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桂之争的旁观者冯玉祥

1928年冬，东北三省易帜后，蒋介石为巩固其南京政权，首先下令撤销武汉政治分会，并准备从桂系手中夺取武汉和两湖地方政权，这就使桂系的李宗仁等大为不满，蒋桂矛盾日趋尖锐化。蒋介石为了进一步加强其军事独裁，于1929年1月在南京召开编遣会议，邀请各集团军总司令亲自出席会议。冯玉祥、李宗仁先后到南京，阎锡山则托病不如期到京。正式会议之前，蒋介石曾提出全国共编50个师的编遗方案（东北除外），企图利用会议的决定，实现他削弱异己军队的图谋。但他这个图谋被冯、李识破并竭力反对。当然、冯玉祥所提出的编遣原则和方案也遭到蒋介石、何应钦等的反对。阎锡山于1月中旬到南京，被蒋介石多方设法拉了过去。蒋授意阎提出一个于蒋有利的新编遣方案。正式会议时，阎锡山表示不同意冯玉祥的方案，阎所提的编遣方案由于蒋的暗中操纵，反得以多数通过。这样，就进一步促使了冯玉祥与李宗仁的合作。开会期间，有一天晚上，冯对他的幕僚说：“看近几天开会情况，证实了蒋介石、阎锡山确已勾结起来，对我们极为不利，今后你应与桂系方面保持密切联络，藉以获得各方面的消息。”后来李宗仁去找冯玉祥，假借同游中山陵、明孝陵和同去汤山温泉洗澡为名，进行密谈。李宗仁首先表示，蒋介石排斥异己，对第二、第四两集团军不怀好意，一定要反对他。冯玉祥也表示，坚决反对蒋介石削弱和消灭异己军队、把持中央政权、干涉地方行政的行径。经过几次密谈，冯、李认识一致，共同商定了对付蒋的办法：坚决不执行编遣会议的决议，蒋若使用武力胁迫，则抵抗到底，互相支援，决不屈服。冯、李协商妥当后，李宗仁反蒋的决心更加坚定了，于是匆匆离开南京返回武汉部署军事，并急电驻唐山的白崇禧，要他把驻在北平的李品仙军和驻在唐山附近的叶琪军迅速开回武汉。此时，蒋介石也在皖鄂边境集结海陆军大部兵力，蒋桂战争有一触即发之势。蒋桂战争，固由于双方利害冲突所引起，但冯玉祥的行动也起到了促使蒋桂破裂的作用。

1928年冯玉祥与蒋介石合影

1929年编遣会议合影

编遣会议后，冯玉祥对蒋介石固然极为不满，但对阎锡山亦甚愤恨，决计对蒋、阎予以反击，乃下定决心进一步与李宗仁合作。冯让他的亲信黄建平即回北平待命（黄当时是北平特别市土地局局长）。黄抵北平后，即与任北平市长的第二集团军之将领何其巩会面，随后又与在北平的第四集团军高级将领李品仙、郑昌璿等见面，将编遣会议前后的大概情形向他们略为透露，希望他们能够亲密团结，精诚合作。他们也都分别表示要互相团结和合作。冯玉祥在1929 年2 月初以养病为名离开南京往河南辉县百泉前，曾电告黄建平速往唐山见白崇禧，以观察白之言行。黄准备了一些回民食品，以代表冯慰问为名前往唐山。白崇禧询问黄编遣会议的情形甚详，黄当即一一告知。白也告诉黄，说李总司令曾派专人来唐山把会议经过告诉了他，他正准备把四集团军驻华北的各部队撤回武汉巩固那里防务。只是近来火车车皮缺乏，转运有些困难。白要黄转告冯玉祥，所有一切，一定按照李总司令的计划进行，请冯放心。黄星夜离开唐山返回北平，将与白崇禧商谈情况写成报告，派专人送往百泉交曹浩森转冯玉祥。当时，李宗仁除在武汉部署军事外，并派高级参谋温翘笙为代表到百泉见冯，陈述李已决心反蒋，希望冯一同出兵，但未对冯谈倒蒋后分给冯以何权利。冯当时对温表示：“我一定反蒋，但是调动军队需要一些时间，希望李、白行动后，桂军能与蒋军战斗两星期，到时我一定响应。”温即返回武汉向李宗仁报告与冯谈话经过，这就更加坚定了李反蒋的决心。不久，蒋介石派邵力子代表他到百泉见冯，促冯回京共商国事。冯对邵表示暂不回京，愿意辞职出国考察。邵不得要领，即回南京向将复命。当时，冯玉祥的第二集团军大部驻在河南、山东和豫鄂、豫皖边境，蒋桂双方都需要冯出兵帮助，冯玉祥的动态如何，实属举足轻重。

