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换夫抢亲夜生变
轩辕亦然与楚梨的婚礼风风火火的张罗开来。可是就在偌大的轩辕府上上下下为此奔波忙碌之际，两个正主却终日不见踪影。
“将军，午膳时间到了。”远山启动机关，走进漆黑一片的石室。
轩辕亦然已经在石室中待了整整十数日，却丝毫没有走出去的打算。“搁下饭菜出去吧。我想静一静。”
“静了半个月还不够？”一个冷凝而熟悉的女声自远山身边响起。
“不关你的事。”轩辕亦然转过身瞪着不知何时进来的若然。也许是在黑暗中待得久了，连眼睛也变得明亮如夜空繁星。
“你要怎样作践自己是你的事，我来只是提醒你，如果不想在成亲那天没有新娘的话，最好牢牢看紧那个莫名其妙的女人。”说话间，若然已经转身走到门口，“我不能让轩辕家丢这么大的脸。”
望着若然离去，轩辕亦然渐渐回复了些许的生气，“远山，发生什么事了？”
“回将军，这半个月来，楚姑娘每天用过早膳出门，时值酉时三刻方回府。小人曾派人跟踪楚姑娘，据回报说，楚姑娘跟宰相大人有过几次接触……”
“楚姑娘现在何处？”
“跟往常一样已经出门多时。”
“知道了。”轩辕亦然走至门边，伸手开启机关，“轰”然一声，石门开启，深秋的阳光照射过来，虽不灼热却足够为漆黑的石室带来光亮。
在黑暗中待久了，眼睛有些惧光。轩辕亦然伸手遮住阳光，可心里却因着这深秋的艳阳而有了丝丝暖意。“回房。”
艳阳高照在深秋时节算是难得的好天气。特别是在这种好天气下又有无数色香味俱全的美食可以享用，那真可谓快活似神仙了。可是，就在你无比畅快之时，忽然发现自己被人跟踪监视，你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快给老娘滚出来！”楚梨站在好吃街中间，叉腰怒吼。跟踪人的水准那么烂还当她不知道？啧啧，好歹她也曾经是闯荡江湖的女侠啊。
众人皆拿或好奇或怪异的目光看着她。甚至有人驻足观赏，想看她演的是哪出戏。
“我数到三，如果再不出来，休怪老娘不客气。”楚梨完全不顾自己身处当街闹市，也不管自己什么身份，一副凶悍的模样让众人咋舌。如果有人知道她就是轩辕将军即将迎娶的女人，真不知他会怎么想。
楚梨话声未落，听弦已经从人群中钻出来。“你这女人凶什么凶啊？你当我很想跟着你啊？”他撇撇嘴，不满的皱起眉头。如果不是他家大人叫他来找她，就算她求他他也不来。
“怎么又是你这小鬼啊？你很闲吗？干嘛老是跟着我？”楚梨愤愤道，转身继续寻找对胃的美食。
“我家大人有请。”
“不去。”毫不犹豫的拒绝。没事干嘛三天两头的找她？她现在只想找找看这条街上还有没有她没尝过的食物。半个月时间，这条街上的东西都被她吃得七七八八了。想找出新鲜的东西还真是有点困点。
听弦很想冲她吼回去。他家大人是何许人也，她居然敢断然拒绝。“如果有你从未尝过，甚至见都未曾见过的美食呢？”
闻言，楚梨停住脚步，一手轻戳额头，偷笑道：“可以考虑。”
这女人……听弦唾弃的别过头，尽量让自己无视她无耻的嘴脸。不过，他家大人还真是料事如神。知道这女人无法抗拒美食的诱惑。
“还不带路？”
“你……”对于她的趾高气昂，他只能忍耐再忍耐。谁让她是他家大人的贵客。
听弦一路装聋作哑，对于楚梨的任何言辞都听而不闻，闻而不答。一路走来相安无事。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二人七拐八弯之后，来到一处极致偏僻之地。
年久失修的两层小阁楼，屋檐低矮陈旧，破裂的陈木匾额上写着“御膳楼”三字。
“就是这儿？”楚梨咋咋舌，这样的地方能有好东西吃？居然还叫御膳阁……她甚至都闻到朽木头腐烂的味道了。
听出她言语间的怀疑，听弦侧目勾唇，在心里再次将她唾弃了数遍。才看到表象，她的结论下得未免太早了点。
“这里真的有好料？”楚梨跟在听弦身后，再次确认到。“这条巷子又深又窄，位置又偏又远，怎么可能会……”
心里的牢骚与怀疑还未诉尽，眼前的景象已经让她彻底傻眼。
外面，破破烂烂，冷冷清清，一副人迹罕至的萧条模样。可里面，装潢豪华雅致，宾客满堂，其热闹繁华的程度纵是那最有声望的绥姜客栈也难以与之相提并论。
“喂，傻愣着干嘛？我家大人还等着呢。”听弦用力推了推呆若木鸡的楚梨，“楼上天字号雅座。”
