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伤
梦音接了个电话，说找尤影。当梦音叫尤影接电话的时候，尤影摆摆手：“跟他说，影儿说他不在。”
“……”梦音反应不过来，抱住话筒愣愣地看着尤影。
尤影似乎不明白梦音的表情是怎么一回事，眨着眼睛，展露出一个可爱的表情，“说啊。”
梦音这才回过神来，明白尤影没有开玩笑的意思，是真的要她那样说。举起话筒：“影儿……说他，不在。”一会，又听到梦音回答对方的话：“嗯嗯，他很好。啊，不谢不谢。”
放下电话后，梦音问尤影：“为什么要这样说？”
尤影不以为然：“如果我直接说不在的话，你肯定对他说，我说我自己不在的，那倒不如直接叫你那样说好了。”
确实。
“而且这样说的话最起码可以让他知道我在哪里，并且不想和他说话。”
“你知道那是谁？”梦音惊讶。
“肯定是哪朵桃花。”颖棠脱口而出。
“男的！”梦音顺手打了他一下。
“我老爸。”尤影吐出三个字。
“啊。”梦音惊叫，“他问你好不好，还谢我们照顾你。喂，你为什么不想和他说话了。”
“不想就不想，没有理由。”尤影转身上楼，正碰着下楼的竹音，“竹子……”
“今天梓晨妈妈生日，梓晨叫我去吃晚饭。梦音，帮我跟妈妈他们说。”竹音说完，转身抓住尤影。
“竹子该不会想我陪你去吧？”尤影往后缩着。
“为什么不接电话？”一向直截了当的竹音还是直截了当。
尤影想了想，说：“我想要是老爸听到我的声音，肯定会因为太想我而哭的。”
听到这话的梦音汗颜。
尤影吐吐舌头像鱼一样滑过竹音身边溜了上楼。
竹音看着尤影在眼前消失，不理了，她也回房里思考关于今晚的晚餐，她好忙呢。即使梓晨说了不用带礼物，竹音也想该穿什么衣服，见到段叔叔该怎么说话才讨人喜欢。
“唉。”竹音叹气，讨人喜欢嘛……她似乎没有刻意做过，她自认为自己不必讨人喜欢，可她今天却在烦恼这个问题。还有小哈，许久没见，会不会和自己生疏了呢，会因为自己赶了它出门而不理自己吗？不过让竹音决定要去给段阿姨庆祝生日的一个原因是，梓晨问她要不要来和妈妈过生日，没有生日会，只是一家人吃个晚饭。
一家人这个词，竹音无法抗拒，也不能抗拒。
“唉。”竹音又叹了口气。偏偏这个时候尤影那孩子闹情绪。可能是尤叔叔扔下他这么久之后都没有找过他，到真正找他的时候，他却跟尤叔叔闹脾气。
小时候也经常这样。尤叔叔三五天没回家，又忽然回来了后，无论怎么说话，尤影也不理他。到尤叔叔再次出门，尤影就把自己关起来，谁也不见。不过，因为他是尤影，所以很快又恢复好情绪，根本不用担心他。
虽说不用担心，竹音还是放下要考虑的东西，出房门上楼去找他。
尤影将身体斜靠在椅子上，看着窗外，眼神寂寥。
竹音走进去坐在他旁边的床上，见他脸色不好，又站起来帮他按摩一下穴位。
尤影推开竹音的手，拉过书桌上的白纸，从笔筒里抽出一支铅笔画起窗外的景色来。
竹音顺着尤影的视线，只见对面马路的公园里，大人带着小孩玩得很愉快。她和尤影，同样是没有被大人带去公园玩的经历。他，也羡慕吧。
尤影用左手画着，右手摸出放在口袋的喷雾，喷了几下，塞回去。
“唉。”竹音已经是第三次叹气。这次叹气她是为了得到什么效果而故意的。
尤影猛地一转身：“竹子？你什么时候进来的？”表情相当迷糊。
开什么玩笑？他刚才明明还推开了她。
不过正是因为尤影的这一举动，竹音稍稍放下心来。他又恢复过来了。竹音拿出手机要就要打电话。
尤影一把抢走了：“干吗？”
“给我。”该问干吗的应该是竹音才对，无端被忽略，又无端被抢去了电话。
