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公主堡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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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四章 决定

时光荏苒,当年的男孩已经长大,但心中的信念却从未有过丝毫的改变。可是现在,他究竟应该怎么做才能够帮助她,守护她呢?

希录走在刘瑾的寝宫里,第一次,他感到,这座宫殿变得前所未有的陌生。

正如恒空所说的那样,刘瑾呆坐在窗前,没有表情,没有言语,连气息都那样的微弱,安静得好像随时都会消失一样。

希录缓步来到刘瑾的身边,轻唤:“瑾公主。”

没有回应,没有往常的笑脸,也没有往常温柔的声音,只有安静。令人窒息的安静。

良久,久得似乎连安静都要风化的时候刘瑾淡淡得开口道:“希录,你也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吗?”

“不,我只想帮你。”希录的声音一如往昔,怜惜的语言听起来总是那么让人安心。但是没有人知道,面对着这样的刘瑾,希录,竟似耗费着一生的精力。

“希录,我知道你会的,我也一直都是这么相信的。但是这次不同,这次无关乎信任,这是我的命运,我必须自己面对。”伴随着清淡的语调,白色的身影来到希录的面前,苍白的脸庞削瘦许多,黑亮的眼眸却深不见底,“希录,停止吧,放自己自由吧。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没有波澜的语调却比剑更锋利地斩断了两人的牵绊,平静如水的声音却比冰更寒冷地冻结了希录的心跳,怎么了?原来那个喜欢跟他撒娇对着他笑的瑾公主怎么了?那样伤人的话怎么会从这个温婉的女孩口中说出?这一切是怎么了?

……

刘瑾要见面的请求让恒空感觉很突然,自他听到“妖星”一事从刘瑾的口中说出后,心头便一直徘徊着一种不祥的预感。

应邀来到刘瑾的寝宫,见刘瑾端坐于堂上等待着自己的到来,身上依旧是那袭纤尘不染的白衣,恒空行礼,恭敬道:“参见公主。”

“恒空先生,瑾儿此次邀先生前来的原因,先生大概也猜到了吧。”语气虽然恭敬,但没有一丝感情的声音却让人捉摸不透。

“可是关于妖星一事?”既然刘瑾如此直接,恒空自也不必拐弯抹角。

“是。”干脆利落的回答让恒空不禁怀疑,眼前的人是否还是以前那个单纯善良的女孩。

片刻的惊讶与疑惑后,恒空还是答道:“两月以前,妖星突然偏离了原来的轨道,并且……并且有随时陨落的迹象,自它改变轨迹之后,臣下便看不透它的命理,现在或未来的劫数,臣下亦是不得而知。”

刘瑾微微点头,平静的目光让人看不透她的心思:“依先生所言,那么先生现在不仅不知道瑾儿将来的命运,也不知道瑾儿与大汉之间那微妙的联系了?”

沉默过后,恒空无奈答道:“是。”

一丝落寞自刘瑾的眼中闪过,但惊讶于刘瑾改变的恒空并没有发觉,端坐许久的刘瑾起身来到恒空的面前:“恒空先生,我知道把我送去和亲是您想出来的最好的解决办法,事情变成今天这样,不是您也不是我所希望的。在瑾儿的心中,您一直都是一个仁慈的长辈,也是大汉忠心的臣子,现在,您既已看不透瑾儿的命运,可否帮瑾儿一把,好让这一切尽早结束。”

恒空望进刘瑾黑亮的眸中,什么都看不到,除了深不见底的黑暗,什么都看不到,不详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眼前的女子有着与刘瑾一样的身形外貌,但内里呢?是什么改变了她?

刘瑾淡然的声音再次响起:“我是父王诏告天下嫁去和亲的女儿,虽然去而复返,但数月之后,我依然要履行我的职责。可是现在,不能了。所以我希望恒空先生帮我解决一些麻烦的琐事,好让我以及我的孩子尽早远离这一切。”

“离开?”

“是的,我的离开可以解决这一切。恒空先生,我无法向您解释这一切,但请相信我,并且帮助我。”似是请求却兀自透着命令的压迫,“还有,这件事情请不要让父王和希录知道。”

看不透命轨的恒空没有选择了吧,潜意识地,恒空知道,现在的刘瑾站在了一个他触不到的地方,而那个高位似乎是他一生都在追逐并且膜拜的,所以,他助她。

转身欲走的恒空似乎想起了什么,对刘瑾道:“希录他……”

“我与希录的纠缠应该结束了,从此以后,他应过他自己的人生了。”低调的声音尝不出一丝情感的味道,那个一直与他形影不离的少年,现如今却仿若路人般陌生。

“那圣上呢?”

刘瑾迟疑了,至亲血脉是她今生唯一无法斩断的联系。

“陛下虽是万人之上的君主,但他也是一个宠爱女儿的父亲。”

……

虽然刘瑾一直刻意用冰冷疏远着刘彻的关心,但想到这次自己的这个决定——斩断与自己过往的一切联系。再次的离开,将没有和亲的责任,没有公主的光环,也没有冗长的队伍,这是一次逃离,因为命运而卑微的逃避。现在的她,以这样的方式离开刘彻,不仅是一个犯错的女儿怯弱的离家,更需要莫大的勇气与决绝。

依然是离开的前夜,但这却是刘瑾决定离开的前夜。刘彻来到刘瑾的寝宫,虽然每次来看望刘瑾她都在拒绝着一个父亲对女儿的关怀,但作为父亲,刘彻依然坚持着这份关爱。刘彻原以为这次女儿会依然冷漠,却不想,刘瑾会主动要求与他小酌。

今夜的月色并不好,淡淡的薄雾布在天际,月亮隐在雾中,若隐若现。父女二人坐在小院的石几旁,几上摆放着简单的酒菜,虽然屏退了所有的侍从,但静默的气氛依然有些尴尬。

正当刘彻斟酌不知如何启齿时,刘瑾突兀的提问打破了静谧:“父王,可以说说我的母亲吗?”

