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梦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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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群艺馆美工(4)

这时候’金林兄不失时机地提到我求先生题写画室名的愿望。

“叫什么名?”先生问我。

“写心斋。”

他将我们带去的纸拿着进了画室,让我们坐一会儿。金林悄声说:周老师从不让学生进画室的。

等了不短的一阵子。

时间越长,我的心里越不安。先生告诉我们,他二十四日将起程去奥地利办画展,作品巳经包装好了。前一天,金林打电话说有甘肃的一位画家想拜访他时,竟毫无推辞地约在二十三日见面。一进门便打搅了他的午睡,交谈教诲不觉已一个多小时,现在又为我这个素不相识且毫无影响的外省画家题画室名。

先生是当代中国画坛创新派大师,他的艺术思想和创作实践都使他处于创新派领袖人物的杰出地位,却是如此的谦和。第一次见面,就求他写字,实在太过分。想到这些,我便有些诚惶诚恐了。

当周先生拎着墨迹未干的“写心斋”三个大字来到客厅时,我赶忙迎上前去,和先生一起将字平放在地板上。

“太好了!”金林和我都忍不住叫了起来。

先生的书法自成品格,厚重而富灵动之气。繁体“斋”字末笔一竖长拖下来极具变化,款文依势而列,加之左上右下,所铃一圆一方、一小一大两方印章,丰富和完整了整体的艺术布局,我心甚爱之。

这幅题字一直挂在我画室门楣之上,鼓励我终有一天能真正进人“写心”的艺术境界之中。

离开周府前,我表达了向先生学习的愿望。先生答应我可寄画照或画给予指导,只是说他事情多,太忙,不一定能及时作复。我表示非常理解,不会太多打搅先生的。

我们起身告辞时,方知王老师因感冒不适,在卧室里休息。便更多了些歉意和对韶华先生的敬意。

一九九四年新春,我给周先生寄了十多张探索画照请求指导。

先生在回信中既有鼓励也指出了习作的不足之处,并相约“今年七月将途经甘肃,不知有无时间见面”?

那年先生去新疆,是八月上旬在兰州停留,由曾来德他们兰州军区接待的。我去兰州时,还肩负着给曾来德、马晡送画框的任务,是他们向葛更才借的。我负责送到兰大逸夫馆,几经折腾,直到下午五六点,才与马啸、王西野联系上,搬放完框子,一同去昆仑宾馆见了韶华老师。曾来德在座,留我一起陪先生用了晚饭。

饭后继续在先生下榻的房间坐了一个多小时。先丰送我一本《世纪风第二回展》画册。同时还有一本《抱一集》,曾来德当即要了过去,说给他送的一本让人拿去了。先生便答应回武汉再寄给我。那是先生的一本文集,我很喜欢的。

第二天清晨,我赶到昆仑宾馆为周先生送行,吃过早点,几个人坐在宾馆门厅里等车。我问先生:“老师是文联主席,有不少行政事务,外出活动也多,您是如何创作那么多作品的?”

“集中搞,每年都集中一段时间画画。”先生回答时睁大了眼睛,眸子里突然闪闪发亮。到火车站时,下着小雨。陪他一起去新疆的是一位青年摄影家。西去的列车缓缓启动,我与曾来德及同来的几位送行者挥着手,目送列车在雨中向西而去。两个月后,我有幸二进武汉,带着几十幅探索习作到周老师府上请教。

后来的十多年里,我一步步走近周韶华,与先生结下了越来越深的师生情缘。

2007年5月15日于宽堂

住房不易

调到白银市群艺馆,因住房问题一时解决不了,我的家属依然住在靖远师范后面的小院里。

一九九二年九月初,我去“文广局”办理报到手续,说到丢失的四年代课老师工龄时,办公室主任张维査讲:工龄牵扯到工资、住房等各方面待遇问题,应该抓紧找回来。张主任还说,一定要有县委出具的证明材料。

