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探佳人惜遭逐客令
柳堰风一跳就跳了起来,“变态队长!”
下一刻他就后悔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该死,怎么说出来了?
伍定山坐在地上抱着白飞羽,看向他的眼神充满了无奈:这个时候出这样的笑话,让伍定山做出什么样的反应呢?应该笑吗?笑得出来吗?
幸言杰却像是没听到那四个字一样,只是紧盯着躺在地上的白飞羽,又重复了一遍:“把他交给我吧。”
“……我们怎么相信你?”
默然半晌,实在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来,伍定山只得抬头看着幸言杰,等待着他的答案。
幸言杰这才把眼睛转向伍定山,微微一笑,这一笑令伍定山觉得他似乎没有恶意,“刚才秦公子到来之前,他与我在一起。”
“什么?”
两声惊叫同时响起,伍定山和柳堰风对视了一下,皆从对方眼中读到了疑惑。柳堰风清了清嗓子,刻意忽略方才的尴尬,正色问道:“秦公子找你做什么?再说了,难道说因为他找了你,我们就能认定你和秦公子是一路的吗?”
幸言杰把柳堰风上下打量了一下,却神色古怪地点了点头,“很好。”
——很好?
柳堰风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什么很好?这算是哪门子的回答?看看伍定山,发现他也是一样的茫然。
“你一定还想说,安知秦公子不是来找我打架的?对吧?”
闻听此言,柳堰风神色一动,就要开口说话,幸言杰却一摆手制止了他:“我只想告诉你,若不是我,秦公子怎会找到这儿来?”
伍柳二人闻言不语,心下各自暗暗忖度。便听幸言杰又开口道:“秦公子既然离开,想必白飞羽是在他离开之后才受这样重的伤。现下秦公子不在,这里能做得主的也就只有我了。怎么,不交给我,你们打算让他这样耗着吗?”
二人对视一眼,均知他所说的确是实情。柳堰风心中不服,低声嘟囔:“他当然要离开,那什么凤姑娘摆明了和曾姑娘不对付嘛!”
孰料幸言杰却像被蛰了一样,猛地颤了一下,直盯着柳堰风急声问道:“凤姑娘?她……也来了吗?和秦公子一起来的?”
“是啊!”柳堰风心不在焉地接口,却又猛地省了过来,怪异地瞟了幸言杰一眼。幸言杰恍若未见,只愣愣地站在当地不知想什么。柳堰风又向伍定山瞟了一眼,却见后者脸上分明划过一丝了然。
幸言杰又愣了片刻,忽用力摇一摇头,大步走上前弯腰将白飞羽打横抱起,身形一耸,伍柳二人只觉得眼前一花,幸言杰与白飞羽便不见了。
伍定山陡失手中人,一时没能反应过来,仍坐在地上保持着抱人的姿势。
“大哥,快走快走!”柳堰风一把拉起伍定山,抬脚就向兵营中冲去。
……
“傅医官,他就交给你了。”
“是,请队长放心,我一定尽力调治。”
一条人影从西营帐中缓缓踱出,走到门口处,犹向后看了一眼。
对幸言杰来说,傅语龙那语气肯定的“他还有救”这句话,到底是好还是坏呢?
师水铭那双阴鸷的眸子在眼前迅速划过,幸言杰不禁觉得身上一寒。
师水铭可是个说得出做得到的狠厉之人。况且就算师水铭不予计较,那他身后的……北春凡呢?
一想到北春凡,幸言杰的心里就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哼哼,北春,北春!
那是他既敬畏又憎恶的两个字啊!
秦歌的话再次响起在耳边:北春府上都是些什么人,你以为你遂了他们的愿,你就真会得到高官厚禄吗?眼下正是战事之际,只怕你立了此等不世大功,他们给你的奖赏最好的就是去前线杀敌报国吧!
这混水你最好还是不要去趟,否则死无葬身之地,可别怪我事先没提醒过你!杀白飞羽,你真的以为只是北春氏的家务事吗?
战场上杀机重重,不定什么时候脑后飞来一支冷箭,你便是去了地府也无处申冤!你以为北春氏拉你下水,事后还会留你这个祸患?
