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个女人写出她儿子的名字,温迪心中冒起一股前所未有过的强烈怒火。
“我将永远是个酗酒者。”阿里安娜?纳斯布罗在接近信末的时候说,又是一个我。我将,我是,我想。这封信里满篇都是“我”。
我,我,我。
“我现在知道我是一个不值得宽恕的不完美的人。”
温迪直想吐。
然后,她看到信的最后一行。
“这是我给你的第三封信。请让我收到你的回信,以便让我的治疗可以开始。愿上帝保佑你。”
天啦,温迪想,你还想收到我的信。简直是妄想。
她抓起钥匙,向汽车冲去,在GPS上输入信封上的回信地址,向阿里安娜?纳斯布罗现在住的那个过渡教习所开去。
那个过渡教习所在纽布伦斯威克,通常需要一个小时才能开到,但由于温迪的脚一直踩在油门上,所以用了不到四十五分钟便到了目的地。她把车停进停车场,一阵风似的冲进大门,向接待台的女人报上自己的姓名,说她想见阿里安娜?纳斯布罗。那个女人请她稍坐一会儿,温迪说她宁愿站着等,但还是谢了那个女人。
不一会儿,阿里安娜?纳斯布罗便出现了。那次利用车辆杀人的审判结束之后,温迪便没再见过她,已经七年了。阿里安娜当时看上去很害怕、可怜兮兮的,肩膀耷拉着,眼睛急速眨动着,暗灰褐色的头发乱糟糟的,仿佛渴望有谁把她的意识失去才好。
但面前这个女人,这个刚出监狱的阿里安娜?纳斯布罗已经变了一个人。她的头发很短,已经白了。她挺直腰板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迎视着温迪的目光。她还伸出手,说:“温迪,感谢你来。”
温迪没去理会那只伸出的手。“我不是为你来的。”
阿里安娜笑笑说:“你想走走吗?”
“不想,阿里安娜,我不想走走。你在信中——前两封我没看,但我猜你没领会我的暗示——你问我怎样才能做出补偿。”
“是的。”
“那我就来这里告诉你:别再给我寄你那些自以为是的戒酒互助废话了。我不想听,我不想宽恕你,以便让你可以接受治疗或者恢复或者管他妈你叫什么。我对你是否变好没有兴趣,这不是你第一次尝试戒酒互助法了,对吗?”
阿里安娜?纳斯布罗高高地扬起头说:“对,不是。”
“你杀死我丈夫之前就尝试过两次,对吗?”
“对。”她用一种非常镇定的声音说。
“你以前到达过第八步吗?”
“是的。但这次不同,因为——”
温迪扬起一只手,阻止她继续说下去,“我不关心。事实上,你所说的这次可能有所不同对我毫无意义。我不关心你或你的康复或什么第八步,但如果你真的想做出补偿,我建议你走到外面去,在路边等着,然后自己扑到第一辆过路公车的轮子下去。我知道这听上去很残忍,但如果你上次到达第八步时就那样做了——不管你曾给哪一个冤死的人的家属寄过同样的满纸废话信,如果他或者她也让你这样做而不是宽恕你——也许,只是也许,你可能已经听了,已经死了,我的约翰就还活着。我就还有丈夫,查利就有父亲,这才是最重要的。不是你,不是你在戒酒互助会度过的六个月,不是你的清醒之旅,因此,如果你真的想做出补偿,阿里安娜,千万别再把自己想得最重要。你痊愈了吗?真的痊愈了,绝对百分之百清醒,绝不会再酗酒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