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告白
窗外响起啾啾的鸟叫声，几只麻雀也不甘寂寞地跟着凑热闹，叽叽喳喳，叽叽喳喳，好不热闹，吵醒了好眠中的人。抬手遮了遮眼，太阳已经升得老高，明亮的光线有些刺眼，拿起手边床头柜上的闹钟，时针正指向九点。老天，已经这么晚了，问情的神志一下子清醒，想动身，却感觉胸口上有点重，好像有什么东西压住了她。掀起一些被子，祁怀远孩子般的睡容出现在她面前，好……可爱。
两人身上的衣服都穿得好好的，看来昨夜没发生什么事。不对，她好像记得自己哭着睡着，没有换过睡衣啊，摸摸胸口，连内衣都脱掉了，再想想，还是记不起来，是他帮自己换的衣服吗？
少了被子的温暖，祁怀远闭着眼下意识地捞回被掀起的一角，重新盖上自己，此情此景，让问情不禁笑了出来。
“几点了？”没睁眼的人迷迷糊糊地开口。
“九点多，太阳都晒屁股了。”好想捏捏他的脸，忆起昨夜哭倒在他怀里的情景，她心里一阵不自在，又有些……甜蜜。想起依依的失踪，又有丝难过，希望她和宇文辉真的只是误会，是误会解开了就好，虽然代价沉重了点，总比两人从此不再相见的强。
听到时间这么晚，祁怀远睁开眼，一骨碌坐起身，看着身边人有些肿的双眼，心里再次记恨了一下宇文辉。
“以后有什么事就说出来，不要一个人偷偷地哭。”好久没睡这么安稳的觉了，一夜无梦至天明，感觉真好。
“好。”昨夜他对自己的解释，一下子解救了她动荡不安的心，虽不是甜言蜜语，现在想起来还是有些心花朵朵放。
“起床吧，洗漱一下，中午过去看看秦叔。”没忘昨晚对她说的话，亲了一下她的额头，下床走回自己的房间。
摸着被亲过的地方，看着他的背影，问情傻傻地发了一下呆，好幸福……幸福地好想大叫两声。飞快起身穿好衣服，脚步有些轻飘飘地步入浴室，准备清理面容。
心里愉悦的泡泡飘啊飘，仿佛一不小心就能飘出胸口，这就是爱情的滋味吗？无怪乎有人寻寻觅觅，终其一生，只为求一份直叫生死相许的感情。
虽然怀远没有开口说喜欢，至少他愿意亲近她，在她难过的时候提供他的怀抱给自己以安慰，这已足够她回味，真的好高兴，好……爱他。
想起要去见婉秋的家人，一丝不安与愧疚袭上心头，其实回家后她就应该立刻去看他们的，可是，她……不敢。婉秋一直是她和怀远之间的禁忌，不清楚他的态度之前，她一丝勇气也没有，怕好不容易有的一点转机又断送在她的贸然行动中。陷入感情漩涡的人，是不是都是这样患得患失，这样……卑微呢？
其实，婉秋的家她去过，她的父母和哥哥她也见过，那是婚后在怀远离家的第二天。婉秋的葬礼，他说她没资格参加，如果去没准又会害死什么人，一句话加上他鄙夷的眼神，让她血色顿失，本来因伤心过度发烧而虚弱的身体，当场晕了过去，而他，则是冷冷地看她一眼，转身就离开。新婚夜他毫不温柔的对待，第二天的不辞而别，心，已经痛到麻木没有感觉了，可对婉秋，她一定要去赎罪，即使要她以死谢罪，她也会毫不犹豫地结束自己的生命。
只是，婉秋那如她一样善良的家人，不要她的道歉，不要她的跪，也不要她的磕头谢罪，只让她好好活着，好好地照顾怀远，完成婉秋的心愿。面对他们，她哭了，哭得很惨，连父亲离世她都没有这样哭过。曾无数次地祈祷以自己的命换回婉的归来，可是，活着的人，依然痛苦地活着，而逝去的人，已经永远地离开，再也不会回来。
以后每年，她都避开怀远去看婉秋，和她说说话，有时，只呆呆地在她的坟前静静地看着，直至日暮西山。也许有一天，怀远他愿意带她一起去祭拜婉秋，希望……希望这天早点到来。
