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半壁史书:历史上的那些姐儿们第2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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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红颜之赞歌——东汉初年皇后纪(2)

在琅邪郡海曲县,住着一户姓吕的人家。这家人有一个儿子,名叫吕育,在县政府上班,是个吃皇粮的公务员。有一回,吕育犯了罪,按照当时的法律,抽他几十鞭应该也就完事了,但由于他平时不注意跟上司搞好关系,结果,县长就以此为借口,在他脖子上留下了一个碗大的疤。

这下倒好,上班上出人命来了,这叫吕家人怎么接受得了?吕育他妈,姓氏不详,人称“吕母”,当她看见儿子的尸体的时候,差点昏了过去:她老公死得早,家里就剩下这一根独苗,她好不容易把这孩子拉扯大,四处拉关系走后门才帮他找到这份工作,本以为从此以后就捧上了铁饭碗,没想到儿子才吃了没多久的皇粮,就把脑袋给弄丢了!

那一天,吕母扑在儿子的尸体上,哭得死去活来。最后,她流干了眼泪,就在心中暗自下定了决心: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走司法程序是不可能的了,民告官是很难有结果的,就算有,也不会是令人满意的结果。吕母经过考虑,决定通过暴力手段来解决问题。但是,她作为一个女人,平时顶多也就是抓抓脸皮扯扯头发而已,真要她亲自上阵,操家伙砍人,是不可能的。所以,吕母把目光投向了一群轻狂少年——

在任何时代,都不会缺乏古惑仔,此类人群具有如下特点:年少轻狂,血气方刚,三五成群,勾肩搭背,有诸多不良嗜好,但没有足够的金钱来满足这些嗜好,又不肯好好找份工作,终日混迹于各种娱乐场所,小偷小摸,甚至持械抢劫,杀人放火,是社会的不稳定因素,属于公安机关的重点打击对象。

本来,吕母对这种轻狂少年是没有任何好感的,但现在情况特殊,她必须要借助这些人的力量,才能完成自己的复仇大计。于是,她开始行动了。

吕母家里很有钱,动产不动产加起来有一大堆,她特意开了一家“少年赊购酒吧”,如果有少年来此喝酒,她分文不收,只要给她写一张欠条就行了,还款期限一百年,并且不收利息,如果少年穿的太破烂,不像样,她就额外赠送名牌男装一套,每天都送,送完为止,第二天接着再来,继续送。

很快,“少年赊购酒吧”的名气就传开了,附近的少年纷纷慕名而来,光顾吕母的生意,酒吧里每天门庭若市,众少年觥筹交错,推杯换盏,好不快活!

就这样,吕母做了几年的生意,终于做出成果来了:她家的动产不动产全都流产了,现在,她名下的唯一产业,就是这家“少年赊购酒吧”。

有一天,吕母把众少年召集起来,说:“这几年,你们喝了这么多酒,拿了这么多衣服,爽不爽?”

少年们说爽!

吕母说:“你们爽是爽了,该不该让我也爽一爽?”

少年们说该!

吕母说:“我有个儿子,犯了点小罪,本来罪不至死,却被县长那狗官杀了,你们说,这个仇,我要不要报?”

少年们说要!

吕母说:“我本想跟那狗官拼命,但我一个妇道人家,没有拼命的本事,你们都是年轻人,有的是力气,我想要砍了那狗官的脑袋,以祭我儿子的在天之灵,这个忙,你们帮不帮?”

少年们说帮!

吕母说:“好!这些年,我的酒没白赊,衣服没白送!只要你们肯帮忙,我就算散尽家财,也绝不后悔!”

少年们群情激昂,纷纷振臂高呼:“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终于,“少年赊购酒吧”的吕老板,正式成立了一个带有黑社会性质的团伙,组织成员多达数千人,这个团伙的目标只有一个:杀!无!赦!

很快,吕老板就带领她手下的那帮马仔杀向了县长办公室,看大门的保安人员见势不妙,赶紧闪人,结果县长由于无人保护,只能撅着屁股缩在办公桌下,全身瑟瑟发抖。吕老板一手掀翻了办公桌,狠狠往他的屁股上踹了一脚,说:“看我今天不踹死你这狗日的!”