因为太过震惊，楚梨在完全没有回过神的情况下，已经跟着听弦来到雅间。
推开门，满桌的精美碗碟顿时攫住她所有的目光。而窗口那抹孤寂忧伤的身影却被她完全忽视掉。
揭开相扣的碟子，八宝野鸭、陈皮兔肉、珍珠鱼丸、鼓板龙蟹、首乌鸡丁、杏仁佛手、……一一呈现眼前，扑鼻而来的香味令她大啖口水。
纤臂一伸，筷子一夹，入口的美味让她乐开了花。天知道她只在梦里见过的御膳，竟然真的进了她的五脏庙。
上官若人静静的坐在一旁，不说话，也不动筷子，只是一瞬不瞬的看着她，嘴角挂着些微上扬的弧度。他从前就知道她很爱美食，可是却不知道从何时起他在她心里的地位已经滑落到远远比不上美食的地步。
兴许是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楚梨抬眸瞟了他一眼，嘟囔道：“你怎么不吃？光是看着我就能填饱肚子吗？”
因为嘴里含着东西的缘故，她说话的声音有些含混不清。也不知上官若人有没有听清楚，只见他面色不改，神情如故，依旧波澜不惊的看着她。
过了好一阵子，当桌上的十数样美味佳肴都悉数进入她肚子里时，她这才打了个饱嗝，伸手抹抹嘴，心情愉快的笑道：“呼——吃饱了。有什么事你现在可以说了。”顿了顿，她突然冲上官若人挤眉弄眼，一副我很了解情况的模样，讪笑，“别告诉我，你让那个小屁孩叫我来单纯是为了请我吃东西哦。”
“玩够了吗？”上官若人面色不变，可眉宇间隐显苦色。
嘎！？楚梨一怔，突然有点不知所措。
“梨子，你玩够了吗？玩够了跟我回家吧。”她错愕的神情让他眉头打结，********的淡然瞬间化为乌有。她还不肯原谅他？
闻得此言，楚梨不自觉的吞了口唾沫，是她耳背听错了，还是他口误说错了？“等等，我跟你很熟吗？我为什么要跟你回家？还有，你不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将军夫人，我们过几天就要拜堂……”
“真的要这样吗？”他出声打断，异常低沉的声音仿佛从地底发出。
看着他悲伤的神情，她突然觉得一阵不忍。心痛突如其来，像决堤的洪水般席卷她平静的心。
“我们，认识吗？”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问，可话已经脱口而出。
“我们认识吗！？”上官若人重复着这句话，沉郁的双眸渐渐绽出火花，“梨子够了，我累了，不想再陪你玩这种幼稚的游戏。在事情还没闹大之前停止吧，否则后果不是你我所能承受的。”
“……”真是莫名其妙！变脸也没他快吧？一会儿伤心可怜得像是遭人遗弃的小狗，一会儿又凶得像是要吃人的饿狼。楚梨歪歪嘴，抚额轻叹，“这人有病！”
“事情到此为止吧。跟我回府，轩辕府那边就交给我去善后。”
“等等，宰相大人，你在说什么鬼话？我为什么跟你回府？我……”
楚梨的话未说完，伴随着推门声，一个铿锵有力的声音已经传来，“她不能跟你回去。”
门大开，轩辕亦然抬脚进门，伸手揽过楚梨的肩膀，剑眉微挑，轻哼道：“她是我轩辕亦然未过门的妻子，怎可跟你宰相大人回府？”
“这只怕是轩辕将军一厢情愿的想法吧。”上官若人那双暗潮汹涌的丹凤桃花目微阖，视线自楚梨肩部移至面颊。原以为到了这个时候，她会分清事情的轻重，附和他。孰料，她却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
这时，轩辕亦然也低头看着她，唇角轻扬，“梨子你说呢？”
“呵呵，”楚梨艰难的扯了扯嘴角，想笑，却笑不出来。
一边是会微笑会悲伤会愤怒的上官若人，一边是冷心冷面冷死人的轩辕亦然……一个是权倾朝野的首辅宰相，一个是兵权在握的镇国将军……而她，曾经是一个闯荡江湖但却毫无声望可言的小侠女，而今更是个遭人遗弃落得要入京寻夫以维持生计的可怜妇人而已，何以成为他们争夺的焦点？
这两个人……看看上官若人，又看看轩辕亦然……她这是在干嘛？答案不是很明显吗？为何还会犹豫？
“你忘了四日之后便是你我成亲之日？”轩辕亦然加重了手上的力道，虽不至抓疼楚梨，但却足以起到提神醒心之效。
“对呵！日子过得还真快！”楚梨咧嘴笑道，突又皱皱眉，“若然准备得怎么样了？那个，我们真的还要再拜一次堂吗？”
“除非你不愿意。”轩辕亦然低头在她耳边说道，声音如旧，目光却落在上官若人身上。
