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伴
“姐姐,平安夜全班去卡拉OK你还真的不去?”梦音跳到竹音身边,坐下。
“嗯。”竹音在翻着一本科学杂志。
“我想去啊,一起去好么,算是陪我。”
“不去。”那种人多嘈杂的地方是不适合竹音的。
“你不去妈妈肯定不让我去的。”梦音失望极了。
“颖棠。”竹音叫她找颖棠陪她去。
“不要!他又不是我们班的,多奇怪。”梦音不肯,似乎突然想起什么,“你不去,莫非那天晚上约了段梓晨?”
“嗯。”其中一个原因吧。
“哇还真被我猜中了。”梦音因她猜中了而兴奋,但马上又因为姐姐不能陪她去而低沉,“我注定不能去玩啦,这么说。”
“找影儿。”
“对喔!可是……你不去,他会去吗?”
“说不定。”
“好,试试也好。”梦音站起来准备走,又停住,“姐姐,如果他答应了,你是不是会让他去?”
“为什么不让?”莫名其妙。
梦音飞奔上楼。
“鱿鱼开门!”梦音踢着尤影的房门。
“直接拆了不就可以进来了。”里面传来懒洋洋的声音。
“……”梦音顿时被浇了一盆冷水。
“门没锁。”
梦音拧开门进去,见尤影躺在床上,急忙问:“怎么了?”
“不是很明显吗?睡觉。”
“吵到你了吗?”
“嗯。”还真诚实。
难怪他的语气那么臭。梦音一屁股坐在他旁边。
尤影坐起来,像摸小狗一样摸摸梦音的头:“小梦梦找我有事?”
梦音推掉他的手:“平安夜的班级活动你知道了吧?”
“知道。”
“说起来,你好几天没去上课了。”梦音这才想起点什么。
“太冷,不想去。”尤影不以为然。
“……”什么理由?“喂,你身体不舒服要说啊。”梦音记得姐姐说过,那孩子能忍住的时候,是绝对不会告诉别人他不舒服的。而他拿自己来开玩笑的时候,通常都会没什么大碍或者不想别人担心。
“说了又不会舒服点。”尤影噘起嘴。
“什么?要是给姐姐听见你这话,不气死她才怪。”
“我不会这样和竹子说话的。”
“你……你就这样和我说话!”虽然相处这么久,也明知尤影就专门气她一个,可尤影也不用说明白啊。
“哈哈。”某人自得其乐。“找我什么事呢?”
“你身体不舒服就算了。”
尤影装作认真地思考了一阵:“我貌似没有跟你说过我不舒服啊。”
“……”梦音的神经一阵抽搐,“其实我想去唱K,不过自己一个人的话妈妈肯定不让我去的,姐姐又不肯陪我去。”
“好啊。”
“嗯?”梦音没有反应过来。
“一起去咯。”尤影很开心的样子。
“真的?”
“我有骗过你吗?”
“……”不知道整她的时候算不算。“你真的能去?”
“为什么不能?”尤影不解的样子,“倒是你哎,那晚不陪你表叔没问题吗?”
“有什么问题?”这丫头还没开窍。
“我觉得没就没咯。”
梦音没猜错,当她跟妈妈说平安夜要出去唱K 的时候,妈妈马上否决。梦音说尤影也去时,妈妈似乎没了那么坚持,看看竹音:“你也去?”
竹音摇头。
然后,颖棠的脸色开始难看:“梦音,你和尤影两个人去?”
“干妈和颖棠都不用担心,还有好多同学嘛,而且我们10点之前回来好不好?”尤影好像很想去的样子。“在英国的时候经常和同学朋友一起去唱K的,但在这里就没去过,很想看看有什么不同呐。”
“早点回来就行。”爸爸插话,他知道在纠缠下去,结果都是一样,还不如快点了断了好。
妈妈和颖棠没有再说什么。尤影总是很会说话,很会劝服别人。
颖棠走到小公园里,找了张长凳坐下。
竹音走过去坐到他旁边。
颖棠吓了一跳:“竹音?怎么出来了?”
“你呢?”竹音微笑。原来他不知道自己跟在后面啊。
“买东西。”颖棠底气不足。
竹音不说话。
颖棠投降了:“心情不好,出来散散步而已。”
“因为梦音?”
“她为什么一定要那天晚上出去?而且和另一个男生一起。”果然,吃醋了。
“班级活动在那天。”
“这是我们的第一个平安夜,我打算约她出去的。”
“可她不知道。”
“她总是这样。”所以颖棠才生气。
“你看不出来吗?”
“看出来什么?”
“影儿。”
“影儿怎了?哎呀不行了,竹音我不是梦音也不是影儿,拜托你跟我说话要说详细点我才能理解的。”颖棠急了。他本来就不是性格很好的人。
“影儿在维护你们,妈妈好像察觉到了。”竹音还是不急不慢。
“你是说,表嫂察觉到我和梦音一起了?然后影儿……故意的?”
