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代言情夜凝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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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五章 传之,别让我恨你

今天的黑夜来得似乎特别的快,一转眼,太阳就已经消失在那水天相吻的海平线。残月当空,星辰稀疏,清辉零落,这个夜晚较之平时更加迷茫,黑暗。抬头仰望那深沉如墨的浩瀚苍穹,不明朗的夜空,清冽的海风肆意地穿过,挑拨着大海的躁动不安。阴沉沉的夜晚,风雨欲来的征兆。

一会儿,会下雨吧,我暗自想着。不知为什么,这几日特别的怕黑,莫名的恐惧随着黑暗而来,在我的胸口盘踞,滋长,一寸一寸将我吞没。

为什么会这样?所有的事情都按我的意愿进行着,再过不久,传之就会为我拿到梦寐以求的东西,而我也可以放下这里的一切去过一些普通人的生活,这不正是我期盼已久的吗?为什么会觉得不安呢?是因为这一切来得太简单,太容易了,以至于让我失去了真实感吗?

唉……我轻轻叹了口气,望着夜空下深蓝色的大海,却想起了传之比大海还要湛蓝的双眼。

“幸福,凝夕相信我吧,我会给你。”

幸福?我看了看自己的掌心,它真的在我的手里吗?

汽车的喇叭声打断了我的思绪,回身遥望,几辆黑色的轿车正向别墅行驶,我淡淡一笑,转身走下了露台。站在门口,等待着男人回来,像一个普通的主妇。因为他说过,喜欢我在这里等他,有家的感觉。

男人进门,看到我,露出温暖的笑脸。我从佣人的手里接过拖鞋,俯下身,为他换好。抬起脸看到他温暖的目光,我莞尔一笑。他轻吻我的额头,然后将我抱了个满怀。

“凝夕……”他满足地叹息着。

把头埋进男人温馨的怀抱里,被他清新的气息包围着,这种感觉,是否叫做幸福?

越过他的肩膀,意外的,看到一张熟悉的俊帅面孔,而脸的主人正恶狠狠地瞪着我,传越……

他的伤好了吗?还有力气瞪我,说明他恢复得不错啊。看着他,我微微眯起了眼睛,用舌尖掠过唇角,仿佛在品尝什么。他立刻神色大变,惊骇得倒退一步。

呵,看来上次被我吓得不轻啊。我轻声笑了起来,眼神嘲弄。传越被我笑得面红耳赤,又气又恼,恨恨地盯着我。

传之回过头看了弟弟一眼,了然一笑,轻轻刮了一下我的鼻尖,嗔怪道:“你又耍他。”

我耸耸肩,无辜地说:“我没有,只是想跟他打个招呼而已。别来无恙,传二少爷。”我冲他摆摆手,笑容满面,友善极了。“哼……”这一声是从鼻子里发出来的,传越一点都不给面子。

“行了,阿越,上次你也有不对的地方,过去就算了。”传之从中斡旋道。

“可是,哥,你明知道她……”话未说完,就被传之一个冷冽的眼神给堵住了。

传越乖乖地闭了嘴,却仍是一脸不甘,愤愤地看着我。

我无谓地笑了笑,若冰既然没死,我可以不记前嫌,跟他和平共处,如果他愿意的话。

我们三个人坐在一张桌子上共进晚餐,传之旁若无人地照顾着我,看得传越一愣一愣的。我冲传越挑挑眉,一副你耐我何的表情,气得他差点拍案而起。

呵,我在心里暗笑,以后每天逗逗他,日子也不会觉得无聊。

晚餐时光,轻松而惬意。就在这时,一个守卫走了进来,俯在传之耳边说了些什么。传之看了我一眼,说道:“我知道了。”“旋司夜来了,一个人。”

传越也转过头来盯着我,我微微皱了皱眉毛。两个家族的战争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他在这个时候来做什么?

“需要我回避吗?”我问道。

传之看着我,摇了摇头,“不用,我想他应该想见你一面。”

“带他到花园。”传之吩咐道。

守卫领命出去了。

花园里,我和传之坐在凉伞下。他悠闲地喝茶,身后只站着两个守卫,除此之外,再无一人。但是我知道,其他的人马已经隐藏在暗处,蓄势待发。传之之所以会选在花园和他见面,是因为这个地方,便于狙击手瞄准目标。我不知道旋司夜孤身犯险的目的是什么。无论是什么,传之都不会给他机会。不仅如此,传之恐怕根本没打算让他活着离开。

旋司夜步履轻松地走了进来,守卫迎了过去,明白了守卫的意图,他淡淡一笑,十分合作地举起双手。没有搜出任何武器,守卫摆出一个请的手势将他带了过来。

传之面色平静地看着他,并没有起身,“请坐。”

正对着传之,他在我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我自顾自地喝着茶,没有看他一眼,他也没有看我,目光始终投向他对面的那个人。

“旋司夜,你真是不怕死。”传之优雅地端起茶杯,一半认真,一半戏谑道。

“你打算要我的命吗?”旋司夜仍是一派轻松。

传之点点头,“有这个想法,不过,还要看凝夕的意思。”

旋司夜哼笑一声,湛亮的黑眸仍是盯着眼前的男人,“你这么卖力,不惜和我翻脸也要讨她欢心,想必她一定是承诺了你什么吧。”

传之微微皱起了眉毛,湛蓝的眼眸已经透出了冰冷。

旋司夜笑了起来,“看来我说对了,呵,她一定在床上信誓旦旦地说,只要你替她扳倒天一盟,她就一辈子跟着你,是不是?”

