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撇过头去看吴洛宸,柔媚笑道:“皇上,我师兄可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徒弟,整天捧在手心里,平日连骂她都舍不得。臣妾听说师兄在国公府的时候,不但与阮姑娘同榻而眠,还每日亲自喂食,心疼的厉害。唉,为难了阮姑娘,竟为了臣妾又是跪地又是放血的。皇上,是臣妾亏欠了师兄和阮姑娘,你可要好好奖赏才行。”
吴洛宸面色一沉,似笑非笑的摸着拇指上的玉环,说道:“这是自然。听说阮姑娘在国公府喜欢独睡冰窖,朕就把这冰窖赏给你,为你解暑,可好?”阮依依在吴洛宸走后陪齐浓儿说了会话才走,齐浓儿躺在床上却不能合眼休息。
其实她早就发觉,吴洛宸对阮依依很好奇,特别是在吴洛宸得知阮依依的血是治百病的圣品时,他竟动了娶她的念头。
无忧国平安无事近百年,皇家政权稳定,又无天灾人祸,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皇室人丁单薄。吴洛宸十岁登基,已经整整二十年,至今无所出,好不容易她争气怀了双胞胎龙子,还一波三折,险象环生。
吴洛宸想娶阮依依,借着她优良的血脉来繁衍后代无可厚非。但齐浓儿知道,阮依依并无此心。如果不是需要她的血来安胎,齐浓儿一定会尽早安排她离宫。
今日吴洛宸竟突然没有征兆的暗示他有此意,齐浓儿身为皇后不好明着拒绝,只能叫阮依依来闲聊,趁机道出她和颜卿的亲昵。
颜卿虽然清修不能成亲,但吴洛宸必定还是会忌讳阮依依与他曾经同榻而眠的关系,没有哪个男人会允许自己的女人被别的男人触碰,更何况高高在上的吴洛宸。
齐浓儿见吴洛宸阴沉着脸离开,才稍稍松了口气。她前思后想,觉得这事终究不能瞒着颜卿,便唤来灵鹊,对它低语几句后,灵鹊便往国公府飞去。
阮依依被齐浓儿弄得一头雾水,明明是来问神花的事,这会子提她和颜卿的关系,乱七八糟,弄得她心烦。
唯一让她高兴的就是,她可以自由出入冰窖。阮依依一想到冰窖心情立刻好了许多,撒开腿就往归燕阁跑去,想叫香瓜快些准备好床褥,今晚就搬到冰窖里去睡。
阮依依急冲冲的跑了几步,一不留神,竟撞到了人,只听到哎哟一声,自己就被几双手推倒在地。
阮依依下意识的伸手支撑,手掌被地上的小石子磨得生疼。整个人被摔得晕头转向,还没看清楚自己撞着谁,脸上就被挨了两巴掌,火辣辣的痛。
“大胆奴才,撞到婧贵妃还不来谢罪!”斥骂阮依依的,正是婧贵妃的心腹绡梅。
婧贵妃刚走出悦熙殿想去御花园散散心,不知从哪个角落里窜一个小人,直直的撞到她怀里来,痛得她胸口直发闷,自己不停的揉着那两团差点被撞瘪的胸,喘着气,定神未定。
绡梅见阮依依穿着宫服,很是面生,以为是哪个宫房的小丫头,便随手给了两巴掌,训斥了一顿。
阮依依捂着脸,挣扎站起来想解释辩解,绡梅突然抬起腿来对着她蹬在她的胸口上。阮依依没有防着,又摔回到地上,尾椎骨处疼得快要断裂,整个人都被懵了。
这次,她真得痛得她爬不起来,连话也说不出来。
婧贵妃见那小宫女有些眼熟,但又认不出她是谁。一张小脸因为被绡梅狠狠掌掴,已经肿了起来,红红的,两个清晰的五指印赫然可见。
“绡梅……”婧贵妃对着绡梅使了个眼色,示意她打的时候小点声音,别被朝凤殿里的人看见:“让开……”后宫有规定,嫔妃不能随意体罚下人,一定要上报皇帝皇后才能施刑。悦熙殿离朝凤殿最近,平日有点风吹草动齐浓儿就会知道。假如这里动静太大,肯定会引来朝凤殿里的人来打探。
最近齐浓儿怀有龙种,一次得两,正是得圣宠,可怜她婧贵妃入宫十年,眼见红颜老去这肚子里却一点声响都没有。
如今各宫各房都偷着不敢轻易出来,就怕皇上忽然哪天想起她们这些不会下蛋的母鸡生气,婧贵妃正好郁闷得浑身都是火气,见绡梅打阮依依特别解气,也乐得看热闹。
阮依依稀里糊涂的被人打了两巴掌,又被绡梅踹倒在地。她本能的在手心里扣着银针,想反击,忽然听到婧贵妃叫绡梅让开,以为她要阻止绡梅,刚扣住的银针松了手,正准备抬头看看是谁,突然婧贵妃上前踩住了她的手指。
“啊!”阮依依惨叫一声,今早刚被割破的食指伤口裂开,血珠子象温泉似的汩汩冒出。
阮依依拼命的想将手从婧贵妃的脚底抽出来,但婧贵妃几乎将身体的重量全都集中在这只脚上,阮依依根本不能抽动,只好用另一只手去推她。
绡梅上前扶着婧贵妃,用脚踢开阮依依的另一只手,笑道:“贵妃娘娘,奴婢忽然想起来了,这丫头脸生得很,应该是归燕阁的宫女。”
阮依依进宫后,除了去朝凤殿就是窝在归燕阁,哪里都不曾出来露过脸,绡梅不认识她也在情理之中。
