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甫七律《赤甲》读记

杜甫七律《赤甲》读记

（小河西）

赤甲

卜居赤甲迁居新，两见巫山楚水春。炙背可以献天子，美芹由来知野人。

荆州郑薛寄书近，蜀客郗岑非我邻。笑接郎中评事饮，病从深酌道吾真。

此诗作于大历二年（767）三月，时杜甫客居夔州。杜甫永泰元年（765）秋到达夔州云安，到今春已经“两见楚水春”。永泰二年（766）秋杜甫移居西阁，今春三月迁居赤甲暂住。杜甫赤甲宅位于夔州城东北郊区，背靠赤甲山（今子阳山），面对白盐山。

卜居赤甲迁居新，两见巫山楚水春。炙背可以献天子，美芹由来知野人。

楚：楚地。战国时夔州一带属楚国。巫山、楚水，皆代指夔州。

炙背：快炙背。以晒太阳取暖为快事。《列子-杨朱》：“宋国有田夫，常衣缊黂（wēn-fén），仅以过冬。暨春东作，自曝于日，不知天下之有广厦隩（yù）室，绵纩狐貉，顾谓其妻曰：'负日以暄（xuān），人莫知者，以献吾君，将有重赏。’”后用为讥见识浅陋。《与山巨源绝交书》（魏-嵇康）：“野人有快炙背而美芹子者，欲献之至尊，虽有区区之意，亦已疏矣。”

美芹：献美芹。《列子-杨朱》：“昔人有美戎菽，甘枲（xǐ）茎芹萍子者，对乡豪称之。乡豪取而尝之，蜇（zhē）于口，惨于腹，众哂而怨之，其人大惭。”（戎菽：胡豆。枲茎：苍耳茎。芹：野芹。）后用为言自己赠品菲薄或建议浅陋。《自淇涉黄河途中》（唐-高适）：“尚有献芹心，无因见明主。”《赠范金卿》（唐-李白）：“徒有献芹心，终流泣玉啼。”

大意：卜居赤甲刚迁新居，这已是到夔州的第二春。俺现在如同宋国献“快炙背”于天子的田夫，也像知道野芹味道鲜美的野人。

荆州郑薛寄书近，蜀客郗岑非我邻。笑接郎中评事饮，病从深酌道吾真。

郑：郑审。郑虔侄。曾任职于朝廷秘书监，现任江陵少尹，从四品。

薛：薛据。《寄薛三郎中据》（杜甫）：“子尚客荆州，我亦滞江滨。”详参《杜甫五古<寄薛三郎中>读记》。

郗：郗昂：曾任拾遗。乾元元年贬巴州清化尉（时严武为巴州刺史）。李白有《送郄昂谪巴中》。时郗昂或在梓州任职。

岑：岑参：大历元年（766），杜鸿渐任剑南西川节度使，岑参遂入其幕府。大历二年（767）夏秋间，赴嘉州刺史任。

郎中：尚书省各部均有郎中职位，从五品上。名不详。

评事：指崔评事。杜甫表弟。（曾承诺去西阁接杜甫喝酒因雨爽约的表弟，杜甫有“身过花间沾湿好，醉于马上往来轻”的戏简相赠。）

深酌：痛饮。《弊庐遣兴奉寄严公》（杜甫）：“把酒宜深酌，题诗好细论。”《别所知》（唐-李咸用）：“却须深酌酒，况不比飘蓬。”

大意：郑审、薛据在荆州联系起来近。郗昂、岑参在蜀地，与俺反而不是邻。（两朋友“寄书近”，两朋友“非我邻”。近和远不仅指距离。杜甫目的地在荆州方向，与荆州朋友联系多点。而成都方向似乎还有战乱，联系尚不顺畅。）很高兴迎接郎中和崔评事一起共饮，俺先把病的事放一放，让我们畅怀共饮倾吐真心！

本诗从迁居赤甲写起。实际内容是欢迎郎中和崔评事到访。首联先说俺到夔州已两春，最近迁居赤甲。次联似隐隐在说俺的新宅简陋，自己像个野人。俺这里只有粗茶谈饭，但一定是坦诚对待朋友。三联接着说我们的老朋友很少见面。郗昂、岑参虽在巴蜀，但相隔较远。（这个方向似不太平，交通也不正常。去秋杜甫写《秋风二首》中有“吴樯楚柁牵百丈，暖向成都寒未还。”）郑审、薛据书信联系倒还有一些，但毕竟在荆州。总之，老朋友见面稀少，我渴望你们过来。末联明确表态，欢迎你们来访，俺一定先不说病的事，与二位开怀痛饮一吐真心。（一首应酬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