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妖孽太多吃不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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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等待司马黛真正清醒的时候,外面正在下小雨,秋雨梧桐叶落,正是凄清的时候,可是屋内烛光摇曳,一个人影坐在案前凝神看书,犹如屹立千年不动,司马黛轻轻一动,便惊动了那个人影,慢慢的便走到床榻前,低头看着她:“醒了?”

司马黛慢慢扭头,揉着头起身:“老爷,我睡了多长时间?”

阮籍倒了一杯茶给她,不回答她的话,反而问道:“你喝了什么酒?”还未等司马黛开口,又径直说道,“以后不准喝了。”

司马黛想反驳,可是看到他不容置喙的脸后,只好吓的点头,过了一会才抬头问道:“这几日可有人找我?”她从府里跑出来,只是随意漫步,却不曾想又睡过去了。

阮籍凑近她的脸,又忽而退了一步,淡然道:“不曾。”

司马黛点点头,又觉得不太对劲,可是却不知道哪里不对劲,她抬眼看了阮籍的神色,却见他神色如常,依旧那般淡然于世,仿佛什么都不在意,外面的雨敲打着更密,阮籍又回到刚才的地方,拾起被他丢在一边的文案,然后转身出了屋子,门一打开,司马黛便缩了缩脖子,原来秋气如常的盛,连带着秋雨也淅沥起来,只是这夜色分外浓重,过了一会,阮籍回来,端了一碗东西,他把门一关便看了司马黛一眼,淡定的说道:“过来吧,喝点粥。”

司马黛慢腾腾的挪下床,看着热气腾腾的粥,猛吸一口:“老爷好厉害,人中龙凤,连粥都熬的这么香。”

阮籍不语,只是淡然的说了一句:“别烫着。”

司马黛点头,一口一口的把粥喝完,瞬间便觉得恢复了生气,只是决定以后再也不能受这个苦了,看着阮籍随意的写着什么,探头问道:“老爷写什么?”

“俗事。”阮籍手不停,头也没回,依旧低头写着。

司马黛抹了一下嘴,看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他仿佛是极不甘心,他向来不喜这些,上次他说拒绝了蒋济的征召,但这次为什么同意来了呢,她有点不解,却仍然没有问出口,只是说道:“瞧老爷的字,倒是行云流水,小馒头好羡慕。“

阮籍闻言转身看了她一眼:“那我教你。”

司马黛立刻摇头:“我还是喜欢数五铢钱。”

阮籍一怔,随后摇头:“不知进取。”

司马黛一笑,倒也不再说些什么,忽然看到案几上堆着几个帖子,鲜红光亮,她随意拿起翻了一下,入目的两个请帖让她一怔,一个是司马府的邀请函,另一个便是曹爽的,她又随意翻了其他几个,不禁说道:“老爷好风范,果然是名流雅士,这么多名门贵族请你去宴饮。”

阮籍蓦然回首,看了司马黛手上的东西一眼,不以为然的问道:“依小馒头的意思,老爷我该去哪家?”

司马黛倒没仔细想过,沉吟一会,便笑道:“都去,不吃白不吃。”

阮籍似乎嗤笑了一声,不接话,伏案而书。一下子便静了许多,司马黛见他不答,又催逼道:“老爷究竟什么意思?”

“都不去。”阮籍的声音低沉却空灵悠扬,这几个字吐出来,也分外的自然。可是听在司马黛的耳朵里,确如石激千层浪,她又重复道:“都不去?!”

阮籍点头,看着她解释道:“这众多的请帖中,有两家不可不去,但却不能去。”顿了顿,见司马黛一脸迷糊,又说道,“一是当朝太傅司马府,另一个便是大将军曹府,这两家势力广布,却是分庭抗礼,我去哪一家都不好,到不如都不去。”

司马黛心中了然,却还是问道:“那把两家都得罪了岂不是更不好?”阮籍微微一笑,淡然的说道:“都得罪便都得罪了,至少没有杀生之祸,若是靠了其中一家,便是拿命下注,这个倒是真的不好了。”

“那老爷想怎么办?”司马黛微微替他担心,却看到阮籍安而适的眼神后,放松了许多。

“你看老爷最近是不是憔悴许多?”阮籍淡笑的看着。

司马黛仔细瞧着他,眉目修长,眼眸深邃,烛光下一半脸白皙红润,而另一半隐在暗中讳莫如深,她摇摇头,忽而似想明白了什么,又点点头:“老爷病了。”

阮籍赞赏的看了她一眼,忽而又面色如旧,叹了一口气:“这洛阳花酿恐怕又喝不成了。”他的叹气声如云似雾般弥漫开来,外面的雨声仿佛更加的凄厉,点点滴滴都敲在人心上,司马黛听了倒是有一种无法言喻的惆怅,又要离别了,她平生最恨离席宴散,可是对此却是无可奈何,因此脸色有点幽暗,低下头只是问道:“何日再来?”