传之看了我一眼,没有答话,眼神却更加阴冷。

看着传之的表情,旋司夜笑得更加肆无忌惮,单手只着下巴,嘲弄道:“传之,想不到你竟然这么天真。”

他摇了摇头,斜瞟了我一眼,冷笑道:“她轩辕凝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她的承诺,能信吗?特别是在床上,你为她欲死欲仙的时候。”

“拥抱她的感觉,很美妙吧。”旋司夜恶意地笑了笑,微微合上双眼,仿佛在回味着什么。

“她白皙细嫩的四肢,莹白滑腻的肌肤,微微颤动的睫毛,因痛楚而轻蹙的眉毛,发间萦绕的馨香,这一切的一切……连她额上的汗珠都是那么的诱人,凝夕就是有这样的本事,只要她想,就可以让任何男人为她发疯。”

从喉间发出一声叹息,他张开双眼,看了我一眼,暧昧地一笑。

“看到她修长的四肢攀附在你的身上,纤弱的身体无力地依在你的怀里,你是不是在想,只要能永远地拥有她,死了都值了?”

话是对传之说的,眼睛却始终看着我。

传之看着他恶意的表情,淡淡一笑,“的确如此,可是这一切以后你都享受不到了。凝夕她只属于强者,而我能为她做的,你永远都做不到。”

旋司夜轻声嗤笑起来,“呵,强者?传之,要我说你什么好?你认为在她的面前,有真正的强者吗?”目光寻向我,咬牙切齿地说:“让我教教你吧,所谓的强者,在她眼里比刀比枪好不了多少。一旦让她上了你的床,你就不再是个强者,只是一个甘心被她利用的可怜虫。

“你以为,自己给了她一切,就能得到她。告诉你,她根本就是一匹养不熟的狼,不吃光你的肉,喝干你的血,她就永远不会满足。”

传之平静地看着他,片刻,冷然道:“说完了?旋司夜,你今天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些?”

“呵,厉害……”他竖起了大拇指,“我说了这么多,你竟然都不为所动,看来你中毒很深呢。凝夕,你媚惑男人的本事又长进了不少。”

我没有看他,我不知道他今天到底是怎么了?周围已经杀机重重,难道他看不到吗?传之表面上神色未动,底下早已暗潮汹涌。跑到人家的地盘上呈口舌之快,这么幼稚的事,可不是他旋司夜会做的。

难道,他另有所图………一思及此,我心里不由得多了一分警惕。

“凝夕,你要他生,还是死?”传之转过头来看着我。

还没等我答话,旋司夜就笑了起来,“传之,你真的以为一切都在你的控制中吗?你向四周看看。”

难道……我心里一惊。

身穿黑衣的忍者,纷纷从暗处跃出,手上的长刀沾满了鲜血,是守卫的血。我皱起了眉毛,悄无声息地杀了所有的守卫,连我都没有发觉。这些忍者的忍术相当的精湛。可是,旋司夜的忍者在上次暗袭中,大部分不是已经被五行忍歼殁了吗?他怎么还有这么厉害的忍者?

形势瞬间逆转,传之看了我一眼,没说什么,只是紧紧地握住了我的手。

“传之,你以为天一盟真的那么不堪一击吗?连番的失利不过是用来迷惑你的假象,不然你怎么会放松戒备,让我这么轻易地接近你呢?”

传之皱了皱眉,“是我太大意了,你想怎么样?”

旋司夜轻笑一声,支起下颌,烦恼地说:“这我可要好好地想想了,凝夕,你说我该怎么办?你是要他生,还是死?”

“旋司夜,这是我们之间的事,你别为难她。”

“呵呵,为难她,怎么会呢?我有什么本事为难她呢?”

那些黑衣忍者中的五人靠了过来,在我的身边单膝跪了下去。

“表小姐。”他们在叫我。

“五行忍……”我惊讶了,怎么会这样?他们不是在城堡里吗?怎么会……

传之也是一脸震惊地看着我。

“还不明白吗?传之,天一盟和赤宇早就暗中结盟了。”旋司夜不急不缓地说。

我一下就被震住了,赤宇和天一盟结盟,为什么我不知道?

