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心神不宁
他们都大口干尽了酒,夏紫然觉得很痛快,齐鸣自从到了这里,就一直不痛快,郭茂则是喝了这杯酒倒是觉得不痛快。不是酒令郭茂不痛快,他酿的酒很美,无论是处于孤芳自赏,还是出于他人的评价他所酿制的酒,总之,他所酿的酒是天下间最美的了,所以,他不会因喝了自己的酒而感觉到不爽,令他不爽的则是喝下这杯酒的心情。
没有佳肴,只有酒,这似乎是一个很不成形的席,不过,他们根本就不需要菜,他们可以吃一回可口的佳肴今后的日子绝对不会再想,然而他们却绝对不能做到喝一口佳酿而一辈子都不再醉。
夏紫然的酒量不行,但是她偏偏喝的那么急,固然,她也是最先醉的。夏紫然不怕醉,她也很喜好这种醉的感觉,她没有不快乐的事情,或许不是,因为人都会有痛苦的时候,尤其是这个年代的江湖人,但是,夏紫然却总是可以很乐观地去对待它们,自然,在她的生命里,便少了许多叫人死去活来的烦闷。
有人喜欢喝醉是想麻醉自己,可以让自己的心灵暂时得到解脱,暂且放下那些令自己难以释怀的烦闷与苦恼。
然而,夏紫然则不然,她喜欢醉是想让自己找到一份乐趣,在醉意之中的乐趣,在醉的时候,她可以无所顾忌地说自己想要说的,做自己想要做的一切事情。
夏紫然真的是喝醉了,但是郭茂与齐鸣这两个人谁都没有醉,而且他们反倒是很清醒,他们不约而同地将脸都转向了夏紫然那面,看她醉后的样子。
夏紫然虽然喝的很醉,但是她也依然能够察觉得到,郭茂与齐鸣都在看着她。而且她还感觉的到,他们两人的脸靠的自己很近,他们似乎在细细地端详着自己。
夏紫然本来长的并不是很美,但是喝过酒之后,脸上那红润的光,似乎是她与生俱来的粉底一样,醉酒的她似乎一下子倒是美丽的不少。之所以两人一同近距离地端详着她,或许是在寻找着她面颊喝过酒之后到底与没喝酒之前有什么不同,她怎么会看上去美了不知有多少倍。
“哈”的一声,夏紫然狠狠地朝着两人吹了一口气,两人顿时觉得一阵冲劲儿,一下子将头仰了回去。其实不管是多么美的酒,无论是从谁的口中喷出来的气味,都是极其的难闻的。
夏紫然知道这样的酒味儿很难闻,所以她才会那么做,她只是想告诉他两,不要这样像看动物一样地看着自己,其实自己并没有喝醉。
夏紫然笑了笑,笑的无拘无束,正因为她笑的太坦然,所以她的酒气在会直冲于她的脑中,她只觉得头脑是一阵的眩晕,在迷迷糊糊里,不知怎的,她忽然想到了一个人,一个在她生命中并非扮演着什么重要角色的而且她还视为在自己生命中不可缺少的角色。
“雪狼。”
夏紫然不由得说道,她只是说了这一声,而且说的很漫不经心。
郭茂注意了,他愣了一下,因为他也很担心雪狼,否则的话,他就不会那么拼死拼活地阻拦雪狼,不让雪狼去走入那场骗局中。
不过,齐鸣本不应该对夏紫然口中的雪狼做出什么样的反应,因为他根本就不认识雪狼,然而,他的反应要比郭茂还要强烈。
郭茂也注意到了齐鸣,他今天自和齐鸣说的第一句话起,他就觉得齐鸣有些不正常了,他不像从前那样了,而是非常的落寞。
其实齐鸣并没有感觉到自己听到雪狼之后有什么异样的反应,似乎他认为自己听到雪狼这个名字理所应当会有意外,所以他才会不认为刚才自己的反应到底是有多大。
但是,齐鸣只愣了一下,很短也很快地从那种神情中恢复到了半带点儿醉意的萎靡。
不过,郭茂的话再次叫齐鸣一振,不再有喝醉酒的醉意,因为郭茂的话总是能够摧其人敏感的部位,让人无法预料,却叫人听后很意外。
郭茂并没有喝醉,他整日地与酒打交道,他习惯于这样的酒味儿,所以,即使齐鸣夏紫然都喝的酩酊大醉,他也会头脑清醒的,更何况,现在夏紫然尚且有些醉意,然而齐鸣并没有醉。
郭茂问道:“你认得雪狼?”
