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花颜半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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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三章 病弱如斯

在外人看来,苏城的首富姜元旭是温和仁厚的儒商,在姜府上下看来,他爱妻如命,更是多两个女儿疼爱有加,尤其对身体孱弱的大小姐,更是疼之入骨……

如今姜老爷一脸怒意坐在主位上,所有的人更是大气不敢出,生怕一不小心踩到地雷,被炸得灰飞烟灭。

空气中仿佛凝滞,时间也停止了流动……

青檬挪了挪跪得酸痛的膝盖,细眉紧拧,看着自家老爹好比恶煞的脸,偷偷地吐吐舌头,心底暗呼不妙。

看来这回事情大条了,她可要把姐姐害惨了,厚,她真的是个害人精呀!心底的自怨自艾被巧儿的惊呼打断。

“小姐……呜呜……小姐你终于回来了……你可把巧儿吓坏了……”

一直悬着心的巧儿终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半夏一边安抚着,一边走进厅堂。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注在她的身上。

爹爹冷肃着脸,娘亲愁眉舒展,小妹则是愧疚地低垂着小脑袋,还有那道热切的眼神——

半夏抬眸坦然对上,轻扬唇角,礼貌性地微点螓首,故意忽略眼底那浓浓的情意。

敛裙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下,重重地跪在冰凉的地上。

“爹娘,女儿不孝,害你们担心了,你们要罚就罚我,这是和青檬没有关系……”

“不,不是这样的,都是我不好,怂恿姐姐出去……”青檬急得水眸泛红,鼻间涌起一股酸涩。

“不,如果我不想去,你又怎么劝得动我呢?”素凝的雪颜淡静如泉,唇角勾起一丝淡如青花的笑靥。

“知道错了?那你又为何再犯,可知你娘和我有多担心!”姜元旭冷声低喝,眼底闪过一丝不舍,“明知故犯,你可知是何罪?而又应当作何处罚?”

“女儿知道,上一次,爹娘是看在女儿初犯并未初犯,并未处罚,此次再犯,按家规当处以鞭刑三十,以示警戒。”清雅的素颜仍是平静淡然,轻柔的嗓音却透露着一股坚毅。

“不、不要,爹爹,您还是打青檬吧!”

青檬连忙抓住父亲拿着藤条的手,可是惊急的她没有发现那只执鞭的手不停地颤抖着。

天哪,姐姐这是在干什么?天知道,这三十鞭刑会要了她的命的,何况她身体柔弱多病。

“姨夫何必急于惩戒,很不听听半夏表妹的解释呢?”站在一旁观瞻已久的叶行文幽然开口。

“嗯、嗯、嗯,姐姐你快解释啊……”

青檬连忙催促,点头如捣蒜,虽然姑娘她第一眼就觉得这个家伙空有一派斯文长相,骨子里却隐藏着邪恶的企图,每次看姐姐的眼光更是充满着赤裸裸的欲念,但是这回总算说了句中听的话。

“是啊,小姐您就给老爷解释清楚吧!”巧儿小脸紧张得都皱起来了。

“老爷您就听行文的话,听听夏儿的解释……”姜母眼底盛满哀求。

“你……唉,也罢……”姜元旭在心底松了一口气,其实叫他鞭打有何其忍心,毕竟是他一手疼爱到达的闺女。

“女儿无话可说。”

淡定的回答让姜元旭气结,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气,想不到一向温顺婉柔的姜家大小姐竟有如此倔强的脾气。

“好,既然你如此固执,那我——”浑身气得发抖,沉声怒吼,“吴管家家法伺候,你们谁都别拦,谁拦我连着一起打!”

粗长的藤条划破凝滞的空气,重重地落在纤细的柔背上,发出令人胆颤的声响,殷红的血丝渗透过布料,好似肆意绽放的樱花,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半夏却咬紧牙关,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清澈的水眸深处异常坚定,只是拧紧的眉尖透露出隐忍巨大的痛楚,宁静的小脸惨白如纸。