只见他眉头深锁，如炬的目光火光四溢。看来，他是真的在意这个女人。看着此刻的上官若人，轩辕亦然生出一种报复的快感。
“我们回去吧，若然说喜袍已经做好了，想让我们试穿一下，如若有何不妥可以及时修改。”
“哦。”楚梨应着，在他的牵引下往外走去。
突然，轩辕亦然停下脚步，转头对她说：“你为何不亲自邀请宰相大人去参加的我们的婚礼？毕竟当初是他的马车载你入京的。”
“诶？”抬头，却只看到轩辕亦然高扬的下颌。回头，上官若人的目光已像利剑一样直刺进她的心房。似曾相识的丹凤桃花目中跳动着一股噬人的怒火，可是在怒火的背后却隐藏着深沉到让人揪心的悲伤。是她的错觉吧？他的感受为何，她又岂能感同身受？话虽如此，心却不受控制的纠疼着。
他凝视着她，良久方语，“我，一定会去！”
听到他这么说，不知为何她却突然很不希望他去，突如其来的不安让她在惊慌中抓紧了轩辕亦然的手。而这一幕却未能逃过上官若人犀利的目光。
听着窗外喧嚣的锣鼓声，楚梨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头。
嫁给轩辕亦然安享锦衣玉食这不是她日思夜想的事吗？可为何会有所迟疑？甚至觉得不安？
她不是从第一眼就认定了轩辕亦然是她失散多年的夫君吗？可为何浮现在她脑海的却是另一张模糊不清的面孔？
……
“怎么？不喜欢这身衣服？”沉着淡然的女声自她身后传来。
仓惶回首，轩辕若然已走到她身边。素来以黑灰褐色衣衫为主的她，今日竟也换成了淡红色服饰。这也为原本略显老气沉郁的她增添了几分生气。
“还是不喜欢今天的这场婚宴？”若然望着镜中的她，言语间不无试探。
楚梨无言苦笑，表情好生无辜。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别人又岂能明白？
“如果你现在想后悔还来得及。”
闻言，楚梨不由得怔愣，她何以认为她会后悔？为何她觉得似乎有什么事是所有人都知道偏偏她一人不知的？
“我为何要后悔？”
她的询问却被当做了回答。只见轩辕若然凤眉稍展，樱唇轻启：“但愿你不会临阵脱逃。”
言罢，转身离去。
吉时快到了，她该做的是蒙上盖头，坐等花轿临门。虽说她本就身在轩辕府，但是从她居住的景轩阁到拜堂的正厅，尚有一大段距离，离轩辕亦然的紫阳楼就更远了。所以，花轿并不多余。
原本不安的心绪在轩辕若然的到来后愈发变本加厉的膨胀起来，让她坐立难安。鲜红的富贵花开并蒂莲锦帕盖上头不消片刻又被她扯下来，然后再盖上，然后再扯下来，如是再三。
就在她茫然不知所措之时，突然眼前一黑，意识陷入混沌，唯听到琐碎的脚步声和渐近的唢呐声……
不过半晌，“新娘不见了”的惊声叫唤自厢房中传出。可这样的惊叫仅仅一声便消匿无痕。
轩辕亦然的婚宴照常进行。只不过事后传出将军夫人在成亲第二日携带私逃之事。轩辕亦然的婚事最后成为一桩笑谈不了了之。而这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谁也说不清楚。只是这件事一度成为绥姜皇朝上下众人茶余饭后的话题。
夜已深，天已凉，更深露重，时过事难追。
上官若人抬头仰望夜空，除却无垠的黑幕，连一颗星星都没有。眼中一片暗淡，心中有何曾不是漆黑一片？
今晚，他做出了有生以来最为艰难的抉择。
楚梨另嫁他人，他做好了大闹婚宴抢亲并将她是他的妻子的事实公诸于众的准备。可是就在他临行前，皇后傅雪消却满脸憔悴泪眼婆娑的出现在他面前。
她以皇后之尊哀求他，求的不过是他原就亏欠于她的自由与幸福。当初若不是他自作主张在皇上面前力推她为皇后，如今她也不至落得身心俱伤却还要困守深宫的地步。
如果仅仅如此也就罢了，可是当她告诉他她怀孕了，而皇上却认定那孩子是他上官若人的野种，欲除之而后快时，他无法再无动于衷。
如今的皇上不再是九年前事事依赖他倚重他的十七岁少年，如今的皇上口上不说，心里却早已认定他与皇后有私情，如今的皇上不再当他是朋友、良师、恩人，口上亲切的叫上官，心里却早已将他处死了无数次，如今的皇上已经不能按常理来揣测。
为了皇后、为了皇上、为了绥姜皇朝，甚至为了他内心的愧疚，带她离开保她周全成为他责无旁贷之义务。可是如果他真的这么做，他将成为千夫所指，万民唾弃的逆臣，更将祸及家小。所以，他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