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出逃
粉卉回到凤仪宫。
她看见一具僵尸站在窗边。冀咒全身僵硬,直立,冷飓,不是僵尸是什么?只是她不了解他为什么突然变得那么僵冷。没由来地,让她不禁与他产生一段距离感。
不过他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她都没有看见他?
正欲开口问,他却突然转过身来直视她,阻挡她将要说出口的话。
“我想……我们并不适合。”
冷硬如坚硬的冰凌,这就是他说话的腔调。
粉卉一下子内脏涸裂。想到的第一个可能就是——他终于还是决定要和倪蝶在一起吗?
舔了舔干枯的唇,就算离开,也要得到一个答案吧?
“为什么?”
话说出口,她发觉那不是自己的声音,就像破碎的细微雪花……
“分开……一定要有理由吗?”
他的声音颤抖了一下,最终还是力持镇定。
“是的,要有理由。”她倔强地对上他的眼眸,想看清他的心。
却看到一层死霭。她根本无法看清他到底在想什么。
“如果我说我打算和倪蝶在一起呢?”想要刺激一下她,也是试探。
她早该想到了是不吗?为什么亲耳听到仍然觉得控制不住自己濒临爆发的悲恸情绪呢?
“为什么?”他不是曾经说过世俗的眼光不允许他们在一起吗?曾经她也为他这句话窃喜过,以为他只要不和倪蝶在一起,不让倪蝶这个温柔体贴的女人占据填充他的心,她袼粉卉在他心目中即使不是唯一,也会有一席之地……可是,错了。
他似乎窥出她的想法,告诉她:“是的,本来我和倪蝶已经没有任何机会走到一块儿了。不过彼此相爱的两个人,如果就这样白白费浪一段挚真的感情,是不很可惜吗?”
所以,他的意思是?粉卉睁大了眼睛,竖起耳朵……
“所以,我已经想到办法了。安乐王妃她很快就会死,倪蝶将会有一个全新的身份。然后过一段时间之后,我会到深海宫把全新身份的倪蝶娶进宫,成为我的王后。”
是王后吗?这么说,她被休了?
这句话却无法问出口……
“倪蝶,她答应了吗?”仍然是破碎得不能再破碎的声音。
挑了挑眉,复杂的情绪凝聚:“她为什么会不同意?”
是啊,倪蝶本来就是爱他的啊,怎么会不同意呢?粉卉嘲讽地想。
她好想问他,那么我呢?你要怎么处理我?还有腹中的小孩……
然而嘴巴像突然变成了蚌壳般,她无法开口。
也许,他压根就没有想过怎么处置她。他压根就没有在乎过她。以前所有的温柔假意都是****驱使。
根本就没有爱情,半点也没有……
冀咒越来越不了解自己了。报复袼粉卉,他还以为自己做得很完美。
可是心,却是撕裂般痛,又如同被千斤大石从心脏上狠狠地辗过。
“你为什么不哭不闹?”
最后,她过于平静的表情使他脱口而出。
“我为什么要哭要闹?”
难道她变成深宫怨妇的样子,就会让他开心吗?
不,她不要,永远不要变成那种女人。
“你不觉得对你来说是一种打击吗?被丈夫休掉的女人会没有颜面。”
对啊,被休……的确是一种很大的打击,她都快站不稳脚步了。然而仅存的一点骨气又不允许她在他面前倒下,让他看到她软弱的样子。那样他恐怕会更得意吧?
“不会。其实……我也没有爱过你。”
她言不由衷。“所以说,被休掉……也许是我的幸福呢。”
指关节咯咯作响,他已经忍无可忍,暴戾的怒气爆发……一拳打在旁边坚硬的桌子上,桌子马上便五马分尸,碎尸万段……高大挺拔的身子威胁地逼迫她,勾起她的下巴,冷利的眼睛对上她的瞳仁:“从来就没有爱过我是吧?”怎么可以?在他对她交心后,她也应该拿心来偿还他,可是她竟然说从来没有爱过他?
