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甫五排《奉汉中王手札报韦侍御萧尊师亡》读记

杜甫五排《奉汉中王手札报韦侍御萧尊师亡》读记

（小河西）

奉汉中王手札报韦侍御萧尊师亡

秋日萧韦逝，淮王报峡中。少年疑柱史，多术怪仙公。

不但时人惜，只应吾道穷。一哀侵疾病，相识自儿童。

处处邻家笛，飘飘客子蓬。强吟怀旧赋，已作白头翁。

此诗作于永泰元年（766）秋，时杜甫客夔州。汉中王：李瑀。详参前篇《杜甫五排“奉汉中王手札”读记》。尊师：唐人对道士称呼。韦侍御、萧尊师名不详。汉中王在归州逗留期间，写信告诉杜甫有关韦、萧逝世消息，杜甫有感而作。

秋日萧韦逝，淮王报峡中。少年疑柱史，多术怪仙公。

不但时人惜，只应吾道穷。

淮王：西汉淮南王刘安。《淮南子》作者。此处借指汉中王李瑀。

柱史：柱下史；借指老子（老子曾为周柱下史）；借指御史。《史记-张丞相列传》卷96：“苍，秦时为御史，主柱下方书”。司马贞索隐：“周秦皆有柱下史，谓御史也，所掌及侍立恒在殿柱之下。故老子为周柱下史。今苍在秦代亦居此职。”《剡中赠张卿侍御》（唐-严维）：“早列月卿位，新参柱史班。”《送李侍御赴徐州行营》（唐-韩翃）：“少年兼柱史，东至旧徐州。”

仙公：仙人。此指萧尊师。《宿云门寺》（唐-宋之问）：“凤归慨处士，鹿化闻仙公。”

吾道穷：《史记-孔子世家》卷47:“及西狩见麟，(子)曰:'吾道穷矣!’”南朝宋裴骃《史记集解》:“何休曰:'麟者，太平之兽，圣人之类也。时得而死，此天亦告夫子将殁之证，故云尔。’”后用作伤叹他人死亡或自伤困顿之典。《感遇》（唐-陈子昂）：“逶迤势已久，骨鲠道斯穷。”《积草岭》（杜甫）：“旅泊吾道穷，衰年岁时倦。”

大意：汉中王在峡中归州写信告诉俺：萧韦二人在今秋去世。俺怀疑，（与老子长命百岁比）还少很多年的韦侍御咋就死了？好奇怪，那么多道术的萧尊师也去世。不只是像时人纷纷深表惋惜，看来俺也像孔夫子见到“西狩获麟”时所言：“吾道穷矣”。

一哀侵疾病，相识自儿童。处处邻家笛，飘飘客子蓬。

强吟怀旧赋，已作白头翁。

一哀：一阵哭。《礼记-檀弓上》：“夫子曰：'予乡者入而哭之，遇于一哀而出涕，予恶夫涕之无从也？小子行之。”《哭严仆射归榇》（杜甫）：“一哀三峡暮，遗后见君情。”《自京赴奉先县咏怀》（杜甫）：“吾宁舍一哀，里巷亦呜咽。”《过李白坟》（宋-胡宿）：“一哀吊罢颓阳暮，江北江南尽是山。”

邻家笛：《思旧赋》（魏-向秀）：“余与嵇康、吕安居止接近，其人并有不羁之才。然嵇志远而疏，吕心旷而放，其后各以事见法。嵇博综技艺，于丝竹特妙。临当就命，顾视日影，索琴而弹之。余逝将西迈，经其旧庐。于时日薄虞渊，寒冰凄然。邻人有吹笛者，发音寥亮。追思曩（nǎng）昔游宴之好，感音而叹，故作赋。”（见法：被杀。虞渊：日没处。曩昔：往昔。）

客子蓬：《杂诗》（魏-曹植）：“转蓬离本根，飘飖随长风。何意回飙举，吹我入云中。高高上无极，天路安可穷。类此游客子，捐躯远从戎。”

怀旧赋：晋潘岳有《怀旧赋》。【杨肇家是魏晋望族。杨家和潘家是世交。甘露三年（258），潘岳因受知于杨肇而出名。杨肇把长女嫁潘岳为妻。对潘岳来说，杨肇一家既是亲人又是恩人。咸宁元年（275）杨肇卒，咸宁四年（278）杨肇长子卒，之后不久杨肇次子卒。太康五年（284），潘岳经岳父家坟茔，在寒风暮雪中，面对坟垄空馆，不禁感慨满怀，创作《怀旧赋》。】

白头翁：白发老人。《白头吟》（唐-刘希夷）：“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寄言全盛红颜子，须怜半死白头翁。此翁白头真可怜，伊昔红颜美少年。”《题灞池》（唐-王昌龄）：“开门望长川，薄暮见渔者。借问白头翁，垂纶几年也。”

大意：一阵恸哭引发俺疾病发作。俺与他俩相识时还是儿童。每处邻家的笛声都会引发俺追思往昔一起游玩宴乐的情景。如今俺也是飘飘客子犹如转蓬。今天强忍悲痛写下这首“怀旧赋”，俺也已是白发苍苍一个老翁。

这首诗共6联。首联写闻知萧韦去世消息。消息是汉中王从峡中传来。接着二联写自己听闻后的感觉。对韦去世感到惊疑，你还年轻啊。你身为御史（柱下史），咋不能像老子一样长命百岁呢？对萧去世感到奇怪，你懂道术啊！你的道术咋就没用？俺不仅像时人一样痛惜，俺感觉俺也已“吾道穷”。（为啥呢？）后三联写悼友兼自伤。俺恸哭之后引发疾病。俺仨是儿时朋友。听到笛声俺就会想起昔日一起玩耍情景。俺今天虽还活着也是飘如转蓬。俺强抑悲痛写下这首悼念之作。俺也已是白发苍苍老翁。（“吾道穷”原因：疾病、白头、飘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