县长只能抱头鼠窜,口中大喊:“姑奶奶,饶命!”

吕老板抓起拖鞋往他脑袋上砸去:“你这狗娘养的东西,当初我儿子本来罪不至死,你为什么不肯饶命!”

县长缩在墙角不敢再动:“姑奶奶,我也是秉公办案,你儿子的死不关我的事啊!”

“放你妈的狗屁!你要是秉公办案,我儿子就不会死了!你这狗官,都死到临头了,居然还敢嘴硬,我真恨不得用狗屎塞满你的嘴!”

就在此时,县长手下的官员都闻讯赶来了,他们纷纷给吕老板下跪磕头,说:“姑奶奶,您就饶了县长吧,没有了他的领导,我们实在不好展开工作呀!”

“不用再说了!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今天,我要让他血债血偿!”吕老板疯了似的狂吼,“拿刀来!”

最终,她一刀砍下了仇人的脑袋,放在儿子的坟前,悲怆地仰天大哭:“儿啊,娘给你报仇了!”

了却了这桩心愿之后,她带着这帮轻狂少年遁入海岛中,从此不再过问世事。

几年之后,吕老板的同乡,琅邪人樊崇因为不满朝廷的暴政,就聚众数百人,跑到山上去当了山贼。当时青州、徐州大饥,民不聊生,最后只能纷纷起义,由于樊崇素来勇猛,这些起义的农民都自愿归附,一年之间,樊崇就聚众达数万人。后来,又先后有几支起义军共数万人加入了樊崇的队伍,原本小打小闹的樊崇,变成了拥兵十万的大将。

人多了,就难免闹矛盾,为了缓解内部斗争,樊崇定下了两条很简单的规矩:杀人者死,伤人者偿创。随后,他就领兵与王莽的军队展开了激烈的作战,为了便于识别,他就命令手下人全部将眉毛涂红,以免误伤了自己人。也正是因为如此,他的起义军获得了一个称号:赤眉军。

又过了不久,吕母病逝,她手下的那些人纷纷从海岛回到了陆地上,其中,有一部分人加入了樊崇的队伍。

后来,更始帝刘玄定都洛阳,派出使者来招降樊崇。樊崇听说刘玄是皇族子孙,以为汉室复兴,就带着手下大将二十余人,去到了洛阳,接受招安。但是,刘玄虽然将他们封为列侯,却没有给他们相应的封地,再加上樊崇手下大部分人都不愿意为刘玄卖命,结果,樊崇等人就趁夜离开洛阳,重新干起了反抗朝廷的老行当。

谁要想争夺天下,赤眉军,就是一道绕不过的槛,刘秀也不例外。如果他采纳刘林的计策,水淹赤眉,就能扫清眼前的一大障碍!

那么,他会不会这么做呢?

面对刘林,刘秀给出了否定的答复:“我要的不是毁灭,而是征服。杀戮,只是一种手段,而不是最终的目的。杀死这些人,对我来说并没有好处,所以,我请你现在马上离开这里。”

“既然将军执意如此,那我也不好强人所难。告辞!”

刘林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走了,在他的眼睛里,射出两道愤怒的火焰:刘秀,你给我等着瞧,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后悔莫及!

刘秀不知道,因为他的拒绝,竟然酿成了大祸。

邯郸人王昌,又名王郎,是个算命的,会看风水,对天文历法也很有研究。当初王莽篡位,天下哗然,民心思汉,于是,长安城中就有人自称是汉成帝的儿子的刘子舆,想要从中捞一点好处,结果好处没捞到,脑袋却被王莽给砍了。

王莽被汉兵诛杀后,王郎一看机会来了,就赶紧对外宣称他才是真的刘子舆,之前那个被杀的是冒牌货,算不得数的。他还特意编了一个故事,说他老妈是汉成帝身边的歌女,二十年前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成帝喝得醉醺醺的,推开了他老妈的房门,全身上下只穿着一双袜子……

