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不再微笑
一枝残滕突然发出一声很脆耳的声音,声音很脆耳,就有如玉器之间叮叮作响那般的脆耳。
或许是由于刚才那股风太急,猛然间让那株树的一根枝条给吹断了,断了的那根枝条也落了下来,落在了地上,落在了冷月的脚下。
冷月又将目光转向那根断了的枝条上,似乎刚才的那一幕又引发了冷月的几许感慨,这样的感慨有些伤感,关于人性的之中的感慨都是会很伤感的,尤其是在这个如仇似海,看似多情却又无情的江湖里。
冷月一声长叹,叹息声拉的很长,不过这一声长叹并没有让她感到稍许的平静。
可是,冷月非要掩盖心中的不宁,硬要让身后的云一飞觉得自己现在很平静,也已经想开了许多,因为她不想看到云一飞对自己担心的样子,她也不想亏欠云一飞太多,哪怕云一飞是自己的情人也不可以。
有些萧索,这里的一切都很萧索,不光是因为这株不知生长了几百年,甚至是几千年的老树的存在,而让这里显得有深秋时的萧索与凄凉。
也是因为人这里才显得那么的萧瑟与冰凉,是因为云一飞,更是因为冷月。
云一飞放下了手,把搭在冷月肩上的手垂在了自己身体的两侧,冷月的肩离开了云一飞的手掌,也离开了那般体贴的温度。
云一飞手掌的温度没有将冷月那冰冰的,而且又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心捂热,其实,冷月的心永远不会被人预热,无论那个人是谁,无论彼此间的感情有多么的真诚,彼此间又会有多么的相爱,因为冷月的心就如她的名字一样,冰冷的如月光一样的温度。
没有人会知道月宫到底有多冷,月光又是多么的冷。
但总之,它真的很冷。
冷到了让你想象不到它究竟有多冷,有着一种叫人所无法置信的冷。
冷月就是那么的冷,她从小到大都是那么的冷,因为她在端木龙家没有一天感到快乐过,不快乐的人永远给人以一种冰冰的感觉。
冷月问道:“你刚才为什么要笑?”
冷月问的很淡然,语气也很平和,云一飞回答的也很自然,道:“为什么又不笑呢?”
冷月道:“不是我不想笑,有的时候我确实是很难笑得出来。”
云一飞道:“天下间,是不会有人笑不出来的。”
冷月一声叹息,道:“或许我只不过是一个例外。”
云一飞道:“没有例外,人有人的相似,人也有人的不同,不过人是没有例外的。”
云一飞说的自信,看似有理,但是细细想来,其实也并没有什么道理。因为冷月刚才的确笑不出来,她现在也笑不出来,所以她是个例外。云一飞会说人没有例外,或许不是因为他没有见过雪狼,倘若云一飞见过雪狼,也真正的可以去理解以及了解雪狼,他绝对不会这么说,因为雪狼的的确确就是个例外,是中原的例外,是这个江湖的例外。
冷月这时忽然张开一下嘴,不过她并没有回头,所以云一飞现在还是没有看到她是什么表情。冷月发出了一个声音,说不上来到底是属于什么样的声音,像是笑声又不是笑声,像是苦笑但是又与常人那悲痛欲绝的苦笑有不同。
这样的一种声音让云一飞感觉到有些紧张,因为他不曾听过冷月发出这么一种声音,于是她便急促地问道:“冷月,你怎么了?”
冷月回转过身,当她刚一转身来,她便与云一飞的目光相对,因为云一飞在目不转睛地看着冷月,在冷月的眼中,云一飞的眼神又是别具的吸引人。
此刻冷月的脸色很惨白,白的就如刚刚漂过的白纸,白的让人一看,就不知不觉地会对她有着某一种的同情。
不过,冷月不需要别人的同情,她只是需要一个依靠,云一飞就是她的依靠,她也渴求别人的理解,云一飞也是可以理解她的。
天还是那么的沉,沉沉的天似乎欲要压在了地上。沉沉的天色映在了冷月的脸上,不但没有使得她的面色暗下去,反倒是让她的脸显得更加的惨白。
冷月道:“我这是在哭……”
云一飞知道冷月这时欲要说什么,又是想要说什么,于是低下了头。云一飞垂下头颅的时候并不多,因为很高傲的人,往往总是仰着自己的脑袋,但这次他却低下了头,而且把头压的很低,这也是代表了云一飞不再自信。
云一飞道:“是我刚才说错了,你真的笑不出来,倘若你真的想哭,我可以把肩膀借你。”
冷月很想哭,因为不可否认的是,哭的确是排解心中忧愁的一种方式,一种极其有效的方式,不过,冷月并没有哭,她似乎没有落泪的习惯,也许她所留下的泪滴是会下咽在自己的心里的。
冷月情不自禁地说道:“阿飞,我好怕,我到底是怎么了,我怎么会这么害怕?”