幸言杰的脚步似乎也沉重了许多,更加缓慢地踱出了营帐。
将白飞羽安置在贵宾才有资格入住的西营帐,以西营帐的守卫力量,应该还算安全吧!但如果——如果北春氏果然心有不甘,那却就不是他能管得了的了。
柳堰风一阵旋风一样地拉着伍定山奔进来的时候,正碰到幸言杰心事重重地离开西营帐,径向正东而去。
“大哥你看!”柳堰风抬起下巴向幸言杰的方向扬了扬,使劲拽了伍定山一把。
伍定山疑惑地盯着幸言杰的背影皱起眉头:“他这是要去哪儿?不会是去告密吧?”
“告密?”柳堰风愣了愣,“噌”地跳了起来,“啊哟,大哥你不说我倒还忘了,正东,那可是——北春府的方向!难道羽少竟然……竟然惹上了……”
他遥遥盯着那个远不可及的府第,脸上已经情不自禁地流露出惊恐的神色来。
他这次还真是猜对了。
当然,柳堰风只是个生活在帝都箬横城的普通人,他不会知道,在兵营的正东方,除了势焰熏天的北春氏之外,还有一个不为大众所知的,却是一般富华神秘的府第——秦府。
此刻幸言杰正远远地站在秦府门前。看他的样子似乎很犹豫——这门到底是通报进呢,还是自恃修行翻墙而入呢?
想了许久,他的身影终于动了一动,却是一闪身跃了进去。看来至少在幸言杰本人看来,走这大门的确不是个明智的选择。只见他像是对秦府熟门熟路一般,轻易地便找到了一个院落里。那院落清幽雅静,且布置精致,一看便可知是女子居所。
幸言杰在门外犹豫了又犹豫,正举棋不定间,屋内却突然传来女子声音:“表哥,是你吗?怎么不进来?”
这声音有如莺歌燕语,却中气不足,略带喘息,显然说话之人有不轻的伤势在身,甚是虚弱。幸言杰一听之下便大惊失色,几步跨到门前,还未有动作,那门却就“吱呀”一声开了,凤栖梧的绝世容颜出现在他面前。
这张脸……这张魂牵梦绕的脸啊!
幸言杰一时呆了,竟忘了问话。
凤栖梧本以为来者是秦歌,谁知开门后却见幸言杰目瞪口呆地立在自己面前,顿时脸上便有几分不悦,低低地哼一声,撇过头去,“原来是幸队长,请问有何贵干?”
她这一开口,幸言杰便猛省起自己的失态,当下有些脸红,却对她的冷淡不以为意,倒像是早就习惯了一般,只急急地上下打量着她,一面问道:“我听说你……受伤了?你怎么样?没事吧?”
凤栖梧抿了嘴唇,半晌方道:“多承幸队长挂念,还死不了。”
幸言杰见她对自己仍是不假辞色,心中一痛,声音便有些低声下气的味道:“凤姑娘,你还是不喜欢见到我吗?”
停了一会,见凤栖梧寒着脸不答,幸言杰更加惶恐地垂下了头,“我、我是听、听人说你刚才受伤了,你表哥带着你走了,我放心不下,就,就过来看看……你有伤在身,还是……还是不要这么站在这儿吹风了,你,回去吧……”
他虽口中这般说着,脸上的神色却甚是挣扎,一双眼睛充满期冀,显然并不希望凤栖梧当真转身离去。
凤栖梧微微皱了眉,想了想便向后退了一步。幸言杰虽低着头,眼睛却无时无刻不在注意着她的动作,见她果真后退,脸上顿时泛起失望之色,眼神一黯,就要转身离开,凤栖梧的声音却适时响起在耳边:“天寒风重,幸队长请进来吧。”
幸言杰猛然抬头,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凤栖梧却已自顾自地转到厅内去了。幸言杰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脸上挂满了不知所措的惊喜,被忽然回头的凤栖梧看个正着,顿觉汗颜,那脸色就有些红了。
凤栖梧面无表情地转过身,眼角却露出一丝丝笑意来。
“幸队长,请坐吧。”
“啊?哦,谢谢,谢谢!”