两人收拾好下楼，沈月正在厨房里忙着炖汤，而祁众明则对着墙上的超大液晶屏幕在玩……QQ斗地主，看到他们俩，他笑笑地打了声招呼，又转眼到屏幕上，时刻关注对方的动态，看来他中的余毒还未清完。
“好香，妈你在炖什么？”走上前，问情想掀开锅盖看一下，手还没伸到，就被母亲一巴掌拍开。
“还没炖好不能打开，小心走味儿了。人参炖鸡，等下去医院看婉秋的父亲，给他补补。”都回来这么多天还没去医院看看人家，说起来挺惭愧的。看到女儿有些浮肿的眼，她不由得眯起双眼看向某人。
某人很无辜地冲她一笑，笑什么笑，要是再不善待我女儿，明天我就怂恿她离婚，后天就登征婚广告重新找一个女婿。
“妈，请问有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吃？”吃在岳母手下，不得不低头。
“好女婿，看看都几点了，等会儿早中饭一起吃吧。”要不是进女儿房间看他们睡的那么香，刚好他拥着女儿的画面很养眼，她早就把他们叫起来了。
“妈，你不会这么狠心吧？”问情赶紧充当起缓和剂，实在看不过母亲老是逗他。
“讨厌，有了老公就忘了娘，连玩笑都不能开了。”捏捏女儿的脸，沈月拿出两碗还在冒热气的粥递给他们，又端出一盘腌豆角，一盘花生米，还有两笼蒸蛋饺，早就帮他们准备好了，就是没想到两只小的这么能睡，到现在才下来。
两人静静地坐在餐桌旁，气氛融洽地吃起了美味的早餐。
“妈的手艺真好，能每天吃上可口的三餐，也不失为一种幸福。”想起学校食堂里的饭菜，祁怀远就一阵感叹，同样的材料，怎么有人就是有本事把它做得那么难吃？
“所以爸才缠上她了啊，妈直到结婚前还在抱怨自己只是由大众煮饭婆变成了私人煮饭婆，变来变去还是煮饭婆，差点想不开要逃婚呢！那个时候婉秋还帮忙……”糟，一不小心提起了两人之间的禁忌，问情赶紧低下头，装作若无其事地吃上几口粥，偷偷抬眼看了一下对方，还好，脸色没什么变化。
看着她小心翼翼如做错事般的表情，祁怀远真的有点想笑出来，可是她双眼一瞬间流露出的脆弱却又有些刺痛了他的心，叹了一口气，有些事，还是要摊开来说的，这两年自己真的伤她很重吧？
昨夜不知她梦到了什么，竟一直泪流不止，还不停地呓语，隐隐约约听见对不起什么一命还一命的，吓了他一跳，叫她又叫不醒，无奈之下只好搂着她，轻轻拍打她的背，才让她安稳下来。后来两人相拥的温暖让他舍不得离开，就任由自己留在她的床上，也许该考虑换房间了。
出国的事他想好了，问情还有一年才毕业，他不想一个人孤孤单单在异国他乡生活，先工作，等她毕业一起出去也不迟。
“快吃吧，等下饭菜要凉了。”夹了一个蛋饺放在她面前的空碟子上，都没见她吃几个，食欲不好吗？
对她的感情，抛开了过往的枷锁，才慢慢发现其实早就开始了。在她还是妹妹的时候他有婉秋，可是也不愿少了对她的一份关爱，遇到什么新奇的东西也不忘为她带一份。她书柜中的古诗词，有好几本都是他搜给她的绝版珍藏本，有一本还是他缠着别人很久外加高价买下来的。有一次她不小心扭伤了脚，他守了她好几天，想去哪里他都抱着她……难怪婉秋会开玩笑地说她吃醋了，当时他并不以为然，她只是妹妹而已，现在想来，其实自己真的有点迟钝吧！不过那时婉秋还在，这份情意他没有也不会发现，对待感情，他不接受三心二意。婉秋离世后，他对问情每伤害一次，过后总是自己痛苦，也许是察觉了心底隐藏的感情觉得对不起婉秋，所以这两年他才刻意冷落她。
这次相聚又分开的时间里，一个人身处偌大的屋子，每到夜深人静时，过往的情景总是不由自主地浮现在他的脑海里，以前没有仔细研究过的心态没有关注过的细节，细细想来，竟有另外一种体会。
