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风昌隆八年,南陲之国孟国进犯,扰我边境。孟国本是小国不足为惧,却未料到此次竟是兵力凶猛,给风国造成不小的损失。
朝堂之中,大风天子端坐御座之上,冕上垂着的珠子挡住面容,看不清他脸上喜怒神情。只那浑厚威严的声音,饱含不可抵挡的气势。
“昨日接到边关告急,孟国兴兵进犯,扰我南陲边境。朕欲派方玉成将军领兵前去抵御,众卿以为如何。”
此时,一个官员迈出官列,道:“陛下,有道是‘杀鸡焉用牛刀’。孟国乃是南边小国,不足为患,臣以为,派方将军前去大可不必。”
另一个官员站了出来,正声道:“陛下,臣以为孟虽小国,然所谓十年生养,今非昔比,今日的孟国已是人民富庶军队强盛,不容小觑。”
此人名曰左驭权,执掌枢密院,握有调兵之权,而实际的将领则只有领兵权。这样做是为了防止将领拥兵自重。
一位官员不屑道:“左知院怎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够了。”风辰凌心里本就烦躁,此时更是有些不耐烦。他走下台阶,站在殿中央,一双鹰目雄视四周,无人敢应声。
“朕以为左知院所言极是,此次我风国已损了不少兵力。治国之道切忌狂傲自大,小视敌国。传朕旨意,方玉成领五万精兵前去御敌,择日出征。”
初秋,天地间一片黄昏色。日将坠,月还未升,遮着迷蒙的风与雾,晚霞鲜艳的红光落在开始泛黄的梧桐叶上,星星点点跳动着光点,暗暗淡淡。
风王府,一片宁静气氛。
风辰霄一手拿着酒盅低斟浅饮,一边半眯起眼观看着府中歌姬的歌舞,好不惬意。
“出来吧,”他挥退舞姬,向着屏风的方向瞥了瞥。
一个白色身影从屏风后现了出来,他步伐轻盈,姿态俊雅。只是他邪邪一笑,俊雅的感觉便瞬间破灭,只剩下些邪气和轻浮不羁。
“贺兰公子深夜造访,又不走正门,不知所谓何事?”风辰霄淡淡语气中带着讽刺。
贺兰径自往软榻上慵懒一靠,笑得邪气,“二皇子与孟国勾结,你与二皇子搭一条船,我又和你有了交易,大风国这块肥肉不被狠狠咬上几口才怪。”
风辰霄不为所动,仍自悠然地往酒盅里倒满酒,道:“这场战事还不是因为你的挑拨,否则,区区孟国敢向我大风国挑衅?”
“喂,我绞尽脑汁都想不明白你们兄弟俩到底是什么想法诶。以你现在的行为,风辰凌杀你百次都不为多,而你的行动又不像是真的反叛……”贺兰皱起漂亮的剑眉,一副百思不得其解而懊恼的模样。
风辰霄望向他,如炬目光带着些凌厉,“我大风国皇上的名讳是你能随便直呼的么?!”见贺兰不屑地嗤了一声,他自得而笑,继续道:“我们的想法如何自然不会让外人知晓,你只要按计划履行我们的交易便好,本王也自然做到对你的许诺。”
“呵呵,可是我现在都还没想好,该向你要什么作为交易品呢?”
风辰霄正欲开口,却听到传旨公公尖细的声音——
“圣旨到——”
风辰霄望了贺兰一眼,见仍他斜倚在软榻上笑嘻嘻地望着自己,不由恼道:“还不走!”
