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爱意
可是老天爷似乎打定主意不让他们好过似的!
王宫再一次刺客入侵,国王遇刺暴毙!
而且,袼耳还自狱中神秘失踪。
人们马上便把这两桩事联想到一处。
这次事件之后,袼耳毫无疑问已成为策划行刺国王的幕后主使,他身为婆罗国人的身份,已经没有人去为他辩护。全国马上发出通缉令,甚至是悬赏,见袼耳格杀勿论。
取袼耳人头者可领取赏金十万。
国不可一日无君,在众大臣的拥护下,冀咒顺利登位。
登位之顺利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人们还一致认为冀浪会谋权夺位呢。
登上王位,冀咒才终于知道“高处不胜寒”的滋味。他不由得佩服父王掌权几十年,还治得大臣们服服帖帖的。今天换成他,面对大臣们一连串的炮火,他无话反驳。
“王,已经确定袼耳死罪难逃,连辑通也已经下发全国各地。那么他的独生女袼粉卉怎么处理?”
朝议上,一个大臣站出来说,众臣附和。
现在没有人把袼粉卉看作是王后,只当她是罪犯家属。
冀咒皱眉,他知道这一天必须要面对的,但到现在为止仍想不到对策。
他不想粉卉死。要是她死了,留下他一个人活着还有什么滋味?
“王,如今袼耳的下落不明。不过依他爱女情切,肯定不会弃袼粉卉的死活不顾的。我们可以用袼粉卉来要挟他、作诱饵引他上钩……”
又一个大臣献计。
“对。”另一个大臣附和:“有袼粉卉在手上,袼耳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也会乖乖就范……”
冀咒的眉头越来越紧。这班该死的大臣,他们就知道杀杀杀!专爱拿他心爱的粉卉出来做牺牲品。
他绝不会妥协的,沉默就是拖延时间的最好方法。
终于,一个大臣总算说了句好话:“袼粉卉虽然是死囚袼耳之女,也是婆罗国人,但是她已嫁给王。嫁夫随夫,她就是我们冀国的人了,并且是母仪天下的王后。怎么可以随便、只因为她爹的事就胡乱定罪呢?王后始终是无辜的啊。”
“其实我也是这个意思。”冀咒顺势说,然后拿出一张纸,让侍卫拿去给大臣们轮番浏览过。
“这是袼耳与袼粉卉断绝父女关系的保证书。”
他对大臣们说,等着听取众臣的意见。
众臣似乎有所妥协了。他们都不是傻瓜,当然懂得看他们国王的脸色行事。其中一个站出来:“这份保证书是袼耳单方面的意愿,至于袼粉卉本人……噢,不,王后。至于王后的意愿,我们必须亲耳听见,如果她真心真意嫁夫随夫的话,才……”
冀咒已经懂他们的意思了,知道这是他们最后的让步。
一挥手,打断那位大臣的话,他对侍卫交代了句:“请王后前来殿堂。”
侍卫领命而去。
这个时候,粉卉正在太子宫改造成的“凤仪宫”里和倪蝶,还有几个宫女说说笑笑。
听到冀咒派侍卫宣她上殿堂,她先是一愣。
问旁边的倪蝶:“王,怎么会突然宣我到朝上晋见?”
倪蝶猜测性地含笑一语:“我想多半是丞相的事。”
事情不容耽搁,粉卉马上跟侍卫前去。
一路上,她眼皮直跳。是关于爹爹的事吗?难道说,她的死期到了吗?
途中又遇见冀浪,他挡在她身前,对她出了一句话:
“跟我走,现在还来得及。否则,你可能无法活过今天。”
他无比认真的眼神。
是吗?她无法活过今天吗?
如果宿命注定是那样,她又能有什么抗议呢?
“不,我不会跟你走的。”
她答应过冀咒,生死与同……
“我说的你不可能活过今天不是指冀咒保不了你。事实上,我知道那个家伙肯定会保护你的。”
“那就行了,所以安乐王,你的关心是多余的。”希望他的关心能放在倪蝶身上。看见倪蝶这么落寞、她很难过。就算倪蝶与他并不相爱,但是他们已经是夫妻了。夫妻之间应该互相关心。就算是相敬如宾,她想倪蝶也会因此而过得快乐一点。
“我是说今天之后,我就要发兵了。懂我的意思吗?”