问情对他其实是爱慕的，只是小心地掩饰了起来。婉秋来家里过春节那年，也许不想造成他们之间的误会，她经常和朋友出去玩，不给和他单独相处的机会，眼神也不再追逐他，可能准备一点点抹去对他的情愫。虽然嘴上不说，他的心里，确实烦躁了一阵，只是当时没想到那么深。
为什么拉她去结婚？近来才有些明了，害怕，害怕失去了婉秋之后她因为自责而彻底抛开过往的爱恋离开自己。见到与婉秋长相相似的巧秋时为何当时心里有一丝恐慌，也是害怕吧，误以为她是婉秋而害怕。即使婉秋重新活过来，他的心，也难再回到从前，除了问情，现在的他不能再接受任何人。这个认知让他辗转反侧了一夜都难以入眠，原来他的心里已经装满了问情，他的妹妹，他的……妻子。
清清楚楚明了了自己的心，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找个适当的时机，向她表白自己的心，告诉她，他……爱她。
只可惜问情此刻正低着头努力和食物奋战，错过了心爱之人投向她的目光以及目光中对她的漫漫情意。
年轻的心，年轻的情，总要经历一番磨难后才会成熟，才会稳固，才会见到风雨后那绚丽的彩虹。
驱车来到婉秋父亲所在的医院，越接近病房，问情就越紧张，虽说人家不怪她，她就是不能不自责。这两天怀远给她的幸福，让她此刻竟有了一丝罪恶感。害死了别人的女儿，又嫁给了本该是他们女婿的人，她的幸福好像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是偷来的，手，又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指甲都快陷进了肉里面。
一进医院，祁怀远就发现问情低着头情绪有点不对劲，脸色苍白，还开始虐待起自己的双手。实在看不过去了，他伸出手展开她的，与她五指交叉握在一起，低下头在她耳边轻声安慰：“不要瞎想，没事的。”
“嗯。”他的安慰和手上传来的暖意，让她紧张到快要抽筋的胃忽地放松起来，深呼吸，深呼吸，不要怕……
病房里的四个人正在说笑，见到他们，宋巧秋一下子跳起来，热情地迎向祁怀远，“怀远哥你来了。”很自动地忽略掉他手里牵的那个人。
祁怀远点点头，礼貌地为大家做了一下介绍，沈月和祁众明立刻走过去和秦氏夫妻寒暄了起来。
“问情，她就是婉秋的表妹巧秋。”
“你……好，胳膊好点了吗？”相似的面容让问情瞬间失了神，才转好的脸色又抹上了一丝苍白，尤其发现对方看着她的眼神中闪烁着一丝冷意时，变的更无力了。
“你好，你就是怀远哥的妹妹吧？我叫宋巧秋，以后请你多关照了姐姐。”即使知道她还是怀远哥的妻子，她也拒不承认，那个位置，本该是属于她表姐的。
对于这个女人，除了恨她害死了表姐，还恨她抢走了本该是她表姐夫的怀远哥。姨夫一家不计较，她可不。表姐不但和自己长得像，对自己又很照顾，尤其在她父母不在身边的日子，她就像是她的亲姐姐一样。
得知表姐的死讯，她整整哭了一天滴水未进，后来又得知害死表姐的人竟然嫁给了准表姐夫，而且就是在表姐入土后的第三天，一时之间她简直要气疯了，这对……狗男女，竟然这样对待表姐，陈世美都比他们要好一点，表姐真的太不值了。从那天起，仇恨的种子就埋在了她的心里，奈何那时还未成年，家人不让她独身乱跑，终于满十八岁了，她回国了，为了替表姐讨一个公道。
一直以为祁怀远是个虚伪的人，听姨夫他们说他优秀，她简直想对天大笑三声，这种转身就琵琶别抱的人能有多好？总想着见他一面，终于在快到表姐忌日的时候，见到了他的庐山真面目。