云一飞侧过身子,一个肩膀正对着冷月,他要将自己的肩膀借给冷月,他自然是要变换成这样的姿势,因为只有这样的姿势,才特别地容易让冷月去靠。
冷月也靠在了云一飞的肩上,她一只手臂也挎在了云一飞的手臂上,而且她还挎的很紧,她的手抓云一飞抓的也很紧,她的内心的确是很害怕,莫名的恐慌,不知不觉的骇然,否则的话,她是不会抓云一飞抓的那么的紧。
冷月抓云一飞很紧,同样,云一飞握住冷月也握的很紧,也许他只是想用这么一种方式去驱除冷月现在的胆怯,即使冷月的胆怯此刻无法驱除。因为冷月的怕就连她自己也是不知道从何而产生的,就像是瞧病一样,瞧不出具体得到了什么病,也便是无法去医治了。
冷月不知道自己怕什么,自然,云一飞更不会知道冷月到底在恐慌什么,于是问道:“怕,怕什么?”
冷月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在我心中总是盘绕着一种预感。”
“预感?”云一飞似乎是很诧异的样子,问道:“预感到了什么?”
冷月道:“说不清是什么,总之很不好。”
听后,云一飞无语,也许他也是在静静地思索着什么,于是冷月又说道:“阿飞,我这个人是不是很矛盾啊,有时候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云一飞这时说道:“也许人都是很矛盾的。”
冷月道:“不错,倘若阿爹真的如你所说怎么办?”
说此,冷月刚刚有些平静下的心又变得不宁,在她的眼圈里也顿时渗满了盈盈的泪水,不过泪水依然是似落非落地在眼眶中盘绕着。
云一飞问道:“那么你会坦然地接受吗?“
这是一个不需要回答的问题,这样的询问更掏出了冷月潜藏在内心的忧郁,的确,谁又能心平气和地去坦然接受一位父亲利用自己十几年的悲剧呢?
不过,冷月还是回答了,她虽然很娇弱,但是绝对不脆弱。
“不会。”冷月只是说了这两个字,其实,她还有好多的话想说,也许再说只是为了去解释那两个字,不过,她并没有说。
有些话说出来的确可以叫自己的心放轻松很多,但是有些话说出来,只会让自己的烦恼加深。然而,冷月欲说要解释“不会”这两个字更会苦恼,她不想让自己变得更加苦恼与忐忑,没有一个人不想使自己的内心变得平静,所以她并没有往下再说些什么。
云一飞道:“你是怕这个,你是怕我说的很准。”
冷月的脸色依然惨白,似乎已成了一种无法擦拭掉的惨白,她闪动了一下自己的眸子,瞬时,她的眼睛不再清澈,因为她所看到的一切都已经变得模糊。
冷月这时紧紧地依偎在云一飞的身上,她依的越紧,也就说明她越是担心。
冷月道:“可是该面对的我始终还是要面对,不可否认的是,我真的看到红衣十三娘肩上的胎记,和我身上一模一样的记号,我看得清楚,阿飞你说,她到底是我的什么人呢?”
冷月的问自然叫云一飞无法去回答,冷月也知道云一飞不能回答。
云一飞只能安慰,因为关于身世,云一飞真的无力去为冷月分担些什么了,即使他现在很想为冷月做点什么事情来,或许云一飞也知道现在自己所能为冷月做的,也只有去安慰她了。
云一飞道:“也许有些事只是想多了而已,关于你的身世,你迟早都会知道的,又为何要急于这一时呢?”
冷月点了点头,因为她还是相信云一飞对自己说的任何的话,即使有的时候,在安慰的话语中,谎言所搀杂的要多一些。
一下子,很唐突但是绝对是叫人不意外,云一飞一把握住了冷月的手,冷月的手纤细而光滑,白皙而水嫩,很美的一双手,不过,她的手与她的容貌很相似,即使是很美,但是却很凉。
人与人之间的体温是无法传递的,所以,冷月的身体上永远都是那么的冷。她的心也很冷,是现实给予她孤独的冷。她的内心原本是很炽热的,因为善良的人,内心都是很温热的。
云一飞握着冷月,握的很紧,他们在紧紧地相偎着。
云一飞道:“不要想太多,一切的一切终会大白,只要你明白,无论发生任何的事情,我都会站在你这边就好。”
这样的话,冷月听云一飞说过不下数十次,但是这一次,冷月却异常的感动,也许是因为她现在是异常的无助吧。
“阿飞。”冷月看着云一飞,不由得说着,说得很深情,一个名字说的也依旧渊默,一个女子不常表露出的渊默,她只说了这两个字,说完后她的眼睛便变得很呆直,直勾勾地盯着云一飞看,目光之中,也露着至纯至真的情感。
“怎么?”云一飞问道。
冷月听后,一下子便从梦中走,身子顿时打了个机灵,然后像刚刚失去的魂魄有重归于体似的,神色也恢复了自然,道:“认识你真好。”
冷月说的很傻,她在此刻似乎抛开了一切而变得很傻。
云一飞见冷月这满怀深情的眼神不禁笑了笑,笑得还是那么的洒脱,不过,冷月还是没有笑,也许在这个时候,她还是笑不出来。
云一飞道:“不要再想了,我送你回家。”
随之,冷月只是含情脉脉地对云一飞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