传之慢慢地放开了我的手,看着我的眼神越来越冷。看着他冰冷的眼神,我知道,说什么都没有用了,事实胜于雄辩。我不知道旋司夜在背后到底动了什么手脚,但是,赤宇和天一盟结盟是事实,否则,五行忍不会听从旋司夜的差遣。

“说吧,你们想怎么样?”传之看了旋司夜一眼,冷冷地问。

旋司夜轻轻地拍了拍手掌,称赞道:“不愧是名门之后,受制于人依然面不改色,有大将风度。”

他走过来,亲昵地揽住我的腰,柔声说:“这些日子辛苦你了,你说,我们拿他跟甘比诺换点什么好呢?”

我转过头,木然地看着他。他拍了拍我的脸,把我拥进怀里,俯在我耳边,用只有我能听到的声音说:“你可以放了他,可是他已经不信任你了,他今天如果活着出去,你猜,他会怎么对付你?”

然后轻笑几声,用手轻抚着我的背,大声说道:“好了,知道你这些日子受委屈了。放心,我不会真的放他回去的,利用完之后,一定让你亲手杀了他。”

他是故意做出暧昧的姿态,做给传之看,做给所有人看。他要让传之相信,我和他根本是狼狈为奸。看着传之嘲弄的眼神,我再一次感觉到语言的无力。原来,没有经过时间洗涤的信任竟是如此的脆弱,脆弱到不堪一击。

“对不起……”除了这个,我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传之什么也没说,拿起桌子上的酒杯,直接泼在了我的脸上。

就在这时……

“都别动!”一声暴喝,传越不知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

周围的人正要上前……

“站住!旋司夜,不想同归于尽的话,就告诉你的人不要动。”传越晃了晃手上的手雷,体积虽小,可是爆破力惊人。

五行忍看着我,等待我的指令,“退后!”我命令道,五行忍立刻退到一边。

“哥,我们走。”

传之走了过去,经过我身边的时候,突然扣住了我的脖子,掏出手枪抵住了我的太阳穴。我没有想到他会横生枝节,猝不及防,被他制在胸前。

“传之,放开她,否则,你别想活着走出这里。”旋司夜冷眼看着传之。

“要她陪葬,你舍得吗?”

“传之,放开我吧,他宁肯你杀了我,也不会让你带我走。”我看着旋司夜,平静地说。

身后的人冷笑一声,决然道:“那我们就一起死!”

我人在传之手里,五行忍当然不敢上前,旋司夜的人等待着他的命令。传之把手枪抵了抵我的太阳穴,气定神闲地看着他。

“退后,让他们走。”旋司夜咬了咬牙。围着我们的人自动地让出一条路。

我被他们兄弟两个挟持到海边,一艘汽艇停在那里。

“哥,杀了她,我们走。”传越狠狠地瞪着我。

传之冷瞥我一眼,“带她一起走。”

“哥……”他的话还没说完,刺耳枪声划破了整个夜空,传越的胸前炸开了花,鲜血汩汩地向外冒着。

“阿越!”

传越的眼睛睁得很大,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胸口,嘶吼道:“哥,你快走!”

说完就转过身,向追上来的人冲去。

“趴下!”看到传越不要命地冲向他们,旋司夜大喊一声。

手雷爆炸了,传越倒在了地上,旋司夜躲得及时,没有受伤,他的几个手下被炸得四分五裂……

“旋司夜!”传之的双眼几乎冒火,狠狠地咬出他的名字,原本抵在我太阳穴的手枪指向了仍伏在地上的人。

看到这一幕,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意识还没来得及反应,身体却先动了。扣住了他的手臂向上一折,枪声响了,子弹没有打到旋司夜的身上,而是沿着传之的侧脸划了过去。鲜血立刻流了出来,沿着那宛如泪痕的伤口,一滴一滴地落到沙滩上。“传之……”我没想伤他,可是,看到那个人有危险,身体竟然不由自主地动了。

他缓缓地擦掉脸上的血迹,看着我,微微弯起了嘴角,清冷的月光下,他的笑容诡异得寒人。不,那不是笑,而是诅咒。我惊骇,不自觉地倒退了一步。

“这就是你的选择?很好……”犹如天籁般的声音,依然悦耳,却隐约令人胆寒的阴冷。

“我会牢牢记住今天的。轩辕凝夕,我们来日方长。”

“唉,真可惜,让他跑了。”望着远去的汽艇,旋司夜不甘地怅叹一声。

“你怎么样?”他看着我关切地问道。

我没有理他,片刻后,汽艇完全消失在海平线,我转过脸看着他,“宇怎么会同意跟你合作?”

他看了我一眼,“我对他说,传之囚禁了你。”

呵,我冷笑一声,难怪,为了救我,宇什么都会答应他。

“你去找宇,是在别墅见到我之前,还是之后?”

他专注我半晌,低声说:“在那之后……”

“你利用我?”我看着他,平静地问。

他没有说话。我轻咬了一下嘴唇,扬手甩了他一个耳光。他不避不躲,生生地接了下来,“表小姐……”五行忍围了过来。

“我们走!”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我转身就走。

“凝夕,他不会放过你。”身后的人沉声说。

我冷笑一声,“不劳你费心。”

“凝夕,你在气什么?气我逼你跟他反目吗?”