亲家张自力很关心我这事,他去找县委副书记强有隆。强是当年的文教科长,听说我四年代课工龄一直没有算数,有些吃惊。自然,证明很顺利地开到了。我交给“文广局”办公室,由他们上报市人事局。

一九九三年春天市上要分房子。四年工龄找回来,我便够了三十年工龄,有条件分一套家属住房。人事局能否通过很关键。这类事归干部科管,李晓荣说科长是他们景泰老乡,他认识。我们一起去找名叫吕林邦的年轻科长,他态度很好,答应尽快提交局务会通过后便可办理。

过了些日子,我去“文广局”办事,在电梯间碰见吕科长,正巧没别人,他告诉我局务会上没通过。让我去找局长说说,只能等以后再开会时研究了。我明白,这工龄即便找回来还需下一番力气。这次分房是无论如何也起不上作用了。

那一段,我曾和李勇去过两次人事局长家,我的调动得到过局长的关照,去坐坐表表谢意,同时提提工龄问题。记得是晚饭后去的,不巧的是两次家里都没人。

依照市龄、工龄打分,我无资格分到房子。听说建家属楼用了“文广局”的地方,因而政府给局里给了八套照顾性房子,不在正式分配限额内,局里给群艺馆分了两套。开始我确实还是寄托了期望的,毕竟五十多岁的老职工了,又是两地分居。

不久分配方案定了,我依然没戏。

几十年里遇到过很多的波折和困难,还是有一些承受能力的,但内心仍然感到了无比的孤独。那一天奋笔挥毫写了很多字。最后全部揭去,壁上只留下一幅形单影只的水墨鹤,用淡墨写的一个“寂”字。全屋便是一鹤独“寂”了。

夜里下了雨,窗外的街道上湿漉漉的。天亮不久,又无声地下了起来。我的心境也像这雨天,灰溜溜的,一种无可奈何的沮丧。

五月十三日上午,曾馆长由局里回来,送给我一张纸条,上写一一二号一一套图纸上的六楼房号,说是分给我的。虽然还在图纸上,但毕竟能看到希望了,馆长告诉我很快会动工,一年后便能住上。看来领导还是考虑到我这个老职工了,我的心情平静了很多。

图纸上的房子和拿到钥匙的房子同样要立即交付两千元保险金。我又开始为钱奔波。

既有了一套图纸上的住房,我也就安心住在单位上,周末坐火车或搭汽车往来于白银和靖远之间。那四年工龄也一直没再去找领导,直到退休前一年,我向巳经是副局长的吕林邦问了问,退休时,三十六年和四十年工龄在待遇上有无差另。他说三十年以上是个扛扛,再没有啥不同的。我便不再去管那件陈年往事了。

初到群艺馆,领导安排我住五楼的单间房。日子不久,那层楼租给人办舞厅,我又被安排进了三楼舞蹈排练厅的小单间里。每天清晨,市武校的少儿武术班在厅里教练武术;晚上,少儿艺校舞蹈班还在上课;大厅里有一架钢琴,不排练时刘副馆长便会由四楼下来弹奏一番。应该说大厅里是很热闹的。

二楼是展厅,那个单间小房先是工程队的維会计住着,搬走后放着些杂物。全部腾空后,我又由三楼搬了下来。我的工作大多与展厅有关系,这样方便多了。

七月份,我的二女儿大学毕业,分到白银报社工作,报社和市委单身楼都没地方住。馆长照顾我,让孩子住我二楼小房间,我在四楼美术部支了张单人床,晚上睡个觉。白天老郝在里边上班,我仍在二楼的小房间里活动。

有一段时间展厅租给一家名叫老板俱乐部的搞舞厅,窗户堵上厚帘子,光线很暗,不开电灯,隔成一个个的双人间摇曳着幽幽的烛光。突然进去,眼睛一时不适应,好几次我差点撞到吉他手或旋转舞动的男女身上。