“是的。”
心口不一,是爱情走到尽头为了保存自己仅存的自尊的作风。
袼粉卉不允许自己脆弱,不允许自己哭,可是眼泪却不争气地在眼眶里打转。“你弄痛我了……”
让他以为她因为身体的痛疼哭,总好过因为心里的创伤。
该死的!她的眼泪让他心疼。可是……也快乐,榷心的快乐。
“痛吗?”愤怒让他手下加重了力道。他真想杀了她。一想到她靠入安乐王的怀里那个场面,他就恨不得杀了她。这个娇小的人儿,可爱的人儿不会是他的,他也不要让任何人得到。尤其是安乐王。那个可恶的杀千刀的家伙,他跟他没完没了。
根本不容她闪躲,粉卉不得不直视上他的眼睛。很冷,他眼中的寒气把她整个都冻僵住了。比他左手的体温还要冷。就像当初她躲避他冰冷的左手让他受伤一样,现在她也被他这种眼神弄得严重内伤。血液,一滴滴地从内脏中流出,湮灭……
她这是怎么啦?既然他抛弃了她,他就不值得她神伤。
可是心情,却往往比决定脆弱,心,还是不自觉地直直下沉。
她楚楚可怜,撩人心弦的眼泪,引诱着让他心里的苦水从眼睛里夺眶而出的冲动。可是,不要。是他跟她说分手的,怎么可以在她面前哭给她看呢?一个男人,一个国王,难道连忍泪这点坚强都没有吗?他会证明给自己看不是的,他很坚强。
松开了她,急促地转过身去,因为他不想让她看见他的眼泪……
“你走吧。”冰冰冷冷的寒音对她发出命令。
如果粉卉现在不是耳朵嗡嗡响,她会听出他声音中的哽咽。
视线迷糊了,耳朵也只有那道鞭打在心弦之上,打得心脏破裂的声音。
她走。可以。可是,她可以走到哪里?
她已经没有家了。天下之大,何处才是她的家呢?
但是面对一个遗弃了她的男人,她留下来只是丢脸透顶而已。
抹抹眼泪,她整整神色,离开了。
脚步沉重像灌了铅般,每移到一步都要使尽浑身的力气。也不知是过了多久,来到外面的荷花池旁,迷糊中看到冀咒……噢,不,是冀浪。是安乐乐……他站在那儿。
“粉卉……”
看到她这个样子,他恨死了自己了。
都是他,天杀的他。因为看见冀咒,忿恨之心使他更拥紧了粉卉。所以冀咒那个家伙肯定是误会了。那个闷葫芦般的冀咒,肯定问也没问就定了粉卉的罪。真是可恶至极。
让冀咒误会粉卉,然后他乘机而入,带她走……这原本就是他的计划。
可是看到她的伤痕累累,心却让内疚占满了。
好想找个人一吐心中的压抑,粉卉抽抽噎噎地告诉他:“他对倪蝶……”
冀浪知道,他都知道。刚才他隐身,尾随粉卉回凤仪宫,因为怕自己猛地心理不平衡杀了冀咒,所以他没敢靠近。保持二十尺左右的距离,可是仍然听到冀咒的计划。他明知道这是冀咒故意刺激刺激粉卉的,但是他不想告诉她。如果想要拥有她,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跟我走好吗?现在看来你没有别的选择。”
粉卉一抬头,看向他。跟他走?
是啊,她迫切地要离开王宫,冀咒已经不要她了。
跟他走……
看到她犹豫地考虑起来,冀浪继续下重药:“跟我走,你可以看见你爹。”
“我爹?”这又是一个突兀。
“你怎么知道我爹?”难道是冀浪把他爹挟走的吗?听说挟狱那天牢房的门没有破坏,所有的狱卒都被下迷药了。试想,除了精通隐身术的冀浪之外,谁还会有这么大的本事?