我没有理他,继续向前走,这时,我看到了倒在沙滩上的传越。平时那么飞扬跋扈的人,现在就这样安静地躺在那里,眼睛还大大地睁着,仿佛不甘心就这样离开这个世界。

我叹了一口气,俯下身,为他合上双眼。

“表小姐……”

“找个地方,将他好好地安葬。”

“是……”

我直起身,迎上旋司夜阴戾的双眼,转身欲走,却被他一把拉住。

“你是为他做的?你为他跟我翻脸,值得吗?”

“起码,他没有利用过我。”我甩开了他的手,直直地看着他,“今天的你让我看清了一个事实,我终于明白,我们为什么总是水火不容。因为,我们是同一种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不惜伤害任何人,这就是你跟我这种人会做的事。”

“凝夕……“他惊讶地看着我,从他的瞳孔中,我看到一张冷漠至极的脸。

我们来自同一个地方,有着同一种思维模式。

我利用他来对付你,而你,利用我来打击他。

是的,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无情无义的地方,造就了同样无情无义的人。所以,我们是一样的。

一切都像是注定的……

冥冥中,我似乎看到一双无形的手推动着纱轮,编织着无常的命运。命运就是那不可捉摸的妖怪,肆意地穿过你的人生,恶意地拨弄。

你不相信它的存在,它却翩然而至。当你对它俯首称臣的时候,它又狂笑着离开。

那么我的命运呢?它由谁来编织,又由谁来拨弄?

幸福……

我看了看自己的掌心。又一次,它与我擦肩而过。抬头仰望那无尽的苍穹,黑压压的乌云聚拢在一起。明天,会有一场暴风雨吧。

已经没有人,为我遮风挡雨了。

蓦然回首,孑然一身,不禁默然长叹:原来,真的没什么东西是永恒不变的。

爱与恨,也不过是一线之隔。

轩辕凝夕,你的梦该醒了……

暗夜终于过去,黎明并不灿烂。细雨如丝,飘落灰色天际,疲倦寂寥的天空中,没有太阳。

远远的,看见风雨中静立的宇,苍白的脸色,玄青的眼眶,泛白的双唇。

“哥……”我心疼地唤他,走过去,投进他冰冷的怀抱里。

“凝夕,还好,你没事。”轻抚着我的后背,宇的温柔亘古不变。

“凝夕,若冰呢?”宇向四周看了看,除了五行忍,再无旁人。

我惊讶,“他没回来吗?”

“没有,他不是和你在一起吗?”

听到这句话,我愣住,从头凉到底,传之……

雨,一直在下,不狂不躁,苦涩而绵长,像极了眼泪,冰冷的泪。灰蒙蒙的天空,乌云聚集了太多的怨恨,遮住了太阳,挥散不去。望着窗外苍翠的树叶,缭绕的烟岚,我的脸上没有表情。

“凝夕。”是宇。

我回头看他,双眼溢满了血丝,下巴长出了青茬,不过两天,他就憔悴成这个样子。

“有消息吗?”他问,双眼闪着细弱的微光。

我对他笑笑,“宇,放心,他没事。”

“真的吗?”那微光在跳动,犹如风中摇曳不定的烛光。

“是的,相信我,我不会让他有事。”

“凝夕,我很害怕。”

我走过去,环抱住他的肩膀,轻声说:“不用怕,宇,他会回来的,一定会回来的。”

元旭回来了,滕俊人在西藏。

“怎么样?”

他看着我,摇了摇头。

我皱起了眉头,“元旭,告诉他们,找不回若冰,他们也不用回来了。”

元旭看着我,疲惫地说:“凝夕,大家,都尽力了。”

我知道,这些我都知道,大家都尽力了,真的尽力了。几天几夜不眠不休,搜遍了荷兰的每一个角落,滕俊还去了西藏。可是,天大地大,对那个人来说,藏一个人,易如反掌。

我拿着手机,不断地重拨一个号码,“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您稍后再拨……”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您稍后再拨……”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您稍后再拨……”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您稍后再拨……”

礼貌,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一遍一遍重复着,我一点一点绝望。传之,真的没有想到,你,竟然留了一手。

滕俊终于回来了,手上拿着张光盘。

“从美国寄来的……”他说,眼睛里闪着焦灼。

看着那张光盘,我们都屏住了呼吸。

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画面出现的那一刻,我仿佛遭到了一个霹雳,全身都震悚起来。没有人说话,音响里传出男人猥亵的粗喘声,在空气里飘荡着,折磨着每一个人的神经。太过震惊,所有人都失去了反应。

“畜生!”滕俊一枪打爆了显示屏,火花飞溅。

我转过头,看着宇,他的眼中一片空寂。啪,一直紧绷的那根弦,断了。当我看到那幅画面的时候就断了。

传之,传之,我微微闭上了眼,攥紧的双手煞白煞白。手机的铃声响起,我拿起了电话,不是本地的号码。”“精彩吗?”他在笑。

我吸了一口气,“你在哪?”

“怎么?你想我?”