“不给。”尤影抱着电话弯下身子。
“算了。”竹音没有坚持。
尤影却乖乖地拿出双手电话送到竹音面前：“竹子啊，今晚记得玩得开心点，有什么好吃的给我揣点回来。”
“……”
“竹子？”
“……”
“呼！”尤影望向窗外，“我总是控制不了。每次一想到，他是极端无聊的时候才想起我，心里就不爽。我想他知道，没有他我也可以活得很好。”
竹音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因为我有竹子嘛。”突然尤影一个转身扑了过来。
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竹音被他扑倒在床上。虽然小时候两人经常这样大闹，可毕竟是小时候的事了，尤影也没了以前那么调皮捣蛋。再见尤影之后，他是第二次这样扑过来。这时的竹音，无法做到像第一次那样接住他，而是愣愣地看着眼前那张清秀的脸。
“竹子，”尤影近距离地开口，“我想，亲你一口行吗？”
“……”竹音在思考，除了在思考尤影这样做的用意何在，她居然还在思考答不答应。
尤影真的凑了过去。
竹音别过脸躲开。
“思考得那么认真干嘛哦。”尤影翻身坐了起来。
“影儿问得认真。”
“哈哈，吓到竹子了吧。这就当你刚没接住我的惩罚。”
“……”这是哪门子的惩罚？不过，好像很严厉的样子。因为竹音的心到现在还没平静。被惩罚的感觉……
竹音坐起来。
“我的初吻才不给你呢。”尤影一副得意的样子，“我的初吻呐，还要留来亲我自己的。我啊，只会爱我自己。”
竹音勉强笑笑。他已经从不爱任何人进化成只爱他自己了。
“就因为你刚才没接着我，这么一摔……我，看，我又上气……不接下气了。”尤影夸张起装着。
竹音真正地笑了。
“赔偿，健康损失。”尤影向竹音摊开双手。
“精神损失。”竹音也向尤影伸出右手，摊开手掌。
“哈哈。”两人笑起来。
那孩子，刚才……为什么……竹音错觉了吧。
第二次去梓晨家，竹音还是紧张。
去到梓晨家时，竹音看见梓晨早已守在门口。一见竹音出现，梓晨马上提起精神。可见他也等了好久。
“竹音今天好漂亮。”梓晨看了竹音一会，拿过竹音手里的东西，“苹果？说了不用买东西来。”
两手空空的怎么说也不好，记得梓晨提过他妈妈喜欢吃苹果。
梓晨的夸奖让竹音全身发热了一阵。竹音今天穿了一件紫色的上衣，配上一条黑色的百褶裙，一双长靴。以现在这种天气来看，有些许清凉。不过一向浅色系列的竹音，这么以穿还真让然感觉耳目一新。
“进去。”梓晨很自然地拉起竹音的手。
刚一进去小哈就飞奔出来，跳起来趴在梓晨身上，又跳下来闻闻竹音，前爪抱住她的腿不放。
“小哈……”竹音蹲下，摸着它。看见小哈扑出来的那一刻，竹音已经忘记了紧张。她摸着小哈抬起头对梓晨说：“它长大了好多。”小哈跳起来已经够着她胸前了。不能看着小哈成长，也是个遗憾呢。不过，尤影……算了。
“嗯，食量也比以前大好多呢。迟点再跳起来，恐怕到我肩膀了。”
“嗯。”
“竹音来了？先进屋嘛。”段阿姨可能听到响动，走了出来，“小哈，过来。”
小哈看了竹音一眼，就蹦蹦跳跳回到段阿姨身边。
竹音站起来：“阿姨好，祝您生日快乐。”
“呵呵，谢谢好竹音。”
竹音的脸又热了一下。她现在才发现，自己是喜欢害羞的一类型，可能少跟陌生人接触的缘故。
一进屋竹音就看见与客厅连通的饭厅里，方桌上那种气派。方桌中间放着一大束康乃馨，什么颜色的都有。康乃馨旁，是一个古典的烛台，上面的三根蜡烛火光摇曳。
见竹音看得发呆的段阿姨说：“小晨弄的。”
竹音看看梓晨。