王郎说得有鼻子有眼儿,在关键处,还不忘添油加醋大肆渲染一番,好像确有其事一样。这样以讹传讹,一传十,十传百,欺骗了许多不明真相的群众,竟使得他们信以为真了。

刘林是王郎的同乡,两人都喜欢摆弄些神神道道的玩意儿,一次偶然的机会,他们相识了,从此以后,就成了臭味相投的朋友。刘林前阵子去给刘秀出谋划策,结果未被采纳,于是怀恨在心,回到邯郸之后,发现王郎正在那里大肆散布谣言,他那鬼脑子转了几下,认为这是一个天大的机会,就决定出手帮助王郎。

刘林一共为王郎做了三件事:

第一,出面为王郎作证,证明他确确实实是汉成帝的私生子。刘林这人的身份比较特殊,他父亲是赵缪王,拥有纯正的皇族血统,虽然到了刘林这一代,家境已经大不如前,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要说政治影响力,刘林多少还是有一点的,所以,有他出面作证,相信王郎所言不虚的人就更多了。

第二,联合赵国的各大豪族,密谋拥立王郎为帝,只要时机成熟,就马上付诸行动。

第三,扬言赤眉军将至,届时,他们会立刘子舆(王郎)为帝,以顺应民心。当时,赤眉军有渡过黄河的倾向,所以,刘林才会对刘秀说“赤眉今在河东……可以为鱼”。既然刘秀不愿意采纳刘林的计策,出手剿灭赤眉军,作为对他的报复,那么,刘林现在就狠狠利用赤眉军一次,以他们的浩大军威,来为王郎壮其声势!

必须说明的一点是,由于王莽篡逆,不得人心,所以,在西汉末年,上至公卿大夫,下至黎民百姓,都是很怀念他们“汉人”的身份的。民心思汉,这是一个时代的潮流,要想在这个时代乘风破浪,就必须顺应潮流,谁要是想反其道而行之,是绝对不会有好结果的!

刘秀,他招惹了一个不该招惹的人。很快,刘林等人就正式拥立王郎为帝了——此时,是公元二十三年十二月,刘秀与阴丽华结婚还没到半年。

王郎称帝之后,“于是赵国以北,辽东以西,皆从风而靡”,刘秀两个月来辛辛苦苦建立的后方基地,在顷刻间化为乌有。(《后汉书·王郎传》)

更糟糕的是,刘林为了报复刘秀,就成功说服了王郎,让他悬赏十万户捉拿刘秀,生死不问。刘秀当时只有很少的兵马,又困守在一个小县城中,根本抵抗不住王郎大军的进攻,结果,他只能带着几个心腹手下,逃出县城,四处奔波,躲避敌人的追捕。在逃亡的路上,他差点被饿死,最后不得不沦落到要跟别人抢饭吃的地步。

除了吃不饱饭之外,刘秀还面临着更大的困难。我们不妨来看一下《后汉书·光武帝纪上》的描写:晨夜兼行,蒙犯霜雪,天时寒,面皆破裂。至呼沱河,无船,适遇冰合,得过,未毕数车而陷。进至下博城西,遑惑不知所之。

那时春节刚过,刘秀根本连一餐安稳的年夜晚都没吃,就被迫走上了逃亡之路。冬天总是很冷的,特别是早晨与夜晚,更是冷得让人受不了,但刘秀为了逃命,只能“晨夜兼行”,就算北风刮破了他的脸,他也顾不上那么多了。跑了大老远之后,发现前面有一条河挡住了他的去路,当时没有船,他过不去。好不容易等到水面结冰了,还没过到对岸呢,“咔嚓”,冰面破裂,马车掉进水里面去了。过了河之后,来到一个名叫“下博城”的地方,迷路了,不知该往哪里走。

总算天无绝人之路,在刘秀彷徨无助的时刻,有一个白胡子老头站在路边,给他指了一条明路:“你往那边走,走过八十里之后,就能去到你想去的地方了。”

刘秀感激不尽,顺着老头指着的方向走了八十里,果然,他见到了一座城市——一座归属于他的城市。

刘秀有了这块地盘之后,四处招兵买马,很快,他就拥有了一支几万人的军队。在投靠他的人当中,有一个人,名叫刘植,他将在刘秀的生命中扮演一个极其重要的角色,与此同时,也注定了另外一个女人悲剧的命运。

(第三章)雄起

刘植,字伯先,巨鹿昌城人。王郎称帝之后,他不愿归降,就召集宗族宾客,组织成立了一个几千人的军队,据守在昌城中。刘秀逃出生天之后,四处招兵买马,刘植听到消息,就大开城门,率众投靠了刘秀。

