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之前就奇怪,成熟稳重的李孟怎么会跟秦逸较上劲?细细一想,争风吃醋不过是表象,他在拿我作幌子试探秦逸,而秦逸目的又怎么会单纯呢?我之前自以为是的桃花运也许不过是空想社会主义。
人总是很容易被假象所吸引,而忽略了事物本质的东西。
李孟不自然地撇开脸去,“人生在世,总有许多无奈,许多恩怨,但李孟待乔玉之心弥坚!”
他终于直白地说出了自己的心意,但我却不知怎么去回应,摸着身边的石子,愣愣不语。
“娘子,药好了!”秦逸如天人一般向我走来,手里端着药碗。
我慌忙就要去接。
“等等,烫!逸先帮娘子吹吹再喝。”那厮自然地在我身边坐下来,鼓起腮帮子就开始吹气。
我看着秦逸,有一瞬恍惚,不要对我太好,我很傻,会当真的!如果是演戏,我只能说你演得太好了。
喝了药,迷迷糊糊睡着了。
一阵颠簸,我从梦中醒来,头脑清醒了很多,树木在我身边飞快地闪过,我正趴在不知谁的背上,那二人都戴着面巾。
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他们打架都要穿黑衣,这样子很酷吗?还是黑色在这里是幸运色?
突然停下来,风不动,树不动,心动!我转头四顾,树林里冒出一个个黑色的脑袋,我们被包围了。
我被放下来,站在地上,那二人背对背将我围在中间,大难当头,枪口一致对外。
看着又一群黑衣人,我很无语。
张风府从一棵树后转了出来,冷冷扫了我们一眼,就挥了手,他居然连场面话都不讲了?我怎么说也是个公主吧!
一群黑衣人提着刀就冲了过来,我呆呆地看着他们举刀、下砍、劈、挑、刺……心如死水,激不起半点波澜。
龙浩君久抓不到我,动了杀心了吧!
之前不管情况怎么危急,我心中都存有侥幸,以为龙浩君舍不得杀了这颗棋子,最遭也不过是被抓回去和亲。现在知道龙浩君志在要我性命,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能逃到哪里去?那二人只能护我一时,不能护我一世,终是难逃一死吧。
我抬头望天,老天爷,你把我弄到这里来,就是想看我惨死异乡吗?
“小玉,闪开!”李孟大喝一声音,把我拉开,一把刀擦着我肩头挥下,带起一串血滴。
左肩上衣服破裂,少了一大片皮肉,疼痛异常,如果迟一步,左臂就没了吧,甚至会被劈成两半。
我一惊,这才从自报自弃中醒来,开始配合他二人的步伐,地上已经横七竖八地躺了不少人。
秦李二人联手,有天下无敌之势,如果不用顾及我,这些人他们如何会看在眼里,我们逐渐向包围圈外走去。
正欲突破他们最后的防线,那张风府如鬼魅般钻了出来,几招又将我们逼回去。
秦李二个轮番对付张风府,可能是想以车轮战拖垮他,因为同时要应付周围那些放冷枪的黑衣人,他二人皆不能全力以赴,眼见成了一个僵持不下之势,对方人多势众,时间一久,我们定要输,重点是,这一输,不是千金百两,而是身家性命!
我用袖子掩着左臂,贴在肚子上,微微转了身,暗器便对准了张风府。
我一眨不眨地看着张风府不知同谁在交手,打得太快,根本看不清,我只能赌一赌了。
刀光再起的一瞬,我按下了开关,连着两次,既然要赌,本钱就要下够,羸,要够本;输,也要痛快!
事出突然,距离又近,他若不避,至少中数十针,虽然针上只有麻药,但我笃定他不敢拿命来赌。
果然张风府招势一滞,一个后仰,就欲避开去,我心里也叹了一声,这人的确厉害,如此紧急的情况下还能脚下不挪位置,避开暗器。
一把剑机灵地改上刺为下刺,在这电光火石间刺穿了张风府的膝盖,然后拔剑。
张风府正是后仰之势,拔剑之力一带,便把他整个人丢翻在地上,仰面而躺,血在空中画出一个完美的弧形。
不等第二剑过去,他已一跃而起,再与秦李二个斗在一起。
我有点惊骇,此人居然如此强悍,看来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们亡了。
不过,他毕竟受了伤,还在关节处,活动渐渐不灵便起来。
周围的小喽啰已死了七七八八,此消彼长,秦李二人越打越顺手,把长剑舞得密不透风。
不多时,张风府腿上又中了一剑,血流如注,有小喽啰生了怯意,悄然后退。
“退后者,杀无赦!给我……”张风府一边应对秦李二人,一边冷喝,话没说完,已被踢中一脚,如断线的飞筝,直“飞”了十几米,才“扑”的一声音摔在地上,连着喷出两口鲜血。
一个准备上前补一剑,送他归天。
“走,有人来了!”李孟的声音。
二人没有片刻迟疑,一人挽着我一边臂弯,疾掠而去,其中一人头也不回地抛出一把暗器,对付那些欲阻我们离开的人,只听见身后接二连三的闷哼声响起。
我心中凄凉,不知道那龙浩君派了多少人出来,杀鸡焉用宰牛刀?
“啊!”冷不丁,我右臂被人猛力扯了一下。
右边的人倒在了地上,还犹自紧紧拉着我的手。
“怎么了?”我把面巾从下巴上掀起来一看,是李孟,已经晕了过去。
秦逸把他翻过来,在后背上摸了一把,满手的鲜血!他似乎也吃了一惊,目光闪了闪,可能没想到李孟受了伤,还一点不落后地跑了这么远,现在怕是内力耗尽了吧。
只见秦逸利落地撕开李孟的衣服,近三十厘米的伤口,众肩头直至腰处,深可见骨,肌肉和脂肪翻露出来,鲜血淅沥。
那是怎样的疼痛,他还能若无其事,还能冷静从容!回过头去,一路的血迹延伸,我伸手捂住嘴,泪如泉涌。
心中如大石压着,喘不上气来,在这一刻我明白了很多东西,比如什么叫“刀头舔血”的生活,比如为什么都要穿黑色的衣服。想起第一次救我时,他手上也受了伤,那时还能带着满不在乎的笑意,如今是死一般的沉静,我还有什么资格去指责他的隐瞒,还有什么理由去怀疑他的目的,血流淌了一地,似在渲染着他所有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