梓晨说：“妈妈啊，不是说了蜡烛等下再点吗，天色暗了才好看。”
“竹音来了啊，为什么不点呢。”段阿姨笑。
梓晨一副无奈的样子：“啊对了。”他跑进厨房拿了个水晶果盘，将竹音带来的苹果放了进去：“这样更好看。妈妈，竹音给你买的。”
“啊，谢谢。”段阿姨好温柔。
梓晨把果盘放在康乃馨旁边，自顾欣赏地笑笑。
这美好的一切让竹音也忍不住微笑。
“今晚吃西餐，竹音没问题吧？”段阿姨问。
竹音摇头。
段阿姨就满意地走回厨房。
竹音本以为梓晨的爸爸也会在，可她进屋这么久都没见过他的影子，当然也没有其他宾客。可能正如梓晨所说，一家人吃顿饭而已。
直到吃饭时才发现，这顿晚饭只有他们三个人。本来竹音认为还会有其他一些亲戚的。可是见那母子俩有说有笑，竹音也没问什么，很快便加入到她们的谈话中。
不可否认的是，段阿姨做的牛排味道非常不错。
竹音拿起高脚杯，抿了口葡萄酒，酒香中带点涩。平时很少沾这种东西的她其实并不喜欢这种味道。梓晨和段阿姨也许看得出来，没有说大家一起干杯之类的话。
“小晨，你不是说有件事想问问竹音的意见吗？”段阿姨突然说。
“嗯？”咬着一片黄瓜的竹音吃了一惊。什么事搞到要问她意见？
“妈妈你吓到竹音了。”梓晨嗔怪，面向竹音，“也不是什么大事。我说，如果我想考A大，你会不会同意？”
竹音呆住。她没想过梓晨会问她同不同意，即使梓晨说要出国，她也没有什么说不同意的。而且那梓晨，居然说不是什么大事？那是决定将来人生方向的一个选择啊。他曾经说过要考S大，虽说S大是本市最好的大学，但和A大相比，根本不是那么回事。梓晨决定要考A大的话，那很好啊。竹音她，居然没有因为梓晨的即将远去而感到烦恼。
“小晨觉得A大离这里太远，于是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见。”段阿姨柔声说。
竹音不好意思直说她没意见，于是她说：“A大很不错。”
“本来他爸想他考美国的大学，可他死活不肯。”段阿姨如是说。
“妈……美国有什么好，我可是很爱国的中国人啊。”
竹音想，多少是因为她的存在吧。既然是这样，她更没理由说不同意他去考A大啊。
“不过，竹音喜欢A大的话，那很好啊。”这就是父母心吧。
“妈，你又来了。竹音不一定要跟随我的选择的。”
“呵呵。”竹音笑。A大的话，还真的要想一想自己有没这个能力之余，当然，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人。忽然，竹音心里有点堵。
吃过饭，竹音说要帮段阿姨洗碗，叫段阿姨休息一下。
梓晨也跑进厨房帮忙。
段阿姨进来把梓晨赶了出去：“我要和竹音聊聊天，你别打扰。”
“妈……”梓晨不放心地走了几步，又站住，最终被段阿姨推了出去。
段阿姨走到竹音身边，想了想，又走回门口把头探了出去：“小晨，上楼把衣服洗了，顺便喂喂小哈。”说完，关上门。
竹音看着这一切，有些紧张。
段阿姨往洗碗盆里放水：“竹音啊，老师告诉阿姨，你真想小晨考A大吗？”
“嗯。”竹音把盘子一个一个放进洗碗盆里。
段阿姨停了一会没说话，她也许等着竹音说理由，可竹音并没说下去的打算。
“为什么呢？”段阿姨又问。
“A大是好学校。”
“可是你们要分开一年啊，小晨可能会寂寞。”
竹音咬咬下唇。原来梓晨征求的是她这方面的一见。是她迟钝了，还是故意不去想。
“而他，怕你寂寞。”
竹音只是等着段阿姨说下去。她没给任何反应，她也不想承诺些什么，她觉得自己有点可恶，这个时候，她脑海里唯有尤影。她不能很肯定地说一年后她也考A大，如果尤影在的话，肯定毫不犹豫地跟着她。可那孩子的身体，哪里受得住宿舍的集体生活。