婧贵妃见阮依依痛得蜷在地上,莫名的心情大好。她的脚又悄悄的使力,还故意的左右转动。婧贵妃穿得是上绸缎做的绣花鞋,但鞋底板却是加厚的千层底,粗糙又生硬。她只不过转了两三下,阮依依整个手背就皮绽肉开,鲜血横流。
宫里卑微的宫女连蝼蚁不如,出点血算什么。正巧她这几天也气闷的很,天天瞧着皇上路过悦熙殿往朝凤殿去,找个下人撒撒气,也挺舒服的。
如此一想,婧贵妃立刻心情愉悦许多,再多转几下后,才哼着小曲,挥着团扇,摇晃着绣满牡丹的裙摆,一步一摇的去御花园赏花。
阮依依痛得跪在地上半晌起不了身,眼泪簌簌往下流。指尖的血越流越厉害,手背也被磨得惨不忍睹,手指头不受控制的神经质的抽搐着,她不得不伸手握住自己的手才能喘息。咸咸的泪滴落在手背上,熬得生疼。阮依依重新伏在地上,呜呜的哭着。
可是,这里不是佛牙山,她已经很久没有得到过颜卿的照顾,哭只会让她更加脆弱。御花园里守卫众多,再过一会就会有护卫换班,假如让他们看见。到那时,所有人都会知道她阮依依无能,被后宫主子欺负。
她的师傅,向来疼她入骨的颜卿,会不会在这个时候挺身而出,为她伸张正义,不再让她放血,好生休养。
阮依依的哭声在此时戛然而止,她怔怔的望着手上的伤,还在缓缓流着血。她觉得自己最是无依无靠,孤立无援。她才不要让他们看到自己的伤,看到她的委屈和可怜。她是二十一世纪穿越而来的女子,与其自怨自艾还不如先谋而后行。
阮依依忍住痛,咬着牙解开上面的包扎,手腕处用力绑住。血因为血管被压迫而减慢了流淌的速度,阮依依爬起身往归燕阁跑去。
“香瓜,快把药盒拿来。”
香瓜见阮依依衣襟上全是血,吓得赶紧把颜卿留下的药盒拿了过来。这两个月来阮依依一直跟颜卿冷战,虽然都不说话,但药丸颜卿每日都会带来。
这药盒里各式药丸都有,就是防着阮依依受伤用来自救的。
阮依依从里面挑出了止血粉和凝香丸,香瓜这边帮她上药粉,阮依依那边就吃了药丸,过了半柱香时间,这血才慢慢的凝固,不再流淌。
香瓜又往阮依依的脸上涂着厚厚的薄荷膏,见她咬着牙不喊痛,不停的叹气。
“小姐,还是要通知国师和国舅吧。”香瓜嘴里的国舅就是颜卿。
“通知他们……他们会来吗?”
“会啊,当然会!国舅和国师最心疼小姐了!”
阮依依呆呆的望着已经包扎好的手,又看看香瓜坚定的脸,很是忧伤。
她真得很讨厌自己这样多愁善感,虽然不能做到不以物喜,但阮依依一直在修炼自己要做到不以已悲。可是,在花园受辱时,她脑海里第一个想到的是颜卿,最后令她真正伤心的,还是他。
香瓜见阮依依又开始陷入失神状态,更加担忧,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她耐心的等了一会,见阮依依仍然没有动静,正准备擅自决定找人去国公府通报这里的消息,阮依依忽然回过神来,慢慢的摇头,说:“以后……还是别提他……”
香瓜愚钝,她不知道阮依依嘴里的“他”是指颜卿还是项阳,刚要问,阮依依用手背抹了抹脸上的泪,然后揉着眼睛,说:“你扶我去冰窖,带上被褥,今晚我睡那。”
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哭腔和压抑的伤感。
香瓜还想再劝劝她,见她自顾自的站起身要走,知道拗不过,只好吩咐侍女们带着被褥,自己则扶着阮依依往冰窖去。
阮依依为了不让别人发现她脸上有伤,戴着面纱。
香瓜向守卫报了名号,守卫没有多问,主动替她打开冰窖大门,带她来到冰窖门口的一处平地,上面已经摆了张小床。
“皇上有令,今后阮依依姑娘随时可以到这里休息。”守卫交待完后,香瓜替阮依依铺好床褥,见她气色不好,还想劝她,阮依依小声交待:“我挨打的事千万不能声张,宫里是非多,我们不过是个奴才,该避的就避吧。”
“小姐怎么会是奴才,明明是皇后的贵客,国公府的小姐,国舅的徒弟,他们个个都视小姐为掌上明珠,小姐又怎么可能是奴才。”
阮依依见香瓜越说越带劲,还提起了颜卿,把她的交待全都忘到脑后,便用力的瞪了她一眼。
香瓜缩了一下脑袋,不敢说下去了。
“我知道你每日都会向项阳汇报我的情况,假如他知道我今日受伤,我明日就把你换了!”阮依依不愿意去想颜卿知道她受伤后的态度和反应,她威胁香瓜:“你是我的婢女,你知道的,我有权决定把我的婢女指给谁,你若不想跟太监对食,就乖乖听话!”
香瓜见她要动真格,哪里敢再多嘴,替她盖好被子后,便离开。
阮依依自放血后,身体孱弱许多,今天又平白无故的被人打了踹了,还被那个婧贵妃有意踩伤手背,偏偏当时自己傻了眼只知道痛忘了反击,越想心里越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