“嗯。如果你那晚,还想约梦音的话,影儿会自己找节目的。”
颖棠陷入沉思,他想起自从尤影出现在他的生活里,带给他的林林总总。尤影总会给他带来快乐和感动。“他,心思很细腻。算了,梦音想去唱K就让她去呗。”而且,看梦音好像很想去的样子。
“嗯。”
“这个世界上他如果没有竹音你这个知音,会很容易被误会呢。”颖棠站起来,“好了,那我去买点东西回去请他吃。”
“头痛了,那就……”
“什么头痛了?”
“影儿几乎不吃零食。”
“说起来还真没怎么见过他吃零食。”颖棠想想,“那回去吧。”
其实尤影很会珍惜自己的身体。
平安夜那晚,竹音和梓晨一早就出去了。颖棠他们班好像还有活动,他也没了影。就连爸爸妈妈,一听见孩子们都说要出去,两个人也出去吃饭了。
家里就剩磨磨蹭蹭的尤影和在等尤影的梦音。
“喂!我说你能不能快点?”梦音在楼下喊。
“投胎的时间还没到。”尤影在楼上说。
“什么?”
“意思是你不用赶啊。”
“你说我赶着去投胎?”梦音啪啪啪跑上楼,拧开尤影的房门就要进去。
“哇!我没穿衣服。”尤影在里面顶住门。
“又怎样?”梦音在外面推。
“没穿裤子。”尤影说着退后几步。
梦音跌了进来,闭着眼不敢看:“死鱿鱼臭鱿鱼!”
“呐,送你。”尤影递过去一个发饰。
梦音睁了睁眼,马上又闭上:“你穿好衣服没?”
“我是那么随便的人吗?没穿衣服会让你进来?”尤影坏笑。
梦音睁开眼,狠狠地瞪着尤影:“死鱿鱼!”
“呐,不要罢了。”尤影还递着发饰。那是一个粉红色的发夹,上面粘有一些闪粉,看上去挺不错的。
梦音爱不释手地看了又看,笑着把发夹揣进包里:“准备好了没,准备好了就出去啦。”
“出发!”尤影像孩子一样举高双手叫。
“呵呵。”
在KTV房里,梦音才发现,尤影不如她想象中那么能玩。他不和同学们骰子,也不唱歌,更不吃东西,一个人坐在角落来回地看着每个人,像一只被遗弃的小猫。
梦音唱完一曲,拿了一盆凉菜和一杯果汁坐到尤影身边,把果汁递给他。
尤影接过又放下:“小梦梦唱歌不错呢。”
“嗯,当然。”梦音自夸。他原来有在听的啊。
“你听过竹子唱歌吗?”
“姐姐?”梦音想想,“好像没有。”
“也是。”
“难道你听过?”梦音来了兴趣。
“没。”
“切!”梦音不屑,“你怎么不去玩了?”
“不想。”
“为什么?”
“你为什么喜欢颖棠?”
梦音脸红了,低头说:“不知道。”
“就是嘛,不想就不想,哪有理由的。”尤影换了个姿势挨在沙发上。
“这……”梦音语塞,他怎么总是这样理直气壮,“那你不想玩又来?”
“小梦梦叫我来啊。”
梦音怔住。尤影和姐姐一样不喜欢这种场面吗?可明明是姐姐提议她去找尤影陪的啊。而且他自己说要去的时候也那么兴奋。这么一想又好像不是不喜欢,那是什么呢?
“你不喜欢可以拒绝的啊。”
“我没说不喜欢。”尤影指指周围,“你难道不觉得在这种热闹的地方安静地坐着是一件很舒服的事吗?”
“……”梦音一时间体会不了尤影的感觉。
“这样,你有没试过坐在公园的某个角落里,看着别人开心地玩耍?”
梦音回想了一阵:“好像有。”她不开心的时候,会想用那种方法去让自己冷静。那是什么感觉呢?自己的灵魂处于宁静当中,心却跟着别人一起热闹。是啊,那是一种超越灵魂的坦然。从他故意说不会做题而给她树立信心的那一天,梦音就该理解尤影与一般人不同。“你说在英国的时候经常去唱K,也是一个人躲起来?”
“算是。”
“梦音,到你了!”有人喊。
“去唱吧,我会很认真听的。”尤影推推梦音。
“来了!”梦音走过去拿麦后,坐在尤影不远处的一个同学移到尤影身边:“影儿,有没人说过,你这样子好迷人。”
“有啊。”尤影轻快地回答。
问话的同学呆住,他还真直接。
在国外的时候,大家都喜欢社交,闲着没事就被拉去KTV是件非常正常的事。每次,尤影就是这样坐着,反而比去凑热闹的男生吸引到更多的女生。
“你真情圣。”另一个大概听到他和梦音谈话的同学说。
“呵呵。”尤影笑。
那个被尤影噎住的同学大概不服气,大叫:“大家怎么把影儿忽略了呢?来,请他来一个嘛!”