“我去找你。”

“来吧,我好想你。”

到达纽约机场,已经是第二天下午。

“轩辕小姐,传先生在等你。”

我点点头,跟他们上了车。

纽约长岛,“三湖”别墅………

“拥有大海,就拥有整个世界。”这是传之曾经对我说过的话。

这座别墅没有直接面对大海,可是里面有三个颇为辽阔的淡水湖,风平水静,风起粼粼,胜似海景。望着那与碧水蓝天交相辉映的华丽“宫殿”,心生感叹:这里,容得下居者处变不惊的从容,运筹帷幄的谋略,点石成金的睿智,万里江山的胸怀。

有些人,生来就是高人一等。

天之骄子,永远站立在云端,睥睨众生,他又怎么会知道,挣扎在地狱里的人是怎生的可怜?

轻轻摇了摇头,走了进去,宽敞的大厅,目之所及,皆为精致,心之所感,处处华美。感到两道灼灼迫人的目光,我抬起头。旋转台阶上,“宫殿”的主人正居高临下,气派非凡地俯视着我,

赫然领悟,这是他的王国,他是这里的主宰。走进来,世界已经脱离了我的掌握。匍匐在他的脚下,瞻仰膜拜,会不会好一些?

我浅笑,应该不用了,他的眼神告诉我。我不是他的“子民”,只是个可耻的背叛者。

男人信步拾阶而下。华丽的背景,更衬托出男人与生俱来的高贵,可是,右脸上那道宛如泪痕的伤痕,却破坏了这份完美。

他靠近,看着我,嘴角微微扬起,只一个弧度,就让我遍体通寒。

“欢迎你,凝夕。”

在那一刻,我听到了什么?厚重喑哑的大门缓缓开启,一个声音对我说:“欢迎你,凝夕,欢迎来到人间地狱……”

我的房间,可以看见湖面。

入夜,寒月上中天,碧水映寒月,千里烟波浩淼,万里星辉漫天。浮光摇曳,我的心也摇曳。我坐在落地窗前,后背靠着墙壁,仰望着天,让心绪沉淀,沉淀,再沉淀。

门开了,不必看也知道是谁。他过来,抱起我,走到床边,放下,身体覆了上来。我用双手抵住他的胸膛,“让我见若冰。”他不语,低头吻我,我侧过脸,“让我见若冰。”

他拉我来到地下室,原来,天堂与地狱只隔着一个台阶。

被他推进一个房间,这里我记得,画面中,若冰就是在这里被那些男人****。活生生地****,手脚都用铁链锁住,半挂在空中,他白得几乎透明的身体,像风中飘摇的秋叶。地上红黑色的污迹,是他的血吗?

我闭上了眼睛,深吸一口气,“整件事都与他无关,你那样对他,不公平。”

“那你呢,你对我公平过吗?”他锁上了门,走过来,贴近看着我。

我抬起头,看着他脸上那道清晰的伤痕,说不出话来。

“看到他受折磨,你很难过是不是?你想,如果旋司夜看到你那个样子,他会有什么反应?”他抓住了我的手。

我看着他,湛蓝的眼眸里一片静寂,没有波澜,没有起伏,没有情感,什么都没有,死水一般的静寂。我叹了口气,恨也是一种情绪,没有恨,那就只剩绝情。

“你想看他疯掉,是吗?”我问。

他拉起我的手,“想见单若冰?做过就让你见他。”

我苦苦一笑,我利用你来对付他,他利用我来打击你,你利用我来报复他。这真是一个恶性循环。他不停,我不会停;我不停,你更不会停。我们每个人都是这循环里的一节,环环相扣,死死纠缠在一起。

“为什么?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跟他一起骗我?”传之紧紧地抱着我,几乎让我以为,明天的太阳不会再升起。

我抬起汗湿的脸,摇头苦笑,“为什么不问问你自己,你有没有真正信任过我?”

“……”

“你从来都没有信任过我,就算把我撕碎,吞进肚子里,你依旧不安。传之,你连解释的机会都没留给我,就判了我的死刑,你对我又何尝公平?”

“……”

“我没做过,你信吗?”我脸色惨白,流着血,痛苦着,喘息着,一字一句地说。

“我说,我没做过,你信吗?”我重复了一遍。

“凝夕……”抚摸着我的脸,他的手在发抖。

“你说过,舍不得伤害我的,你会心疼,你都忘了吗?”在这一刻,看着他,望进他的眼里,望进他的心里。我用我的哀戚,能不能打碎他的绝情?

“传之,把若冰还给我。”

他不说话,我哽咽了,“别让我恨你,让我留一丝希望给自己。求求你,把若冰还给我,求求你……”

我哀求着,用我的脆弱,我的尊严,我的身体,我的眼泪,苦苦地哀求他。我只想要一线生机,为若冰,也为自己。

潮湿的空气,浸润着我们潮湿的心。我们泡在热水里,脸贴着脸,心对着心。

身体很疼,泡在水中我依然在抖。他摸挲着,喟叹着,怜惜着。我抬起脸,氤氲着雾气,望着他,抚上那宛如泪痕般的伤口。

“对不起……”我说。

头埋在我的颈窝,他叹息道:“为了他,你伤害我,根本都不需要犹豫。”

“那不是意愿,是本能。”

“本能?”

