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北,契丹大营。
到古北大营时天已渐黑,契丹大营里已经架上火把开始烤肉,水潋滟偷了一件士兵的装扮,在树林中开始打扮。
“契丹人的头发好怪,好好的头发要剃成这个样子,怪不得他们都习惯戴帽子,这寒风凛冽的,不戴帽子,脑皮都凉飕飕!”水潋滟将自己打扮成契丹士兵的样子,然后饶有兴趣地看着水烟波,“外公,您不装扮一下吗?”
“装扮?哪有这么长胡子的士兵?”水烟波笑着敲她的脑袋,“我在暗处他们便发现不了,即便发现也奈何不了。”
也对,水潋滟放心地点点头,然后将自己原来的一套行头包好,挂在树上,而后大摇大摆地走进了营地中。
契丹士兵“呼尔嘿”地唱着歌跳着舞,水潋滟则直接蹿到烤羊腿旁边。跳动的火焰将周围的积雪融化,契丹士兵坐在毛毡毯上大口的喝酒,大块的吃肉,好不痛快!
水潋滟端起一碗酒,豪气地与一名士兵干了一碗,然后抄起一大块羊腿肉大快朵颐开来,一边吃还一边将手中的酒碗递给旁边的水烟波,两人配合得天衣无缝。
边吃边看着契丹士兵跳舞唱歌,也别有一番情趣,没过多久,有契丹士兵拉着她加入跳舞的行列,水潋滟跟着他们的脚步,学得倒也快,没过多久便已熟练。能吃肉,能喝酒,能唱歌,能跳舞,整个过程竟没有人对这娇小的士兵产生怀疑。
水烟波看着水潋滟在火堆旁快乐的样子,也满足地喝了口酒。
没多久,从一间大帐中走出几个人,为首的是一位四十多岁的男子,他身后跟着一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这两人衣着华丽不同于其他人,其他跟随的人多半是侍从,而中年人途经之处契丹士兵均向其行礼,这群人正饶有兴致地向水潋滟所在的火堆旁走来。
水烟波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子,轻轻一弹,正中玩得不亦说乎的水潋滟的臀上,水潋滟渐渐地从人群中跳出来,坐在水烟波的身旁,将身子隐匿在黑暗之中。
咦?她看着那中年男子旁边的侍从,那不是穆师傅吗?而且,那个背对着他的年轻男子的背影好眼熟呀!
是他!叶行!
待他转过身来,他一眼便认出这个人就是跟她一行半月之久的叶行!他为什么会锦衣华服地出现在这里?他到底是什么人?今日的他是衣服契丹人的打扮,看着契丹士兵对他很尊敬的样子,应该再大营中有很高的地位,这个夜会武国公,频繁出现在中原和契丹的人到底是什么身份?可她转念又一想,今日与外公是来吃肉喝酒的,这个叶行到底是什么身份又与她何干!
“外公,你是知道那个叶行认识水丫头,所以特意提示我的,对不对?”水潋滟小声地在水烟波耳边说。
水烟波没有回答,只是随意地喝着手中的酒,目光注视着那个中年契丹人。
中年契丹人走到又歌又舞的士兵中间,士兵们停下跳舞,纷纷对他行礼。
“他是谁?”水潋滟问。
“大辽的西辽王耶律镇,没想到他也在这里。”
“外公认识他?”这件事情还真没有听外公提过呢!
“十几年前见过几面。”
见外公不愿多说,水潋滟也不再多问,转头又看向西辽王和叶行一群人,几人在和士兵们说了几句话后又向另一个篝火走去。
在转完一圈后,耶律镇来到大营中最大的一块空地,空地中用劈柴,马粪,杂物堆起一个高高的垛,那个叶行将一根火把交到耶律镇手中,耶律镇大声地说了几句祝福的话,便将火把仍在高垛上,大火瞬间腾起,周围的契丹士兵看到火光冲天,兴奋地欢呼,还将手上大块大块的肉和馍扔进火堆里,而后又开始手舞足蹈地围着火堆跳起舞来。
“外公,他们这是在做什么?”水潋滟奇怪地问,好好的肉不吃,为何要仍到火堆里?
“这是契丹人过春节的传统,契丹人管春节叫‘阿涅’,白天的时候就堆起一个高高的垛,到晚上的时候就燃起来,将一些肉呀,馍呀的食物扔到火堆里,祝福人畜安康、五谷丰登。”水烟波解释道。
“这样子呀,真有意思!”
水潋滟边饶有兴致地看他们载歌载舞,边与水烟波一起喝酒吃肉,当她吃完手中最后一块肉,正在四下寻找新食物的时候,一股浓重的熏肉香味又飘过来,她提起鼻子闻了闻,顺着香味她看过去,发现另一个篝火上还架着一只小乳猪,乳猪已经烤成金黄色,滴下来的油脂落到火堆中迸发开来,发出“兹兹”的响声,水潋滟忍不住吞了吞口水。这一个月来与石东晏在一起,一直吃素,今晚见到这么美味的烤乳猪,她有些忍耐不住了。
“外公,我去弄些烤乳猪去!”水潋滟从黑暗中现身,向着那诱人香味的篝火走了过去。
这边的契丹士兵不多,有三三两两的围在一边说说笑笑,还有一个人正在照看还在火架上的烤乳猪,那人背对着他,将一把盐撒在油亮亮的乳猪身上,那种“兹兹”声伴着浓郁的香味又飘了出来,惹得水潋滟食指大动!