他的话使她脸色发白。
“为什么?”嘴唇止不住颤动。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安乐王……”
“不为什么。只是答应父王的期限已过,所以决定做自己喜欢做的事。”
五年前,冀咒被正式宣布成为冀国王位继承人那天,父王就看出他的不满,要他发誓在老国王有生之年绝不与冀咒为太子之位勾心斗角,在他死后,也请在一个月之内不要发动战争。一个月之后,等冀咒坐稳了王位之后,他才可以随心所欲。
他知道父王要他发这样的誓无疑是希望冀咒胜算大一些,曾经,他也为父王的偏心怒恼过。可那毕竟是他的父王,既然宣了誓,就不可以食言。如今冀咒登位已经一个月了,他可以随心所欲了吧?只是一想到粉卉,他就有犹豫,舍不得她……
没错,他已经深深爱上她了。他想带她离开这儿。
“求你,不要这样做,安乐王……”
粉卉声泪俱下地哀求着,如果安乐王放弃发兵,她可以为他做任何事。
如果他要她的性命,她肯定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除了跟他离开……
她答应过太子的,她不可能背叛太子。
“除非你跟我走,否则我不会放弃发兵的。”
“如果我跟你走,你会放弃发兵吗?”窥探地问。
“江山和美人,我会选择美人。”
这就是他告诉她的答案。
粉卉低泣、无语。她自己竟然抵得上一个冀国,这种殊荣对她来说似乎是不幸的开始。
“那么,你的答案呢?”
他最后一次问她。
“对不起……”
这就是她的答案,她答应过太子的……
跟着侍卫继续往大殿走去发,她整了整神色,拭干净自己的眼泪。
须臾,来到殿堂上。
殿堂上众大臣神色凛然,全都瞪大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她。
在寝宫里从来没有对冀咒行过礼的她此时也不免跪下,行了个宫礼。
冀咒宣她起来,示意提出刚才那个提议的大臣发话。
一个大臣从行列中站出来,走到她面前。她看看大臣,见他一脸严词正色,不由得心生害怕。眼角余光有意无意地睨向王座上的冀咒,他正在对她发出欣慰的笑。
噢,看来是好事呢。否则冀咒不会笑得这么放心。
大臣说话了,使粉卉如雷轰顶。
什么?她没有听错吧?要她与爹爹断绝关系?
得到大臣确定的眼神,她知道自己没有听错。身子一转,泛满泪水的眼睛随即对上冀咒。
“你真要我与爹爹断绝父女关系吗?”眼睛似在无语地低问。
冀咒颔了颔首。
他知道与袼耳断绝父王关系绝非她意愿,可事到如今,也只有这一步棋才可以保住她的性命。他自己也懂一点医术,这几天来天天替她把脉看她有没有怀孕。可是结果却是连他失望。她没有怀孕,在她的柔荑上把不到任何“喜脉”的迹象。
“不……”
粉卉螓首轻摇,她绝对不能接受与父亲解除父女关系。
在冀国中,解除父女关系并不是儿戏的,是言出必行的事。既然以后见了面,也当彼此是路人。
现在父亲下落不明,她希望再次一次父亲,唤他一次爹爹……
又怎么可以和他解除父女关系呢?
要是如此,她宁愿死。
“粉卉,你答应过与我同生共死,共度患难的,你忘了吗?”
他的眼神却在这样控诉着她。
“不……我没有忘……”用眼神回顾他:“我答应过你的,我不会忘。”
“那为什么?”
“但是要我跟爹爹解除父女关系,我真的做不到……”
“粉卉,你答应过我的,这一点点牺牲都不能为我做到吗?”
他一连串的控诉使她眼泪更凶。然后觉得心内五阵味,撕心裂肺,身子轻微一晃,她昏倒了。
“太医,宣太医……”
王座上冀咒被粉卉突然昏倒吓得霍地跳起来,脸色发白,唇齿打颤……
天,粉卉该不会出什么事吧?他不该逼她的!
粉卉被抱回凤仪宫。
太医应宣而来,进寝宫为粉卉隔线把脉。
凤仪宫外厅里是冀咒急躁的,踱来踱去的脚步,还有百官们也固执地跟来,定要听到王后平安无事才安心……事实他们是想看后续发展。如果袼粉卉醒来后,仍然不愿意公开与袼耳解除父女关系的话,那么他们会百官联名上书把袼粉卉处死。
太医把脉之后出来了。
抢在冀咒之前发问的是倪蝶。
“怎样?太医,王后是不是有孕了?”
