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人一生不可不知的中外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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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人一生不可不知的文学名著(52)

“我叫他们礼拜日再来,不到那时候不要白费气力来麻烦您或他们自己。”他说,他显然是事先准备好这句话的。

斯捷潘·阿尔卡季奇看出来马特维想要开开玩笑,引得人家注意自己。他拆开电报看了一遍,揣测着电报里时常拼错的字眼,他的脸色开朗了。

“马特维,我妹妹安娜·阿尔卡季耶夫娜明天要来了。”他说,做手势要理发匠的光滑丰满的手停一会,他正在从他的长长的、鬈曲的络腮胡子中间剃出一条淡红色的纹路来。

“谢谢上帝!”马特维说,由这回答就显示出他像他的主人一样了解这次来访的重大意义,那就是,安娜·阿尔卡季耶夫娜,他所喜欢的妹妹,也许会促使夫妻和好起来。

“一个人,还是和她丈夫一道?”马特维问。

斯捷潘·阿尔卡季奇不能够回答,因为理发匠正在剃他的上唇,于是举起一个手指来。马特维朝镜子里点点头。

“一个人。要在楼上收拾好一间房间吗?”

“去告诉达里娅·亚历山德罗夫娜:她会吩咐的。”

“达里娅·亚历山德罗夫娜?”马特维好像怀疑似的重复着。

“是的,去告诉她。把电报拿去;交给她,照她吩咐的去办。”

“您要去试一试吗,”马特维心中明白,但他却只说,“是的,老爷。”

当马特维踏着那双咯吱作响的长靴,手里拿着电报,慢吞吞地走回房间来的时候,斯捷潘·阿尔卡季奇已经洗好了脸,梳过了头发,正在预备穿衣服。理发匠已经走了。

“达里娅·亚历山德罗夫娜叫我对您说她要走了。让他——就是说您——高兴怎样办就怎样办吧。”他说,只有他的眼睛含着笑意,然后把手放进口袋里,歪着脑袋斜视着主人。

斯捷潘·阿尔卡季奇沉默了一会。随即一种温和的而又有几分凄恻的微笑流露在他的好看的面孔上。

“呃,马特维?”他说,摇摇头。

“不要紧,老爷;事情自会好起来的。”马特维说。

“自会好起来的?”

“是的,老爷。”

“你这样想吗?谁来了?”斯捷潘·阿尔卡季奇问,听见门外有女人的衣服的嗦嗦声。

“我。”一个坚定而愉快的女人声音说,乳母马特廖娜·菲利蒙诺夫娜的严峻的麻脸从门后伸进来。

“哦,什么事,马特廖娜?”斯捷潘·阿尔卡季奇问,走到她面前。

虽然斯捷潘·阿尔卡季奇在妻子面前一无是处,而且他自己也感觉到这点,但是家里几乎每个人(就连达里娅·亚历山德罗夫娜的心腹,那个乳母也在内)都站在他这边。

“哦,什么事?”他忧愁地问。

“到她那里去,老爷,再认一次错吧。上帝会帮助您的。她是这样痛苦,看见她都叫人伤心;而且家里一切都弄得乱七八糟了。老爷,您该怜悯怜悯孩子们。认个错吧,老爷。这是没有办法的!要图快活,就只好……”

“但是她不愿见我。”

“尽您的本分。上帝是慈悲的,向上帝祷告,老爷,向上帝祷告吧。”

“好的,你走吧。”斯捷潘·阿尔卡季奇说,突然涨红了脸。“喂,给我穿上衣服。”他转向马特维说,毅然决然地脱下晨衣。

马特维已经举起衬衣,像马颈轭一样,吹去了上面的一点什么看不见的黑点,他带着显然的愉快神情把它套在他主人的保养得很好的身体上。

——(节选)

俄国短篇小说的杰作

《契诃夫短篇小说选》

·作者简介·

契诃夫(1860—1904),俄国19世纪末期批判现实主义作家,以短篇小说闻名于世。他生于罗斯托夫省塔甘罗格市一个小市民家庭。祖父是赎身农奴,父亲曾开设杂货铺。1876年父亲的杂货铺破产,全家迁居莫斯科。只有16岁的契诃夫自己留在塔甘罗格,靠担任家庭教师来维持生计和继续求学。1880年,他进入莫斯科大学医学系,毕业后长期行医,广泛接触了俄国社会各阶层的人物。1890年曾到流放犯人的库页岛亲自体验人民的疾苦生活。契诃夫的创作生涯则开始于19世纪80年代初,他写了大量中、短篇小说和一些剧本。1900年,他当选俄罗斯科学院名誉院士。1902年,他放弃学位来抗议沙皇对高尔基的处罚。1904年7月15日因病去世。