梦音抱着麦克风回头看尤影。
尤影冲她无所谓地笑笑。
“影儿,来一个!影儿,来一个!”不知谁先喊起来,大家就跟着喊。
尤影举手示意大家安静:“好吧好吧,来首横颜。”
“什么歌?”自认为无歌不知,死守在点唱机旁的同学说。
“日文歌。”尤影幽雅地笑,“你们先唱,轮到我再说,OK?”
尤影自己可能不知道,他的这个举动引得多少女生盯着他愣愣地看。
梦音把麦克风交给同学,拿了罐咖啡,走到尤影身边坐下:“你喜欢这个吧。”
“啊,谢谢小梦梦。”尤影眉开眼笑。
“我想问问你。”
“什么?”
“你究竟有什么不会?”
尤影似乎对这个问题很困惑。他打开咖啡,喝了一口:“多着呢。”
“那你还有什么会的而我们又没领教过的?”梦音换了一个说法。
“也很多。”尤影把果汁放到梦音面前,“我没喝过。”
“好抽象的回答。”
“那是因为你的问题本来就很抽象。”
“……”连这个时候也不忘欺负一下梦音。
几曲过后,有人拿着麦克风对着尤影:“影儿,你的横颜。”
“OK!”尤影避开人走出来,两个麦克风都拿了,“还有谁会吗?”
所有人都摇头。
“这样啊……”尤影很失望的样子,把两个麦克风一左一右对着自己,“那我这样好了。”
全场鼓掌爆笑。
歌词显示出来的时候,尤影已经放下一个麦克风认真起来。那动作,那神态,梦音看呆了。
“梦音,影儿真的好帅好帅啊。”一个女生移到梦音旁边。
梦音只是微笑,她已经忘记了该怎样用语言去表达。
“a na ta wa、u ma re ta te no……”尤影一开始唱,大家都不由自主地安静下来,为他打着拍子。
尤影的声音唱起歌来轻轻的柔柔的,听起来很舒服。
差不多五分钟的歌,好不容易唱完,尤影唤了口气。
“影儿,再来啊,好听。”
“对啊,再来一曲啦。”
尤影防下麦克风摆摆手:“怎么好像某广告,再来一瓶……”
大家哈哈地笑起来。“想不到你唱起歌来这么好听啊!”“对咯,众望所归,继续唱。”
“别了,我没气呐。”
梦音窜出去,向大家说:“我来。”
“不如你们合唱?”有人提议。
“好!”引来一阵欢呼。
尤影看看梦音,说:“好,不过得休息一下。”然后拉拉梦音,拿了她手里的麦克风递给别人。“小梦梦来,我们商量一下唱什么好。”
“你还好吧?”梦音有点担忧。
“嗯,每次唱完都要休息很久而已。”尤影喝了口咖啡,“你说,唱什么好?”
“真的我说哪首你都会?”
“你会就行。”
“日不落?”梦音虽然不明白尤影的意思,但认识他这么久,也明白只要跟着他的话去做,终会知道答案的。
“啊那个不行,你想我断气吗?”他没有说不会,只是不行。
“那你说好了。”
“我说?日文的哦,或者英文?”
“啊?你就不会中文歌吗?”
“说了,只要你会就行。”
“原来你就在这里。”
“啊?这是歌啊。好,没问题。”尤影拍板,“然后,怎么唱?”
“啥?你不会?!”那他说好干吗?
“你哼哼曲子。”
梦音轻轻地哼着曲。
突然尤影说:“停,好了。我们点唱吧。”
“……”梦音似乎不明白尤影葫芦里的药。
“那里有歌词嘛。”尤影指指电视屏幕。
“那点歌吧,来首‘原来你就在这里’。”梦音对点唱机旁的同学说。
“尤影啊,那首横颜的歌词什么意思?”坐了一会,梦音问。
“嗯?”尤影想了一阵,闭上眼睛,“你,就像初生的婴儿,手握得紧紧的,仿佛要抓住什么。即使哭干了眼泪,也不害怕。一个人的生活,也可以像鸟一样在天空飞翔。命运的针在一分一秒的走,那也是一种痛苦。所以你要充满自信,即使相遇后,却擦身而过……啊,不说了不说了。后面那部分,我也不知道。”
梦音听着,心不由自主地发寒。那是什么歌词啊,可以配上这么柔软的曲调唱出来。尤影他……后面的真不知道了吗?还是不愿意说下去。梦音决定,回去之后一定要查一下这首歌的中文意思。
想着,又有同学说轮到他们合唱了。
“走吧。”尤影站起来。
结果,又是完满的一唱,引起全场的喝彩。“真行啊,你们。”
过后梦音问尤影:“你是真的不会那首歌,还是骗我?”
“现在学会啦。”
“我说之前。”
“完全没听过。不过,听过旋律就行。是小梦梦你哼得好啦。”
他的记忆力,真的好强。不知道为什么,梦音又想起了那首横颜,忽然感到了一种心痛。她一直以为,人只有在受到伤害的时候,爱他的人才会心痛。可是,对尤影,那是一种何样神奇的感觉。只是,并不好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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