原本有满腔的恨意等着对他发泄，可是，他见到自己那一时刻的眼神震撼了她，那双眼里盈满了惊喜和思念，她知道那一刻他只是把自己误以为是表姐，可是她的心，却不由自主地动了，只因那一个短短的眼神。
接下来的日子，他对她的纵容，他追寻她的目光，都让她为他着迷，明知道他只是透过自己在找表姐的影子她也不介意。表姐的忌日后他要离开，她的心顿时恐慌起来，接着姨夫出事，她是既担心又有丝高兴，这又给了她和他相处的机会，她……不会放过的。
听姨妈说怀远哥和那个女人感情不好，这让她心里十分满意，原来他并不是真的忘了表姐，只是想报复而已。可从刚才到现在，他们的手一直交握在一起，这又是怎么回事，难道……
“嗯，有什么事要帮忙尽管开口。”问情点点头，移开视线，这个女孩子看向她的笑容真的很假，假到让她有丝毛骨悚然。
宋巧秋仔细打量问情，长得一般啊，很典型的淑女的模样，在这个追求个性的年代，她只属于那些不受关注不起眼的一群，优秀如怀远哥，她是配不上的。想到这里，她便不再看向对方。
两个女人间的波涛汹涌，祁怀远没有发觉，只当她们才见面，有些生疏是难免的。
“怀远哥，什么时候请我们去你家做客呀？”姨夫快好了，她很想抓住有限的时机去他家看一看。表情天真地看向对方，神情间不带一丝深沉。
“你想什么时候来，我随时欢迎。”宠溺地摸摸她的脑袋，只当她是个可爱的小妹妹。
祁怀远无心的笑容和举动，让问情心里一阵低落，看了看宋巧秋，她也向她瞥来一眼，眼中充满了得意之情。唉，这小女孩虽然小上自己几岁，心思却并不简单，恐怕她不仅是想来家里做客，还有其他的目的吧？没准是针对自己来的……算了不想了，婉秋的家人，她不想往坏里猜。
聊了会儿天，祁众明和沈月起身告辞，临走前邀请他们离开前去家里一起吃顿便饭，正合了宋巧秋的心意。
离开医院，全家人先开车前往饭店吃了中饭，然后出发去百货商场，准备年货。离春节越近，逛商场的人就越多，人山人海，一不小心就会碰到彼此。作为一个合格的家庭主妇，沈月奉行快、准、狠的原则，在众多精明的主妇中杀出一条路，不到一个小时，就淘满了两大车实惠又好的商品，让跟在她身后的两父子对她是佩服有加。
看到东西买得差不多了，沈月打发父子俩去结账，让他们先回家，身为男人，最大的作用之一就是在适当的时候提供免费劳动力。剩下的时间，她要和女儿好好逛一逛。
每逢节假日，就是商家们促销的好时机，女人，则是他们重点瞄准的对象。走过几家服装首饰专柜，折扣、购物送礼品等优惠活动进行的如火如荼。沈月对于这些并不热衷，家里衣柜已被老公买给她的衣服和包给塞满了，有很多还未拆封，败家不是她的强项，今天只为女儿而逛。
问情静静地走在母亲身边，真不明白这么喧闹的场所，平日里不爱热闹的母亲为何会一反常态逛得如此兴致盎然。
“问情，试试这条裙子，嗯……再配上这条披巾，还有靴子。”拿起看中的物品，沈月把女儿推进试衣间。问情只能无奈地配合，打扮她是母亲最大的乐趣之一，她不能不孝地拒绝。事实上她也乐得轻松，实在不想在这些事上多花脑筋。如此几个回合下来，战利品一大堆，她的两手都要提不下了。
“妈，够多了，回家吧！”这么多衣服鞋子还有配饰全是她一个人的，何时才能穿个遍啊？
“乖，还差一点，再配合一下。”女儿就是这点不好，从来不注意自己的形象问题，如果不是她费心打点着，没准她就整天运动服来运动服去，一点身为女人的自觉都没有。
最后的目的地，问情一看转身就想溜，情趣内衣专卖，她们好像……来错地方了。只可惜，还是逃不过母亲大人的魔掌，被拉了回来。