后来,领导认为这个市上唯一的展览场地,还是不要搞舞厅。小屋外的热闹总算中止了。

一九九四年元月份,家属住房改革,说是要卖给职工。市政府家属院开始办理,已经住上的和刚刚打好地基的图纸房一起卖。办公室主任张力把我的买房单子带了过来,一次性付款一万多。这对当时的我来说是个很大数目。建行给每户贷一些,但太少,我急忙找当副行长的张有才讲了困难,他同意贷给我八千元。每月从工资里扣还二百五十元,三年还清。我当时的工资不到四百元,还要供师专上学的儿子’那几年借了不少债。好在都是知己亲朋,既不付利息也不会逼债的。

一九九四年底,图纸上买的房子总算盖成了。和我同时分了一套的邹克明约我去看房子时,发现我的一一二号房门大开着,屋里有民工准备装修,说是广电台小髙让他们来的。这一定是搞错了,我的房子咋成了小高的。我让他们先不要装修,等我找到小高把事情弄清楚了再说。

我急忙回到馆里,找到当初分房的条子,清清楚楚写着一一二号房。曾馆长也记得当时他去局里给我分的就是六楼大套,不会有错的。

“你别着急,我打电话问问房管科吧。”馆长见我脸色都变了,一边安慰一边拨通了电话。对方答复我买的是一楼。

这个消息让我和馆长都很吃惊,不知毛病出到了哪里?给我分的六楼,本来就是顶楼,最差的,办理买房手续时又没人跟我说有啥变动,当时也只想如何贷款凑钱的事,哪里还能想到卖给我的是一楼呢?总感到被人耍了似的。一开始有点激愤,慢慢地也就平静了下来。

其实六楼和一楼都是最差楼层,各有利弊而已,只是分给我的是六楼,如何就变成了一楼?问题搞清了,六楼让给别人,我住一楼也不是不可以。

我决定回一趟家,和妻子商量一下,她知道分的六楼,突然变成一楼,得让她知财是。

没有想到的是,妻听到我打算把六楼让给别人自己住一楼时,便坚决反对。

“从二七九到师范,就住了个阴巴道道子,常年见不上太阳。到白银等了两年多,一套六楼房子还不得安稳,还要让给别人……”她说善,音栴心她埋了茈粜一一时间,我脑子凝固了似的,不知该说啥好了。原想不就住个房子嘛,差别也不是太大,息事宁人可少去许多麻烦。居然牵动了妻子埋在心里的一系列委屈。

既然这样,就下决心彻底搞清楚也好。

我明白,房子搞清楚绝不仅仅是两个当事人的问题,要变回来,就我去找房管科,恐怕没戏。我突然想到了张国华,他是市政府副秘书长兼办公室主任,后勤归办公室管。自从上海经洽会认识后,一直对我很热情很关心。还曾想帮我先搞一套平房把家属搬上来,都差不多了,由于牵扯到某个领导的利益而没能办成。但看得出他是真诚关心我的。

张国华听我说了情况,恰巧葛局长去他那里不知有啥事,便与葛当面对证,确定分给我的是一二房间后,打电话叫来房管科长,三对面当时就敲定了更正决定。

就这样,我仍然拿回了六楼的住房证。张国华干脆的办事作风也给我留下了印象。

小高是个很不错的人,没有因此而记恨我。以后住在楼上楼下的几年里,两家人也相处得不错。

原想工程队完工后,搬上来住就行了。这样一错,小髙家准备装修不但地面没让抹光,厨房的隔子也没装。找了多次工程队,推拖着不愿意搞。

无奈之下,我突然决定咬咬牙干脆铺地板砖。我去陶瓷厂找张成仁和杨树华夫妇,他们帮我买了些等外品瓷板砖,还让拉货的顺车捎到白银。又有表弟李振风、朋友雷骞国和同事周兴旺几人热心出手,找来匠人帮我搞好了地面和厨房的装修遗留问题。

一九九五年九月十六日,我调白银工作,上下跑了三年后,终于把家从师范家属小院搬到了市上。这一年,我整整五十三岁了。

师范派了大东风车,亲家张自立和内侄陈林军找了两辆双排座,三辆车很轻松地装完了全部家当。美术组几位老师和张小朝班上同学帮我装车以及挥手再见的场面至今还历历在目。

我给白银新居的门口贴了一副对联:

昨夜住在三壹室今朝迁来六和居

这一夜一朝,整整等了三年。住房不易啊!