倪蝶知道粉卉现在的处境,只有怀孕才能让她脱离险境。
“嗯?”太医不是傻子,当然也清楚时局的敏感。
“这几天我和王后在一起,就见她天天呕吐,一早就想宣太医来为她把把脉了。可是王后又很固执,她不喜欢被当成病人……”
见太医犹豫,一双眼睛不住地探问冀咒,倪蝶继续煽风点火,怂恿。
“太医,王后是不是有孕了?”
冀咒一双眼睛给足了太医暗示。
百官也禁不住心头之痒了,猛地逼问着太医,一瞬间凤仪宫炸开了锅。
“嗯,对对……王后的确有孕了。”
被逼得险些上吊的太医尽量掩饰自己心虚,一味恭喜“国王终于后继有人了”,脸上笑哈哈的,其实他心里害怕得颤抖。担心自己会不会是会错意啦?万一会错了意,欺君之罪可是要杀头的,如果王是这个意思……那么欺骗百官同样很大罪。
不过国王与百官相比,当然喽,他选择站在王这边。保脑袋要紧嘛。
倪蝶松了口气地与冀咒对看了眼。
冀咒由衷地感激倪蝶,也只有她……才最了解他。
粉卉已经醒来了,一想起昏倒之前发生的事,她就禁不住满身激动。
“咒……”
她含泪,看向守在她床边的冀咒。
“我不能和爹爹解除父女关系,请你原谅。”
“我不怪你。”
他怜爱地抚抚她汗湿的发丝,“现在已经不用让你为难了。”
“为什么?”
不解的眼睛眨啊眨的。
这时一个宫女端了盆水来让她洗脸,多嘴地插了一句:“因为王后怀了王子啊,事情就雨过天晴了。”
“真吗?”
满脸喜悦地弹坐起来,粉卉满心欢喜地抚着自己的肚子。
“真的有小宝宝了吗?”
满是欣喜,企盼的神色,让冀咒不忍心告诉她真相,泼她冷水。
就让她这么以为吧,他努力一点让她早早怀上他们的孩子不就得了?
“有宝宝了耶……”粉卉的开心难以言喻。
一想到自己的肚子里怀有属于冀咒的骨血,她的小脸就飞扬出一层照人的母性光辉。“小宝宝不知道会长得像谁呢,像我,还是你……”一张小嘴喋喋不休地说着。
“像我们的综合体。”
冀咒含笑地想要把她抱入怀里。
粉卉发出微弱抗议,“不要用力抱我,会弄坏小宝宝。”
“不会的,小宝宝还没有成形呢,还小。”
根本就没有嘛。看她这么高兴,又不忍拆穿。
“你怎么知道?”
她噘起嘴,一副没得商量的样子。“小宝宝当然是有感觉的,你那么用力抱我,他会呼吸不了空气。”
旁边的几个宫女含笑地看着他们的王和王后恩爱的样子,无声地退下。
一窥见四下无人,冀咒马上又像讨糖吃的孩子般贴近粉卉……这段时间都在忙着处理朝政上的事,他已经很久没有亲近她了……为了让她快快怀上小宝宝,他现在可要努力了。
可粉卉哪会让他偷香成功,现在小宝宝的安全是第一位。
“不要压着我啦,不要……”
她拼命推开他。
“小宝宝会压坏的啦……”
他不容她抗议,炽热的唇覆上她的……
待她香汗淋漓地靠入他怀里,喘息的,已经是好一会儿之后。
粉卉一手抚着自己还是平坦的小腹,边学着小宝宝的口气娇怨着:“都是你这个坏心父王啦!呜……压得人家好疼,还没有见面,父王就这样欺压人家了。呜……不要了啦,不要……”
“不要什么?”
他好笑地与她对腔。
“以后不要理父王啦,当个调皮的小鬼,气死父王……”
“你敢!你敢!”