“你以为这是什么不健康的东西啊，都为人妻又不是黄花大闺女了还这么怕羞。情趣，增进夫妻间的情趣懂不懂？”沈月忽然贴近女儿的耳朵放低音量：“你老公的爹爱死我穿这些衣服的模样了，人家都说父子天性，怀远那小子也不会是吃素的。”一番话，听得问情连上红潮直翻动，无语，真的很无语。
店员热情地介绍，母亲恣意地挑选，幸好不用亲自试穿，只需让店员那火眼金睛般的眼扫上一扫，就知道什么样的大小适合自己。母亲挑她的，回去后她一定要把它们雪藏起来，问情在心里暗暗打定主意。
原以为买完那个内衣就可以回家了，谁知又被母亲拉去做头发，之后又去美美容按按摩，这一弄，时间已溜至晚上八点。两人出门没带手机，估计家里那两只公的要急坏了。
事实上，祁众明不仅着急，简直要气坏了，那个煮饭婆竟撇下他和儿子，和女儿出去逍遥那么久，天黑了还不知道要回来。迁怒的眼光投向坐在沙发上悠闲看杂志的儿子，真该把你们两个小的踢出去住，每次你们回来，你老子我就要被冷落，哼！
似是没有感受到父亲的怒火，祁怀远打趣起父亲：“爸，怎么不玩QQ斗地主了，早上看你玩得都舍不得出门，现在这么好的机会不好好利用，等妈回来你可就没得玩了。”
唉，他能理解父亲的心情，因为他也感同身受，只是比他爹多了那么一滴滴冷静的样子罢了。
屋外传来了刹车的声音，祁怀远赶紧走出去，果然是她们回来了，自觉走上前，认命地拎起地上的大包小包，女人的购物能力，真是不容小觑。
“等等，这两个是我的我自己拿，剩下的麻烦全部送往你对面的房间。好女婿，你可以看看我帮女儿买的东西，没准能找到让你感兴趣的。”沈月给了他一个暧昧的眼神，让他一时疑惑顿生。
“妈，你……”知道母亲所指何事，问情立刻娇羞难当。
“我，我没事很好啊。女婿，别忘了看啊！”女儿心里的小算盘她还能不知道，偏不让她如愿。
感受到两人之间弥漫的奇怪气氛，祁怀远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看来，他是该听听丈母娘的话好好看一看，究竟是什么东西能让问情的脸红成了那样。
他们进门后，祁众明故意对沈月视而不见，抿紧的嘴唇深深表达了他的不满。暗暗笑了一下，他口中的煮饭婆很悠然地放了两个袋子到他身旁，似是不想给他机会发火，盘起头发，自自在在地走向厨房做晚饭去也，气得他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见此情形，祁怀远很想不孝地大笑两声，看他一向成熟稳重的老爹吃瘪的模样，真是大快他心，哈哈！
见大家都不理自己，祁众明一人觉得颇没意思，负气打开身旁的袋子，很神奇的，满腔的怒火顿时退到了九霄云外，起身追到厨房，嬉皮笑脸地问向爱妻：“老婆大人，今晚吃什么？我快饿死了。”
正在做饭的沈月轻轻一撇嘴，哼，就知道会这样！
一进房间放下手里拎的东西，问情立刻投奔柔软舒适的床，张开双臂平躺其上。累，腰酸背痛就差腿抽筋了，不知是不是太久没有运动了，近来总是容易累到。
“累的话先休息一下吧，待会儿过来叫你吃饭。”祁怀远带着一丝宠溺的笑容看向床上已经闭上双眼的人，从放假到现在，她好像是没怎么休息好。轻轻地把散放在地上的袋子拿到衣柜前摆好，再转身时却发现床上的人已经睡着了。
走过去脱掉她还没来得及脱掉的鞋，展开被子轻轻盖在她身上。不知是什么缘故，他和她似乎总是没能单独好好说上几句话。
此后的时间，问情几乎没有多少清醒的时刻，迷迷糊糊地吃晚饭，迷迷糊糊地洗脸刷牙洗澡，然后……倒头就睡着，纵有满腹衷情，祁怀远也无法诉说，只能拥着佳人入睡。
习惯了身边有她的温暖，他再也不愿独自面对满室的清冷。
坠入梦乡的前一刻，忽然忆起岳母回来时说的话，到底女儿家的什么东西，会让他感兴趣呢？明早，明早起来他要弄个明白。