“因为不想你受到伤害,所以把你爹挟走了,否则他会被处死的。”
这的确是他挟狱的一个原因,更重要的原因是他需要与袼耳互相利用。
“原先以为你拒绝了我,我可以硬下心肠报复你,可是……还是……也许是爱之深,恨根本没有余地吧。”
倾吐情衷,腐蚀着粉卉原本就无路可退的心智。
跟他走,就能见到爹爹吗?她脑袋已经迷乱了,无法思考太多。
“好。我答应你,跟你走。”
既然冀咒都可以把旧爱变成新欢,她为什么不可能?当然,冀浪算不上是她的旧爱,可是目前而言,他是她唯一的选择了。肚里还有宝宝,如果没有个人依靠的话,宝宝要怎么出生?冀咒……他真狠啊,他可以不要她,不屑她的爱,可是连他的亲生骨肉也……她还记得知道自己怀孕时与他一起分享喜悦的模样……
可是一切,已经面目全非。
“你真的确定了吗?”
他生怕她会后悔。
她想反悔,但是无路可悔。“嗯,我确定。”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但愿,因此而忘掉冀咒,这个曾经占满她全部心房的男人。
他本该喜悦的,不是吗?粉卉终于答应跟他离开了。
可是一直到回到安乐宫里,他脸上都无法挤出一贯的微笑。
他真佩服倪蝶那个该死的女人啊,这个时候竟然还一派悠闲地品茶。
那个该死的女人看见他回来还一脸温柔妩媚地行礼,他怀疑这个世界上最会伪装的人非她莫属。
他理都没理她,径自在一旁的雕花椅上坐下。宫女上了一杯香茶。
不知怎的,看见安乐王一副死人脸,倪蝶竟然觉得很开心。
不怕死地想挑起他更多的怒气:
“怎么啦?踩到炸弹啦?”
笑颜如花,好像一心想扯出他的怒气。
瞟了她一眼,没好气地问:“我是不是很坏?”
“呃?”含在嘴里的茶差点喷出来,他这个问题太不寻常了。
“怎么说?”
她倒是想听听他为什么突然发什么神经。
“我故意让粉与冀咒产生误会……”
“他们吵架了?”
他的表情就是这么告诉她的。
“粉卉已经决定跟我走。”
“噗!”茶终于很没形象地喷出来。
“什……什么?”倪蝶傻眼了,她无法相信,依冀咒对粉卉的爱……
“所以,你不用跟我走了,就留下抓住冀咒的心吧。”
冷言冷语地,他对她抛下这么一句。
“磅”一声,倪蝶把茶杯重生地搁在台几上,横眉竖目。“拆散别人相爱的两个人,你心里很高兴吗?”
“我只知道我爱粉卉。”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就是你的劣根性,永远自私。挂着一张伪善的面具周围骗人,岂不知假面具底下是最邪恶的嘴脸……”
“你说够了没?”冀浪吼了一句,让她闭嘴。
“没错,这就是我的本性。我是个坏人,这得了吧。”他干干脆地承认。
“你呢?倪蝶。难道你不爱冀咒了吗?你不想和他在一起吗?如果你能让他再次爱上你,他会有办法让你变成他的王后的。名正言顺,不会惹来别人非议和世俗眼光的王后。虽然不想承认那个家伙的脑袋聪明,可是还真的不是死脑筋……”
让安乐王妃死掉,然后等风平浪静之后再娶全新身份的倪蝶进宫?
这样的主意冀咒都想得出,看来妒忌和噬求报复的快意真会令一个人的脑袋变得灵光。
“他很爱粉卉,他不会放弃粉卉的。”倪蝶很清楚冀咒的内心,她无法天真地附和冀浪的提议。
“所以,才会要你想办法抓住他的心啊。至于粉卉,放心。我会让他以为粉卉已经到另一个世界。”
等他和粉卉离开后,他会用易容术安排“假粉卉”上吊自尽。这样冀咒总该死心了吧?
“看来你什么都安排好了。”倪蝶嘲讽地道。
“紧紧抓住他的心,这是你唯一的选择,否则,你也去另一个世界吧。”
挑挑眉,倪蝶笑得近乎放肆:“我倒是很好奇,你为什么不干脆送到我另一个世界?只有死人,才会守口如瓶的不是吗?这点你一早就懂。不杀我是否因为怜香惜玉?”
她才不会觉得他怜香惜玉呢,也许她的死会令他的计划受阻而已。
又或者引来冀咒的怀疑?!