背后传来尖锐的疼楚,恍如烈焰灼烧,全身的血液都凝聚在背上,最后钻心刺骨的痛楚渐渐麻木,身体越来越轻,好像飘渺的棉絮……

恍惚间,感觉似乎回到小时候,她坐在秋千上,爹爹给她轻轻地推荡着,轻盈近乎飘起来,鼻间漫溢着淡淡的阳光的气味……

她舒服地闭上眼晴,蓦然间看见娘哀戚的脸,青檬哭红的水眸,红通通的鼻子,以及爹爹懊悔的眼神。

雪白的唇角勾起一朵虚弱的笑花,然后任黑暗宛如未知的漩涡将她吞噬……

清幽的竹林里,雾气腾绕,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香芬,让人有种如临仙境错觉。

轻渺的雾气中,两道修长的身影,一青一白,似若蛟龙,相互纠缠,不相上下,可是猛然间一方剑势突变,看似绵柔,却有着阴狠的戾气,仿佛欲致人死地。

夜孤逢眉头微拧,唇角勾起,全身好战的血液似乎点燃,看来晨这家伙似乎来真格了,但清冷的俊容却没有丝毫的表情。

不过管他呢!好久没有这么过瘾地打过了,天底下果然只有晨才配得上与他较量。

正当夜孤逢改变剑势,想要好好迎战时,凌厉的竹剑已经逼近鼻间,只有一寸的距离,他鼻子上就要被戳个洞了。

“你输了……”

若晨收起竹剑,轻轻抖落身上的露珠,然后没有看一眼好友愕然的表情,便往一旁的竹屋走去。

该死的晨,好像打败他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表情平静得简直欠揍,夜孤逢现在可以确定这家伙绝对不正常,以前令他失控的原因只有一个,就是血仇未报。

可是这回恐怕不是这么简单,或许那天庙会他离开后发生了什么事情?一向清心平和的他也会常常的陷入沉思,类似于春心荡漾的表情……

今天的剑招虽然阴厉,可也透着一丝不易觉察的躁动不安,看来有古怪哦!

不过一切静观其变,如果这点消息都打探不到,他夜楼楼主也白当了。

“若晨哥哥,若晨哥哥,你在这里吗?”

灵儿一路奔跑,也顾不得湿滑的路面,大声叫嚷着。

“灵儿……”

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天他一直心神不宁,仿佛要发生什么事情,若晨猛然间从思绪中回过神来,浅笑地看着眼前气喘嘘嘘的女孩。

“若晨哥哥……呜呜……半夏姐姐要死了……呜呜……”

嗓音断断续续,带着浓浓的鼻音,泪湿的小脸毫不凄惨。

可是安若晨却听清了,从今早就闷痛的心陡然停止跳动,沙哑低问。

“你……你说什么?”

淡澈的幽眸霎时空茫,不,不会了,那天送她回去,明明还好好的。

“是真的……是青檬说的……人……人家本来也不信的……”

泪水不住地往下掉,青檬好自责,她也好自责,她也参与了策划,是他们害死了半夏姐姐……

“那个恶女说的,看来错不了……”夜孤逢抚着下巴,沉声低喃。

他了解那个恶女,虽然那女的无恶不作,可能恶整任何人,但绝对不会拿她姐姐的生命开玩笑。

“灵儿,你陪我去一趟姜府。”

清澄的幽眸闪过复杂的情绪,有焦急,有担忧,有坚决。

“为……为什么?”

“傻丫头,你忘了你的若晨哥哥是什么人,他可是无忧谷主,天下有名的神医,阎王要人,还得问他的意见呢!”

夜孤逢无力地翻翻白眼,灵儿着丫头平常鬼主意挺多,到这个时候脑袋好像短路了似的,转都不会转。

“哦!”灵儿恍然大悟,马上跟上早已向大门走去的身影。

对厚,她怎么忘记若晨哥哥医术过人呢!

夜孤逢唇角微扯,眼底闪过一抹狡诈的光芒,看来江湖赫赫有名的玉面神医的春天来了……

淡蓝的床帘,粉色的被子,衬着那张失去血色的小脸,雪白如纸,微弱的呼吸近乎听不见,苍白的唇瓣宛若干枯凋零的花瓣,没有任何生气。宛如一缕轻烟,只消一阵风便能让她魂飞魄散。

大夫收回手,摇头暗叹,真是可惜啊!即使在名贵的灵丹妙药,也救不回这个倾城绝美的人儿了。

“姜老爷,老夫已经尽力了,您还是准备后事吧。令千金体质就虚寒,再加上大病初愈,任何异动都可能让她再次卧病不起,何况您这回重刑鞭打,已然伤及五脏六腑,恕老夫无能为力了……”

说完,便引咎先行告辞,也忘了领酬金。

“怎么会……怎么会呢?”姜元旭轻声低喃,全身虚软无力,仿佛所有的气力都被抽空。

他亲手打死了自己的女儿,自小捧在手心里呵疼的女儿……

“你这个凶手,都是你杀死了女儿……”姜夫人泪如雨下,用力捶打着丈夫,但是悲伤过度,晕厥过去了。

“夫人……”

“娘……”青檬立即扶住姜夫人,叫人一起将夫人扶回房间。

这时,吴管家匆忙跑进来。

“老爷,外面有一个白衣公子求见。”

“不见……”姜元旭刚毅的脸顿时好像老了好几岁,无力地回应着。

“可是……”吴管家本想做劝解,可是身后却传来晴朗嗓音。

“如果这个人能够救你的女儿呢?”