婉秋的父亲在祁众明一行去看他后的第三天出院，而春节就在两天后，谢天谢地，一家人终于能安心过个团圆年了。离开前，他们依约前去拜访祁家，最开心的莫过于宋巧秋了。
“你似乎并不喜欢我。”问情看着站在她面前恢复真实表情的女孩，道出了她的感觉。
此刻，两人独处在她的卧室里，宋巧秋突然很感兴趣地说要参观她的房间，想她必是有话要说，所以点头同意，带她来此。
“呵，你倒不是挺白目。不是似乎，我是真的……非常不喜欢你，用上恨这个字，我也不会觉得夸张。”冷冷地盯着对方的眼，眼神中夹杂着一丝慑人的恨意。
问情不由得瑟缩了一下，虽是和婉秋相似的面容，她的气势却给了她很大的压力。
“你现在过得挺幸福吧，问情姐姐？命被我表姐救了，连怀远哥都成了你的老公，对你那么好。”想起怀远哥呵护她的举动，宋巧秋心里就生出一股怒意，还有一丝……嫉妒。
“你所谓的幸福是什么？只有责任，没有……爱，相敬如宾也能算是……幸福吗？”问情眼里出现了一丝茫然，这几天，怀远是对她关爱有加，夜里会拥着她入睡，比之过去两年，他是真的好了太多。母亲说他是解开了心结，承担起作为丈夫的责任了。是了，自己之于他，仅仅是个责任，对她好是他的责任，一切都只是责任。可是，心却变得贪婪起来，想要他的……爱。
对于她的茫然，宋巧秋有丝不解了，眼前的仇人似乎……并不快乐，难道她不知道比起薄命的表姐，她现在拥有的一切是多么美好，多么令她……羡慕吗？
“爱？你有资格得到怀远哥的爱吗，表姐才是他的最爱，难道你没有发现，他时常透过我寻找表姐的影子吗？”
就是发现了，所以心才更痛，为自己，也为他。如果婉秋还活着，他就可以放开心胸大胆地爱，而不是背上她这个甩不掉的责任了吧？
“是啊，我没有资格得到他的爱……”无意识地说出这句话，水雾在下一刻弥漫了她的双眼，往日的愧疚、不安和心伤一起涌上心头，化成绵绵不绝的泪水流淌于面庞上。
“你，你别哭了，要哭的该是我黄泉下的表姐吧？”她的泪让她有些不忍，说出口的话却不减杀伤力。
呵，说得对，她连哭的资格都没有，虽如此，泪水还是止不住。
唉，唉，她投降，拿起桌上的面纸，抽出几张递给满脸泪水的人，看她恍惚的模样，让她恨似乎也无从恨起了。
虽然她才满十八岁，其实心态远比实际的年龄成熟多了。以前关于眼前这个女人，她是一点都不想知道也不想了解的，只想有机会见面了一定要狠狠地给她好看，搅乱她的生活替表姐出口气。见到优秀的怀远哥，和他相处的这些天，她甚至生出了破坏他们婚姻的念头。睿智的表哥看出了她不正常的心态，拉着她对她讲了很多关于这个女人的事，她冰冷的婚姻，她真诚的忏悔，她每年对表姐偷偷地祭拜，让她都有点……同情她了。
只是，这一切都是听来的，她要亲自看一看她是否值得表姐的以命相救。医院里只是短暂的一聚，她并没有机会细细了解她，但也算有个粗略的印象，至少不像她以前认定的那么面目可憎，甚至，如果不是因为表姐，她都愿意主动去亲近她。
刚才的一番话，既是她的真心话，也是试探，她的表现彻底铲除了她心中残余的恨意。唉，她也只是个为情所苦的人而已！
“笨蛋，还真是个笨蛋！”见她没动手拿面纸，她主动替她擦拭滑落脸庞的泪，她是水做的吗？怎么这么多泪，旧痕未干又添新泪。
“我说这位姓叶名问情的大婶，能不能不要再发洪水了？面纸都要被你用完了。”宋巧秋抬高音量，满意地发现对方的神志被她唤了回来。
“大……婶？”她没有那么老吧？
“是，你都是结婚几年的人了，对我这种青春美少女来说，不是大婶是什么？”这一刻才发现，她刚哭过的样子还真是可怜惹人爱。