契诃夫一生创作了大量作品,有中、短篇小说共470多篇,大多数是短篇。其主要作品有《第六病室》、《小公务员之死》、《套中人》、《樱桃园》等。卓越的讽刺幽默才华使契诃夫给世界文学留下了不朽的篇章。

·作品导读·

契诃夫的小说按阶段可分成三类:一是早期的幽默滑稽类,如《变色龙》;二是中期的民生疾苦类,如《万卡》;三是后期的抗议控诉类,如《第六病室》。

契诃夫虽然出身寒微,但他自强、自尊又自重。其幽默、滑稽和讽刺则来源于对周遭小市民环境的警惕和批判,更多地关注了一些小人物的鄙俗。《变色龙》中,嘲讽、挖苦了一些小人物身上的十足奴性;《跳来跳去的女人》则讽刺了那些市侩女性身上的虚假浪漫主义。作者多以阴暗或灰色的生活作为描写对象,明显地流露出抑郁、忧伤的调子。但他本身并不是一个悲观主义者,相反,契诃夫对祖国人民的前途满怀信心。他积极歌颂劳动者的优良品质,其揭露人民消极面和丑恶生活只是为了向人民说明除旧布新的必要性。其短篇小说的创作经验有许多值得借鉴的地方。在选材方面,他善取日常生活中常见的人和事,善于通过一些平凡小事来阐明大道理。另外,浓郁的抒情风格也是契诃夫短篇小说的一大创造,如《万卡》等开了短篇抒情小说的先河。

·作品概要·

19世纪80年代,沙皇政府残酷镇压民粹派,公开实行高压政策来防范革命活动。在白色恐怖的强大压力下,很多进步杂志被迫关停,只有那些“为笑而笑”的庸俗刊物才能合法出版。

契诃夫早期的这些作品有很多内容具有深刻的社会意义,其可分为两类:一类是表面上写俄国社会生活中的笑话,实际上却在无情地嘲笑和揭露了专制警察制和小市民的奴性心理,比如《小公务员之死》、《变色龙》等;另一类则反映劳动人民的赤贫生活,如《哀伤》、《苦恼》等。

《变色龙》写于1884年,描写的是警官奥楚蔑洛夫在广场上处理一个人被狗咬伤手指头的案件。起先,他摆出架势说一定要给狗的主人一点颜色看看。但听说这是将军家的狗的时候,马上又改变了腔调,对狗大加袒护,并反过来恐吓被狗咬伤的人。最后,又有人低声告诉他这狗不是将军家的,于是,他再次改变面孔,说要为那人报仇,让那些随便放狗出来的人尝尝他的厉害。作品通过这一很小的片段,真实地揭露了警察为奴的本性。

《套中人》写于1898年。契诃夫着力使用夸张手法,通过具有象征意义的“套子”,从外表、生活习惯、思想方式甚至婚事来刻画别里科夫这个在沙皇专制警察制度下胆小怕事的庸人典型。

契诃夫流放库页岛后,写出了《第六病室》。这篇小说描写了外省医院里发生的一个小故事:这所医院里的第六病室是专门收治“精神病患者”的,阴暗潮湿、混乱不堪的病房,狱吏一样的看门人。他们肆意殴打病人,残酷地克扣病人的食品。“患者”在这里得到的非但不是治疗,反而是非人的虐待。有个人虽然对此不满,但信奉“不以暴力抗恶”的理论,所以逆来顺受。等他了解到被关进来的人都不是真正的疯子时,当局却把他定性成了“疯子”,他被关起来后同样受到残酷的虐待。这时他才明白“不以暴力抗恶”的理论在当时是多么的荒谬。只是为时已晚,第二天他就含恨离开了这个世界。

·经典章节·

变色龙

警官奥楚蔑洛夫穿着新的军大衣,手里拿着个小包,穿过市集的广场。他身后跟着个警察,生着棕红色头发,端着一个粗箩,上面盛着没收来的醋栗,装得满满的。四下里一片寂静。广场上连人影也没有。小铺和酒店敞开大门,无精打采地面对着上帝创造的这个世界,像是一张张饥饿的嘴巴。店门附近连一个乞丐都没有。

“你竟敢咬人,该死的东西!”奥楚蔑洛夫忽然听见说话声。“伙计们,别放走它!如今咬人可不行!抓住它!哎哟……哎哟!”