倪蝶猜对了,冀浪不杀她,的确是因为不想引来冀咒的怀疑。冀咒才刚刚对粉卉说他会安排安乐王妃消失,如果倪蝶马上就应言,那么冀咒不会有所怀疑才有鬼呢。
其实他也有想过让倪蝶应言,让粉卉彻底相信冀咒完全不爱她,不过为了保险起见,还是选择保守做法。反正粉卉已经跟他在一起了,他有的是时间可以偷她的心。
“你这样会伤他很深。”倪蝶劝他不要这么做。
“我才不管他是否会伤心。”冷冷的口气,宣示他的决定不改。
“你真冷血。你不是人。先是充当内鬼引刺客进来杀死自己的父王……”
冀浪的眼色瞬间变得嗜血,死列地瞪着倪蝶。
“……现在又要让你的兄弟饱受地狱式的折磨吗?”倪蝶把话说完。
“你认为是我把刺客引进来谋害父王的吗?”
倪蝶怎么会这样以为?难道他给她的感觉坏得这么彻底吗?
“难道不是吗?”
“难道是吗?”
“如果不是你,不是你这个奸细,不孝子,铜墙铁壁般的王宫区区几个小喽啰又怎么会闯得进来?”
“是我害死父王?你都是这么认为的罗?”受伤的眼色,他不能忍受别人怀疑他谋害自己的父王。
“难道不是吗?”无动于衷他被冤枉的神色,倪蝶仍然坚持己见。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小动作吗?”
倪蝶忍无可忍了,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
他却是怒不可遏,再也不想听到那些令他心脏破裂的话。
站起来,他恼怒了拂袖而去。
走了几步,又回头警告她:
“如果你不按我的游戏玩下去,不用怀疑,我会让冀咒死得很惨的。”
倪蝶的脸色刷地惨白了。她知道他言出必行。况且,像他这个连父亲也不放过的人渣,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的?会隐身术的他行动无阻,明的打不过冀咒,可以来暗的。
他满意地看到她全无血色的表情,笑了,离开了。
冀咒从来没有这么难过,就像被人扼喉般无法呼吸,快要死掉了。
趁粉卉睡着的时候,他偷偷潜进去看她。
她的媚眼紧闭,脸上尚有泪迹,降红的朱唇小嘴微噘,似乎轻微地发出抗议。姣美的脸孔上面娇俏的鼻梁特别吸引人,两道如远山般的细眉为她秀出一股纤尘不染的气态。
她是美丽的,他一直都知道。她的美虽然没有蓝海宫女子的艳丽,却是让他看得最为顺眼。
可是,她竟然背叛了他。是吧?她对冀浪投怀送抱,就是背叛了他。
冀咒怎么也想不到这是他对粉卉的最后一面……
第两天一早,传来了粉卉自溢的消息。
这个时候他正在早朝,一个侍卫急急匆匆地连滚带爬跌进来,告诉他这个消息。一瞬间,他觉得站着哑口无声的这具身体不是自己的,真正的冀咒已经死了……随着粉卉的自溢,死去了。为什么?他想问她为什么要自溢呢?是不是她觉得委屈?是不是他误会她了?他有满腔的疑问,然而她却已经不能回应他了。
稍后,又传来安乐王离开王宫,倪蝶被休……
大臣们纷纷窃窃私语,说安乐王终于要反了。
安乐王是不是因为粉卉死了,他无眷恋、顾忌了,所以要反了吗?
这样一团混乱,弄得他支持不住,直接昏倒过去……
粉卉只记得自己被塞进一辆豪华的马车,颠颠簸簸走了十几天的路。
整个途中她都是昏昏顿顿的,安乐王说什么她都没有异议,反正她已经是一具行尸走肉了。只要按他的话做就行了。她只记得一路上每天都住进不一样的且华丽无比的驿馆。
接着很多天之后的现在,在一所可以与冀国王宫相美媲的豪华房子面前,马车停住。安乐王把她抱出马车,让她站定在大房子面前。望着这宫殿般的房子,她不免感到有些晕炫。
因为这房子,太华丽了,就像奢侈的浮宫。
“这里是哪里?”她昏昏然地问,眼睛无精打采。
“婆罗国的王宫。”
冀浪说这句话的时候,自豪无比的神情,脸上带着一贯的笑容。
“什么?”粉卉打了个趑趄,步态不稳身子跟着晃了几下。
“婆、婆罗国的王宫?”