虽然刘秀此时已经聚众数万,但形势依然不甚明朗,要想彻底击败王郎,他必须具备更加强大的实力才行。就在此时,一个人引起了他的注意——真定王,刘杨。

两百年前,汉高祖刘邦开枝散叶,两百年后,刘氏已经当之无愧成为了天下第一大族,当时割据一方的刘姓军阀之间,基本上都存在着血缘关系。刘玄,刘縯,刘秀,刘林,刘植,以及现在出现的刘杨,都有一个共同的祖宗,刘邦。

此时,刘杨拥兵十数万,依附于王郎,如果能让他倒向刘秀这一边,王郎必败无疑,如若不能,那么刘秀的处境就会很危险了。因此,收服刘杨,就成了当务之急。

“你们谁能帮我搞定刘杨?”在一次作战会议上,刘秀首先发问。

众将面面相觑,谁都没有十足的把握,一时之间,房间里寂然无声。

忽然,刘植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说:“我看,这事儿还是让我来吧。我跟刘杨还算有点儿交情,如果我出面跟他交涉的话,我有五成的把握能完成任务。”

“只有五成?”刘秀的眉头紧皱。如果一次搞不定,那以后也都很难搞定了,刘杨和他的军队实在太重要,不到万不得已,刘秀是绝对不想跟他谈崩的。

“启禀主上,如果不惜一切代价的话,能有七八成。”

“七八成……”刘秀的手指漫无目的地敲着桌子,脑子里考虑了很久,最后拍板作了决定,“好,那我就派你出使真定,记住,除了太过分的要求不能答应之外,你要不惜一切代价把他争取过来!”

“属下得令!”

事不宜迟。刘植马上带着一小队人马,踏上了前往真定的旅程。

时光飞逝,一晃眼,几天时间就过去了。这几天,刘秀每天站在城楼上,凝视着刘植离去的方向,等得枯心焦肺,望眼欲穿。后来,刘植终于回来了,他骑着一匹快马,远远地,就朝着城楼上的人群挥手:“成啦!成啦!”

“快,开门!我要亲自迎接刘将军!”刘秀欣喜若狂,兴奋地大喊。

刘植进了城门,早就守在一边的刘秀马上冲了过去,亲自为刘植解鞍下马,说:“你辛苦了,快,回屋里坐,把这几天的事好好给我说说!”

众人坐定之后,刘植对刘秀说:“主上,我不辱使命,把这件事给办妥了!刘杨同意归顺我们,而且,他只提出了一个很小的要求,对我们来说没有任何损失!”

刘秀问:“是什么要求?”

“他要与您结亲!”

“结亲?”刘秀闻言一怔,“我的大哥二哥都已经死了,我二姐也死了,至于我、我大姐、三妹都已经成婚,如何能与他结亲?至于我大哥生的儿子,还是个小屁孩,如果现在就为他许下婚事,似乎不太合适吧!”

“主上,他是要跟‘您’结亲!”刘植加重了语气。

“我?我已经有老婆了呀!”

“主上,您别急,听我慢慢说。”刘植喝了杯水,缓了口气,说,“刘杨有个侄女,姓郭,名圣通,姑娘的人品长相还不错,如今待字闺中,尚未婚配。郭圣通她爸死得早,全凭刘杨一手把她拉扯大,两人名为叔侄,实为父女。我前几天去那里跟刘杨谈了几下,他觉得主上您是个潜力股,跟着您混有前途,所以就愿意归顺,不过条件是让您跟郭圣通成亲。我当时想了想,您得了夫人又增兵,简直就是百利而无一害,所以,我就帮您应承下来了。主上,您没意见吧?”

“娶一个老婆,换来十几万大军,这笔交易确实划算。只不过……唉!”刘秀发出了一声沉重的叹息。

“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主上为何不乐?”刘植大惑不解地问。

“你知道什么叫做爱吗?”刘秀反问。

“爱?”刘植听得一头雾水,“说实话,我不懂您的意思。”

“那你知道我为什么拖到二十九岁才结婚吗?”刘秀又问。

刘植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