狗的尖叫声响起来。奥楚蔑洛夫往那边一看,瞧见商人彼楚京的木柴场里窜出来一条狗,用三条腿跑路,不住地回头看。在它身后,有一个人追出来,穿着浆硬的花布衬衫和敞开怀的坎肩。他紧追那条狗,身子往前一探,扑倒在地,抓住那条狗的后腿。紧跟着又传来狗叫声和人喊声:“别放走它!”带着睡意的脸纷纷从小铺里探出来,不久木柴场门口就聚上一群人,像是从地底下钻出来的一样。

“仿佛出乱子了,官长!”警察说。

奥楚蔑洛夫把身子微微往左边一转,迈步往人群那边走过去。在木柴场门口,他看见上述那个敞开坎肩的人站在那儿,举起右手,伸出一根血淋淋的手指头给那群人看。他那张半醉的脸上露出这样的神情:“我要揭你的皮,坏蛋!”而且那根手指头本身就像是一面胜利的旗帜。奥楚蔑洛夫认出这个人就是首饰匠赫留金。闹出这场乱子的祸首是一条白毛小猎狗,尖尖的脸,背上有一块黄斑,这时候坐在人群中央的地上,前腿劈开,浑身发抖。它那含泪的眼睛里流露出苦恼和恐惧。

“这儿出了什么事?”奥楚蔑洛夫挤到人群中去,问道。

“你在这儿干什么?你干吗竖起手指头……是谁在嚷?”

“我本来走我的路,官长,没招谁没惹谁……”赫留金凑着空拳头咳嗽,开口说,“我正跟米特利·米特利奇谈木柴的事,忽然间,这个坏东西无缘无故把我的手指头咬一口……请您原谅我,我是个干活的人……我的活儿细致。这得赔我一笔钱才成,因为我也许一个星期都不能动这根手指头了……法律上,官长,也没有这么一条,说是人受了畜生的害就该忍着……要是人人都遭狗咬,那还不如别在这个世界上活着的好……”

“嗯!好……”奥楚蔑洛夫严厉地说,咳嗽着,动了动眉毛,“好……这是谁家的狗?这种事我不能放过不管。我要拿点颜色出来叫那些放出狗来闯祸的人看看!现在也该管管不愿意遵守法令的老爷们了!等到罚了款,他,这个混蛋,才会明白把狗和别的畜生放出来有什么下场!我要给他点厉害瞧瞧……叶尔迪陵,”警官对警察说,“你去调查清楚这是谁家的狗,打个报告上来!这条狗得打死才成。不许拖延!这多半是条疯狗……我问你们:这是谁家的狗?”

“这条狗像是席加洛夫将军家的!”人群里有个人说。

“席加洛夫将军家的?嗯……你,叶尔迪陵,把我身上的大衣脱下来……天好热!大概快要下雨了……只是有一件事我不懂:它怎么会咬你的?”奥楚蔑洛夫对赫留金说。

“难道它够得到你的手指头?它身子矮小,可是你,要知道,长得这么高大!你这个手指头多半是让小钉子扎破了,后来却异想天开,要人家赔你钱了。你这种人啊……谁都知道是个什么路数!我可知道你们这些魔鬼!”

“他,官长,把他的雪茄烟戳到它脸上去,拿它开心。它呢,不肯做傻瓜,就咬了他一口……他是个无聊的人,官长!”

“你胡说,独眼龙!你眼睛看不见,为什么胡说?官长是明白人,看得出来谁胡说,谁想当着上帝的面一样凭良心说话……我要胡说,就让调解法官审判我好了。他的法律上写得明白……如今大家都平等了。不瞒您说……我弟弟就在当宪兵。”

“少说废话!”

“不,这条狗不是将军家的……”警察深思地说,“将军家里没有这样的狗。他家里的狗大半是大猎狗。”

“你拿得准吗?”