“你……”姜元旭一脸震惊地看着这位俊雅的年轻人,唇角微颤,“你……真的能救我女儿?”

“何妨一试。”安若晨挑眉,然后径直走到床前。

“姜伯伯放心,若晨哥哥可是无忧谷主,只要为断气的人,他都能救得活……”

灵儿开心地解说完,然后跳到一脸怔愣的好友旁边。

“青檬,我们先扶姜姨回房吧!”

然后,两个小女孩咕哝着往门外走去。

“那个白豆腐真的能救我姐姐吗?”

“什么白豆腐?若晨哥哥俊美超凡,当然可以救半夏姐姐……”

“哼,他果然比那个恶男好很多……”

青檬低哼,当水眸瞄到门口那个俊挺身影时,小脸泛起可疑的红晕。

所有的人都渐渐退下,房间里只剩下姜元旭,吴管家,巧儿,还有叶行文。

若晨把完脉,给半夏服下一颗定心丸,然后转过身,对仍是一脸怔然的姜元旭说道。

“如果姜老爷信得过在下,若晨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您允许,因为这关系到令爱的生死。”

“什么请求?”

不知道为什么?从这个年轻人进门开始,他身上就充溢着安定人心的力量,让他莫名地信任他。

“屏退所有人,留下一名女侍协助,因为待会儿在下要给令爱卸衣,针灸,运功将她体内的寒气逼出,所以左右若有男的在,恐有不便。”

“唔……”姜元旭沉吟片刻,但是在那道清磊坦荡的目光下,点头应允,“可以,我信得过无忧谷主的为人。”

“不可,姨夫,男女授受不轻啊!表妹冰清玉洁,怎能与男子裸露相对。”

一直沉默寡言的叶行文突然高声反对,眸底闪过浓浓的不信任,以及一丝嫉恨。

“那到底是性命重要,还是无形的闺誉重要。”

若晨轻哼讽笑,看着这名文质彬彬的男子,眼底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看来这个所谓的表少爷似乎是心怀不轨,纵然温文尔雅的皮囊遮掩了邪恶企图。

“你——”叶行文无言以对,只能暗自咬牙。

“好了,行文,你随我退下吧!”姜元旭低声呵斥。

房间里恢复宁静,安若晨回身看向床上惨白如雪的小脸,清明的眼底隐射出心疼的光芒。

“你是巧儿吧?你待会我会给你家小姐针灸,逼出寒气,我运功时,你务必要保证不让任何人打扰我们,还有记得给你小姐擦拭身子。”

“嗯,公子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巧儿一定会很努力很努力地完成的!”

巧儿虽然不知道这位公子的来历,可是却莫名地相信他一定可以就小姐,而他一定也是一个好人。

“嗯……”

若晨勾唇浅笑,他终于相信夏儿所说的,巧儿是个衷心护主的丫鬟了。

柔软的亵衣滑落香肩,看着白皙如羊脂的肌肤上,布满沟壑交错的鞭痕,心仿佛被人狠狠揍了一拳,痛得无法呼吸,幽眸低敛,掩去眼底的浓郁的疼楚。

这个傻夏儿,为什么不说实情呢?而自己为什么那么后知后觉呢?如果早些发现,或许就可以少受些苦了……

淡金色的阳光斜照进窗棂,带来一室的温暖,床上昏睡的人儿,纤长的眼睫眨动,干涩的唇瓣微启,可是喉头像是被塞了什么,一时间发不出声音。

半夏努力睁开双眼,明亮的光线像芒刺扎痛她的眼睛,只能抬起无力的手遮挡。

这是哪里?她死了吗?唇角微微扯动,勾起淡若白雾的笑意。

可是没有人告诉她死后还能看见明媚灿烂的阳光,还有——

“你……醒了……”

淡然的浅笑如莲,清澈的嗓音如泉,如此沁人心脾,天底下不会再有第二人了。

“晨,你怎么会在这里,我不会是做梦吧?”沙哑的声响逸出苍白的唇角。

“你这傻瓜……”

猛然间,被扯入一张温厚的胸怀,淡淡的清新的松木馨香漫溢鼻间。

“痛……”

背后的伤痕被拉扯,半夏低声哀呼,可是却没有推开紧紧环抱着的男子。因为她明显感受到他急促的心跳,以及剧烈颤抖的手。

他,是在害怕吗?害怕她会死吗?