结结巴巴的声音,她怀疑不是她自己的。安乐王怎么会和婆罗国扯上关系呢?婆罗国与冀国,原本就是充满火药味的两个国家,身为冀国王爷的安乐王又怎么敢出现在这里?
“不用怀疑。”他牵起她的小手,“走吧。”
她什么话都说不出,脑袋也一度停止思考,只有任由他牵着她走。
侍卫和宫女的青一色打扮,宏伟的建筑立在辽阔的土地上,而且宫女们还说着一些她根本听不懂的话。这也许真的是婆罗国没错。看那些大臣架势的人对安乐王恭恭敬敬,她更是敲破脑袋瓜子也想不出现在是什么情形。只见他对大臣们介绍了她,说了一句她听不懂的话。大臣们便含笑地望着她,对她行礼。
看那些大臣们对安乐王就好像他是他们的国王一样,而他们对她就好像向王后行礼一样。
“你刚才说什么了?”扯扯安乐王的袖子,她问道。
“没有。”安乐王乐哈哈地笑了笑:“只是跟他们说你是我的王后而已。”
“王后?”她瞪大了眼睛。她猜得果然没错,安乐王竟然是婆罗国的王?
天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接着她看见一个更让她惊喜尖叫的人。
“爹!”
看见袼耳穿着一身官服由远而近,粉卉欣喜的喊。
“粉卉……”袼耳快步奔来,老泪纵横地把女儿拥在怀里。
“爹、爹爹,这是怎么回事?”
粉卉抬起泪眼来看向父亲,寻求一个答案。现在都把她给弄糊涂了。
“说来话长。”袼耳叹了一口气,“来日方长,你慢慢会知道。”
冀浪走到他们父女身边,揉揉粉卉的小脑袋。
“我的王后,你以后就在这里住下吧。”
“不……”
还是无法放下冀咒,怎么可以做他的王后呢?
可是冀浪不给她发话的余地,打了一个手势,让她噤言。然后他便装作有事忙似的,向那边的大臣们走去。这样,粉卉满腹抗议的话就没有机会说出口了。其实她跟在冀浪身边只想寻求一条生路,加上他拿她爹爹来引诱她,她便傻乎乎地跟来了,根本没有想过要当他妃子……冀咒始终在她心中,无论那个男人多无情,她都忘不了他。她知道自己这生中永远都只能有冀咒这个男人。
再也容不下别人了,特别是安乐王……她不想欺骗他,也欺骗了自己。
在婆罗国王宫里生活了将近一个月,粉卉总算知道冀浪为什么会成为婆罗国的国王了。
婆罗国婵让式的继位,与冀国传承式的继位不同。冀浪与他父王联合起来耍了一点点手段,就把婆罗国整个夺过来了。其实冀浪的父王,冀国的老国王根本没有死。他只是与小儿子冀浪合演了一出戏,目的是为了让婆罗国以为他们乱成一片,乘机蠢蠢欲动,这样婆罗国便要调动大批军马……这个时候冀浪把袼耳从狱中挟出来,由他控制婆罗国全局。袼耳知道婆罗国运势尽于此,倒也识时务。
其实也没有让他继续冥顽不化的余地,他成为通缉犯后,身处冀国王宫的粉卉非常危险。只要肯替冀浪卖命,冀浪答应过他会带粉卉出来。更何况是策划这桩事件的是与他君臣共处几十年的老国王呢。他当然是头破血流,也要顶着上啦。
“爹爹,为什么老国王要装死?”
这日爹爹来王宫内院看她,她问出了抑郁已久的疑问。
其实又何止是这个疑问呢?心中一大堆的疑问都可以用篓子来装了。
“呃……”袼耳不知该怎么回答女儿。
“呵呵呵……”
一声苍老、浑厚的笑声。
顺着笑声的方向,粉卉意外地看见冀国的老国王。
只见老国王手执一把贵气的折纸扇子,身穿绫罗锦衣,一派贵气且优雅地朝粉卉他们走来。
“媳妇儿啊,这个问题就等我亲自回答你吧。”
老国王已经走近了,收起折纸扇,自在优雅地落座旁边的石板雕花椅。
“父、父王……”
她自认还是冀咒的妻子,理应叫老国王为父王。这样她会觉得与冀咒相近一点,心也好受一点。
“好、好!”