2007年5月18日于宽堂

石林写生

第一次去石林,是一九九一年十月下旬。市文联在景泰召开文学美术创作研讨会时,向大家介绍了老龙湾黄河石林,并组织与会的美术作者去采风。

汽车在景泰至白银的公路上跑了几十分钟后,上了向东的一条便道,路不好走,坑坑窝窝的。沿途的山不高,大都毫无特点:除了土黄色,便是青灰或土红色;山川一律裸露着。经过的小山村,一些不大的涝坝四周,有些榆树和刺槐。我想象不出,这黄河石林会是什么样子。

快到石林时,山变得高耸了起来。汽车进沟不久,便在一个转弯处停了下来,说是前面进去就是石林,让我们下车步行。

转过山湾,但见沟两面崖峰高耸,峦头形态各异,而且越往沟深处走,峰头的变化愈是诡谲奇异。

沟里一片静谧,透着一股西部独有的神秘气息。偶尔盘旋或疾速掠过的苍鹰,更给峰崖间增添了一种苍凉感。我们几个第一次来的,全被这隐藏在山沟里土黄色石林的地貌特色深深地震撼了。

当时给我的印象如同发现了一个宝藏似的,与同行的画友肖冰相约,一定找时间专门来写生一趟。

一晃到了一九九三年春天,我已经调到市群艺馆。北京画院的王文芳和彭培泉来白银期间,我陪着二位画家又去了一趟石林。

同去的有肖冰、阎大治、陈长兰、解放,还有陪王文芳先生一起来的一位青年画家。午饭是在老龙湾村子里刘在造家吃的。在石林转了一个多小时,对于石林地貌的印象比第一次更具体了,认为确有一种独特魅力。

去石林写生仍然是我的一个未了心愿。

一九九四年六月中旬,西北铜的肖冰约我和史孝先一同到石林及对岸的哈思山写生。曾馆长准了我一周写生假。石林画速写事先跟广电局的老张头打问路线,他是景泰中泉人,老龙湾是中泉乡管的村子。他说胜利街每天下午有一趟去中泉的中巴,到了乡上,可能有去老龙湾的车。

我们到中泉乡政府已经是下午五点了。一位乡干部有些面熟,他自我介绍是师范时的学生高启鹏,热情地留我们在乡政府灶上吃了晚饭,又帮我们去街上雇了一辆三马子。

为了赶在天黑前到老龙湾,三马子开得很快。山路不平坦,屁股坐在车厢沿上,被颠得生疼,我将包里的小画毡取出来,衬在车沿上,总算稍稍好了些。

三马子进到石林的大沟里时,天已经麻了下来,赶到龙湾村里,完全黑定了。打问到刘志全家,小两口儿很热情,招呼我们住在他家的上房炕上。

刘志全是师范时的学生,毕业后分回家乡的小学校教书。事前我写信给他,他说家里宽敞,乐意接待我们。

出了老龙湾村子,黄河与山崖之间有一处如同刀斧辟开似的隘口:左面是陡峭的崖壁,右边是一巨石,立得很悬的样子,石后便是滔滔大河。过了隘口傍河大约一百米左右的土路,向左一转弯便是进人石林的一条大沟。

每天上午,我们在志全家吃过早饭,背上水和干粮,便通过隘口去石林沟里写生。

我背着一个用废纤维袋改缝的大挎肩包,很结实。里面装着水壶、干粮袋、速写本,还有一个用钢管做的折叠小凳。分量不轻,但在野外写生,任何地方都可以坐下来,方便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