竹音想掐断自己对尤影那方面的思考，但她越叫自己不想，就偏把什么问题都联系到他身上去。
“竹音，小晨近来好像有点烦恼，不知道你看出来了没有。”段阿姨没有在同一个点上问下去。
竹音摇头，不敢看段阿姨的眼睛。她也许该重新考虑，自己当初选择和梓晨一起，究竟是因为爱他还是因为自己寂寞？
段阿姨不再说话。
厨房里，只剩下流水的响声和碗与碗之间碰撞的声音。
碗快洗完的时候，竹音说：“阿姨，我会好好想想你问我的问题。”或者，她只能这么回答。
“你是个不错的孩子。”段阿姨虽得不到答案，但对竹音颇为赞赏。
洗完碗，竹音就说要回去了，梓晨坚决要送她。
路上，梓晨问：“刚才妈妈和你说什么了？”
竹音岔开话题：“你爸爸呢？”
“他出差了。”
“哦。”
“竹音……”
“嗯？”
梓晨只是叹了口气，竹音不想说，那他也不要去问好了。
“你，不开心？”竹音听见梓晨叹气，有些心痛。
“没有啊。”梓晨马上否认。
竹音感觉到点什么，没有说下去。他们的世界，因为多了尤影才改变的吧。是自己影响到他了。竹音记得她跟爸爸说过，如果影响到他，那么，选择离开。到真正考虑到这个问题上的时候，竹音发现自己远远没有那么洒脱。
“竹音啊。”梓晨拉上了她的手，认真地问，“你会不会考A大？”
“啊？不知道……”竹音还是这个答案。
“是嘛……”
别人说，两个人十指紧扣的时候，可以体会到对方的着紧与关心，还有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此刻，竹音有些害怕梓晨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于是把手抽了出来。
梓晨被她的举动吓到，但很快就恢复正常：“是啊，现在想对你来说还早了点嘛，我也是高三快过了一半才开始考虑这个问题的，呵呵。”
“梓晨……”
“……”梓晨不说话。
“我……”
“送到这里行吗？我还想回去陪妈妈聊天。”梓晨好像害怕竹音会说些什么出来，他在逃避。
“嗯。”这里离家里，还有一段路呢。
回到家，竹音跟在看电视的妈妈打了个招呼便走上楼。在尤影的房门前，她犹豫了一会，回自己房里换了件衣服，又走到尤影的门口。站了一阵，终究还是没有敲门。又下楼回自己的房间里。
早上还是好好的，从中午吃过饭后，尤影就一直跟着竹音，但又不说话，活像一只饿了的小猫，跟着主人不放。
终于竹音还是忍不住了，回头冲他就两个字：“干吗！”
尤影向竹音皱眉：“竹子有心事？”
“……”
“竹子不是说过，有什么不开心的事一定告诉影儿的吗？”尤影嘟着嘴说。
“你呢？”
“我？我怎了？”尤影卖傻。
“你，也不是什么都跟我说。”
“怎么又说到我身上来，明明在说着竹子不对嘛。那时竹子只是答应有不开心的就跟我说，影儿记得影儿没答应过你啊。”
“……”尤影还真直接。
“竹子说话不算话。”
“小时候的事了。”
“小时候又怎样，答应了就是答应了嘛。”尤影施展他的缠功。
走到湖边，竹音站住，视线转向湖水，不说话。
尤影坐在草地上，用手指弄着小草：“梓晨哥哥说，昨天他妈妈可能对你说过什么，但你不肯告诉他。他说和你吃午饭时你心神很恍惚。所以……叫我来问问。”
“不关段阿姨事。”
“那是你自己的事了？”尤影并不看竹音，“肯定是有话刺激到你。”
“……”
“因为……我？”尤影啪地拔断一棵草。
竹音低头看他：“不关影儿事。”
“果然关我事。”尤影说得很肯定。
