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我进来,李孟对我一颔首,眼里有我看不懂的东西暗潮汹涌。
“乔姑娘,我一早去过客栈,小二说你半夜就离开了,我到这里来才知道希希的事,这次全靠你救了希希的命,姑娘见识不凡!”李孟看着我说,既似称赞,又似感叹。
说不上原因,我总觉得他有些不一样了。
“是我们希希福大命大!”我走过去坐在床边,小家伙居然睡着了,呼吸均匀,微嘟着嘴,让人忍不住就想抱起来亲上几口。
看到希希的病情已经缓解,我才觉得好累,伸了个懒腰。
“小玉,你先回去吧,应该没什么事了。”董荷对我说。
我看她脸上也是浓浓的倦意,这几个小时,把大家都整得身心疲惫。
我出门,李孟也告辞出来,董青一脸不舍,却又找不到留下他的理由。
李孟又要送我回去,我不自觉地全身一惊,坚决反对!然后逃也似的提了裙子就跑,他是官我是民,再等一下他把官架摆出来,我又被动了,还是跑吧。想昨日他送我时,那一路妒嫉的眼神差点没直接把我射杀了,再得瑟下去,不是找死吗?
第二天,我去看希希时,李孟又来了,说起铺子的事,我干脆把铺子的钥匙交给他,全权委托他代办装潢的相关事宜。
六天后,希希又活蹦乱跳了,众人心里都松了口气,脸上渐渐露出笑容来。
那几****和李孟每日都去报道,他管着诺大一个县城,却像个没事人似的,常一早去了,等我离开时才一同出门离去。董青却是一日比一日忧郁了,有时看我的眼神有些复杂,再不如之前的亲密,我想多半她是误会了什么,可我也无从解释,毕竟大家都没挑明说过。
一天,李孟不在,董荷拉了我进书房。
“小玉,姐姐有事想问你。”董荷看我的目光有些飘忽,看了看窗外,张了张口,似有犹豫,眼珠转了两圈好像在想怎么开口。
我想她肯定是要问秦逸那厮的事了,这几日围着希希转,她也没顾上问,以她的性格,定是憋坏了。
我抿嘴笑笑:“荷姐,都是一家人了,有什么不好问的?”
“那李孟大人可是对你?”董荷试探般地问了半句,盯着我,不放过我的一丝表情。
“荷姐不妨直言。”我没想到董荷要问的是李孟的事,她怎么会和董青想到一块去了?不知她是要当说客劝我退出呢,还是想让我作说客去劝董青。
“姐姐也不瞒你,青儿她对李大人一往情深,这几日见李大人对你颇为上心,心里不乐。”
“荷姐的意思是?”
“其实我一早就知道青儿定然痴念成空,想那李孟自高中状元以来,虽只做了七品县令,但相貌堂堂,文采不凡,南江城内多少女子倾慕,无数远近达官贵人上门求亲,他均推却了,一般女子怎么入得了他的眼,除非像小玉这样的。”董荷顿了顿,看我的眼里有一丝推崇。
我心里暗自苦笑,我这样的有什么好呢?只因来自未来,知道一些他们所不知道的事,肚里有那么几滴墨水,除了这些,我什么都不是。
她又接着说:“可我一直没认真劝过她,总想她还小,一时迷恋也没什么,心里也隐隐希望有一天,李孟真能娶了青儿,就算是做妾也行。但这几日看她不吃不喝的,才顿悟,自己一直错了,她见李孟对你示好,心里已不能接受,如果真入李府,三妻四妾的,她又怎么受得了?小玉,姐姐今天不为别的,就想请你帮我去说说,让青儿绝了念头。”
“姐,你为什么要反对我和李大哥,就因为乔姐姐喜欢李大哥,就要我绝了念想吗?明明是我先喜欢李大哥的,为什么要让给乔姐姐?”董青一把推开门走进来,气呼呼地说。
“青儿,你胡说什么呢?”董荷喝斥她,转头看我面无不悦才放下心来,恨恨瞪了董青一眼。
“哼,我刚才明明听见你叫乔姐姐来劝说我的。”董青一脸少眶我的表情,看来她只听到最后几句,难免会错了意。
我用睛神止住了董荷将要说的话。
“小青,你先别激动,坐下来,乔姐姐只说几句话,至于今后你想如何,决定权都在你的手里,并不是我们劝你几句你就非得照着我们的做不是?我的话也许并不中听,你敢听吗?”
董青看看我又看看董荷,终于点头:“你说吧。”
“你觉得李孟喜欢你吗?”我单刀直入。
“当然!李大哥从不喜和女子说话的,可他会同我说,还会对我笑。”董青眼中有一点犹豫,却很快找了理由压下心中的不确定。
“你能确定他爱你吗?他会娶你吗?而且会只娶你一人吗?”我盯着她,不让她闪躲。
董青看着我,各种心思在眼中闪过,眨了眨眼,眼中升起雾汽来,在眼泪掉下来的一刻,她扭过了头。
其实从古至今,哪个女人愿意与别人分享丈夫?那些个三妻四妾也是不得已,随了大流,心中万般无耐怎敢与人说?小了说是别扭,大了说,那是犯了七出之条!
