的她,其实,并不知道宫内还有这样无人问津的宁静、清新、无争斗的一处。李承挚说,这里曾经住着一位喜欢好荷花的女子。她善良,她漂亮,她也高贵,她如同所爱的朵朵破泥而出的芙蓉般,有着似仙人般的翻然身姿,有着过人豁达性情。
汤蝶当时略有惊诧。因为,李承挚说此女子曾与她相识,也许还过分要好。惊诧归惊诧,就算认识也是姬念儿认识。只是,最让她想不到的是,此女子乃李天佑的母妃。
她就正是当年,送往敬国受尽侮辱和践踏的女子。
她是一个受万千宠爱于一身,却不娇的女子。
对于她的事,汤蝶知晓不多,李承挚只说,最后她客死异乡,在敬国的土地上,都没有她的葬身之地。敬国的皇帝也就是姬念儿的父皇以最残忍的方式,让她含有最后一口气在敬国的城都围场上。在敬国百万子民的双双不同形色的眸下,将赤身的女子众目睽睽之下爆以让人发指齿寒的群狼食葬。
真是让人无法思忖的一幕。
李承挚口中,如此滴仙般的女子,是如何离世。她不得已知,但是,如此残忍的事情,却不得不让人胆寒生恨呀。也难怪,李天佑每每在看着自己时,眼眸那复杂又痛苦纠结的情恨。
姬念儿乃敬国最为受宠的公主,既然会与丰国送去敬国的妃子熟识。
阳光并不灼人,只是太过刺白,微风阵阵夹带着凉意却也带来了压抑不顺的低气压。也许,在不久可能会再次迎来像昨夜里那般的暴雨。
只身独站池塘中的粉红荷花,依然身姿翩然,毫不知世间残酷的傲然模样,不免让人对可能再次袭来的残暴为之痛惜。
刺白的阳光下,由远而近的,不知何时走来的一名男子。他淡淡的向静站一旁的香杏,使了个禁声的眼色。接过她手中的披肩,很自然的为久立不动的女子披上。
“身子不好,怎么到此来吹风。”
声音很淡,听不出什么责备之意。男子脸若滴仙,好看上扬的眉宇间温含着一抹柔情,他很从容自得的为女子披好披肩。并走到女子右侧,他狭长的凤眸面对波光粼粼有池塘不适的微微眯起,鬓角被微风抚起的墨发,柔顺的划到肩后。
汤蝶闻言一怔,她还以为是香杏为她披上的呢。这样并肩站在一起,原来李天佑高过自己一个头。女子黛眉微蹙,他怎么会知道自己在这儿。
“这里是我母妃的住处。”男子言语淡淡,字语间不经人察觉的让汤蝶听出一种压抑极深的痛处。“只是,我从来未曾住在这里过。”
汤蝶不言,虽然知晓不多,但是,李承挚些许有和自己讲过。男子惆怅略带遗憾的声带让汤蝶有种,心里某处在来不极防备时,被人狠狠搞击了下。
“不要再伤害自己了!”
汤蝶一怔,还以为他会继续讲下去,没有想到。天外飞来一句让她错愕的话。李天佑侧回眸光,盯着女子较好的容颜。“不要让朕难过!”
一身淡色着装的女子,微挑了挑好看的黛眉。李承挚的归来,必是带回了有关敬国有关的事。那么,李天佑此乃何意?留住楚珏荛又是为何?如果,不是李承挚很显然,那夜就算自己同时杀了楚珏荛,李天佑也不会多加拦截。
“对于你玩,朕看的游戏。朕玩够了,也再没有过多的耐性再玩下去。”
汤蝶眼眸一瞠,年纪不过才二十有二,眼力还不错。既然,一次也没有被他错过。
“走吧,以后不要再来这里了。”
爽挹荷斋雕褛拱口,一抹月色修长身影,侧转过身。留下一道,挺直坚毅的背脊,他寂寞孤独的隐匿在拐角处。在静站荷塘边的俩人,似浑然不知。在他们独处时,曾有一双略带微笑也带有受伤的眼眸注视过他们。
男子孤寂的噙有一抹苦涩的笑容,他没有想到。他给她的信件,她拆也拆就毫不在意的转交给了他人。
汤蝶努了努唇,并不加以多说。转过身,走在李天佑的前头。可就在,她转过身来之际。赫然一抹闪匿在爽挹荷斋处的一角月白色。
是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