“不。”
“我有没说过竹子不适合说谎？”
“没。”
“所以说竹子是第一次对我说谎呢。呐，骗不过我这个资深大骗子的。”尤影继续玩草。
竹音被那“资深的大骗子”逗笑了。可是，那种想法怎么对他说啊。小时候多好，扭扭抱抱的根本不用往深层里想。她只要尤影健康快乐，天天和她一起玩就好。
不过，竹音倒没想到梓晨会去找尤影当中间人。在他心里，恐怕他觉得，在竹音心中的地位不及尤影。虽然事实的确如此。可是，这分明是不同的啊，所赋予的感情是不同的，为什么要混为一谈呢。
“咳咳……”
竹音听见尤影咳嗽，马上蹲下来给他按摩穴位。尤影自己也拿出喷雾喷了几下。
“咳……”尤影微喘着轻咳。
“要水吗？我去买。”
尤影摇头。
“你近来好像常常咳嗽。”竹音心疼。
“小……咳，小事。”当事人却很大侠气概地挥挥手。
“我，原来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爱梓晨。”帮尤影按摩着，竹音还是说了。她本不想尤影分担，可说出来之后，心里确实舒服了许多。
“竹子坏！”尤影轻轻捶打自己的胸口，“人家……人家，咳，说不了话的时候你才告诉我。”一句说完，尤影的喘息加重了些。
竹音笑。
休息了一会，尤影说：“如果……我没有回来就好，是吗？”
“什么话？”竹音皱眉。
尤影不做声。
“影，如果我想考A大，你会不会，也考？”
“不会。”尤影毫不犹豫。
竹音似乎不太满意尤影的态度和答案，她自控不了。于是她站起来：“我先回教室。”
目送竹音离去，尤影的视线转向湖面，目光变得寂寥。看来，他去到哪里都是一个无形的包袱啊，而且是背负者也不曾察觉的包袱。
尤影没有回教室上课，竹音回头看着那空座位，沉思。
“姐姐，鱿鱼呢？”梦音问。
“不知道。”
“那要不要找找他？”
“不用。”
竹音心里很乱，她给了尤影困扰了吗？为什么总是这样，越想做的事就越是做不到？她不过想保护好尤影，好好爱梓晨，真的做不到吗？她喜欢梓晨，但感激尤影。尤影在她小时候给过她无限的安慰。可是，她对尤影的感觉，仅仅是感激吗？事到如今，她自己也困惑了。
不可否认的是，和尤影在一起很开心，虽然有时也很揪心，可是身边只要有尤影，那种揪心也会感到幸福。
也许，她还不会如何去爱一个人。也或许，她的性格不适合去爱人。记得自己曾经自信地说过，梓晨不会吃尤影的醋，他，是忍着的吧，而且忍得很辛苦。她发现，当自己成为当局者的时候，是难以再去了解梓晨了。
竹音很少有地神游了一个下午。
最终，她还是去找了梓晨。
梓晨用戒备的神色看着她。
“有见过影儿吗？”竹音的第一句话。
“啊？”梓晨放下心来，责备自己多心了，“中午见过。”
“他一个下午没去上课。”
“什么？”梓晨一惊，“走吧，叫上颖棠和梦音去找他。”
竹音摇头：“梓晨，我想，我们，分开一阵，好吗？”
梓晨瞪大眼不解：“什么跟什么！”他以为竹音想去找影儿的时候，好不容易才镇定下来，放下戒备的心情，可竹音却在他不经意间说出这种话。
“你忍得很辛苦，对吗？”竹音慢慢说，“因为影儿，你很痛苦。”
“是！我是忍着！”梓晨好像生气了，“但我信你，我信影儿，而且我喜欢你，也喜欢影儿。竹音，你记着，我并不是为了你一个，我还是因为影儿才忍着的。”
“梓晨……”这是竹音没想过的。
“对不起，我刚刚激动了。”梓晨深呼吸着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竹音怎么可以这样，说那种残忍的话，还说得那么的平静。“去找影儿吧。”