那位契丹小哥用刀割了将乳猪的皮切开,又撒了一把盐,肉中的油脂又滴滴答答地落了下来,香味四溢呀!
“想吃吗?”身后有人问。
“嗯嗯!”她用力地点头,顺便舔了舔嘴唇。
“紫阳,快烤好了吗?”身后的声音再一次传来。
“小王爷,好了。”那契丹小哥转过身来,向水潋滟身后的人行礼。
“是你!”那不是随同叶行一起的穆紫阳吗?那身后的人岂不是……
“你早就知道我在这里?”果然是这个家伙,水潋滟看着一脸坏笑的叶行,噘着嘴问。
“不早不早,就在你啃着羊腿跳着舞的时候。”耶律行笑着,要穆紫阳将烤好的乳猪割成片状递给水潋滟,“等我走近的时候你却突然消失了,所以我就借用这只乳猪,在这里等你出现。怎么,想我了,找到古北大营来了?”
“哼……”水潋滟冷哼一声,这个叶行果然诡计多端,借乳猪让她现身!她捡起一片乳猪肉塞到嘴里,享受地咀嚼着,完全不理会他的问题。
“小心烫!”
耶律行笑着打量着一身契丹士兵装扮的水潋滟,虽然略显娇小,但也英气十足。刚出大帐不久,他便看到了这个大吃大喝载歌载舞的小身影,他只是不做声息地看着她自娱自乐自吃自喝。等他与父王走到她附近时,却发现这个小身影突然消失了,想来这丫头好这口,从武国公府之行就能了解到,她喜欢将自己融入到所待的环境里为所欲为。
本来他一直派人盯着水潋滟的行踪,可是后来探子回报,水潋滟行至在大名府的时候,就不知所终,他正在为此事发愁的时候,没想到她竟自动送来门来。中原有句话叫“有缘千里来相会”,那他与她之间这么多的邂逅,也算得上有缘了吧!
“你不要跟着我哦!”她警告他,然后又转向穆紫阳说:“再来只小猪腿!”一副她是主人的样子。
穆紫阳配合地给她割了一只小猪腿,还好心滴将骨头挑出来,扫了眼小王爷哭笑不得的表情,穆紫阳抿着嘴,忍住笑。
水潋滟端着盛有小猪腿的盘子,又拎了一坛酒,正欲离开,耶律行叫住她。
“你不好奇我是谁,为什么这身打扮出现在这里?”
“与我无关。”水潋滟的两只手都拎着食物,所以连挥手的心情都没有。
耶律行转向穆紫阳,挑着眉有些挫败地问:“我是契丹文武双全且最高贵的小王爷,对吧!”为何这丫头就是对他不理不睬几乎到视而不见的状态!
“是的,小王爷!”穆紫阳表情严肃非常肯定的告诉他。
“那好!”得到了穆紫阳的认同,耶律行心里略微舒坦了些,向着水潋滟离开的方向追去。
“你说不要跟我就不要跟了?吃着我的,喝着我的,还在我的地盘上,竟然不听我的!”耶律行心中不服,口中也念念有词。
水潋滟拎着就和肉来到水烟波所在的位置,却发现水烟波已经起身站好。
“外公,我被发现了,不过还是把酒肉拿来了!”水潋滟晃着手中的战利品说。
“看你这贪吃的样子就知道会被发现!”水烟波丝毫不介意,反而带着宠溺的笑着说,“既来之则安之,我们就去会会耶律镇。”
“哦……”水潋滟俏皮地吐着舌头。
适时耶律行走到水潋滟身边,看到水烟波的时候愣了一下,随后立即反应过来,对水烟波行了一个契丹对长辈行的礼,口中说道:“老前辈好。”
水烟波将耶律行仔细打量了一番,说道:“倒是像模像样,带我去见耶律镇吧。”
耶律行看着这个直呼大辽西辽王的中原老人,眼中闪出一丝讶异。
“这位老前辈,您若想见西辽王,还请告诉晚辈您的尊姓大名,且容晚辈通报一声。”虽然知道眼前的黑衣老人是水潋滟的外公,但大辽的西辽王岂是想见就见的,况且此次水潋滟与这位老人夜探辽营的目的还不清楚,怎可贸然行事?
“你也知道你是晚辈!”水烟波冷哼一声道,“耶律镇见到我都要尊称一声前辈,既然你不愿带我去,就让他来见我,你只需告诉他水烟波在此。”说完,水烟波又再次坐在毛毡上,招呼水潋滟拿乳猪肉摆在面前。
“老前辈在此稍等,晚辈这就去通传。”耶律行皱着眉头,先吩咐跟在自己身后的穆紫阳在此守着,自己亲自去见父王耶律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