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亲子家教世上没有难教的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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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潮流真有那么迷人吗

所谓“潮流”,就好像天上的云朵,随风吹而不断地变化形状,这是为什么呢?孩子喜欢什么,难道仅仅是因为“父母反对什么”吗?孩子喜欢或不喜欢什么,应该有充足的理由才行。

教会学生思考,这对学生来说,是一生中最有价值的本钱。

--赞可夫(苏联教育家、心理学家)

什么是时尚潮流

在到曾老师身边前,我对音乐的了解仅止于听一些手机铃声和香港流行歌曲。对我来说,走进音乐的殿堂似乎十分遥远。一开始,我还经常从自己的手机里听流行歌曲。曾老师也从来没有叫我放弃它们,只是随口问我喜欢哪些歌曲,没再细究。

一天课间休息时,我正拿着手机听流行歌曲,曾老师放下手中的书,拿杯清茶走了过来,笑着问我听的是谁的歌。

我说了个名字,他摇摇头说:“多年没有跟踪流行乐坛的动向,不知道他是谁了。不过这个歌手的声音还可以。”

他的话让我稍感诧异,因为很少有长辈会赞同我听现在的流行歌曲,而曾老师的态度似乎挺包容,这让我有兴趣继续和他聊下去。

我问:“你以前也喜欢听歌吗?”曾老师淡淡地说:“当然,我对音乐的喜爱比你更狂热。中学时,几乎所有的港台热门歌曲,只要前奏音乐响起,10秒内我就能说出它的歌名和演唱者。那不是吹的,老师我也曾经年轻过。”

他的话带有强烈的感染力,我深信不疑。我又问他:“那你觉得现在的流行歌曲好听吗?”

曾老师说:“审美是一种主观的东西。评价一个时代的歌曲好不好听,要看评判者拿什么时期、什么地区的歌曲来比较。如果你拿近10年的港台歌曲与25年前的港台歌曲相比,这种PK,先要看裁判是谁,在谁的主场。你要跟人家比赛,一定要先看看场地和裁判这些重要因素。我个人觉得1987-1992年的流行歌曲要好过最近10年的流行歌曲。而古典音乐名曲又胜过大部分的流行歌曲。”

接着,曾老师给我讲了一个故事:

20世纪80年代初,中国刚刚改革开放。流行文化开始涌入大家的生活,这当中就包括人们称之为“靡靡之音”的港台流行歌曲。

当时,全社会仍然是古板统一的审美观,整体社会观念尚处于新旧交替的观望状态。那时内地流行的是《花儿为什么这样红》《泉水叮咚》《妹妹找哥泪花流》《我们的生活比蜜甜》《军港之夜》之类的歌曲。

可是年轻人永远是追逐潮流的先锋队,当风气微微有些暖意,新的时代符号便如同绿芽遇上春雨立刻繁荣起来了。在任何一个时代里,年轻人总是新潮的引领者。那时的年轻人开始追逐时尚了,姑娘们流行烫发,喜欢戴一种可以折叠起来的白色大帽子。

但是,话语权永远掌握在占社会主流的中年人手里。对于烫头发和戴白色大帽子,我父亲粗暴地干预了我姐姐,勒令她把烫过的头发剪掉,并且不准她戴那种帽子,还逼着姐姐把帽子剪破了。为此姐姐哭得很伤心,我心里也为姐姐打抱不平。

我上初中后,也很喜欢听港台流行歌曲。当时,梅艳芳很红,她的《妖女》《坏女孩》《红唇烈焰》等歌曲的确让人听了脸红。什么“他将身体紧紧贴我,还从眉心开始轻轻亲我,快喝杯冰水冷静透一口气,回头寻找理性放了在何处……”这些大胆的歌词让中年人有些接受不了。

那时我放学回到家,马上就用录音机高声播放香港流行歌曲,边听边跟着唱,如痴如醉。我父亲就很看不惯,他下班回到家,我赶紧把音乐停掉。可是,我到底不像姐姐那么乖,我会想办法抗争的。用毛主席的话说就是:要打游击战,聪明人不要拿鸡蛋碰石头。

在和我父亲暗中角力的过程中,我也会反省--其实“潮流”真有那么迷人吗?

里面有没有“凡是敌人反对的我就要拥护”这样的傻蛋逻辑呢?

我喜欢什么,难道仅仅是因为“父亲反对什么”吗?

我喜欢或不喜欢什么,应该有充足的理由才行,否则也太没出息了。我联想到前些年我姐姐她们的潮流符号,然后再看看我身上正流行的东西--真像“城头变换大王旗,各领风骚三两季”。

所谓“潮流”,就好像天上的云朵,随风飘浮而又不断地变化形状,这是为什么呢?当时我真是个“问号少年”,脑海里经常一大串问号。

人还是一样的人,而服饰、歌曲等潮流符号却在不断变化着,到底是观念在变还是人在变呢?或者,是观念以冲突的方式在较量吗?

“潮流”难道真的代表着先进的方向吗?“一代更比一代强”的结论真的正确吗?如果“潮流”是云,那么谁是“风”呢?

如果风不是自然的,那背后“煽风的手”到底目的何在?推手是数量庞大的一群人还是少数几个叼着雪茄、坐在关键位置上的策划者呢?

假如“潮流”的审美是无中生有的,那么青少年热衷攀附潮流的动机究竟是认同别人“塞过来”的新潮审美观,还是仅仅想借用这些符号为手段去和代表旧势力的父母划清界线呢?

