袭人与宝玉偷试，到底越不越礼？

红楼梦第六回的开头，曹公用短短数百字，写了宝玉和袭人初试云雨情一事，这件事对宝玉来说，也许不算什么，但对袭人来说，却是改变命运的开始。从此之后，宝玉待袭人更比别人不同，而袭人服侍宝玉也更为尽心。这件事，往小了说，是宝玉从此依赖袭人，而往大了说，袭人已经正式加入宝玉准姨娘的竞争行列。袭人与宝玉偷试，有一个心理变化非常关键。原文是这么写袭人心理的，袭人素知贾母已将自己与了宝玉的，今便如此，亦不为越礼，遂和宝玉偷试一番。也就是说，在袭人看来，与宝玉初试云雨这件事，并不是见不得人的事，在礼上是站得住脚的。袭人为什么会这么认为呢？作为卖到贾府多年的袭人，她当然知道贾府的规矩，这个规矩贾琏的小厮兴儿就说过，说是贾府的爷们未成亲之前，都会先放两个丫鬟在屋里服侍。此时的宝玉十多岁，没有成亲，而袭人晴雯等又是贾母派到宝玉身边服侍的。前面有贾府规矩，后面有贾母指派，所以，袭人很自然地就认为，自己是宝玉的人了。

无论是否与宝玉偷试，对袭人来说，她既然被派到宝玉身边服侍，那么宝玉就是她的主人，就是她的一切，尤其对于她这样被卖进贾府的丫鬟来说，宝玉就更是她唯一的依靠。但贾府除了这个规矩，还有别的规矩，那就是丫鬟到了一定年纪，如果没有跟主子同房，也就是没有被主子宠幸，结局大多就是放出去配人。这个规矩，袭人一定也是知道的，但如何才能避免到了年龄被放出去呢？只能是尽可能地跟主子搞好关系，甚至在合适的时候，与主子发生关系。这样一来，身份就会发生变化，服侍丫鬟就会成为通房丫鬟，而一旦通房丫鬟有了身孕，就会成为主子姨娘，也就是小妾，这样的话， 就可以长久留下来。袭人素有争荣夸耀之心，在贾母身边时，她不甘只做一个普通的丫鬟，没有任何背景和后台的她，愣是靠着自己努力，做到了贾母身边的一等丫鬟。因此，到了宝玉身边后的袭人，更不可能摆烂躺平，因为贾宝玉身边珠围翠绕，稍不留神，容貌并不出众的她，就可能泯然众人。

更何况，对袭人来说，在贾母身边，做一等丫鬟，也许是她所能达到的最终高度，可到了宝玉身边，一切又有了变化，袭人已经不满足于仅仅只做一个大丫鬟。她只比宝玉大了两岁，这样相仿的年龄，让袭人有了更大的野心，毕竟丫鬟再大，早晚也要嫁人，而如果做了姨娘，那就不一样，就可以一直留在主子身边。这是袭人与宝玉偷试的深层原因。对宝玉来说，不过就是梦里有了第一次，醒来随便拉个丫头偷试，恰好袭人是近身服侍的，自然近水楼台了。而袭人面对这样满是诱惑和风险的机会，也没有拱手让人，或者白白放弃，而是经过一番思虑后，很好地接了下来。单是云雨这件事，因为贾府有这样的规矩，是不算越礼的。别说宝玉与袭人，就是与晴雯，与麝月，都不算越礼。但是，这件事既然被曹公定义为偷试，幸得无人撞见，那就说明，还是有不能见人不能让人知道的原因。

一个是宝玉此时尚小，张道士要给宝玉说亲，贾母就曾这么说。一个是这件事即便符合贾府规矩，但至少到了年龄，也得先取得贾母、贾政、王夫人等人的同意才行。哪有一个丫鬟，没有经过上面同意，就认为这么着不算越礼，私自跟主子偷试的？如果宝玉身边的丫鬟，都这么想，那怡红院不真的成了青楼了？贾政曾说看中了两个丫鬟，一个给宝玉一个给贾环，其实就是放到屋里服侍的意思，这样的云雨才不算越礼。可贾政哪里知道，袭人早就暗渡陈仓，提前一步上船了，从这个层面来说，袭人是越礼的。因为她没有经过上面同意，而且我们也知道，贾母对袭人的安排，从来不是做姨娘，而是保姆和管家，晴雯才是贾母打算放在宝玉屋里使唤的。袭人是个聪明人，不可能不知道这些，但也正因她知道这些，有争荣夸耀之心的她才需要冒险一试，否则，自己的人生，也就没了别的出路。作者：夕四少，本文为少读红楼原创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