对方发笑的表情，让问情猛然发现，刚刚她那满腔的恨意竟没有了，怎么可能？一时不察，竟将疑问说出了口。
“什么不可能？不恨你不可能是吧？大婶，告诉你一件事，我正在学习戏剧表演，变脸只是小case，……再好心地告诉你一句实话，十分钟前我是真的还仇视你的，现在以你的泪扯平了。”陪她一块儿蹲在地上真的很累，站起身，宋巧秋不客气地坐上了人家的床，还故意用力地弹了两下。
“你……你的表演能力还真强！”她刚进门时看自己的眼神，问情现在想起来还觉得有些凉飕飕的，说是表演，没有几分真实的感情怕是达不到这个效果的。腿好酸，眼睛有点发疼，自己一向自诩冷静淡定，为何因她几句话就管不住眼里的泪了呢？也许还是愧疚吧，虽说想开了想放手一搏，可心里还是暗藏着对婉秋和她家人的愧，这种愧越面对他们就愈发明显。
“多谢夸奖……哇，好可爱的娃娃。”不经意间看见床头两个排排坐好的娃娃，宋巧秋立刻扑过去满眼垂涎地看着他们，越看越想流口水。“可不可以把他们送给我？”表姐的死她彻底释怀原谅了她，她应该不会吝啬送她这两个娃娃吧？
走到床前，问情爱抚地摸着两个娃娃，如果是她自己买的，她一定毫不犹豫地拱手相送，可这是怀远买的，忘不了他看着娃娃发呆的可爱表情，忘不了他以娃娃为借口打电话给她的事……
“除了娃娃，你想要什么都可以，只要我能办到。”娃娃承载了她太多的心事，送给了她，那人怕是也不会愿意的。
“除了娃娃，我什么都不要。”没想到她竟然会拒绝，宋巧秋眯起双眼，紧抿嘴唇，杠上了。“不给我娃娃，我还会接着恨你，直到你死去。”少女任性的脾气一上来，挡也挡不住。
“如果我的死真的能够弥补我犯的错，我不介意把命给你。”
“你……你……好，你厉害，为了娃娃连命都不要了，我服了服了。”瞪大双眼看向问情，宋巧秋忽然笑了出来，想必这娃娃不只是娃娃这么简单，看着对方认真的表情，她忽然想再坏心地逗逗她。
“你不给算了，我去找怀远哥，他那么疼我，肯定不会吝啬这两个娃娃的。”“……等一下，”问情拉住她的手，这个女孩子心思转的真快，如果不是刚好发现她眼里闪过一丝捉弄，自己又要被她……忽悠了。
“如果真的喜欢，我给你做两个吧？”
“做？你会吗？”别说她还年轻，就算再大上几岁，也不见得会这些手工活，宋巧秋十分怀疑她眼里的那份自信从哪里来。
“我高中学了刺绣和手工制作，娃娃的衣服，我的枕套、被面都是我自己绣的，你可以先看看。”幸好高中学了这些，今天派上的用场可真大，问情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不置信地趴到床上看了看，如果真是她绣的，那她应该是有两把刷子。既然如此，她就不客气了。
“除了娃娃，我还要你这样的被面和枕套，啊，再给我做身旗袍吧，改良式的。”忽然想起怀远哥带去的那件旗袍，绣工华美，做工精良，用料上乘，让她好想据为己有，可惜烧给了表姐，扼腕，真扼腕。刚才才记起，怀远哥好像说过那件旗袍是她做的，当时没注意，还好，还好现在想起来了。
问情有些傻眼，她的胃口会不会……太大了点？看着她狐狸般的笑容，她忽然觉得有些无力，那么多东西，没三五个月是做不好的，开学后她要上课，只能抽空做，怕是要拖的更久了。虽如此，她还是点头答应，这个妹妹，其实心眼挺好。
目的达成，宋巧秋满意极了，准备去其他地方逛逛，出门前又停了停，“表姐的事，你别再多想，过好现在的生活，也不枉她救你的用意。至于怀远哥，那就是你自己的事了。对了，其他的东西你可以慢慢来，先把两个娃娃做给我。”放下这些话，她头一甩，屁颠儿屁颠儿地走了出去。
她和婉秋一样，都是善良的人，谢谢你，巧秋，我不会辜负你的好意的。
