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夜话惊疑
冷月的慌张根本就是多此一举，不过，她的惊慌却叫端木龙黯然发笑，因为端木龙这时明白，冷月并非知道一些可以让她恨自己的事情，也因此，端木龙的心平静了下来，他焦灼一天的心渐渐地平静了。
端木龙缓缓地走到了冷月的身边，冷月感觉很拘谨，她向来都没有对端木龙有种亲近的感觉。
冷月道：“我，我真的不是有意的……”
冷月在重复着这句话，但是端木龙也无心去听，他只是想知道冷月在离开冰宫的那段时间里，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冷月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她为什么把她生母的画像弄成那样。
这是端木龙的不理解，但是这又何尝不是冷月的困惑。
冷月也不知道当初为什么有那样的举动，也许是因为她当初的一时冲动。
端木龙是不会将冷月此次回来对她这样异常的置疑埋藏在心中的，因为端木龙不想因为这样而牵制住自己的情绪。
屋子里很沉闷，气息很沉闷。
油灯的光虽然是很明亮，但是明亮的终有叫人说不清的感觉，这样的亮有些死气沉沉，让人有种浑浑噩噩的感觉。
现在虽然是夜，本应是人们熟睡的时候，现在尚未熟睡的人有昏昏沉沉的感觉应该是很正常的，不过，冷月与端木龙在此刻有那样的感觉仿佛就不算正常了。
因为这个夜他们无眠，一个人若是无眠就应该没有那样的感觉。
端木龙道：“屋里很沉闷。”
冷月点了点头，她知道端木龙现在来这里不光是向自己寒暄问暖这么简单，他想问自己更多的事情，冷月是看得出来的。其实冷月也有很多的事情想去问端木龙，她也不想在内心中隐藏着太多的疑问。
每个人都不想在心中存有太多的疑问，而且那种疑问是让你觉得无论在什么时间启齿都是有些不合适宜的，但是即使那样的话也终究会让你去问的，因为长时间不问积聚在心理的那些问题肯定会叫人疯掉的。
冷月不想疯掉，所以她要问，无论后果怎样，她都是要问的。
夜越来越深，外面也越来越凉。
门没有关，风卷进了屋子里面，屋子里也顿时被那冷冰冰的气流所充满。
屋里屋外此刻都变得一样的凉，但是至少外面不会让人觉得沉闷。
所以，冷月缓缓地向门外走去，端木龙也跟在了冷月的身后。
所有屋子里的灯都是关着的，惟独冷月的房间灯火通明，不过显得是那么的凄清。
但是，月光更加显得凄清。
任何人似乎都奈何不住夜的凄清与漫漫的，但是这个夜冷月与端木龙都甘愿忍受着这些。他们也能够忍受得住，即使两个人的身上穿的衣服并不多，但是他们真的是可以承受得住这萧瑟的夜风和那冷冷的月光，否则他们不会从屋子里走出来。
这是一个让人伤心的夜。
夜也往往是会叫人兴奋过度，伤心及至极的。
无论是兴奋还是伤心，都是会扰人心神让人无眠的，这是夜的神奇，这又是夜的诡异。
其实端木龙与冷月的无眠本应该是因为兴奋的，因为在外两个多月的女儿又回到家中和父亲相聚，不过，在他们父女之间根本就不曾有过相聚时候的天伦之乐，他们的心似乎也就远了，所以他们更不会有这种兴奋。
他们所拥有的，只有在其中的感伤。
父亲整日想怎么去利用女儿，利用在自己身边近二十年的女儿，这的确是一件叫人感伤的事情。
正因如此，这个夜不见得安详，在这个夜到处都散发着诸多现实的事物。
端木龙问道：“你有你的原因，你这次回来好像变化很大。”
冷月的确变化的很大，但是变化往往是自己所察觉不到的，因为自己的变化往往是来自于不知不觉中，可是冷月自己的变化，哪儿有变化她自己都知道，所以她的变化的确很大。
一个人似乎在两个月中变得判若两人，这仿佛是叫人所无法理解的，也是有所不正常的，但是在这个如仇似海，看似多情却又无情的江湖里，这却是一件正常的不能再正常的事情了。
倘若在江湖，人不变化这才会叫人所奇怪呢。
冷月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说，如何去问这样的问题，因为她也不曾想过自己会变化，往往变化了的是很难再变回来的，尤其是人的想法，因为没有一个会从二十岁活到十几岁。
这就是时光的荏苒，时光的流逝也在催促着人的变化，人在任何方面的变化。
但是冷月还是回答道：“我没有原因，因为根本就不存在一个让我自己损坏母亲画像的原因。”
“哦，”端木龙说道：“你离开冰宫之后想必是发生了好多的事情，那不妨说来听听。”
冷月道：“的确是发生了好多的事情，有些事情也是根本就无法让我去预知到的。”
眉宇之间，冷月的表情忽然变得越发的严肃。
月光斜斜，月光打在了冷月的脸上。
