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他叫什么?”耶律镇双目圆睁,眼中闪着讶异和一丝畏惧。
“父王?”想来沉稳干练在大辽大名鼎鼎的西辽王竟然在他提到水烟波的时候,会露出畏惧的神色,这其中会有什么不为他知的故事?
“快去带我见他,让穆师傅也随同,至于这其中原委,父王日后会详细告诉你。”耶律镇连裘皮外氅都没有穿,就急匆匆地出了大帐。
耶律行、耶律镇和穆师傅三人人刚刚出大帐,便听到不远处一阵喧哗,绕过几个帐篷赫然发现一群士兵围成一个圈,对着圈的中心不住的摇旗呐喊。
耶律镇与耶律行相互对视一眼,便急匆匆地赶过去,见到西辽王到场,人群自动让开一条通道,耶律行这才看清,众人围着的正是乔装成契丹士兵的水潋滟和有契丹第一猛士之称的悉万丹,两人这架势貌似在比武,而水烟波则泰然地坐在一旁看着这场较量。
他刚离开这么一会,怎么会发生这种情况?耶律行冷眼扫向穆紫阳。
“小王爷!”穆紫阳一脸的无辜,慌忙上前解释道,“悉万丹见到军营中有汉人,便欲抓其审问,紫阳本欲出手阻止,但水姑娘更快地将一坛酒砸到悉万丹的头上,悉万丹今晚也多喝了几杯,更听不住劝,与水姑娘打了起来,紫阳也想上前分开他们两人,可是坐在一旁的黑衣老人却处处限制紫阳,不让紫阳上前。”
听完穆紫阳的解释,耶律行已经无暇在顾及穆紫阳,只是担心地看向正在与悉万丹比武的水潋滟,水潋滟身形娇小,而悉万丹有二百斤重,两人从身形上差异甚大,况且悉万丹可力拔千斤又善于摔跤,只要让悉万丹抓住水潋滟,便可置水潋滟于死地!
这丫头怎么就好惹麻烦!
耶律行正欲上前将两人分开,却从水烟波处飞来一粒石子,他急忙后退一步,看向还在观战的水烟波。
“小王爷,刚刚这位水前辈就是这样阻止紫阳上前劝阻的。”穆紫阳急忙在旁边补充。
耶律行又看向正在交战的水潋滟和悉万丹,水潋滟身材小巧腾挪闪躲非常灵活,悉万丹抓了几次水潋滟都以失败告终,反而被水潋滟袭击了去,吃过几次亏的悉万丹也不在忙着跑来跑去去捉水潋滟,反正站稳脚跟,以守为攻,想趁着水潋滟攻击他的时候捉住她。两人就这样你攻我守僵持了一炷香的时间。
水潋滟瞄着这个身形还算灵活的胖子,不禁还有些喜欢起来,这胖子不但功夫的根基稳固,而且不急不躁,他在以动制动上自己吃了亏,便改变方法以静制动,也算个聪明人!
她又瞄了一眼外公,他老人家正从容淡定,兴致勃勃地看她与这胖子比武,毫无出手相助的意思,难道外公在这大年三十的晚上想给她一个难忘的除夕纪念?要锻炼孙女也不用挑这日子口这时辰吧,夜凉如冰寒风凛凛的,而且她也是要为外公出头才惹上麻烦的,外公竟然还看得饶有兴致!
正在水潋滟走神的当口,她突然觉得自己的腰间一紧,似被人抓住,定睛一看,果然被悉万丹揪住腰间。更快地,悉万丹将她横着举过头顶,看这架势也想要将她恶狠狠地摔倒地上!
“悉万丹,住手!”耶律行大惊,大声叫道。
而耶律行的话音刚落,就见一白色身影凌空飘起,在空中转了几个完美的弧度后,稳稳地落在地上,水潋滟青丝散落白衣飘飘,宛如一枝白梅划过夜空。
“啊?”悉万丹看着手中的契丹军服,和掉落在地上的军帽,一脸的疑惑,她竟然是个女的!还这么快从他的手中逃脱!
就在悉万丹举起水潋滟的那一刻,耶律行已经觉得自己的心要跳出来了,可在这一瞬,耶律行感觉自己的心还在“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只因那翩然的白色划过夜空……
周围原本乱哄哄的契丹士兵瞬间安静了下来,都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这一切。
水潋滟走到水烟波身边,调皮地笑了笑,而后拿起一坛子酒,仰头豪气地喝了一口之后,将酒坛子向悉万丹投去。
“啪”地一声,悉万丹用拳头击碎了酒坛子,碎片四散开来,使得众人又后退了几步。水潋滟又拾起几坛子酒投向悉万丹,悉万丹悉数击碎,酒滴滴答答全洒在地上。
“哼……”水烟波难得地扯起嘴角笑了出来,似乎猜到了水潋滟要做什么,他没说话又安静地看着。
深夜,雪后的古北分外寒冷,围成一圈的契丹士兵见水潋滟与悉万丹半天没有动静均用哈气暖着手,耶律镇的手下也从大帐中取出裘皮大衣给耶律镇披好。
耶律行看着满地的酒,也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扬扬眉笑了出来。
“小丫头,还等什么,你要斗不过我悉万丹,就快快认输!”夜风也将悉万丹的酒醉吹醒不少,刚开始他还以为这新兵要成心造次,便要教训教训他,没想到原来是个小丫头,与小丫头比武即便赢了也胜之不武,只不过现在连西辽王都在场,他又与这小丫头缠绕了这么久,若要这般退场,岂不太有辱他契丹第一猛士的威名!
“你叫悉万丹呀!”水潋滟看看他的脚下,酒已结成了冰,“告诉你,我就等这一刻!”