抬起绵柔无力的手,轻轻抚拍着他宽厚的背,心底涌起一股热流,眸底酸涩,温热的流光滑落脸颊。

“就这样……一会儿……就可以了……”

低哑的嗓音难掩内心的恐惧,他真的好怕,从来没有这么怕过,就像那场梦魇一样……

他怕所有只要他所珍惜的东西都将离他而去,而最终即使拥有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呢?

相互缠绕的发丝,宛如他们不知不觉中相互交融的生命,在阳光下折射出净澈的光芒。

空气中弥漫着温煦如春阳的气息,令人陶醉不已,不忍心惊扰……

看着亲密相拥的两人,巧儿调皮地吐了吐水眸,轻轻关上房门。

小姐……已经很久没有看见小姐笑过了……

安公子会是小姐的良人吗?而小姐会得到幸福吗?秀气的眉尖拧紧,不过目前最关键的是去告诉老爷和夫人,小姐醒了!

姜元旭一夜苍老的脸终于露出笑意,愁郁尽扫,沙哑的嗓音带着哽咽。

“小女能得到安公子相救,老夫感激不尽,请受老夫一拜。”

姜元旭作势要跪下,却被安若晨阻绝,清澈眼底坦然,唇角勾起一丝笑漪。

“姜老爷不必多礼,令爱与我有缘,朋友有难,在下必当竭力相救,又何来感激之说。”

“你……”

黝黑的眸底闪过一丝赞赏,如此心若平镜,俊逸淡定的年轻人实在不容易啊!于是姜元旭低声探问。

“敢问公子可有婚配?”

“在下并未婚配。”

安若晨勾唇浅笑,心底对姜元旭的打算当然明了,但并未点破,因为灭门血仇未报,他又怎能陷入纷繁的儿女私情呢?

而这也是他一直以来不愿承认心底那抹日益滋长的情动的原因,眼底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苦涩。

“那你觉得小女如何?”

姜元旭更进一步试探,等了十八年了,说不定看来那个人早已不在这世上来了,而他也越来越老了,也是时候将这个一直呵护在手心的女儿托付出去了……

“爹爹……”半夏听到父亲俨然一副推销,急于把她塞出去的样子,白皙的嫩颊霎时染上点点红晕。

“我……”

想不到,姜老爷这么直接,若晨正要开口回答,却被焦急的叫嚷打断。

“姨夫,你怎能如此?他根本就是一个外人……”

叶行文黑眸深处闪过一丝嫉恨的冷芒,双手在背后狠狠地握紧,极力隐忍着不断涌动的恨意。

从第一次见到半夏表妹开始,边早已被她的温婉柔美,博学才情所吸引,任何人也休想将她从他身边抢走!

“老爷,此事还是从长计议,何况这是也得问问女儿的意见不是?”

眼看着僵凝的气氛,姜夫人急忙出来打圆场,暗自拉了拉丈夫的衣服。

“什么自己的意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姜元旭正要辩解,但是看到妻子暗示的眼神,便住了口,尴尬地干笑,马上转移话题。

“素闻无忧谷主鲜少出谷,安少侠此番出谷所谓何事?”

“在下出谷是为寻人。”安若晨有所保留地回道。

“寻人?找寻何人?老夫愿意效劳。”姜元旭热切地问道,希望能够帮到这个清磊落拓的年轻人。

安若晨幽眸黯然,沉默片刻,随即勾唇淡笑。

“日后若有事,定请姜老爷帮忙。”

“呃……一定一定……”

姜元旭低笑,一脸了然,他好歹也是经历过风雨的人,对方婉言谢绝,又怎会听不出。所谓君子不强人所难,自己也不好多做猜疑了。

席间大家把酒言欢,姜元旭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个年轻人特别投他的缘,俨然成了忘年之交。

清朗的俊颜,温文的谈吐,儒雅的淡笑,这样若晨似乎又是她熟悉的若晨了,可是心底为什么还是浮起异样的感觉,眼前闪过刚才他瞬间幽暗冰冷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