苍白的颜面。苍白的让人看到心生骇然，往往在月光下的严肃表情都是让人有一种无法抗拒的威慑。
或许这只是因为也是具有魔力的，它能够让幸福的人变得更加的幸福，也可以将一脸严肃的人映衬的更加的严肃。
不过，冷月的严肃是威慑不到端木龙的，倘若端木龙真的被冷月那张冷冰冰的面孔给威慑住的话，那才叫笑话那。
端木龙道：“我能理解，因为没有一个在江湖上的人是不痛苦的，那你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冷月道：“阿爹，我是你的亲生女儿吗？”
月光黯然，随着冷月的这句话而变得黯然。
这是句很忤逆的话，置疑亲情的话都是很忤逆的，更何况冷月在问的时候，她还是那么的严肃。不过，端木龙并不介意听到这样的问题，其实他也不曾将冷月看作女儿。
只不过，冷月这突兀的问题，倒是让端木龙蓦然一惊，他不明白冷月为什么会突然问自己这种问题，他也在思索着，冷月到底是听到了什么。
不过，端木龙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冷月亲眼看到了什么。
端木龙问道：“怎么，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端木龙问的很平静，把这样的置疑问的如此平静原本就是不正常的，但是冷月却没有觉得有什么异常，因为她的内心很激动，很不平静，她连自己这如此激动的情绪都察觉不到，那么又怎么会觉得端木龙的神情有什么异常之处呢？
冷月激动地问道：“阿爹，我究竟是不是你的亲生女儿？”
冷月追问的很急，她也很迫于知晓，的确，面对这自己的身世，谁都不会粗心大意的，还能保持像往常一样的。
夜已不静，夜的静被冷月的追问给打破了。
端木龙的表情也变得愀然，愀然的与夜色相融，不过，冷月已经不再怕端木龙那张死气沉沉的脸了，她的内心只有困惑，早已不知道什么是怕。
端木龙道：“是，你是我的亲生女儿，你到底听说了什么了？”
冷月还是没有回答端木龙，因为她只是想弄清自己的心中的困惑，根本就不想为端木龙减轻烦恼与他对自己这次回来那心神不宁的样子。端木龙此刻的思索便是他的烦恼。
现在端木龙依然对冷月进行着思索，所以他的烦恼也更加深了。
冷月又问道：“那，那红衣十三娘是我的什么人？”
端木龙真的发怔在了那里，知道关于冷月与红衣十三娘身世的人，除了自己和情华翠玉楼的老鸨铁凤凰之外，他自认为其他的人已经是死了，他也很清楚铁凤凰是不会将冷月的身世说出去的，所以，端木龙这次又更加的困惑了，他也有些害怕，因为他担心冷月现在已经知道了红衣十三娘是她的姐姐，他害怕冷月知道，自己所走的每一步都是为冷月所设下的局。
不过，冷月在并没有说出来红衣十三娘是自己姐姐之前，端木龙还是不会将冷月的身世给说出来的，因为他怕自己做了“此地无银三百两”的那样愚蠢的事情。
端木龙是个遇事不慌的人，他要是真的慌张，那也是因为那件事情威胁到了他的生命，他知道，无论冷月知不知道昔年具体的经过，她都是威胁不到自己的生命，只是会因此少利用冷月几次，只会让冷月提前伤痛欲绝，所以端木龙这个时候，还是依然保持着不平静。
端木龙又问了一声，道：“女儿，你到底听到了什么，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冷月这次回答了端木龙的话，不过她回答的也是那么的激动。
冷月道：“因为我看到红衣十三娘的身上有与我长着一模一样的胎记，倘若我们之间真的一点儿关系都没有的话，那么我们的身上绝对不会有那么相似的胎记的。”
冷月的话揭开了端木龙心中的疑虑，冷月的话也使端木龙彻底的安心，即使冷月说此话的时候是那么的不安。
端木龙听后也很吃惊，不过，他很快就恢复了镇定。
这个夜原本就是安静的，端木龙也是不会破坏此夜的安宁，沉稳的人是不会做出冲动的事情来的。
端木龙说道：“什么，你说什么，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红衣十三娘是一位青楼的女子，她又怎么会与你有关系呢？女儿你不要想太多了。”
可是，端木龙的这句话丝毫没有让冷月觉得安心，也许她现在真的对端木龙有所怀疑，也许是因为她仍然对云一飞对自己说过的那些话耿耿于怀，也许不是因为这些，只是在冷月潜意识里，她觉得自己有些对不起红衣十三娘，也许心中的对不起是因为她逐渐地在相信黎剑愁对自己所说过的那句话：红衣十三娘在临死的时候叫黎剑愁好好地照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