抚上她光滑逗人的小腹,轻轻拍打着。
她根本没有小孩,所以他一点都不担心会伤了腹中“婴儿”。
反倒是她,猛地呱呱大叫起来,忙着闪躲。
“呜~真是坏心父王,呜~不要啦……”
“我要痒你喽,还躲?还躲?不准躲……听到没有?不准躲……”
“好痒啦,讨厌……”
风仪宫里面充满了欢愉的嬉笑声。
正巧来探望粉卉的倪蝶在大厅里听得一阵一阵心疼。原以为可以很坦然地面对冀咒爱上粉卉。却想不到终究还是心口不一。原来她倪蝶也不过是个平凡又善妒的女子而已。
“安乐王妃,看来王和王后不会这么快出来了。”
一个宫女含羞带笑说。
“你还是请先回吧。”
宫女补充道,又不安地看了两眼安乐王妃异样的神色。
“好,请不要告诉粉卉我来过。”
“为什么?”宫女好奇地道。
“因为知道我等她,粉卉也许会内疚呢。”
倪蝶知道粉卉没有王后的架子,还是直称她的名字。其实她是不希望冀咒知道她亲耳听见他们欢乐的笑声,他也会不安。再也维持不了笑容如花,倪蝶有些僵笑着站起来,离开风仪宫。
须臾,粉卉肚子饿了,出来用点心。
看到还没有撤下去的一杯茶,粉卉问宫女:“刚才有人来过吗?”
“嗯嗯……”
宫女有点面有难色,因为安乐王妃交代过的,但王后又主动问起……
“是谁?”
粉卉没有发觉宫女迟疑的神色。
“是……是安乐王妃。”
宫女还是说了,又补充:“她已经先回宫了,因为……我们也不敢进去打扰王和王后安侵。”
“哦!她有说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这段时间以来,她和倪蝶已经变得很亲近了。
“没有呢,也许只是想跟王后聊聊天吧。”
宫女恭敬说,退下了。
粉卉看向冀咒,发觉他神色有点不妥。她猜想也许是因为倪蝶的原因。
发觉瞬间沉默下来,冀咒回眸,就与粉卉的眼睛对视上。
“怎么啦?”
他问她,露出一抹笑。
“你怎么啦?”
她反问,“是因为倪蝶吗?”
想到倪蝶那颗纤敏的心,如果不是她先想出让太医撒谎,让百官相信粉卉确实已怀孕这个主意……他真不知事态会发展成怎么样。依粉卉的倔强,她是无法如何不会与袼耳解除父女关系的。其实就算粉卉怀孕,百官也是会要求她与袼耳撇清一切关系,不过他却可以拿粉卉怀孕受到刺激对胎儿和母体都不妥,来搪塞。
说起来,这件事还得好好谢谢倪蝶才是。
“嗯?说话呀。怎么不说了?”
看见冀咒并没有要生气,粉卉打趣式地追问。而且她想到刚才她自己笑得这么夸张,倪蝶一定听到了。冀咒也笑得很轰然。虽然倪蝶表面上一派无所谓的样子,可是女人家的心,身为女人的她也了解。那么,冀咒是担心倪蝶会不开心吗?
“没什么。”
他甩甩头,不打算再继承讨论倪蝶了,拿一块点心塞到嘴里。
“我觉得你应该去看看倪蝶。”
粉卉无比认真的表情。现在的倪蝶,一定很希望看见他吧?
“你……”
他睨了她两眼‘你都不会生气吗?’他想问她,却不知怎么开口。
“你很大方哦,把我推给别的女人。”
他说了这么一句,说完还脸红耳赤。
粉卉顿了一下色:“对你而言,倪蝶是别的女人吗?”
冀咒神色一怔,点心含在嘴里停止了嚼动。
粉卉猛然意识到自己问了多么敏感的,不合时宜的问题。
她随即打哈哈地圆场:“嗯,没有啦,随便说说的,你不要认真。”
冀咒神色一黯,“为什么会是随便说说?”这使他老大不爽。
粉卉以为她真的闯祸了,吐了吐舌头,又很窘:“对……对不起啦。”
冀咒不理会她了,径自想着“也许我真该去看看倪蝶,不为别的,就为了表达一下谢意”,于是他站起来了。
“你要干什么去?”
粉卉紧接着也站起来。
不想让粉卉知道他去安乐宫、而胡思乱想,他撒了个谎。
“嗯,御书房。还有些奏章没处理完。”
“噢。”
粉卉闷闷地应了一声,但她根本不相信他是去御书房。
他肯定是去安乐宫,找倪蝶,粉卉有预感。
心,不免一瞬间沉了沉。
他为什么要骗她呢?即使言明,她也不会阻止他啊。
为何,要在她脆弱的心灵上捅上一刀呢?