这天之后，虽然宋巧秋人走了，电话却没少打来，时刻关注娃娃的新动向。问情也没半点懈怠，答应别人的事，一定要做好。就是祁怀远有些不满，每天晚上人家都全神贯注地做娃娃，没空理他，一忙起来不到深夜不收工，让他生气之余又心疼，真心话仍是没机会表白。
直到开学离家的前一天，问情终于做好了两个娃娃，宋巧秋见到两个娃娃不输她床头的那两个，乐得抱起他们猛亲，只是一顿饭后，她就被某个心有怨气的人给……扫地出门。
这个寒假，真是多姿多彩啊！明天就要离家了，想到又要和怀远分离，问情心里一阵低落，这段时间自己一直忙，没顾得上理他，他好像有些……别扭。呵，离别之夜，是不是应该留点纪念呢？思及此，她的眼光瞟向了衣柜……
看了会儿书整整翻译的诗词，一看表十点了。好奇怪，平常这时那人早就来向她报到了，怎么现在还不见踪影？洗完澡出来，还是没见他来。拿起手机，按下他的号码，嘟了好久对方的手机才被接起。
“明天就要走了，怎么不早点休息？”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的话里似乎带着一丝火气。
“是啊，明天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相见？”今晚的时光不好好珍惜，太对不起自己了。
“……等我忙完毕业的事，就过去看你。”坚持住，就不去她那里，谁让她这段时间这么冷落他。
“怀远，我……想你。”柔情攻势，看你心软不心软。
“我……整天抬头不见低头见，有什么好想的？”差点说漏了嘴，还好反应够快。
这么狠，呵呵，小孩子气又出来了，摸着放在床上超让人脸红的衣服，问情嘴角扬起一丝……贼笑。
“哥——”刻意发嗲的声音让对方不由得头皮直发麻。
“我不是你哥。”这个称呼让他听起来真是刺耳，让他有种不伦的感觉。
“那……老公——”今天真的好想捉弄他，呵呵！
“……”沉默表示抗议，抗议自己被她……调戏。
“还记得妈让你看的东西吗？”那天一早起来，她趁他还没醒就把它们先藏起来了，没给他机会看到。
“我看了，没什么好让我感兴趣的。”亏岳母当时还说得那么神秘兮兮的，让他白白浪费好奇心。
“嘿嘿，我藏起来了，过来吧，不过来的话，你一定会后悔的。”原来，自己也可以这么……妖。
“……”无语，看样子今晚如果不过去，她是不会罢休了。
“我等你。”不给对方回答的机会，她就切断手机，拿起床上的衣服冲进了浴室。
“叩叩叩……”过了一会儿，浴室的门就被敲响，“我来了，怎么，躲在里面害羞吗？”现在换他戏谑她了。
害羞，是啊，穿上这只有几根绳子和透明网做的衣服，什么都遮不了，身上羞人的部位欲露还露，天，怎么出去啊，这一刻她真的有点后悔让他过来了。
“喂，想当鸵鸟吗？”半天没一点声音，在里面干什么呢？再不出来，他可要闯进去了。
“等等等等……”深深呼吸了几下，问情硬着头皮走上前，打开了浴室的门，垂下眼，不敢看向门边的他。
“你……”后面的话被眼前的美景惊得说不出来了，饱满高挺的****，两颗粉红的珍珠娇艳欲滴，躲在黑色的丝网下向他发出无言的邀请，修长白嫩的双腿……天，她今夜真的要化身为妖蛊惑他这个善良的青年了。喉咙不由自主地滚动了一下，原来，丈母娘真的没有骗他。
火热的夜，就此拉开序幕，只是，投身激情的人，又忘了说出一直放在心里的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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