冯玉祥在北京

冯玉祥在百泉先后会见温翘笙、邵力子以后，认为蒋桂战争不可避免，即令韩复渠率部进驻信阳、武胜关一带，又令石友三由南阳率部进驻襄樊附近，但均须待命行动。1929年3月下旬，冯又致电北平市长何其巩转告黄建平即往百泉见他。冯对黄说： ＂蒋桂战争即将爆发，你即往武汉观察形势，把蒋桂双方军事情况随时急电报告我，以便决定我军的行动。“但冯玉祥这样调兵遣将，是帮蒋介石打桂系呢，还是援助李宗仁反蒋呢，他都没有明确表示，黄建平决定到武汉会见桂系后，只以冯玉祥派他来与李宗仁密切联络为词。对冯是帮蒋或是助桂，则决不谈及，以免失信于人。到了武汉，黄先与温翘笙、潘宜之会面。他们告诉黄，最近蒋桂双方都在积极部署军事，战事恐不可避免；第二集团军是否已动员，此间官兵盼望甚切。黄答复温、潘二人说，第二集团军部队驻防地区辽阔，冯总司令正在下令集中军队，但需要一定时间。随后，黄去见李宗仁，他急切问第二集闭军已否动员出兵？黄以答复温、潘二人的话答复了李。李宗仁又以紧张的态度告诉我，目前前方军事非常紧迫，战争有一触即发的可能，希望能迅速电冯，动员出兵，共同反蒋，以实现在南京商订对付蒋的办法。黄当即去电，将前线及武汉的情形和李宗仁的期望报告冯。电报发出多日，未接到冯的复电，黄焦急万分，感到无词再对桂系人员。此时(4 月初）．李明瑞、杨腾辉率部叛李投蒋之事突然发生，蒋桂双方在前线的军队亦同时发生武装冲突，武汉形势更见紧张，谣言四起，人心不安，秩序混乱。

北伐胜利冯玉祥 蒋介石 李宗仁等人合影

当时，冯玉祥、李宗仁、蒋介石各有自己的打算。冯认为，如蒋桂果直发生战争，那将是他发展实力、扩张地盘的绝好机会，等到双方伤亡过甚、精疲力竭之时，即出兵占据武汉，然后出面调停，名利双收。李宗仁则希望冯能够一同反蒋（最低限度是冯不出兵帮蒋），以促使蒋介石的垮台。而蒋介石的打算则是设法拆散冯、李合作。冯玉祥从自己的愿望出发，于1929年3月离开百泉移居华山，采取了坐山观虎斗的态度。此时，李宗仁下令解除亲蒋的鲁涤平湖南省主席职务，以与桂系关系密切的何键继任湖南省主席，把桂、湘、鄂三省联成一气，便利军事行动。至此，蒋桂破裂已达公开化。蒋介石也感到战争不可避免，即派邵力子、贺耀组先后到华山见冯，希望冯出兵合力进攻桂系军队，等把桂系击败后，就以两湖地盘给冯。冯为扩张地盘，随即答应出兵10万帮蒋打桂，而把在南京与李宗仁之密约抛在九霄云外。但这时冯对外仍然没有明确表示态度，一直到李明瑞、杨腾辉率部投蒋、蒋军已占上风后，他才发出通电讨伐李宗仁。这就使桂系前线军队士气更加不振，斗志丧失，全线溃退。蒋军乘胜进击，很快占领了武汉，李宗仁残余部队退回广西，蒋桂战争至此结束。战后，蒋介石并未履行前言，将两湖地盘让给了冯玉祥。

冯玉祥 蒋介石合影

1929年4月冯玉祥在蒋桂两军于鄂皖边境激战未分胜负的时候，拟令韩复渠由信阳、武胜关率部进占武汉，再向蒋桂双方进言调解。不料李宗仁部下李明瑞、杨腾辉早被蒋介石收买，正当战事紧张时，李、杨率部投蒋，反向在武汉的桂军进攻。同时，蒋介石下令海陆军猛攻武汉。李宗仁残部不敌，经湖南退回广西。白崇禧原随叶琪军驻在唐山，武汉桂系军队溃退后，白崇禧亦由唐山化装乘船经香港返回广西。蒋介石乘兵舰很快到了汉口，即直接急电韩复渠，阻止其军队南下，并令韩本人到汉口会面，韩遵蒋命到汉口。蒋对韩热情招待，多方拉拢，意在利用韩收买、分化冯玉祥部下。当时，蒋介石曾对外表示：冯玉祥虽然答应帮忙攻打桂系，但实际上没有出兵参战，后来也发出过讨伐李宗仁的通电，但是在桂系军队将被击溃之时，所以两湖地方不能给冯。冯玉祥听到这些话后，认为蒋背信弃义，同时，联想到北伐时，第二集团军战绩显著，伤亡较大，而且首先占领了北平，但后来蒋介石却把河北、平津地盘分给了阎锡山，不让他染指，这次又受蒋欺骗，故对蒋更加愤恨。5月中旬，冯玉祥召集将领在华阴召开军事会议，部署反蒋军事。不料会后不久，韩复渠联合石友三于5 月23 日发出叛冯拥蒋的通电，不但使冯玉祥的反蒋计划落了空，反而使他的军队也瓦解了。冯感到困难重重，觉得唯有联合阎锡山共同反蒋才是办法，于是不顾危险，于6月下旬渡过黄河到山西去与阎锡山商量反蒋计划。行前，冯又叫黄建平以返回广西省亲为名，携带他的亲笔信往桂林见李宗仁、白崇禧。信之大意除安慰李、白外，还称蒋桂战争中第二集团军因集中不及，以致未能及时支援作战，并对此表示歉意，希望今后能加强团结，密切联系，再图反蒋。李、白阅信后，态度冷淡，对黄说：“武汉战事失败是由于他们组织不够严密，军队战斗力不够坚强。目前决计坚守广西，培养实力，待机再作进取。”李、白托黄把上述意见转告冯，并不另写复信。此后，冯玉祥与阎锡山继续商议联合反蒋事宜，几经周折，终于1930年5月发动了冯、阎联合反蒋的＂中原大战”。

1928年登上时代杂志封面的冯玉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