我不知道应该怎么跟他解释,那发自于本能的反应。相同的出身,相同的遭遇,让我们的血脉都连在了一起。我们因同类而排斥,却又因同类而相依。看似矛盾,却又如此奇妙地融合在一起。

“是的,本能。类似于动物的本能,看到同类濒死,等同自己。”

他轻笑,“好可怕的本能……你真该死!”

他在水中紧紧地拥抱着我,只是要我感受到他的存在。他的身体在微微地发抖,他在害怕,我知道的。

清晨,湖边的空气很好,清风袭来,寒香阵阵,这是丁香的味道。明媚的阳光,透过高大的落地窗,照在我们身上,床的周遭一片金黄。

睁开眼,看见明晃晃的太阳,有些刺眼,动了动,正要起身。身后健臂一揽,将我收纳身下。

“还要……”他呢喃着,吻着我的锁骨。

我轻笑,“精力真好。”

“走火入魔了。”

“一会儿做什么?”

“跟你在一起。”

“我们……已经在屋子里呆了三天了。”

从地下室被他抱回来,三天三夜,我们待在房间里,除了吃东西就没离开过。似乎忘记了世间的一切。拥抱着彼此的身体,就拥抱了整个世界的空虚。

他托起我的脸,“还不够……”

拉下厚重的床帷,太阳被挡在外面。黑暗中,他吻着我不断呢喃着:“我快疯了,凝夕,我快为你发疯了。”

我抓住他的肩,“传之,你在绝望,为什么?”

他不答话,只是抱住我,痛苦地呻吟着:“不可救药,我是不是不可救药了?”

我不懂。

他在这个时候突然说:“凝夕,你走吧。”

我真的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他……要我走。

离开纽约的那天,天气很好,万里无云。传之的表情很平静,眼睛是那最透明的天空,没有波澜,没有情绪。

“你要的人,我已经送回去了。”

“谢谢……”

他看了我一眼,“不用了,凝夕,答应我,别再夹在我们两人之间。现在,是我和他的战争。”

我敛下眼,“我明白。”

“还有传越,谢谢你帮我安葬了他,一切解决后,我会亲自带他回来。”

“嗯”

“凝夕……”目光闪动。

“是。”

“如果,我……”

我静候他的下文。

“算了,保重。”他吻了我的额头。

我看着他,露出明媚的脸。转身离开,却被他拉住了手臂。回头看他,他的睫毛颤动着,那宛如泪痕的伤口,泛出动人的莹亮。

不舍,男人不舍我离去。有水,打在我的手背。一滴,两滴,三滴,四滴………最终,放开了。我抬起头,仰望着太阳,今天的阳光,好耀眼,会让人流泪的。赫然发现,没有情绪,不是绝情,只是绝望,彻底的绝望。

回到城堡,气氛不对。走进去,元旭,滕俊,看着我,没有说话,一脸沉痛。我心里一惊,地上,赫然放着一个长方形的,用白布遮住的东西。我跌坐在地上。

“那是……”我用求助的眼神看着滕俊,他转过了脸,擦了擦眼睛。我又寻向元旭,他的眼睛已经红了,看着我,点了点头。

“不!”我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要的人,我已经送回去了。”

“你要的人,我已经送回去了。”

他送回来的,竟然是若冰的尸体。

我走过去,颤抖着手,想揭开那刺眼的白布。

“别、别看。”元旭拉住了我的手。

“元旭,放手。”我木然地看着他。

他愣了一下,手没有松。

“放手!”我重复了一遍。

他执拗,依然没松。我一个反手扣住了他的脖子。

“凝夕,你干什么?快放开他!”滕俊惊叫着。

“让我看看若冰。”手一扬,把元旭甩到了墙上,他伏在地上大口地喘着气。

“你疯了。”滕俊骂了我一句,立刻跑过去看他。

我没有反应,伸手去扯白布。

“不要……你别看。”

我看到了什么?

这是若冰吗?这是那个空灵静默的若冰吗?不,他不是,他不是!若冰很美的,美得缥缈,美得虚无,美得透明。绝对不是一团黑炭,绝对不是,绝对不是!

“若冰,我以为,你很讨厌我。”

“怎么会?凝夕,你是我们大家最美好的憧憬。”

“我知道,你喜欢一个人在海边漫步,喜欢用黑色的发带束住额前的碎发,喜欢仰躺在岩石上数星星。你不喜欢吃鱼,因为,你不会吐刺。”

“你好厉害,这个,连宇都不知道。”

“其实,只要真正关心一个人,并不难。”

“凝夕,离开吧,别再让任何东西羁绊你。我们都是生息在这个不健全的世界上的不健全的人,弥补不了彼此的残缺。”一字一句,犹言在耳……

我的身体颤抖起来,我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自己还能做什么?若冰死了,他是我的同伴,我的朋友,我的哥哥,我的亲人。可是,现在他死了。他被人烧成一团焦炭,送到我面前。我想把整个世界撕碎了,为他陪葬。

“找医生来,我要知道,若冰是怎么死的?什么时候死的?”