“我喜不喜欢李孟或是李孟喜不喜欢我,都和你没有关系,你明白吗?我也可以实话告诉你,我不喜欢李孟,至少现在不喜欢。”我淡淡对董青说,不管她是什么心思,我也要摆明自己的立场,我不是她争风吃醋的对象。
“可李大哥喜欢你!”董青转过脸来,眼里含泪,却还在固执地指控我。
“小青,我不知你为何认定李孟喜欢我,就算他真喜欢我,他的喜欢和我有什么关系?又和你有什么关系?就像你喜欢他,也可以是与他无关,有些感情可以放在心里一辈子,只要没说出口便是自己一个人的事。”我满不在乎地说出现代人的感情论调。
董青可能从没有听过有人如些谈论感情,吃了一惊,眼睛睁得大大的,睫毛颤动着,双眉皱起,似在努力思索我话里的意思,“自己一个人的事,和谁都没关吗?”她低声喃喃。
董荷也极讶然地看着我,可能一时也悟不出“暗恋”的精髓来。
“你现在要想的是你和他之间的问题,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神女有心,襄王无梦’,你何苦再自欺欺人?小青,女人最悲哀的不是爱错了人,而是爱上一个根本不爱自己的人!”我也为她难过,谁都知道初恋是女人一辈了的回忆,无疾而终者是美丽的回忆,有疾而终者是苦痛的回忆。
董青巨震,看了我一眼后便垂下头不言不语。
我示意董荷同我一起出去,又带上了门,让她自己想吧,能想通皆大欢喜,实在想不通就是“自做孽,不可活”。
渐渐地,天气凉了,风也冷多了。早晨凛冽的寒风吹到脸上就像刀刮一样,路旁的杨树早已掉光了树叶,那干巴巴的树枝在风中狂舞着,不时发出“喀嚓喀嚓”的声音。路边枯萎的草,无精打采地耷拉着脑袋,在狂风中战栗着,发出沙沙的声音。入冬了!
我的铺子很快装好了,全是照着吉祥布庄的样子弄的,先取名为吉祥布庄一号分店,后又改为分店一号,总觉得别扭,才想起上学时,同学们管去厕所叫上一号。
虽然照单给了钱,但这段时间都是李孟进进出出帮我打点的,人家堂堂一县之长,被我充当小厮来用,虽然是他自己要来的“特权”,我心里还是很不安,想给他银子又不敢,人不缺这“身外之物”,说钱就是贬低了人,最后提出给他做两身冬衣,现在这季节正当时,李孟倒是欣然同意了,似乎还很欢喜。
我没再过问董青的事,看她对我不再刻意疏远,知道多半是选择放弃了。
开张的当日,为了壮声势,佟乾请了李孟过来,听董荷说李孟为人清高,不惧权贵,难以升迁,但其上任以来,却大力支持正当经商,小城逐日繁荣。
其实我想就算不请,他也会来的,佟乾不是他朋友吗?
为了不产生经济纠纷,我与董荷商定,所有衣料由她去选进,两边店里的服装都由我统一设计,可相互调度衣服,但帐单独核算,自负盈亏。也就是说,我只负责画几个款式,董荷自会拿料子、成衣过来,我当场付成本价,然后再出售。与翘脚老板无异!我自然是心花怒放了。
很快董荷帮我请了两个伙计,男的叫林长生,女的叫季冬梅,均是五官端正的人,看起来也机灵。
那季冬梅是已婚妇女,有个女儿同希希一般大小,鉴于她会做饭,便把厨房也一并交给了她,工钱自是另算,她很高兴,对我感恩戴德的。
我天始天天泡在自己的小店里,人对新鲜事物总是很感兴趣的,而且从今到古我也是第一次当“老板”,难免很兴奋异常。
李孟头几天,天天来巡视一圈,说上两句无关紧要的话,引得一大群女子在我门外做门神,销量没激起来,妒量猛涨。
我只得委婉请李孟别在赶集高峰时间出现,他很快会意,开始改为黄昏前后过来,有时干脆在这儿吃晚饭。
希希常缠着刘嫂,让她在买菜时顺路送他过来玩,有时到天黑董荷才想起过来接,简直把我这搞成了托儿所。
我反复教希希唱庞龙的:你是我的玫瑰花
一朵花儿开
就有一朵花儿爱……
我想等希希学会了,回去一唱肯定能雷翻一船的人,这年头谁敢把爱不爱的挂在嘴边上?想到佟乾那木头大张着嘴的模样,我忍不住就想笑,不知道他以后还让不让希希上我这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