幸言杰仓惶的模样惹得凤栖梧终于忍不住笑了一下,这一笑当真可称倾国倾城,幸言杰当场就看得呆了,早就忘了凤栖梧让他坐的话,只直直地盯着她。
凤栖梧只作不见,若无其事地唤丫环上茶。早见两名清秀少女走上前来,将两个茶杯放下,茶水斟至八分满。凤栖梧挥挥手令她们退下,自己慢慢地啜了两口茶,却并不开口。她不开口,幸言杰就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尴尬地在一旁站着,也不敢当真坐下。
“栖梧,你在吗?”
清亮爽利的声音响起在门口,是秦歌到了。幸言杰神色一变,身子一旋便在椅子上坐定,凤栖梧却没有理他,早已作了满脸喜色,“表哥进来吧,我在。”
秦歌稳稳地踏进厅中,却见幸言杰与凤栖梧分坐在桌子两旁,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哦,秦某人倒不知道幸队长也大驾光临了,荣幸得很哪!只是没能亲自迎接,真是遗憾。下次幸队长来的时候,能不能麻烦让守门人通知我一声,也省得幸队长费事。何况这还倒是小事,万一幸队长运气不好,被秦某人的家仆们误认作飞贼大盗之属,当然以他们的能力必定不会对幸队长造成什么伤害,可这名声方面……似乎就不怎么太好了吧?”
这话暗含讽刺,摆明了是警告幸言杰下次不要翻墙而入。幸言杰脸上一怒,待要发作时,只见一边的凤栖梧显然也听懂了秦歌的意思,脸上正泛起若有若无的笑,一时又看得呆了。
秦歌也不以为意,自己拉了把椅子坐下,正色问道:“不知幸队长大驾光临,是所为何事啊?”
“白飞羽我已经安置好了。”
幸言杰直视着秦歌,说出来的话却教秦歌和凤栖梧摸不着头脑,二人对望了一眼,秦歌向椅背上一靠,随后便祭出了他的招牌微笑,“请问安置好了,是指什么?”
每当秦歌摆出这副笑容的时候,凤栖梧就十分清楚若接下来对方没有应对得当的话,只怕是要吃亏了,别看秦歌平日里作风温和,他要是发起飙来那可不是闹着玩的。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凤栖梧好奇地转动着眼珠盯着幸言杰,不太确定他是否能够承受秦歌的怒火。
“安置好了的意思是,”幸言杰神色不变,平视着秦歌的眼神中甚至有些许看戏的意味,“他现在好好地躺在我中军帐的床上,由我军中第一神医傅语龙全力救治,力求保他性命。”
“什么?!”秦歌猛地坐直了身子。
凤栖梧却“啊”的一声惊叫,纤纤玉指按在唇边,显然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羽弟他受伤了?伤得很重?是怎么回事?”没等幸言杰有时间幸灾乐祸,秦歌已连珠炮一般连问三个问题,说到最后更是从椅子上腾地站了起来,身体紧绷,显然怒气正盛。
见他这等模样,幸言杰倒不急着回答,却拿起了面前的茶杯。
凤栖梧本就焦急异常,见幸言杰竟这般表现,一时大怒,想也不想便劈手挥出,“喀啦”一声大响,幸言杰手中的茶杯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幸言杰本人也不好过,由于凤栖梧乃是突然发难,仓促之下无以应对,竟被劈得连人带椅向一旁歪倒。总算他反应不慢,危急时刻弃了那椅子横飘出去,才避免了一场洋相。
“快说啊你倒是!”凤栖梧横眉立目,一张俏脸上威煞逼人。
幸言杰早变了脸色,待要发作时,见凤栖梧含怒而立,美眸中却隐泛泪光,虽明知这泪不是为的自己,仍觉得心中一痛,再不忍心骂得出口,老老实实地答道:“听说他是为了那个什么曾姑娘,起了自戗的念头,在场的人都没能拦住……”
话未说完,凤栖梧便大叫一声,不但幸言杰吓了一跳,一旁的秦歌也惊得转着看她,却见她疯了一般指着幸言杰嘶喊:“走!你走!现在,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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