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流亡皇妃逃离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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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咫易渊台上最后一级台阶,站在送沁亭里。雅瑟坐在亭中,冰凉的玉石桌面上放着焦尾的古琴,她柔弱的身子在微微颤抖着,抬起满是泪痕的脸,一双含泪的眼睛映着支离破碎的月光。

多少年前,咫国的皇后,太子的母亲,也夜夜在这送沁亭里独坐,年幼的太子常常踏上高高的石阶,就这样站在送沁亭里,看着母后抬起头,满面泪痕,更多的时候是呆呆的面容,眸中没有一丝光亮,仿佛她的世界就是黑的。

咫易渊脑海里一遍遍的放映,母后抬起头,那张脸是年轻美丽的,是端庄苍白的,是惨淡老去的。就这样一个妙龄的女子熬过了一生最美的年华,郁郁而终。一切都是因为父皇。

他走过去,脚步被记忆拖得如此沉重,雅瑟撑着石桌站起来,泪珠滚滚落下,他轻轻地抱住她,仿佛抱住一片易碎的风干的落叶,她顺从地依靠在他怀里。

今夜他们是两个各自被记忆征服、向过去投降的陌生人,互相依赖,互相安慰,两个命运里的流浪儿,谁也不比谁幸运,谁也不能凌驾于谁,不需说,便了解彼此的脆弱。

不知过了多久,雅瑟从他怀里起身,默默地收起琴,沿着石阶走下去,咫易渊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身影,襟上的泪痕已干,第一次感到怀里空荡荡的,失去了什么。

回到寝宫,咫易渊站在外殿高大的书架旁,从角落里拿出一本书,轻轻地抚摸着,这是母后常看的诗集,小时候母后就坐在阳光里,而他就在母后膝边沉沉睡去……

“谁?”细微的脚步声也逃不过他的耳朵。回头,是被吓了一跳的夏蔓儿。

她松松的披了一袭绿衣,曼妙的身姿若隐若现,正怯怯地看着咫易渊,“皇上,休息吧。”

“谁让你进来的?”今夜他对美人没有兴致,若是往日夏蔓儿也许真能合了他的口味。

夏蔓儿没想到得到的是这么冷冰冰的质问,瑟瑟地说:“蔓儿仰慕皇上已久,希望皇上成全。”说着大着胆子走上前来。

咫易渊防备地把书往身后一藏,“来人,带她出去。”

太监小东子不知从哪里跑出来,对夏蔓儿说:“蔓儿姑娘,请这边走。”

夏蔓儿又羞又怕,眼泪围着眼圈转,三步一回头地走了,小东子心里嘀咕,本来大家是亲眼看见皇上对这女人又搂又亲的,怎么过了一个时辰就六亲不认了。这个皇上的心思真是难以揣摩。以后还是小心为妙,不能因为珍妃使了点钱就让女人进来。

咫易渊放好诗集,宫人伺候他沐浴更衣,咫易渊斜靠在龙榻上,睡衣敞开,露出结实的胸膛,他暂无困意,在灯下读着一本兵法。

侍立在一旁的小东子忍着不打哈欠,站着无聊,便盯着皇上看书,心里默记皇上动了几下。他好奇地发现,皇上开始翻了几页,可是后来却再也没翻过。偷眼瞧皇上,皇上的眼睛已经定在书上了,小东子暗地里清了清嗓子。

“皇上,歇了吧。”

咫易渊合上书,却迟迟没有起身,仿佛还沉浸在品读中,忽然他开口:“小东子,你说说,怎么惩罚一个女人能让她最痛苦?”

小东子一吐舌头,皇上最近真是鬼迷心窍了。他根据在宫里的耳濡目染,犹豫地答道:“皇上十天半月不宠幸她,她就得痛哭流涕的认错了。”

咫易渊抬头看了看他,小东子被他看得毛骨悚然,咫易渊撇了撇嘴:“再狠一点的有没有。”

小东子咬了咬牙,憋了半天,心说,这回夏蔓儿可惨了。

“那就把她送去给军士为奴。”

咫易渊想了想,似是衡量着什么,最后叹了口气:“她没这神经,跟多少个男人都无所谓。”

小东子闭了嘴,不敢再说什么,皇上心疼夏蔓儿,不忍下狠手,他还乱出什么主意,万一皇上用了,以后后悔了,他几个头都不够砍啊。

咫易渊站起来,充作军妓,把她送到苦寒的军营,面对一年到头见不到女人的军士,她还会这么优雅么?可他一想到把她送到大堆男人手里,心里却不舒服,算了,总之对她这种无所谓的女人,把她送走算是奖赏她了。

雅瑟昏昏醒来,昨夜失了心,酒喝得有点多,岸芷端来解酒茶,雅瑟饮了,“今天是不是选秀的日子?”