“嗤,为人臣子,终究只是臣子,”贺兰有意无意说道,见风辰霄面色开始转青,忙道“好啦,本公子去乐坊找乐子去。”说完一个纵身便没了踪影。
风辰霄匆匆走至客厅,正欲跪下接旨,公公忙道:“风王爷不必行礼接旨,皇上有旨,邀王爷去承德行宫赏月品酒。”
“臣遵旨。”
夜幕已降临,初秋的晚风带来阵阵凉意,宁静中有树叶微弱的沙沙声,树影嶙峋,描画出高低起伏的黑色轮廓。
风辰霄静静坐在轿中,随着轿子不规则的晃动,他的心竟也有些不安。
今日月色并不美,此时传他入宫赏月,不知皇帝打了什么主意。
且说贺兰到了乐坊后,才知道今日有精彩的表演,不由庆幸自己没有错过。他定了二楼一间雅阁,打开窗户便能看见下面涌动的人头和布置华丽的舞台。贺兰边喝酒边等着节目的上演。
乐坊纹芳阁中,浓烈的脂粉香气弥漫其间,周身都被说不出的旖旎之感笼罩。
这是乐坊舞妓换妆的地方。
红萍儿画了浓艳的妆,火红的舞服穿上身,如同正将飘去的飞天。她在铜镜前摆动了几下身姿,只见她一对缭烟眉,媚眼灼灼有神,璀璨如星,金色腰带束起的细瘦腰肢,盈盈一握。
伸出手指抚过自己鲜红欲滴的嘴唇,确定妆容已经没有瑕疵,她才满意而笑,转身走出了门。那轻盈飘逸的舞服也随着她转身而划出一个美妙的弧度,素鸢看见红萍儿站在面前时着实愣了一愣,她不由迟疑地喊了声“你……萍儿妹妹?”
红萍儿点点头,“对,就是我。”她这一笑,玉面生姿,艳丽非常。
“萍儿,乐坊有了你,便再无他人了。”素鸢说得认真而郑重。
“红萍儿这次能进梦字乐坊献技,全赖姐姐相助,他日若能发达,定会厚恩报答。”
是日乃是梦字乐坊新收舞妓献技的时候,对乐坊来说算是一件大事,因为这个时候总会新人辈出,对乐坊的盈利颇有好处。
此时坊中已是人群鼎沸,坊主傅梦之也在几个穿着华贵衣衫的人物中周旋着。
鼓乐响起,一群衣着鲜艳的少女已在高台上舞了起来,个个身姿纤细娇弱。待到红萍儿翩然上了台,还在调笑的人们已将眼珠子盯在了这个穿着火红舞服的人身上——
微敞的衣领露出雪样的肌肤和精致的锁骨,引诱着人垂涎。脸上是分不清是人是妖的浓妆,却勾魂摄魄。红萍儿轻扭柔若无骨的腰肢,眼睛随着指尖移动,不断变换着舞姿,翩若惊鸿,伴着身体变化千万的飘然的舞衣衬着那修长的身影正如将要飘去的飞天,整个画面犹如鬼魅,引着人沉沦……
坐在二楼的贺兰,一手抚着下巴,嘴角噙笑,眼中已盛满惊艳与占有。忽然,他看到那个女子转身,顾盼间,一回眸一抹牵魂笑。贺兰觉得那一双美丽的黑色眼睛看向了他,眸子深处妖冶夏华般的神采如同一张网一般笼罩向了自己。
仿佛是千年前就注定的一眼,在这个瞬间,贺兰竟感觉到拂动到了他的灵魂。
觉得自己的心在微微触动着,怎么都无法掉转视线,只能感觉着那妩媚艳丽眼波轻轻扫过自己,然后轻盈的向别处望去……
他双眼微眯,掩藏在袖子下的手掌微微的握紧,然后再松开。
红萍儿一曲舞罢,众人还未缓过神,她便已飘然下台。
贺兰挥手招来随侍,“去,请她过来。”声音中竟带着些嘶哑。
此时台下已沸腾了,几个富商巨贾更是竞相点名要红萍儿单独作陪,竟是争执了起来。傅梦之正为难时,小厮走过来说贺兰公子点了红萍儿的名。
轻呼一口气,傅梦之颇为抱歉地对争执的几个人道明情况,这贺兰公子财大气粗,更传言他背景不平常,实在不敢拂了他的意,说完后,便亲自将红萍儿引进贺兰定下的厢房里,边走边嘱咐——
“红萍儿,贺兰公子不是个普通的主,你可要小心伺候着,以后少不了你好处。”
(补充一句,当初红萍儿与傅梦之见面时她自称孟浮萍,她又稍稍易了容化了浓妆,所以傅梦之并不知道红萍儿就是孟浮萍)
她顺从地点头,暗自深吸一口气,走进房间,看到贺兰时竟是微微一怔。
红萍儿有点想翻白眼,原来这所谓的贺兰就是她那次在街上碰到的风流公子!
“红萍儿?”贺兰挥退侍从,笑得邪魅,“怎么,没见过美男么?”
红萍儿定了定心神,施了一礼,极尽妩媚地对他笑道:“公子俊美无双,气韵不凡,奴家一时忘情,还望勿怪。”
“红萍儿,我怎么觉得好像在哪儿见过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