雪狼刚刚步入中原,似乎他认得的人屈指可数,熟悉他的人,与他说过话的人也是没有几个,但是,齐鸣刚刚作出的反应明明就说明他认得雪狼,令人匪夷所思的便是,齐鸣又怎么会认识他,又是在哪里相识的呢?
想必,齐鸣真的是认识雪狼,否则,他在回答郭茂刚才的那个问题时就不会显得那么犹豫了,他的回答既非肯定,有非否定。或许是他去过南城,看到过南城上下要追捕雪狼的通缉令,不过,也不像是仅仅看过一张告示,他就觉得郭茂刚才问自己的那个问题就那么的难以回答。
齐鸣道:“怎么会这么说?”
郭茂道:“因为你的神色太不自然,我酿的酒又不是毒酒,不可能让你变得那么不自然,你认识他,绝对认识他。”
齐鸣笑了笑,他的笑容似乎在说着郭茂太自大,因为他的回答,也是在说着这一切,道:“郭茂兄,这次你错了,我根本就不认得叫雪狼的人。”
郭茂道:“你有事瞒我。”
齐鸣道:“话可不能这么说,因为各有各的隐私。”
郭茂道:“曾经的我们似乎根本就不存在隐私。”
齐鸣道:“其实也不是,因为你终归是你,而我终究是我,我们是不同的人,自然我们的想法也不会一样。”
郭茂笑了笑,不过,他笑的有些无奈,也显得很伤神,不曾拥有过的伤神,因为他觉得齐鸣变了,变得与自己有距离,而且距离拉的还很大,似乎已经是超出了最要好的朋友的距离。
看到郭茂的笑,齐鸣并没有留意,他只是又斟满了一杯酒,只为自己斟了满满的一杯,而且,就在郭茂嘴角一瞥的时候就已经喝了。他饮的很急,急的让人就觉得他是在发泄。
郭茂也有他的想法,不过他的打算没有人会了解,因为一个很会用心去忖度他人内心的人,而且还总是忖度的那么准确的人,是很不容易让人所不了解的。
朋友多年,他们三人在一起呆了太长的时间,郭茂太了解齐鸣与夏紫然了,不过,他们两人却不怎么了解郭茂。他们对郭茂的印象就如对他所酿出的酒一样,是美酒,但是却说不出到底哪美。但是,齐鸣也根本就不想太了解郭茂,因为太了解彼此的人是绝对不会成为朋友的。
郭茂在沉思,齐鸣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也无心想知道,他现在只想喝郭茂所酿的酒,其它的都不想去想。
齐鸣又给自己斟了满满的一碗酒,满的让人把着碗的边缘,也是可以触及到酒的冰冷。
郭茂从来不会阻止别人喝自己的酒,尤其是自己的知己朋友。哪怕他们喝的“不醒人世”。他可以为朋友提供床,在第一时间提供解酒茶。
不过,郭茂这次却阻止了齐鸣。当齐鸣刚要将那满满的酒放到自己的唇边的时候,郭茂的手一下子伸了出去,把住了齐鸣端酒碗的那一条胳膊没,让他无法将酒送入口中。
郭茂阻止了齐鸣一下,齐鸣也一下子将酒放了下来,放的很轻,可见他并没有喝醉。一个喝醉酒的人是不会那么平稳的,不仅放下酒碗的那只手一点颤动都没有,他的眼神也显得那么的沉稳而幽邃,他在看着郭茂,目不转睛地看着。
郭茂也手回了手,他在看着齐鸣,同样,齐鸣也用同样的眼色看着他。
这个屋子很静,只能听见外面雨水滴答的声音。这样的静似乎也已经持续了一段时间,因为夏紫然喝多了已有了一阵子,她趴在酒桌上睡了也有一阵子。她睡的很沉,也许是因为她昨夜光为雪狼与郭茂的伤势担心而一夜没有睡的原因。
没有夏紫然的时候,郭茂与齐鸣总是能保持着那么沉稳,尤其是现在。
郭茂说道:“你醉了。”
齐鸣摇头道:“我没有醉,这酒虽然很烈,但是我的酒量你应该是清楚的很,其实你也知道我没有醉。只不过我并不清楚你为什么要阻止我喝酒?“