这些问题反复在我脑海里旋转。直到高二时,我在一本谈美学原理的书上看到一句话,恍然大悟。那句话大概是说:审美观是因人而异的,没有普世标准。它通过教育让诸多个体思想取得相对统一。

于是我明白了--原来我喜欢最新款式的牛仔裤,并非自己原有的审美观觉得它美,而是被一些外在宣传力量所牵引着认同。比如从电视上看到明星在穿一款牛仔裤,同学们都很羡慕,哪位同学一旦拥有,自然很吸引眼球。

因此,我之所以买它未必是因为“我觉得”它穿在我身上很好看,而只是为了让其他同学羡慕。这款式是否适合我不是重点,重点在于我获得了其他满足。

从这一点出发,我继而想到--我捍卫的审美标准未必是纯洁的,它是一连串复杂动因交战的结果。

我可能用新潮的服饰来彰显与父亲抗争的斗志,也可能希望通过它来赢得同学们羡慕的眼光。至于“我自己”是不是真正喜欢它,其实不大重要。

既然我这样想,那别人很可能也是这样想的。一个人每天穿什么衣服上街,其实经过了复杂的决策过程,真正属于“自我”的意愿成分很低。一个人越想活得“自我”,就越要防止“他人”的影响入侵。

曾老师说得绘声绘色,他仿佛回到了青少年时代,举手投足都很投入。我们几个学生都乐呵呵地听着,觉得曾老师就是我们阵营中的一员。

曾老师谈思路

其实我并非刻意选择那一天来启发小松什么,一切都是自然而然的,只要看见他在做什么,我就会和他谈什么。而那一次他正好在听歌,我于是就趁机打开话题了。越是生活中随机的谈话,效果越好。

虽然我现在是不听香港流行歌曲了,但并不反感别人听。要想和青少年拉近心理距离,就要尊重他们的流行文化。长辈先放下姿态,尊重他们,他们才能打开天然的壁垒容许你走进他们的心里。放下姿态不但是和青少年谈心的一种灵活策略,本身也是一种看待事物的多元包容态度。你的表情、语气有了诚意,孩子自然会研读出来,也才更愿意和大人深入讨论。

家长为何不喜欢孩子追逐时尚

曾老师给我们讲了很多,在他看来,家长不喜欢年轻人追逐时尚潮流的原因,无非以下两点:

1.家长觉得他们的观点更正确,劝人放弃差的标准向他们看齐。假如这样,双方可以公平辩论,考验审美观和逻辑能力。

2.当道理上讲不过年轻人时,掌握了话语权的家长就仗着强势地位对弱势方进行强力压制。

网上经常有针对70后、80后、90后的话题,将原本生活在一起的一群人剔除共性,按照10年一拨来归类,然后加以嘲讽或鞭挞,这本来就是一种低级的精神暴力行为。这背后其实是强势群体对弱势群体的非理性嘲笑行为--难道1981年出生的人与1979年出生的人有很大不同吗?

将人群简单分类,这群人对另一群人指指点点,看上去挺娱乐,实际上是低级趣味在作怪。说到底,仅仅因为如今是60后、70后掌握了社会主流话语权而已。

当1971年出生的人在嘲笑1989年出生的人时,其实不过是“一朝令在手,便把令来行”的肤浅心态在作怪。人类社会的大部分嘲笑行为都不以逻辑真理为基础,只是掌握了强势武器。“那为什么没人出来阻止这种低级嘲笑呢?”我忍不住问道。“社会的主体是‘群众’,群众就是‘大多数’。有话语权的‘社会贤达’未必愿意得罪群众,中国人没有较真的传统。再说,成年人的世界里有一种潜规则,即‘我们是一帮人’,就像玩游戏那样,我们是在同一组的,就要相互守望,利益共享。‘我们这一群’数量众多,能量巨大。一般来说,越有见识的人越谦虚平和,见识越短的人越容易争论得脸红脖子粗。越是坚持真理并且遵循理性指引的人越无法从政,因为撒谎会分裂其人格。同理,有时家长对孩子的‘官威’强度与自身的思维深度成反比,个中道理和其他原则相通。”

曾老师的话让我豁然开朗。我感觉他好像是从“敌营”叛逃过来的。

曾老师谈思路

家长作为一个群体,同样深受无意识力量的支配。任何必经逻辑推理才能获得的清晰观点,都只能在理性个体的内心世界静静地展开。所以理性的观点往往只能被少数个体接受,而不会轻易在社会上大面积开花。想要一种观点被社会普遍接受,必须使其经过通俗化的包装,然后大力宣扬,最后交由漫长的时间来完成。历史很清晰地告诉我们:当思想家提出的观点经过诸多曲折的途径最终影响到大众时,提出观点的哲人们早已化作尘土了。

所以孩子不是非得把长辈们的所有观点都放在心上,关键是自己内心要有“定见”,就是要理性,懂得思考。假如家长倚老卖老,也不要跟他们急,就像父母辈掌权后会盖过爷爷辈的风头那样,等你们到了40岁,也同样可以在他们面前扬眉吐气。

有一首古诗说:百尺竿头望九州,前人田土后人收,后人收得休欢喜,更有收人在后头。总有一天,孩子也会掌握话语权,他们的感情和回忆将成为消费市场的主流符号。电影将以他们所经历的时代为背景来制作,访谈节目都围绕他们关心的议题而展开,一切都会跟着他们的好恶而转--因为那时他们有消费力,有话语权,而老年人早已被权力边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