“拿得准,官长。”

“我自己也知道。将军家里的狗都名贵,都是良种,这条狗呢,鬼才知道是什么东西!毛色不好,模样也不中看,完全是下贱货,他老人家会养这样的狗?你的脑筋上哪儿去了?要是这样的狗在彼得堡或者莫斯科让人碰上,你们知道会怎样?那儿才不管什么法律不法律,一转眼的工夫就叫它断了气!你,赫留金,受了苦,这件事不能放过不管,得教训他们一下!是时候了……”

“不过也可能是将军家的狗……”警察把他的想法说出来,“它脸上又没写着。前几天我在他家院子里就见到过这样一条狗。”

“没错儿,是将军家的!”人群里有人说。

“嗯……你,叶尔迪陵老弟,给我穿上大衣吧……好像起风了,怪冷的……你带着这条狗到将军家里去一趟,在那儿问一下……你就说这条狗是我找着,派你送去的。你说以后不要把它放到街上来。也许它是名贵的狗,要是每个猪猡都拿雪茄烟戳到它脸上去,要不了多久就能把它作践死。狗是娇嫩的动物嘛……你,蠢货,把手放下来!用不着把你那根蠢手指头摆出来!这都怪你自己不好!”

“将军家的厨师来了,我们来问问他吧……喂,普罗霍尔!你过来,亲爱的!你看看这条狗……是你们家的吗?”

“瞎猜!我们那儿从来也没有过这样的狗!”

“那就用不着费很多工夫去问了,”奥楚蔑洛夫说,“这是条野狗!用不着多说了……既然他说是野狗,那就是野狗……弄死它算了。”

“这条狗不是我们家的,”普罗霍尔继续说,“可这是将军哥哥的狗,他前几天到我们这儿来了。我们的将军不喜欢这种狗。他老人家的哥哥却喜欢……”

“莫非他老人家的哥哥来了?符拉季米尔·伊凡内奇来了?”奥楚蔑洛夫问,他整个脸上洋溢着动情的笑容。“可了不得,主啊!我还不知道呢!他要来住一阵吧?”

“住一阵。”

“可了不得,主啊!他是惦记弟弟了,可我还不知道呢!那么这是他老人家的狗?很高兴,你把它带去吧。这条小狗怪不错的,挺伶俐。它把这家伙的手指头咬一口!哈哈哈哈……咦,你干吗发抖?呜呜……呜呜,它生气了,小坏包……好一条小狗……”

普罗霍尔把狗叫过来,带着它离开了木柴场。那群人就对着赫留金哈哈大笑。

“我早晚要收拾你!”奥楚蔑洛夫对他威胁说,然后把身上的大衣一裹,穿过市集的广场,径自走了。

自传体小说三部曲之一

《童年》

·作者简介·

玛克西姆·高尔基(1868—1936),前苏联无产阶级作家,原名阿列克赛·马克西莫维奇·彼什科夫,无产阶级现实主义文学的奠基人。

高尔基生于下诺夫哥罗德(曾名高尔基城)。父亲是木匠,在高尔基4岁时去世。高尔基随母亲寄居外祖父家,只上过两年小学,11岁为生计在社会上奔波,当过装卸工、面包房工人。贫民窟和码头成了他“社会”大学的课堂。他与劳动人民同呼吸共命运,亲身经历了资本主义残酷的剥削和压迫,对其思想和创作发展具有重要影响。

饥寒交迫的生活并没有打垮高尔基,他通过顽强自学,掌握了欧洲古典文学、哲学和自然科学等方面的知识。24岁那年,他发表了第一篇作品——短篇小说《马卡尔·楚德拉》。小说描写了吉卜赛人的生活,其人物性格鲜明,情节曲折生动,受到报社编辑的赞赏。从此他专心从事写作。1898年,他的第一个作品集《随笔与短篇小说集》问世,引起国内外广泛注意。

在高尔基的早期创作中,既有浪漫主义作品,也有现实主义作品。浪漫主义作品代表作为《海燕》,被认为是即将来临的革命风暴的象征,给人们极大鼓舞。早期的现实主义作品主要批判资产阶级世界和市侩的卑鄙龌龊,同时表现出人民群众在政治上的觉醒,表达了他们对剥削制度的愤怒和抗议。

20世纪初,高尔基的创作转向戏剧,以最迅速、最直接的形式反映当时的社会矛盾。先后写出了《小市民》、《底层》、《避暑客》、《太阳的孩子们》、《野蛮人》等许多重要的社会政治剧本。俄国第一次革命期间,高尔基积极投身于无产阶级革命斗争,加入了俄国社会民主工党,并同列宁会晤。1906年,高尔基写出了两部最重要的作品:《母亲》和《仇敌》,使其创作达到了新的高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