郭茂道:“你神色虽然显得不醉,可是你刚才所说的话都是醉话。“
齐鸣道:“你错了,那绝对不是胡话,你听没听过酒后吐真言。”
郭茂道:“我们之间有了距离。”
齐鸣道:“其实这样的距离我们一定会存在的。”
郭茂道:“你的话让我听了很心寒,因为朋友之间是不应该说出这样的话中有话的话的。”
齐鸣道:“那并非是话中有话,而是有话不便明说,说出来怕伤感情而已。”
郭茂有些生气,因为他此刻真的猜不透齐鸣正在想什么,此刻又是想表达自己怎样的意思。这也让他感觉有些害怕,因为齐鸣的话说的是那么的不伦不类而且又是那么的莫名其妙。
郭茂道:“那我们现在还是朋友,是兄弟,不是吗?”
齐鸣点了点头,笑了笑,他笑的很平淡,而且还很单纯,因为他很肯定,郭茂这么说,自己同样也想这么说。不过,齐鸣并没有再说什么,似乎在此刻,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只是在看着面前的酒碗,满满的一碗酒,散发的酒香很诱人,更加诱惑像齐鸣这样喜欢酒的人。
郭茂见齐鸣不语,于是又说道:“不管今后发生什么事情,我们都是兄弟。无论发生什么,你也都要记得,至少有我这个兄弟会支持你,会保护你,也会义无返顾地帮助你。”
听后,齐鸣很感动,的确,他的心不是石头做的,听后也自然会很感动。这时,他也不再盯着面前的酒,而是在看着郭茂,看郭茂对自己的微笑,极其友善的笑。
齐鸣又端起了酒,这次郭茂并没有阻拦他。
齐鸣笑了笑,说道:郭大哥,这回不会反对我喝这碗酒了吧?“
郭茂点了点头,道:“当然不会,但是我的酒是绝对不能用来浇愁的。“
齐鸣道:“那是当然,用这么美的酒去浇愁,我才舍不得呢。“
说完,两人都笑了,开怀大笑,他们的笑声太响,让这个本不大的林间小屋变得不再安静,他们的笑也吵醒了刚刚睡着还没有彻底熟睡的夏紫然。
夏紫然隐隐约约地听到了笑声,她睁开了双眼,睁开眼睛的她顿时也变得极其的清醒。
一下子看到郭茂笑的那么的欢畅,她顿时也跟着笑了起来,而且笑的声音很大,也非常的傻。
的确,不知道为什么,就那么的大笑,而且笑的还是那么的疯狂,那自然是傻笑。
“你在笑什么?”郭茂与齐鸣一同将视线转到了刚刚醒过来,而且酒劲儿似乎也醒过来夏紫然的身上,夏紫然也看着他们,很友善地看着他们,她并不埋怨这两个人把自己从睡梦中吵醒,其实,不是她不想去埋怨,而是她并不晓得是两位哥哥的笑声把自己吵醒。
夏紫然当然是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其实在两人问完之后,夏紫然也在问着自己,自己又在笑什么。
夏紫然道:“见你们笑,我也只好跟着笑了。”
说完,夏紫然便一下子注意到了外面的雨声,声音显得很杂乱,但是却能叫人想起好多,她透过那扇敞开的窗子,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她是一个想起什么就说什么的人,于是问道:“郭茂,我刚才好像做了一个梦,你猜我梦到了什么了?”
夏紫然问的是郭茂,不过,郭茂猜到了也没有急着回答,但是,齐鸣却急着说道:“我若没有猜错的话,你梦到的是雪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