元旭看着我,“已经看过了,五天左右,死因是烧伤。”

五天,原来,我去纽约的那天,若冰就已经死了,被活活烧死了。传之,你根本一点机会都没留给我。

“宇呢?”我问。

“在书房……”

长长的走廊,阴暗晦涩。走廊的尽头,那禁闭的大门里,是我的哥哥,可怜的宇。我把手放在门把上,那门把似有千斤重,我拉不开它。

“哐啷。”玻璃破碎的声音。

“若冰,若冰………”屋里的男人绝望地嘶喊着,哀啸着。

他的爱人死了,永远离开了他,以一种残忍、粗暴、不可挽救的方式,离他而去。

我把头靠在了门板上。

“凝夕,我很害怕。”

“不用怕,宇,没事的,我不会让他有事的。”

这一刻,我的灵魂仿佛从身体里飞升出来,漂浮在空中,冷冷地看着自己。

轩辕凝夕,若冰惨死的那天,你在做什么?

做爱,你在跟害死他的人做爱!

一块门板,把我隔绝在外面,宇的世界,我进不去。转身下楼,径自走了出去。没人拦我,没人敢拦我。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雨,走在山间的路上,偶尔有车辆无情地驶过,嘲笑着我的迷离。雨幕和黑暗吞噬了一切,没有方向,没有目的,整个世界茫茫一片。我全身都湿透了,从头到脚。又冷又累,几乎要在蜿蜒的山路上躺倒下来。

整个世界都是潮湿的,我没有地方可去,无处安身,无处停息。

眼前的是什么?我怎么会走到这里?

门口的守卫,看到我,恭敬地让路。男人幽深的眼眸,没有惊讶,了然的冷漠。

“猜到你会来,只是没想到,你会这个样子来。”

我笑了,“我回来了,你高兴吗?”眼前的一切变成了灰白色,摇晃,扭曲,接着一片漆黑。

天微亮,雨停了。闭着眼睛,我听到了自然的呼吸。树叶上的积水,落入寒潭,静谧空灵。草尖上的露珠晶莹透亮,划下去,被温厚的大地吸收殆尽。

恍惚中,一个声音在呼唤我:“凝夕,你看那浩瀚苍穹上的朗月繁星,日升月沉,草木荣枯,周而复始,生生不息,天地万物,都有各自的不幸,学会宽恕,就是放过自己,你学会了吗?”

若冰……是你吗?你在教我,如何新生吗?我想学,我太想学了,可是,我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你死了,他们用最残忍的方式杀死了你,毁灭了你。我再也看不见你,听不见你,触摸不到你。你就这样消失了,我即使毁灭整个世界,也找寻不到你。

你要我怎么原谅?我又怎么能原谅?怎么能?

“凝夕,凝夕……醒醒,醒醒。”好焦急的声音。

我张开沉重的眼皮,“怎么了?”

“你的头好烫,你在发烧。”

我点点头,“好像是……”

“要不要紧?”他覆上我的额头。

“死不了……”

他叹了一口气,“说吧,凝夕,你要什么?”

我闭着眼睛,没有力气说话,也不想说。

我要什么?一样的时间,一样的背景,不同的男人竟然问出相同的问题。

我要什么?我要时间倒流,我要历史重写,我要自己从没有去过往生岛,我要一个活生生的若冰。

你们能给我吗?

别再问我要什么?你们给不了我想要的。

“你要什么?”他仍在问。

“陪葬……”

“什么?”

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斩钉截铁地说:“我要传之,给若冰陪葬。”

他拉下我的手,定定地看着我。然后,他笑了。

“好,如你所愿。”他的吻充满了血腥。

回到城堡,看到元旭,他手上拿着一个盒子。

“这是……”

“若冰的骨灰,我想带他回家乡安葬。”元旭疲倦地说,眼睛里没有光彩。

“宇,他同意吗?”

他点了点头,“若冰生前说过,他的生命从哪里开始,就在哪里结束,有始有终。”

“是吗?他说过,我都不知道……”

元旭看了看我,“你的脸色很差,这两天,你去哪了?”

我垂下眼,“我去找旋司夜。”

他皱眉,“你这是在引虎拒狼。”

“元旭,别劝我,你知道的,我停不下来。”

他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决定了的事,没人能改变。他这个人喜怒无常,你自己小心。”

“我知道。”

“还有,这次安葬好若冰,我想留在那里,不再回来了。”

“元旭,你想离开赤宇?”我觉得心里有个地方一下子空了。

“是的,我已经不能再为赤宇做什么了,我已经厌倦了。”

我苦笑,“先是阮泠,接着是若冰。现在,你又要走。你们一个一个都要离开我。”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凝夕,你自己也说过,天下无不散的宴席。我们这些人,无论创造过怎样的辉煌,缔造过怎样的传奇,怎样的肝胆相照,生死相依,最后还是避免不了分离,没有什么是永恒不变的。”

我抱住他,“我知道,可是,我舍不得你。你就像哥哥一样,你走了,以后谁陪我喝酒聊天,谁听我诉苦,谁又能像你一样忍受我的任性?”

