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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雪山逸情

理县,曾是当年红四方面军活动的地域之一,从路边过往的人流和街面看,是雪山下一座藏汉民杂居的小县城,临街高矮交错的小店铺摆放着藏民所用的衣饰和生活用品,暖洋洋的阳光与高远寂寥的雪峰一热一冷对比鲜明。初来乍到的摄制组从停靠路边的轿车上跳下,找了好几处地方,选定一家低矮、不大、倒干净敞亮的饭馆,便在这里吃了顿简单快捷有牦牛肉的午饭。

向雪山挺进,海拔高度在逐渐增高,一路上千山万壑在雪线以下绵延千里,车轮滚滚,石子路面尘土飞扬,转过一山又一山,迎面只驶过来两辆汽车,而那最高的雪山始终像一位披挂轻纱的仙女坐在淡淡的白云中岿然不动。继续盘旋而上,兴奋加胸闷让你无法平静地注视那些越来越亲近的雪峰——像戴着白帽的朝拜者令人联想中午的理县,红日当头,而下午的雪山,云上有云,阴阴地笼罩四野。摄制组的人身不由己裹紧棉大衣,透过车窗俯瞰茫茫苍苍的高原世界,长时间地默然无语。

中央红军抢渡大渡河,飞夺泸定桥以后?熏便迅速北上与红四方面军靠拢。而全局的关键是必须翻越夹金山。夹金山位于四川宝兴县西北?熏懋功(今小金)以南,海拔4500米,山顶终年积雪,空气稀薄,对于大多数红军战士来说,翻越雪山是长征开始以来最艰苦的一关。其艰苦程度超过湘江之战,超过翻越五岭,也超过四渡赤水。冰天雪地里越往上走,路就越窄越陡,空气也越来越稀薄,雪也越来越深。气温骤然下降,有些战士还穿着草鞋,手里的拐棍不由自主地老是颤抖,胸口上像压着石块,透不过气来。穿越雪山,伤亡最多的是后勤人员,如担架员和炊事员;许多人得了雪盲症,翻过雪山几天之后才逐渐恢复视力。那些南方战士,有生以来第一次看见雪,觉得十分新奇美丽,然而当他们在雪堆里掩埋了倒下去的战友后,夹金山的雪便成为他们一生最难忘又最残酷的雪了。

当摄制组驻足在公路的最高点,面对一座无名的坡度不大的雪山,编导陈宏请三个老外别上微型无线话筒攀登上去,体验一下,但要小心,爬山过程中有何感想可随意发挥。下面的王茜在录音监听,摄像史兵则紧跟他们身后左右,不断灵活地改变着拍摄角度。

山坡上的雪有五寸多厚,大显英雄本色的三个老外,一点也没有犹豫,步履艰难地踏着积雪弓身上爬,急促的喘气声,以及抚今追昔断断续续的感慨,传回四五十米外王茜的耳机,连一旁的陈宏和我都听得真真切切。

“哎哟,咱们才爬了一段就感觉这么艰难,红军太伟大了。”

“红军爬越雪山,好像用了一天时间,中间还饿着肚子……”

“他们穿得衣服也很单薄,怪不得许多人牺牲在这里……”

“胸口越来越闷了,尤丽娅你能坚持下去吗?”

他们终于攀上了山顶,极目四望还自豪地向山下的我们挥手致意。他们的身旁有几十条色彩不一的经幡随风翻飞,那是藏民插入的,二三米高的木杆和饱经风霜的飘带上写满经文。司机李顺明介绍,这样的经幡是敬神用的,谁挂得越多,越吉祥如意,这是信教者的一种信念。

随后我们来到山口,因胸闷心跳太阳穴反应厉害,决定不宜久留,便招呼大家快收拾行装上车去。

我走向一辆卡车,向好奇停车观望的驾驶室里的司机打问。司机经常跑车途经此地,他告诉我这座山叫鹧鸪山,我们所在的地方海拔4600米,主峰海拔4800米。他的话随后从别人口中得到证实。可惜汽车不能抵达红军翻越的夹金山前,三个老外也只是象征性地爬上鹧鸪山之巅,欣赏了这一带雪山的风骨和血脉。没启用从成都带来的氧气袋。

但毋庸置疑,我们再一次被红军征服。

车上,王茜知道了刚才所处海拔高度:“以前台里派我去西藏录音,我怕身体适应不了那里的高海拔没敢去,以后再有机会,我一定去看看西藏。”目光中充满神往。

最有意思的是史兵,他刚才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地拍摄,还以为海拔高度不过3000多米,不足为奇,现在恍然大悟:“昨晚我同老婆通电话,还说雪山海拔3500米,让她别担心……噢,对了,你们出发前都申办过人身意外事故保险,我可是什么保险也没有办,死了可是一无所有哇。”

说的说,笑的笑,洋溢着乐观主义精神,可是谁都知道,这一段片子的解说词和剪辑最后要看陈宏如何升华了。

再次回望雪山雪峰,长征中红军共爬过十八条山脉,其中五座是终年积雪的。埃德加·斯诺的《西行漫记》中有这么一段文字:“长征的统计数字是触目惊心的。几乎平均每天就有一次遭遇战……平均每天行军七十一华里……一支大军和它的辎重要在一个地球上最险峻的地带,保持这样的平均速度,可说近乎奇迹。”摄制组从理县上雪山拍摄,前后只用了半天时间拍尽白雪皑皑的山光物态,不损一根毫毛,只感觉了一个多小时的超常心跳和太阳穴的敏感反应,跟红军穿越五座大雪山的遭遇作比,实在微不足道,就这已足够终身难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