安乐宫里,倪蝶正在品尝着厨子新研制的点心糖水。
坐在她对面的是一脸邪魅的安乐王。
突然,他开口咐吩:“把行李收一收。”
虽然带着玩世不恭、戏谑式的表情,却是命令的,不容置疑的神色。
“为什么?要造反了吗?”
她头也不抬,声音平静无波,不影响她吃糖水。
“你不愿意离开这儿吗?”
声音里透出若有若无的怒气,双眼透出火来。
“这里有你眷恋的人?!”
恶质地,又补了一句。
“你没有吗?”
倪蝶稍稍抬头,睨了他一眼。
双手紧捉着陶瓷碗,瓷片在他指间粉碎。
他该死的、敏感地清楚她指的是谁。袼粉卉,那个说什么也不愿意跟他一起离开的人儿。
“你也有眷恋的人,不是吗?”
像是胜利般,她扬起了唇角,气定神闲地继续吃她的糖水。
“倪蝶。”
这两个字说得咬牙彻齿,像是火山爆发。
“我在这儿呢。”倪蝶爱笑不笑,气得安乐王更是发狂。
“你这死女人……”
他费了很大的劲才忍住动粗的冲动。
但是倪蝶不理睬他,继续火上加油:“难道你就没有替粉卉想过吗?两虎相争必有一伤,不是吗?你和王这场战争,撇开军事权力各有千秋不说,就说天时,地利,人和吧。这三项之中王占尽了。而你,即使手握兵权又如何呢?只会被当成叛军。虽然战场上的生死一瞬是千变成化的……不相信王会输,可是……就算你赢了,又能如何呢?试问,你是出于什么决心想要造反呢?为美人吗?就算你成为国王,我想粉卉也不会爱上你。而胜利者的你,只会遗臭万年。”
“说下去。”
他倒想听听她这个该死的女人嘴巴到底有多臭。
“冀国从来就没有出现过背叛者,那些忠心护主的大臣们更是会拼到不剩一兵一卒才肯罢休。”
“所以说,你的结论是我会输喽?”
邪恶一笑,“倪蝶,你也太小看我冀浪了。”
“我知道你有秘密武器……”
倪蝶也笑得高深幕测,“但是,我仍然不相信你会赢。”
“哼哼,如果那些老家伙真的有那么能干,父王就不会死了。”
冀浪狠狠地给予倪蝶还击。
“谁叫他有一个叛徒儿子呢?”倪蝶不怕死地冒出这句话。
冀浪双眼嗜血,露出眼人的眼光:“你还知道什么?”
“你要杀了我吗?”
在冀浪的眼光底下,倪蝶无惧,仍然笑得无忧无虑。
“请你悬崖勒马,别自暴其短了。”
他却冒出这么一句,接着笑了。恣意的笑容荡开来……
倪蝶的脸色一下了变得有点难看:“什么意思?”
“你会不明白吗?”
挑眉,又是一笑。“其实你是怕死了你的心上人会输给我。我既不是傻瓜也不是笨蛋。你别以为你一番似是而非的话就能令我打消主意。你别妄想发你的春秋大梦了。”
“哼。”
倪蝶挑媚,也是一笑:“谁说我担心王会输?王是永远都不会输的。”
“你湖水般的眼底荡漾出来的恐惧出卖了你。”
他一语戳她,顿时,她的脸色更难看了,脸皮紧绷,僵笑着。
“我是怕你输不起,到时候即使王赦免你的罪,你这个输不起的家伙也会因羞愧而自杀。”
她疾疾地道。充满火药味的声音把自己的伪装破功,显出风雨欲来之势,恨不得杀了他干爽了事。
“哦。”
他冷笑。“我的好倪蝶,好王妃,你什么时候也开始关心我了?”
“因为我不想做别人眼里的寡妇,不得不假仁假义一番,你满意了吧?”
“你越来越没有温顺乖巧的样子了。”
不过她这副样子却是引起他的浓浓兴致了,虽然恨得牙痒痒,可是比她逆来顺受的样子有趣多了。
“你应该认清楚,现在的我才是本人的庐山真容。”
忽地,听到一些由远而近的脚步声,安乐王敛色,随即隐身。
随后便有侍卫吆喝:“国王驾到……”
倪蝶跪下,行过宫礼,冀咒让她站起来说话。
“其实你不需要对我多礼的。”
他先是说。
“怎么可以呢?你已经是国王了。”
想起刚才在凤仪宫那一段,倪蝶禁不住一阵心疼。她真恨这样的自己。
“倪蝶,你怎么啦?”