他轻轻拍着我的背,“凝夕,好好照顾自己,学着对自己好一点。”

“你也是,元旭,还会见面吗?”

他笑,“当然,只要你活着,我活着,总会有再见的一天。”

望着元旭孤独离去的背影,我想起了四年前的那个早晨。那一天,朝阳的光辉是那么灿烂,海风是那么舒爽。

逆光中的我,意气风发地说:“想不想跟我回赤宇,我们几个可以创造一个世界。”

一切仿佛就在昨天……

四年来,我们同生共死,为赤宇创造了一个又一个辉煌,缔造了一个又一个奇迹。经历了那么多腥风血雨,直到今天,我们大家都累了。也许,真的到了该结束的时候了。

“凝夕,适时收手吧,这个世界不适合你,你的心太软。”

“心软?我吗?怎么会呢?”

“凝夕,真正冷血的人是不会悲伤,不会心痛的,你远没有自己所想的那么绝情。”

元旭,等我做完这件事,也许,我真的应该收手了,我也厌倦了。手机的铃声打断了我的思绪,看到这个熟悉的号码,我的手有点抖。

“你好吗?”他的声音依旧动听,只是有点疲倦

“还好……”

“我很想你。凝夕,我后悔让你走。”他呢喃着

“是吗?”我笑,“我也后悔了。”

“凝夕,回来好不好?”

“传之,我……”我欲言又止。

“怎么了?你的声音不太对。”他口气很焦急。

“我,好像有了你的孩子……”

他沉默了,片刻后,他说:“等着我,我去接你。”

“好……”

我挂断电话,拨通了另一个号码。

“司夜……”

再次挂断电话,我长长舒了一口气,上楼,走到宇的房间,推门进去。厚重的窗帘挡住了阳光,卧室内阴沉暗淡。

宇在床上沉沉地睡着,床边堆满了酒瓶,一片狼藉。

我走过去,轻声唤他:“宇。”

他没有反应。我抚上他憔悴苍白的脸,他一下子抓住了我的手。

“若冰,若冰,原谅我……”宇痛苦地呢喃着。

我抵着宇的额头,低声说:“你的痛苦我排解不了,我无法还一个若冰给你,这是我唯一能做的。宇,求求你,别再折磨自己。”

杀了他,这是我唯一能为你们做的。

外面的雨仍在淅淅沥沥地下着,连日阴雨,天不放晴,这个雨季好漫长。

我的眼睛盯着电话,仿佛经历了一个世纪,等待的滋味总是很漫长。终于,铃声响了,我拿了起来。

“凝夕,他没有出现。”

我没有说话,血液开始倒流。

“你在听吗?”他焦急地问。

“我在……”

“他应该是发现了,你小心点,要不要到我这里来?”

“不用,五行忍还在,我的安全没问题。”

“那就好,剩下的交给我,你别再管了。”

“我知道。”

挂断了电话,我感到自己的手脚已经冰冷。走到落地窗前,划掉玻璃上的雾气,望着窗外,脑海里一片苍茫。电话突然响起,我猛然一惊,木然地拿起电话。

“没杀了我,很失望是不是?”他轻笑。

“有一点。”我说得云淡风轻。

“我说过,别夹在我们两人之间,你忘了吗?”

“你是怎么识破的?”

“那次从西藏回来后,我让医生给你做过全面的身体检查,所以我知道,你不可能怀孕。”

“原来,你早就知道。”我这次真是自作聪明了。

“你真让我失望,凝夕,听好了,你最好求神拜佛别再落到我的手里!”

忙音,他挂断了电话。我瘫坐在沙发上,仿佛被人抽空了所有的力气。

“凝夕,算了吧。”

我回头,看到倚在门边的宇,淡淡一笑,“你什么时候来的?”

他走过来,坐在我旁边,“别再和他纠缠下去了,算了吧。”

我叹了口气,“宇,你甘心吗?让若冰这样无辜地惨死,你甘心吗?”

他的嘴唇抖动了一下,手指攥在一起。

“不甘心,我不甘心,我每晚都会梦见若冰,梦见他在烈火中挣扎的样子,他一直在问我,为什么不救他?”

“可是……”他抬起头看我,红着眼,“我不想失去你,凝夕,若冰已经死了,我不能再失去你,你明白吗?”

我抱住他,“我明白,宇。可是,现在就算我想停,他也不会放过我。”

“那怎么办?凝夕,我们应该怎么办?”宇把头埋在我的怀里,喃喃地说。

“放心,我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他有弱点,我知道他的弱点。”

是的,传之,我知道你的弱点是什么,所以,你不会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