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逸的手指在李孟的背上急点了数次,又把李孟的衣服下摆撕下来将伤口裹了。
我气愤地看了他一眼,这个时候还把病人的衣服扯烂了,不会撕自己的吗?
见他把李孟背在背上,我才解了点气,还好不是见死不救之人。
“娘子,我们先找个落脚的地方,他失血过多,怕是……”李孟微皱着眉头。
“不会!他一定不会有事的!”我急切地打断了他的话,不想听那个万一,“秦逸,我求你,一定要救他。”
秦逸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沉默地背着李孟当先而行,我跑了两步跟在后面。
山中破庙里,我们暂时安顿下来,秦逸便来看我左肩的伤势。
“都什么时候了,还管这些皮外伤做什么?你快去采药吧!”我心急如焚,根本感觉不到伤处的疼痛了。
“娘子的伤,在逸眼里比什么都要紧。”秦逸脚下不动分毫,很快就把伤药给我洒上。
“秦逸,如果李孟有事,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当我求你,先救他!”我拉着秦逸的衣袖,眼中再次泛起泪光,坚决地看着秦逸,我这一辈子第一次求人,但是非求不可。
“那娘子自己包扎吧,逸去了。”秦逸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开。
想他二人见面就开打,以前也不认识,秦逸又不是个有善心的主,要他救李孟,倒真有些难。
我看着自己的左肩,虽然洒了药粉,可血还是慢慢开始渗出来。
不包扎是不行的了,我眼眸几转,还是转到李孟的衣服上,反正已经被秦逸扯烂了,也不在乎更破一些。两下在李孟身上撕下布条来,用右的和嘴将左肩的伤粗粗包扎起来,现在确实顾不上什么细菌不细菌的,只要能不再流血就好了。
止不住想,究竟是环境造就了人,还是人迁就了环境?
李孟发起高烧来,全身抖个不停,秦逸采药未归。
没有酒,只能用凉水敷额,作用不大。
我在李孟怀中搜出火石来,试了几十次,终于点着了干草。
就着破瓦罐烧了些热水,把李孟的破衣服褪下来,给他擦澡,避过了胸前区、腹部、后项,这些部位对冷的刺激较敏感,冷刺激可引起反射性的心率减慢、腹泻等不良反应。
擦至液窝、腹股沟、帼窝等血管丰富处,停留时间应稍长,以助散热。
我一边擦,一边按按摩以促进血管扩张,当然避开了伤口和“关键地方”。
秦逸进来时,就看见李孟光着上身躺在破草席上,亵裤的裤脚卷到了大腿根处,我正跪在他旁边工作。
“娘子,你这是做什么?”李孟狐疑地看着我,又看看半裸的李孟。
“李孟发高烧了,你又没在,我只好给他擦洗退烧。”我不动声色地解释,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自然,这古代,怕是只有自己夫君的身体能看吧,还别说在上面擦来摸去。又转念一想,他不会以为我是吃人的妖怪吧,正洗干净了好下嘴。
李孟就着火堆开始熬药,听我这么说,便露出惊奇的神色来,“擦澡也能退烧吗?”
他眼中隐有期盼,如练武之人找到了可疑的神兵。
“是,用32到34度温水擦浴,能帮高热病人降低体温。不过擦浴前要先放冰袋或冷水毛巾于头部以助降温,可防止擦浴时表皮血管收缩,血液集中到头部引起充血。”那些医学术语,虽然不用多时,却能脱口而出。
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脑袋里这些东西留着还有什么用?不如说与他听了,以后保不准还能救人,也算是我积了德,下辈子不会再这么倒霉了吧。
我一边说,一边将身上的外衫脱下来帮李孟穿上,太短了,只能将就。
秦逸把药坐上,就过来帮我,见到我左肩上草草包扎的伤口,微皱了眉头,“早知娘子连伤口都不会包,逸才不去采药!”
他一面抱怨,一面轻轻解了我的“捆绑”,本以为他会把布条展平再用的,没想到人家直接给扔火里去了,火焰被湿布条一扑,差点就灭了,看得我心里一紧,那可是好不容易才点着的。
接着那厮就把自己衣衫的下摆撩起来,只听“哗”的一声,上好的长衫就被他撕下条布片来。
虽然他这件浅蓝色的长衫早已看不出原本的颜色,我还是有点感动,看着他颠倒众生的容颜,心里有微妙的情绪蠢蠢欲动。
“娘子,什么是体温?”秦逸把我的伤弄妥当后,又回到火堆边加柴,状似不经意问起。
“就是人体正常的温度,人体的温度是相对恒定的,正常人腋下温度为36……37度,超过了就诊断为发烧或发热。低热,体温为37。5到38度;中度热,体温为38到39度;高热,体温在39度以上;超高热,体温在41度以上。”我回忆着曾经倒背如流的知识。
“娘子,你叫什么名字?”秦逸突然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他背对着我,看不清表情,但语气是从未有过的严肃认真。
我良久没有说话,既然道出了二十一世纪才有的医学常识,自然就做好了被人怀疑的准备。
只是我觉得再提我灵魂附体的事已经没有任何意义,秦逸信不信还在其次,龙浩君认定了我,大周认定了我,现在我是谁有什么区别呢?再说怕只会被人认为是贪生怕死、荒诞不经吧。
“这个问题的答案永远只有一个:乔玉!”我淡淡地说,如果我死去,就让这事成为永远的秘密吧。
“娘子还诳我,我早知道你不是乔玉!”秦逸转过头来,嘴角噙着笑意,目光却如此落寞,再不是百媚丛生的诱惑。
我睁大眼,讶异地看着他,他早就知道了?和“体温”无关!什么时候的事?他怎么会知道的?除了小叶和我,这天下间没有第三个人知道!难道他和小叶熟识?
秦逸看着我心思百转,目光更显黯淡,撇过头去轻声说:“四年前的那个人就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