刘彻错愕,刘瑾很少会提起静儿,虽然静儿对刘瑾而言只是一个从未见过面的母亲,对她的感情可能还及不上从小照顾她的乳母。但刘彻心里却明白,刘瑾不提静儿却是由于宫中的闲言碎语。

静儿表面上是由于弑君而被赐死的,弑君之罪,可诛连九族。但刘彻却“宽容”地赦免了静儿的家族,并且格外地宠爱着她唯一的女儿。不知内情的王子公主妒忌着那份宠溺,宫女侍从鄙夷着她的高贵,就这样,一个十岁的女孩在她最需要玩伴与欢乐的年纪里,却必须无辜地承受着那些来自背后的不屑与鄙视:你不过是一个罪妃的女儿,凭什么跟我们玩;你看你看,她娘就是当年大胆想要刺杀陛下的女人啊;一个罪妃的女儿,以后离她远些啊……

笑容逐渐从女孩的脸上消失,原本活泼的女孩开始习惯躲在角落里远离众人的视线与议论,直到有一天,父王将一个陌生的男孩带来她的寝宫,她走到跪着的男孩跟前,怯弱地问:“你愿意跟我玩吗?”男孩呆呆地看着她,女孩的心跳得很快,她害怕男孩会像其他人那样厌恶她,她多么渴望可以交一个朋友啊。最后男孩结巴地回答愿意时,她笑了,发自内心地感动着。

那抹笑,希录不会忘,刘彻也不会忘,为了那样的笑容,即使知道刘瑾是大汉的妖星,刘彻依然放纵着对她的宠爱。但端坐于面前的刘瑾,苍白的脸上何时才能再现那样的容颜啊?

刘彻轻轻喟叹,道:“你的母亲,静儿,她……是一个很好的女人,我欠她一生。”刘彻没有用属于帝王的尊称,而用了“我”来自称,现在的他只想使用父亲这个身份。

举杯,一口饮尽,刘彻继续道:“这世上有很多事,很无奈,静儿就是我的无奈。我知道你小时候听到过很多关于她的传言,我很想去解释,但我不能,我只能告诉你,她是个伟大的女人,也是个慈爱的母亲。不要因为后宫里的那些传言而觉得耻辱,你应该骄傲,为有静儿那样的母亲骄傲。”

拿起酒壶,为刘彻的空杯中轻轻斟满,刘瑾的目光始终低垂:“那父亲觉得我也能成为那样的母亲吗?”因为刘彻用了“我”的自称,刘瑾便以“父亲”的称呼代替了“父王”。

刘彻打量面前的女儿,突然觉得她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天真任性的女孩了,发生了这么多事,孩子的确应该长大了。刘彻起身,看着天空中明灭的月亮,肯定地答道:“能,因为你是静儿的女儿。”

泪水自刘瑾的眼里滑落,再也无法忍受心中的疼痛,刘瑾跪在刘彻的身后,声音哽咽:“父亲,对不起,请原谅女儿的无奈。我知道您一直都宽容着我的任性,最后一次,求您宽容女儿最后一次的任性,好吗?”

虽然心头有着万般的疼爱与怜惜,但刘彻没有回身扶起泪水涟漪的女儿,他害怕,害怕面对刘瑾的无奈,这会让他感到自己的无能,而作为一个君王,他不可以无能。

“瑾儿,我不知道你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我只想让你知道,无论发生了什么,你永远都是我的女儿,我只想保护你,照顾你,做一个父亲该做的全部。”

“我知道,我知道……”

淡淡的雾气依旧笼罩在天空,月亮在云雾中时隐时现,今夜,注定没有月色。

……

第二天的午夜,刘瑾在恒空的安排下离开皇宫,坐上了早已准备的马车。

车轮飞快地转过宁静的街道,将所有的回忆与情感碾进心里最深的角落。

第二次的离开,没有不甘,没有怀念,没有眼泪,刘瑾的心中现在只有平静,恍如隔世的平静。天刚亮的时候,马车在远离长安的郊外稍作休整,刚出马车的刘瑾却意外地发现,驾车的人竟是希录。

“怎么是你?”刘瑾恼怒,定是恒空的安排,“我既已经安全出了长安,你还是回去吧。”

希录穿着车夫的衣服,头上的斗笠将他的脸隐藏在黑暗中。希录抚摸着疲惫的马,没有回头去看愠怒的刘瑾,口里却道:“八年前,在我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我就在心里发誓要保护你一辈子。”刘瑾知道希录不是个擅长表达的人,挂在脸上的表情一眼就能让人看出他的喜怒哀乐。但是眼前这个男人浑身上下散发着沉默的气息,令人不寒而栗的沉默。

“希录。”刘瑾轻轻唤了他一声,“其实,根本没有必要。”

希录转过身,望着刘瑾。他的眼睛依然光辉,但是刘瑾却再也看不透彻,再也看不清在那一抹光辉背后的东西……是什么?就如同她看不真切眼前的希录。

“公主,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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