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甫五排《太岁日》读记

杜甫五排《太岁日》读记

（小河西）

太岁日

楚岸行将老，巫山坐复春。病多犹是客，谋拙竟何人？

阊阖开黄道，衣冠拜紫宸。荣光悬日月，赐与出金银。

愁寂鸳行断，参差虎穴邻。西江元下蜀，北斗故临秦。

散地逾高枕，生涯脱要津。天边梅柳树，相见几回新？

此诗作于大历三年（768）农历正月初三，时杜甫客居夔州。太岁日：大历三年是戊申年，此年太岁日为戊申日。由此年正月初一日为丙午，推知此年第一个太岁日为正月初三。

楚岸行将老，巫山坐复春。病多犹是客，谋拙竟何人？

楚岸：楚地水岸。《临江亭五咏》（唐-储光羲）：“梁园多绿柳，楚岸尽枫林。”《王十五前阁会》（杜甫）：“楚岸收新雨，春台引细风。”

行将：即将。《昭君词》（梁-陈昭）：“汉地行将远，胡关逐望新。”《晚春》（隋-杨广）：“杨叶行将暗，桃花落未稀。”

谋拙：计谋笨拙。《孔丛子-论势》：“天下拙谋，无过此者。”《赠比部萧郎中十兄》（杜甫）：“见知真自幼，谋拙丑诸昆。”

大意：夔州江边俺行将老，巫山之下又一春。身虽多病仍是客，因谋生笨拙俺竟成了什么样的人？

阊阖开黄道，衣冠拜紫宸。荣光悬日月，赐与出金银。

愁寂鸳行断，参差虎穴邻。西江元下蜀，北斗故临秦。

阊阖：天门；皇宫门；京城门。《离骚》（屈原）：“吾令帝阍开关兮，倚阊阖而望予。”王逸注：“阊阖，天门也。”《乐游园歌》（杜甫）：“阊阖晴开昳荡荡，曲江翠幕排银榜。”

黄道：古人指太阳周年视运行线路；喻皇帝所行之路。《汉书-天文志》：“日有中道，月有九行。中道者，黄道，一曰光道。”《上之回》（唐-李白）：“万乘出黄道，千旗扬彩虹。”

衣冠：指朝中文武百官。《和贾舍人早朝大明宫之作》（唐-王维）：“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

紫宸：唐大明宫紫宸殿。《腊日》（杜甫）：“纵酒欲谋良夜醉，还家初散紫宸朝。”《冬至》（杜甫）：“杖藜雪后临丹壑，鸣玉朝来散紫宸。”

荣光：彩色的光；祥瑞云气。《艺文类聚》卷11：“《尚书中候》：帝尧即政，荣光出河。”《南齐书-陆澄传》：“永明中，天忽黄色照地，众莫能解。（王）摛（chī）云是荣光。世祖大悦，用为永阳郡。”

赐予：赏赐。《荀子-大略》：“赐予其宫室。”《汉书-食货志上》：“赋供车马甲兵士徒之役，充实府库赐予之用。”

愁寂：忧愁寂寞。《白水县崔少府十九翁高斋》（杜甫）：“始知贤主人，赠此遣愁寂。”

鸳行：同“鹭行”、“鹓行”。喻百官上朝行列。《禽经》：“采寮雍雍，鸿仪鹭序。”晋张华注：“鹭，白鹭也。小不逾大，飞有次序。百官缙绅之象。《诗》以振比百寮，雍容喻朝美。”《秦州杂诗》（杜甫）：“为报鸳行旧，鹪鹩在一枝。”《至日遣兴…》（杜甫）：“去岁兹辰捧御床，五更三点入鹓行”

大意：皇宫中黄道上皇帝走来，文武百官纷纷参拜在紫宸。祥瑞的光辉如悬着的日月，赏赐之物有金有银。让俺忧愁寂寞的是“鸳行”已断，居住山中与虎穴参差为邻。俺像西来的长江本来要出蜀，俺的心像北斗一样本意要回秦（长安）。

散地逾高枕，生涯脱要津。天边梅柳树，相见几回新？

散地：闲散的地位。《虢中酬陕西甄判官见赠》（唐-岑参）：“微才弃散地，拙宦惭清时。”《资治通监-穆宗长庆二年》：“谏官争上言：'时未偃兵，度有将相全才，不宜置之散地。’”

要津：重要的津渡；喻要害之地；借指显要职位。《偶作》（唐-刘禹锡）：“万里长江水，征夫渡要津。”《丽人行》（杜甫）：“箫鼓哀吟感鬼神，宾从杂沓实要津。”

大意：闲散之地更加高枕而眠，人生轨道已脱离要津。遥远的天边也有梅花柳絮，俺在天边要见到几度新春？

这首排律8联。首二联写己之流落。将老之人，流落夔州，一春又一春。俺成“何人”？次二联忆朝中太岁日之事。皇帝光临。大臣参拜。光彩万丈。赏金赐银。（让人羡慕！）“愁寂”二联言己心仍向长安。俺“愁寂”的是“鸳行”已断。但俺就像长江一直想着出蜀。俺的心就像北斗有意“临秦”。末二联叹流落。脱离要津，归于闲散，高枕天边。要到何年？（首联“坐复春”末联“几度新？”前有“竟何人？”之问，后回答散地高枕脱离要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