老国王满意地打量了她几眼:“粉卉。想不到你这丫头把我的两个儿子都迷得团团转啊。”
粉卉万分不好意思起来,解释说:“其实我对安乐王只是……我对安乐王没有那种心思,望父王明察。”
老国王了解地点点头。又叹了口气,一下子像苍老了几岁:“也不知咒儿现在怎么样了?”
粉卉也黯然地垂下眼睑。“对不起,父王,我……”
“你不用说抱歉。”老国王非常了解地溢出笑脸:“年轻人对爱情抱有的态度,年轻过的父王很明白。既然无法强求,一切就随缘吧。对于浪儿你也不用太拒绝,相信他自己也是明白的。只不过人哪,都是一钻起牛角尖就八匹马都拉不回来。等时间一证明,浪儿知道无法打动你的心,到时候自然就豁然开朗了。”
“是,父王。”粉卉觉得老国王很随和,友善,她喜欢他。
冀咒遗传了老国王的善良正直,安乐王遣传了老国王事事笑开怀的处世态度。但是他们都没有遗传到老国王的明理。也许是岁月的关系吧,他们都显得太幼稚了。毕竟他们都只有二十岁,实在太年轻了……粉卉好像忘了自己也只有十八岁呢。
不知怎的,可能这段时间以来经历太多了,粉卉觉得自己老了很多岁。
“浪儿的权利欲很强。”
老国王又叹了口气,打算一吐为快。“虽然浪儿也很出色,但是因为星像的关系,又非要立咒儿为王储不可。其实咒儿也很出色,身为哥哥的他完全不输给弟弟。但是浪儿也不可忽视呀?也是天生当统治者的料。冀国又不可能一分为二,所以就只好打婆罗国的主意了。不安分的婆罗国早就应该得到教训了不是吗?”
原来是这样,粉卉总算明白了。
“我相信浪儿会把婆罗国治理得很好。”
“欣慰的是这场夺权之争好像没有无辜百姓成为牺牲品。”这点是粉卉最欣赏老国王的地方。虽然冀国王宫死了几个侍卫,但是与战火漫起人民受的伤害相比,这又真的算不上什么。
“不过父王,王……就是咒,他并不知道父王还活在世上,为父王的死他很伤心……”回想起老国王遇刺之后的那段时间,冀咒常常半夜惊醒然后默默流泪,粉卉就感到心疼。
“只有冀国王宫波动,才能引起婆罗国调兵遣将,从而让我们的计划有可乘之机,再加上父王也厌倦了处理烦琐的国家事务,父王想以另一个身份游戏一下人间,才装死。”
“为了让计划成功,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即使是亲如儿子的咒儿。”
除去冀国国王的身份后,他摇身一变成为一个博学多才的老者。
兴致来了就吟吟诗,作作对,这种生活才是他想要的。
他对权和利并没有多大的欲望,一向看得比较淡。
粉卉还一度以为成为婆罗国国王的冀浪满足了自己的权利欲就会放弃与冀咒对垒的念头。
可是她错了,近来传言婆罗国要攻打冀国。
老国王虽然三天两头就往王宫内跑,她也曾要求老国王出面劝冀浪打消进攻冀国的主意。可是没有用,老人家一副打定主意不管世事的悠闲姿态,一直说就算他出马也没有用,固执的冀浪不一定会听他的话。粉卉也不得不认同老国王言之有理。
冀浪真的太固执了。
这天,冀浪忙完了国事,来看她。
“你不是答应过我,只要我跟你走,就会与冀咒休战吗?”