冀咒发觉了她神色的不自在。
“王,请你唤我安乐王妃吧。”
退后一步,她刻意拉开与他之间的距离。这种暧昧的关系是该做个了断了。现在正是时候。
倪蝶明显在疏远他。冀咒感到一阵伤感。但他也了解倪蝶为什么要这样做,于是一声不吭,在旁边一个座位上座了下来。眼角余光瞟到桌上被强大手劲捏得粉碎的瓷碗。
“安乐王呢?”
本能地问。
“听见王的脚步,他躲掉了。”
倪蝶坦言。
冀咒笑了:“倪蝶,你还是那么可爱。”
第一次,他这么堂堂正正地称赞她。是因为心里舒坦吧,所以这些以前说不出口的话不禁脱口而出。
虽然努力让自己不去在意,也知道冀咒会这样赞美她是因为对他们的关系不再感到扭拧,不再爱她了……可是,她还是会禁不住脸红,禁不住为他的话感到心跳加速。
“粉卉……噢,不,王后。她身体好些了吧?”
倪蝶借此打破沉默。
在冀咒面前,她觉得自己不应该无礼地直呼粉卉的名字。
“好多了。”
冀咒应道,嘴边不觉溺出一抹温柔的笑意。
“谢谢你了。”
为粉卉的事,他向她道谢。
她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哪里!不用谢!”
气氛很怪,倪蝶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穷窘过。
感觉到倪蝶的不自在,冀咒同样也不好过,他开始穷窘无言起来。
“你知道……”
“你明知道……”
他们不约而同开口,然后对看一眼,相视一笑。
“你先说吧。”
冀咒道。
“嗯。”倪蝶清了清嗓子,才说:“王,你明知道安乐王不安分,为什么还要一味纵容他?”
倪蝶知道以冀咒的睿智,冀浪那个家伙的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凌大刀厉的眼睛。
“因为他是我的弟弟。”
是的,自从对倪蝶的事释怀之后,他开始将安乐王看成弟弟。只要他不跟他争粉卉就好。不过粉卉喜欢的是自己,他可以感觉到。当然就无俱安乐王毫无胜算的侵入者的存在了。
“你当他是兄弟,他可没有把你看成是哥哥。”
倪蝶神色凝重,而且她很不开心。冀咒已经开始原谅冀浪了,她本该开心才对啊。可是不,她一点都开心不起来。因为那就意味着她在冀咒心中真的一点位置都没有了。
没有打算把这些心思表现出来,最好埋藏到心底深处,却掩饰不了。
其实冀浪只是隐身,并没有离去。他听到冀咒的话,令他的神色不禁为之动容。兄弟之情?这些他认为早在八百年前就丢失了的东西,咋一听见,还是令他无法无动于衷。
他想装着残戾,装作不屑,然后他的浑身一颤却出卖了他,让他不得不正视。可是倪蝶这个该下地狱的女人又故意惹怒了他。那个女人,她明明知道他没有离开的,却那么说。存心要挑起他的怒火是不是?把那个女人暴打而猝,才是最好的处理方式,根本就不用多费一事带她离开,挖个洞直接把她埋了算了。
心情猛然烦躁无比,他不想继续呆下去。
监视冀咒和倪蝶吗?他没有兴趣。
大踏步,他隐身走出了安乐宫。
冀咒看了看倪蝶,觉得自己该离开了。于是他站起身。
“你就要走了吗?”倪蝶出声叫住他。
“你还有事吗?”
他停下脚步,回头。
“嗯……”为难地犹豫了一下,“没事。”
想问他原先爱她爱得那么深,为什么可以一下子不再爱她?为什么她却是没有这般干脆呢?或许男人都比较容易绝情的吗?可是,这些早八百年就无意义了的话,问出来又有什么意思呢?大家都装作沉默吧,就当持续三年的感情没有发生过。
“倪蝶,我是爱过你的。”
冀咒注视了她一会儿说。他不能装模作样地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我知道……”
倪蝶低头,饮泣,“可是……你不应该说的。不应该勾出我的眼泪。”
但是,他这句话却带给她前所未有的甜蜜。
“王,你是怎么爱上粉卉的?”