“是今天,一大早后宫就不得安宁,幸亏选秀的地方离来仪宫还算远,不然那些庸脂俗粉让我看见讨厌。”岸芷气不打一出来,上个月初选,按惯例是由太后大致地筛选一遍,岸芷陪在一旁,看那些女人搔首弄姿,看得好不心烦。

花园里出奇的热闹,宫里这么久以来第一次人声嘈杂,各地的秀女兴奋而紧张的谈论着这位新君,他年轻有为,他风流倜傥,他……咫易渊走进来,众人安静下来,咫易渊坐下,有些心不在焉,他问太监:“秀女不是应该先由太后来选么?”

太监小心回禀:“这些都是太后为陛下挑的。”

咫易渊扫了一眼面前的女子,懒懒道:“这么多?!她的标准未免也太低了点。”

他耐心地瞥过一遍,有些好奇道:“夏蔓儿呢?她怎么没来?”

身后的太监无奈地看了一眼这个古怪的皇上,人家送上门不要,人家不来他反倒还问。

“回皇上,夏蔓儿姑娘昨夜病了,卧床不起。不能来见驾了。”

咫易渊点了点头,雅瑟若有夏蔓儿半分的廉耻心就好了。偏偏她是个不知所谓的女人。

自从咫易渊走进这个园子,众女子看到名不虚传的皇上,早就心花怒放,此时纷纷含羞低头,有的胆大地偷偷地打量他,咫易渊看她们紧张的样子,恶作剧地一笑,慢慢的走过去,走到第一个女子那里,问:“会弹琴么?”

那女子兴奋的说:“回陛下。会。”

咫易渊侧头对内侍总管说:“不要。”

他又走到第二个女子面前,“会弹琴么?”

第二个女子要哭了,说道:“会……”

咫易渊摇了摇头,到第三个女子那里,“会弹琴么?”

第三个女子鼓起勇气,“回皇上,不会。”说罢水灵灵的大眼睛瞄了他一下,抿嘴一笑。

咫易渊笑呵呵的看着她,“弹琴都不会,怎么混进来的。”

那女子又羞又气,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咫易渊笑着转身向外走,总管追着他,“皇上,皇上,这些秀女怎么办?”

咫易渊边走边说:“朕政事繁忙,让太后先挑出十个来吧。”

玉箫醒来,汀兰端起旁边的粥,半是责怪道:“这回可以喝了吧。”

玉箫揉了揉眼睛,“这是什么时候,皇上呢?”汀兰舀起粥,直接喂给她,道:“每次都要问他,他是死是活有那么重要吗?”

玉箫掀开被子,下了床,病愈后的她又瘦了些许,“给我梳洗,知道我醒了他会来的。”

傍晚,夕阳西斜,墨离走下殿来,殿下是经过层层选拔的十名高手,他眯起眼扫视一圈,“人带不回来,你们也不必回来了。”

十人齐声道:“遵命!”墨离摆摆手,十人退下,墨离负手站立,望着雕龙的王位,我终究放不下,不能把她当成一颗棋子丢在那里。他忽然想起什么,问身旁的近侍:“皇后是不是醒了?朕去看看。”

到了宇霞宫,墨离制止了太监的通传,掀开内室刺着飞凤的锦帘,帘后是一个窈窕的身影,裹着洁白的披肩,显得身形有些虚弱。墨离走上去,手搭在她的肩头,刚要说话,玉箫却起身,不动声色地脱离了墨离的安抚,欠身道:“皇上来了。未能远迎,恕罪。”

墨离坐下,“用过晚膳了么?朕在这里用膳好了。”玉箫有些讶然,继而坐下道:“臣妾吃不下。雅瑟还在咫国,你忘了她么?”

墨离看着地面,良久道:“朕已派人去咫国了,不出意外的话,两个月之内她就会回来这里。”

手无力地握紧,玉箫的心渐渐下沉,这个男人始终不会冲动到挑起战争,若雅瑟就这样被带回来,不就和咫国一点瓜葛都没有了。此时她没心情领受墨离的好意亲近,“别把我当成她,只有她能给你起舞,我不是替代品。”

墨离的眸子深不见底,看着玉箫,诚恳地说:“我答应她照顾你,你这么虚弱,她回来怎么办。”

玉箫一笑,比秋风萧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