竹音站着不动：“我向爸爸承诺过，我影响到你了，必需离开。”
“竹音，你懂不懂？”梓晨双手扶住竹音肩膀，“你要是就这样从我身边走了，我会更受影响！这不是承不承诺的问题，是感觉，我们不能欺骗自己的感觉。”
竹音愣了。
“那样的话别再说了。”梓晨抱抱她，又放开，“这种秋冬天气，影儿的病容易发作吧，我们找他去。”
“他也许回家了。”竹音抱着头，“我可能说了些伤害到他的话。”
“我们回去看看他。”竹音的话的伤人程度，梓晨刚刚还体会着。
“嗯。”
两人默默地走着，谁也没再说话。
不知是不是心太乱的缘故，竹音居然一点也不担心尤影，她一个下午只想着怎样给梓晨一个交代，怎样才可以让梓晨放弃这个一直伤害着他的自己。
看见梓晨突然出现的妈妈非常高兴：“怎么要来都不说一句啊，还没吃饭吧，饭很快就好。”
“伯母，影儿呢？”
“影儿？在帮你伯父修电脑，好像说书房的电脑坏了，里面存着些急用的设计图。”妈妈对梓晨的问话感到奇怪。
“修电脑？”梓晨舒了口气，“他从学校里失踪了一个下午。竹音很担心呢。”
“啊？他说有点不舒服于是回来了，没跟你们说吗？”妈妈对竹音说。
竹音摇头。
“那孩子，要骂一骂他才行。”妈妈自言自语。
见了走进书房的梓晨和竹音，尤影一点也不惊讶，很高兴地招招手：“哟！”
“哟什么哟，回来了没跟竹音说一声啊。”妈妈责怪他。
尤影吐吐舌头。
“爸爸呢？”竹音问。
“见家里的电脑坏了，马上回公司看那里的电脑有没备份。明天开会要用啊，据说还没完全修改好。你爸刚出去影儿就说电脑让他修。”妈妈有点担心地看看电脑屏幕，见全是些不懂的英文字母，就没有再研究，走了出去。
梓晨凑过去：“你真的会修？”
“你说呢？”尤影顶了一句，又向竹音投诉，“竹子，你家的怀疑影儿的能力。你跟他说说，我几岁就把唐诗三百首全背了，我小学的考试都几分了。还有，你有没告诉过他，我《红楼梦》都背了。”
“这些和修电脑有什么关系？”竹音直接问。
“哇！竹子欺负我！”尤影可怜巴巴的样子，“你们出去，别骚扰我。”
竹音笑笑，拉拉梓晨，就走了，梓晨看了看尤影，跟着竹音出去了。
是啊，也许有些时候，不必计较那么多，开心就好，不是吗？现在这样不都很好吗？说真的，听到梓晨说他也喜欢尤影的时候，竹音的心顿时开朗了许多。
“竹音，他……真把《红楼梦》背了？”梓晨还在纠结这个问题。
“不知道。”竹音耸耸肩。他想背的话，真的背到也不出奇。尤影的记忆力好到惊人的地步。只要他想记想背的东西，他可以过目不忘。但他想忘记的东西，谁也没法让他记住。这也是他能够一直保持心境开朗的原因吧。
梓晨笑了，他不相信吧。“影儿不见了，你好像没有担心过。”
“因为他不会，让别人担心。”全是这个原因吗？竹音还真不敢肯定。
“呵呵，是啊。”恐怕这个世界上，没有比竹音更了解尤影的人。“竹音，以后你和影儿的事，我不过问不干涉，我答应你。”
“不，你都应该知道。”他是怕自己再进退两难才这么说的吧。
梓晨欣慰地笑了：“影儿真能修好电脑吗？”
梓晨话音刚落，就听到尤影在书房里高呼：“干妈干妈，还有看不起我的梓晨哥哥，影儿我把电脑打败了，哈哈！”
“真的假的？”梓晨跑了进去。
妈妈第一反应时给爸爸打电话。
“真没东西能难倒你。”梓晨从心底里发出赞叹。
如果他没信心修好它，那他绝对不会碰，这就是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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