关于这点,倪蝶倒是比较有兴趣知道。
“因为……她可爱啊。”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就概括了粉卉的全部,冀咒欣慰地笑了。
“和粉卉在一起很开心。很容易让人遗忘掉那些伤感的事。自然而然就喜欢上她了。其实爱,并不复杂的。很简单,只是一种感觉而已。我有自信这种感情会持续到永远。”
“可是你对我的感觉呢?只有三年。”
不想泼他冷水,让他受伤的,可是倪蝶控制不住自己的尖锐。
她恨死了这样的自己,掉转头去,不再说话。
刚才倪蝶这么说的时候,冀咒神色一怔,长久无语……
“是啊……”他叹了一口气:“只有三年。”
听着他叹气仿似神伤的样子,倪蝶心都碎了。
“王……”她转身来,想对他说抱歉。
他打了个手势,阻止她。
只有三年。他对她的感情只持续了三年。为什么?想到最后也许只能归咎为那不是爱吧。或许只是好感。
对,好感。毕竟三年以来,他们之间交没有太多的交集,还没有将这种感情升华成爱。而他一直认为爱她已经刻骨铭心了,现在才知道,原来太敷浅了。刻骨铭心是需要岁月的洗礼才尽显它的光华和坚贞不渝的。而他们只有三年前一场选妃宴,还有随后的几次会面……这不足以支撑起长时间且神伤的爱情长跑。
他领悟了,但是这些,却又都不想告诉她,不想惹她伤心。
如果让她以为他也是爱她的,她应该会比较快乐吧?
冀咒不再说话,掉头走了。
望着他的背影,坚定,却逐渐对她疏远……倪蝶止不住猛掉泪。
她知道,这是她光明正大地第一次为冀咒恣意落泪,也是最后一次。
安乐王带着一颗近乎饱受摧残的心不知不觉到来荷花池旁。
碰巧,粉卉也在。
她是在这儿等冀咒回宫的,想不到却等到了冀浪。
不知怎么对面一脸和平却极尽邪魅的安乐王,她看见他掉头就走。
他已经老大不爽了,不允许再有人对自己漠视。
隐身到她面前,他张开双臂拦住她。
“我很讨厌吗?”
冷冷的,自怜的声音响起,他的气息呼到她脸上,让她一阵难受。
“不是。”
没有抬起脸,她垂首答应他。并不觉得他讨厌,只是有点害怕他而已。
还以来他会对她说无礼的话,或许像以前一样做出无礼的举动,她随时准备着后退开逃的姿势。
但是站在她面前良久,他却一句话也不说。
“王……他在安乐宫吗?”
整了整神色,粉卉突然希望确定一下。
她螓首低垂,但他察看到她的眼睑好像要欲泪而出。如果他的回答是肯定的话,毫无疑问,这个小妮子会哭给他看。触动了一根心弦,这样的她让他怜惜,疼痛。
“没有。”
为了不让她流泪,他撒了个善意的谎言。
她错愕地抬头看向他,知道他是撒谎的,她就是肯定冀咒在安乐宫。
“为什么?”
为了他对她自己的好,她有些感激他,但却又更愧疚了。
其实安乐王不是个坏胚子,只是很不幸他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而已。
“你不要这样看着我好吗?”
她含泪欲滴的样子,会让他捉狂,又慌乱不已,不知要怎么安慰她。
也不知什么意念驱使,她一下子扑倒在他怀里。
“王……”
是的,她把他当成了冀咒。
为什么在冀咒身上找不到的柔情,怜惜,却往往在他眼中找到呢?
整个身子都僵住了,他手脚不知往哪里摆,这是她首次不对他表现出抗议,还有厌恶。而且还主动拥抱她。即使她把他当成冀咒,可是该死的他就是禁不住莫名的兴奋。
张手拥住她,把她紧紧地深锁入怀里。
也许……这是他最后一次拥抱她,也是第一次呢……
冀咒的脚步定住了,脸上全无血色。眼前的景象令他断了呼吸。不能确信,他不能确信……不会的,粉卉不会背叛他的。可是她都公然在王宫里与冀浪拥抱了,还有假的?一直觉得他们两个之间不单纯,现在更是肯定了、加深了他的猜测。
究竟,他们之间有怎样的过去,又会有怎样的将来?
猛然间,一阵昏眩感随即朝他袭上……
他努力稳住自己的身子……不让脚步凌乱。
侍卫伸手来搀扶他,但他不需要……一颗支离破碎的心就要学着自己来愈合。此刻侍卫投过来的目光,他都觉得是对他自己的讽刺。费尽心思去保护一个人,却得到背叛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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