水潋滟突然上前,对着悉万丹的下盘攻去,但每一招都是点到为止,甚至有些虚张声势,在马上要攻到悉万丹的时候又跳离开去,绝不近犯。此时的悉万丹只得弯下腰去捉水潋滟,而脚下刚刚洒的酒都已成冰,他踩着冰,重心已经不稳。
水潋滟看准机会,飞身上前,这次攻他头部,悉万丹迅速起身想要抓住她,只是因脚下太滑,他身体晃了下,水潋滟趁此机会顺着他踉跄飞踹一脚,悉万丹最终站立不住向后倒去……
就在他跌倒的瞬间,水潋滟发现地上还有散落的酒坛子碎片,如果悉万丹倒下,这碎片势必会扎进他的脑袋里。水潋滟用手撑地,向着悉万丹跌倒的方向跃过去,本想将他撑起,可是他跌倒得过快,水潋滟情急之下只能将自己的手捂在碎片之上,来保护悉万丹的脑袋。
说时迟那时快,两个黑影同时蹿入,水烟波一只手拽住悉万丹的手,向上一提,另一只手托住他的腰一顶,悉万丹身体又向前仰去,踉跄了一下跪在地上。穆师傅上前单手推了下悉万丹,本想让他的身体改变个跌倒的方向,但见水烟波上前,他便转向水潋滟,在她的手还没有盖住酒坛碎片的时候,一个扫腿将碎片踢走。
就这样,两人同时幸免遇难。
从地上起来的悉万丹回想起刚刚的情景,看了一眼水潋滟,大脸上纠结着奇怪的表情,最终他不服气地说了声“多谢”。
水潋滟只觉得他纠结的表情好笑,也不在意,挥挥手,站在水烟波的身边。
这些人在与耶律镇行礼后便散了开去。
“知道为什么外公这样做吗?”水烟波将自己的裘皮大衣披在水潋滟的身上问。
“外公是不是怪水丫头太过冲动,要教训一下水丫头?”她表情无辜地问。
“冲动是一,另外在战场上分心就是犯了更大的忌讳!”水烟波教训道。
“知道了,外公,下次不敢了!”水潋滟乖乖滴认错。
待教训完水潋滟,水烟波才将视线转移到耶律镇的身上。
“前辈,一向可好?”耶律镇对水烟波行礼,让在场所有人都惊诧万分。
“还好。”水烟波淡淡地说,“本不想惊扰你,可是被你的人发现了,今日前来只是想向你讨张床,我与我的孙女在此住两天。”
耶律镇立即吩咐人准备大帐,而后对水烟波说:“前辈,先到我的大帐稍坐,等帐篷收拾好后,你便可入住。”
水烟波点头,跟着耶律镇走向他的大帐。而水潋滟则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你去哪里?”耶律行跟着水潋滟奇怪地问。
“我去拿我的小包袱。”她指指挂在树上的白色小包袱,“我的披风在里面呢!”
看着这小小身影在眼前晃来晃去,耶律行的心中泛起一片涟漪……
“父王,这水烟波到底是何来历,为何父王见他都要如此恭敬?”已经将水烟波和水潋滟安置好,极尽好奇的耶律行找到耶律镇,欲要了解这期间的故事。
“行儿,你应还记得大辽的东辽王耶律守吧?”
“记得,父王说过,东辽王还抱过孩儿,只不过东辽王英年早逝,在二十几年前就生病过世了。这个故事与东辽王有关吗?”
“东辽王耶律守是我大辽皇帝的亲弟弟,虽然不会武功,但是却文采出众,熟读兵法,善于攻略,当时与你父王我是一文一武,成为大辽两个支柱,只不过东辽王并不是生病过世,而是为了一位中原女子放弃契丹东辽王的身份,不知到哪里隐居去了……”
耶律镇长叹一口气,皱起眉头开始回忆二十年前的事情。
“当时有名中原女子,名曰水玲珑,独自一人云游四海,后来来到上京,与东辽王府的一名侍卫有了些争执,随后便闯入东辽王府要讨公道,而就是那次讨公道,便与东辽王耶律守结缘。两人一见钟情,这水玲珑更是与他私定终身,嫁给了东辽王。只是大辽皇室怎能容忍一个汉人做契丹王妃,当时皇帝大怒,要东辽王将水玲珑逐出王府,可是东辽王却执意要和水玲珑在一起,皇帝与东辽王的关系当时搞得很僵。”
“后来这水玲珑的父亲,也就是今晚的黑衣老人水烟波出现了。在得知皇帝嫌弃水玲珑是汉人之后,大闹皇宫,不仅杀了多名契丹高手,还一把火将皇帝住的金安殿给烧了。当时大辽集结了全部高手,却也抓不住他。这水烟波的本事着实的大!”
“因水玲珑的事情闹大,最终东辽王决定为了水玲珑放弃王爷的身份,与水玲珑同时消失在上京。至于他们去哪里了,至今无人知道。这二十多年,皇帝一直没有放弃搜寻他们的行踪,但最终不得而知。”
“这里面还涉及一个人,便是穆师傅。穆师傅也是中原人,因东辽王对他有知遇之恩,穆师傅便一直跟随在东辽王身边,也是他的一个心腹,东辽王隐居之前欲将穆师傅引荐给我,本来穆师傅执意不从,想要追随东辽王而去,但是东辽王给了穆师傅最后一个任务,就是照顾你。你自小就常出入东辽王府,东辽王对你甚是喜欢,所以在他临走之前最惦念的也是你,就受命穆师傅从此保护你,自此穆师傅便跟随在你的身边。”
“穆师傅曾经也和水烟波交过手,虽然不敌水烟波,却是唯一能全身而退的人。契丹上上下下竟然无人能与匹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