点心吃到一半的时候,她憋不住开口跟他理论。
冀浪休闲的神态一下子就敛色,不悦地看着她,却只字未言。
“安乐王,你怎么啦?回答我啊。”
到现在为止,她仍然习惯把他看成安乐王。
虽然这对他在婆罗国的身份不太尊敬,可是她改不了把他看成冀国人。
“因为,你并不爱我。”良久之后,他回答她,不悦的神色。
“当初我跟你走时,你并没有说要我爱你。”
她与他争执着,她不能让他任性地进攻冀国,那有她心爱的男人,而且还企图说服他不要波及无辜的百姓。但是没有用,血浪似乎已经决定一意孤行了,还反驳她。
“我以为你迟早会爱上我,所以我没有提要求……”
可是他错了,袼粉卉这个人根本就是铁顶的,她死心眼到极点,在她心目中永远只有冀咒一个人。所以他不平衡,心有不甘。为什么他都已经成为王了,与冀咒同等的身份,她还是无法爱上他呢?是不是因为婆罗国目前没有冀国强大?
所以,他萌生了攻打冀国的念头。他登基这两个月以来,已经陆陆续续收复了周边几个小国,军事力量因此也扩充了不少。在战场上与冀国相军相对,实力上可能会逊色了一点,但他相信自己一定会胜利,披肩上阵这种事从来就难不倒他。
到时他统一天下,成为至尊无上的王者,粉卉就不会再瞧不起他了吧?
其实粉卉一直都没有瞧不起他。也很明白他发动战争的心思。但是她要怎么跟他说无论如何,无论他变得多么强,就是变成天神,又或者他对她如何好,如何温柔,她都是不会爱上他的啊?她的心早教冀咒这个男人给盈满了,又怎么有力量爱安乐王?安乐王是个好人,她不想伤害他的,但是,唉……
“呕。”突然,她一阵反胃,呕吐起来。
“你怎么了?”冀浪撇下所有心思,一脸担忧地看向她,一面示意让宫女去请太医来为粉卉把脉。
“不用请太医了。”粉卉出声,叫住宫女的脚步。
她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她在害喜呢。尤其这几天更是厉害。
“你怎么啦?”冀浪并不知道在冀国时倪蝶与冀咒和太医合谋的事。
“因为我怀孕啦。”
粉卉一脸甜蜜地说,又加了句:“很快,你就会做小叔了。”
冀浪听得头脑嗡嗡响。
“你、你怀孕了?”这个消息对他来说太突然了。
她在怀冀咒的骨肉吗?
“是的,这是我离开冀国时就知道的事。”
离开的前一天她知道自己怀孕,兴奋之余的她因为怕伤着孩子,还对冀咒的耳鬓嘶磨表示抗议。那时的她娇嗔又甜蜜。可是想不到还不到几小时她和冀咒就闹翻了脸,隔天就离开了冀国。想到那个男人,冀咒,她又是一阵止不住的心潮暗涌。
冀浪看向粉卉,看到她的忧伤还有落寞,他就感到难过。他知道自己完了,从来就我行我素的他现在也为了一个人揪疼,只要她展露笑靥他发觉自己可以给她整个世界。她笑起来多好看啊,晶莹透明的眼睛闪啊闪的,又如星星般明亮,两个甜甜的小酒窝还很可能地若隐若现……可是他已经很久没有看见她的笑了。
“咒……”
不自觉地她喃出冀咒的名字,粉卉脸上陷入了一副思念的惘然神色。
可是这个字却听到冀浪的心猛地一痛,仅剩的一丝牵强无比的笑容也随之隐去……他的心都碎了。
许久之后,粉卉才懵懵然回过神来。
看见冀浪没有一丝笑容的表情,她立刻又是强烈的抱歉感。
“对不起,安乐王。”喃喃地,她细声说着。
“他都已经说不爱你了,他爱的是倪蝶,为什么还要继续爱他?”
冀浪发觉那撕哑得不像是自己的声音,他从来没有这么哽咽过。
“即使他已经另立为后,我还是爱他。”
她的视线从低垂中抬起,望向他:“这种坚贞不渝的爱,你自己不也正在饱受它的折磨吗?如果爱一个人是可能轻易改变的事,我想你现在应该有很多妃子才是,对吗?”
对!他明白了,也不再怪她。握着她的手,他要一个承诺:“可以答应我,不离开我吗?因为……一刻看不到你,我觉得自己都会陷入无法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