阮籍合上刚才的文案:“病愈之日。”没有定期。

司马黛点点头,不再说什么。

忽然阮籍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沉声道:“小馒头以为老爷我一走就可以逍遥了吗?别忘了你还得服侍老爷我三年。”

“三年?”司马黛惊呼,“不是只有三个月?”

“嗯?”阮籍轻哼。

司马黛看着阮籍沉静如水的脸,只好点头:“三年就三年。”

得了她的应承,阮籍满意的站起身,走向床榻,闭目而睡。

“老爷……”司马黛叫了一声,回答她的只剩下一阵轻微的呼吸。长夜漫漫,异常精神的司马黛听着淅沥沥的雨声,仿佛可以看见雨漫天从高空落下,如珠如针般,一世一世亘古不变。

阮籍离开了,辞了官又回去了,却给司马黛留了一封书信,让她去陈留找他,司马黛逗弄着池子里重新养上的霸王鱼,眉开眼笑。

异常高兴的哼着调子,却没注意背后的人早已经看了她许久,等到她回过头来,才发现那张温润的脸含笑的看着她,只是笑意未见眼底。

“大哥,你何时来的?”司马黛笑着走到他跟前,却是离他稍远的地方坐下。

“不久。”司马师不温不火的说道,随后温言道:“阿黛这几日去哪了?”

司马黛体贴的给他倒了一杯茶,指着桌上的糕点说道:“大哥尝尝这个,您不在府上的几日,我都在酒楼里给掌勺师傅帮忙呢,这就是新近的糕点。”

司马师仔细盯了她一眼,从桌子上拿了一块轻轻咬了一口,点头:“果然不错。”旋即看似无意的说道,“前几****不在家,听闻你是被你二哥送回府里,躺了十多天?”

司马黛点点头,看着司马师一口一口优雅的吃着,却是紧张万分,她的大哥不允许她喝酒,这是多年来怎么也不肯退让的,几年前她偷喝酒被发现,便被罚跪在祠堂里,连父亲都没法子,如今她一喝便是躺了十多天,不知会有怎么样的惩罚。

“病了?”司马师温柔的看着她。却是让她心悸。

“是……的。”她嗫嚅的应道,拿眼角去瞟他,却看到司马昭远远的过来,径自往司马黛这边走来。

“二哥。”司马黛柔柔的喊了一声,倒把司马昭叫的愣了神。他犹疑的看向司马黛,却看到她使劲的对他使眼色。

“大哥你也在。”司马昭恭敬的叫了一声,从桌子上拿了一块糕点,仔细的看了一眼司马黛,说道,“阿黛,钟家那小子正在门口等你,托我转告你一声。”

司马黛愣了一下,随后对着司马师一笑:“那大哥我先走了。”未等司马师说什么,她早已经跑开了。

司马师淡笑不语,起身走近池子边,看着光华倒影中被水拖长的自己,眼神朦胧:“这鱼什么时候养上的?”

司马昭也走近那池子,看着二十几条鱼忽沉忽浮:“大概是前几日钟会来的那天吧,说是送给阿黛的礼。”

“那小子倒是有心,只是终究是居心叵测。”司马师眯缝了眼,抬手轻轻抚了脸上的红痣一下,微微含笑,“只是时机不到,羽翼未丰。”

闻言司马昭皱眉道:“而我们又何尝不是呢。今日曹爽在朝堂上公然对着小皇帝大呼小叫,那些大臣哪个敢哼一句,只是这分明是做给我们看的。”

司马师微笑的点头,却是话语一转:“何府别院被烧了,连一片瓦都没剩下。”

司马昭原本有点森然的脸色一下子有了暖色,他微微一笑:“那是阿黛干的。”

“什么?”司马师捏了捏手中的杯子,看着他。

司马昭的语气一下子又阴狠起来:“线报说,数日前,阿黛得罪了何晏,差点被他打了,所幸被阮籍救了。”

以她的性子,她怎么可能有仇不报,可是究竟是谁在帮她?

“阿黛那丫头……也有自己的心思了。”司马师温润的笑着,语气倒是自然,可是听在司马昭的耳朵里,有股扎心的疼。

他究竟离她远了,只是几日不见,她便有自己的主张了,亦或是,他从来不懂她,看着她无辜的眼神,可是在那双透亮的眼睛里,究竟藏了多少东西?他竟不得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