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玉环之死（上）
驿站外。
杨国忠骑马巡查回来，正往回返。
龙武军帐篷内走出了二十几个吐蕃人，将杨国忠团团围住。
“你们要做什么？”杨国忠扯住缰绳问。
“我们本来是出使大唐的，谁知大唐遭遇了变故，就跟着逃到这里了！陈玄礼将军让我们在这里等你，商议将我们送返之事。”
“唐朝都不保了，哪里还有兵力送你们，要回去，自己会去好了！”
“可是，宰相大人……”
那些人不满这个结果，便将杨国忠围拢的更紧实了。
“大人，这兵荒马乱的……”
远远的，龙武军中一个军士见杨国忠被吐蕃人围住，便喊了一句：
“杨国忠携吐蕃人谋反！”
这一喊不要紧，几千龙武军呼啦一下将其团团围住。
一枚利剑嗖的一声射过来，杨国忠恰巧一个转身，那箭镞射到马鞍之上，他的心顿时就提了起来。
本能一个翻身，从马上跳了下来。
“他就是杨国忠，杀了他！”——
“吼！吼吼！”——
禁卫军吼叫着，一层一层将杨国忠越逼越近。
“你们想干什么？也想学安禄山拥兵造反吗？”
“你才是逆贼！要不是你，安禄山怎么会造反？”
“杀了他！”
“杀了他！”——
兵士们蜂拥而上，林立的刀锋挥舞过来。
杨国忠见势不妙，拔腿就往驿站里跑，一边走一边喊着：“皇上！皇上！救我！救我！”
才跑了三两步，就被一个士兵一刀子砍到背上，顿时裂开一道大口子，血流如注。
“你们这些逆贼！不得好死！”
殷红的血从杨国忠嘴里喷了出来，他听到喉咙里的血泡声，最后将带血的手指抬起，指着那些士兵，威吓道。
他想用最后的一点恐吓，使得那些士兵们住手。
“哼！你这个奸相！就是杀了你我们都死，我等也愿意！”
“杀！”
一道雪光闪过，杨国忠头颅滚落到地上。
士兵们还不解气，将尸体大卸八块，抛尸荒野，并且挑起杨国忠的头颅挂在驿站的门梁上。
御史大夫魏方进听见门外有喧哗声，便出门来询问，门刚打开，却见杨国忠的头颅挂在门上。
再一看，龙武兵士正虎视眈眈的望着他，地上是一片血泊。
“你们……怎么敢杀宰相？”
魏方进这一句话不要紧，那些龙武骑兵杀红了眼，上来一棍子就将他打闷了，一刀子下去，也将头颅砍了下来。
杀了魏方进，士兵们还觉得不解恨，便问：
“杨府家人何在？”
“跟我来！”
有个士兵引导着龙武军，进了杨家人住的帐篷。
韩国夫人，秦国夫人，还有虢国夫人以及杨家家眷老小都在那里。
见龙武兵闯进来，杨玉花顿时就站起来。
“谁让你们闯进来的？当心我让宰相大人治你们的罪！”
兵士们一看杨玉花那张扬跋扈的样子，又见她提到杨国忠，便一刀扫过去，砍在她腰部，当即一个转身，扑地而死。
“到阴间找你的宰相大人吧！”
“什么？你们杀死了杨国忠？”秦国夫人惊异的喊了一声。
“扑哧！”一刀子捅过去，秦国夫人翻翻白眼，也死了。
韩国夫人见势不妙，撒腿就想跑。还没有到门口便被军士们拦住，乱刀砍死。
士兵们疯狂的杀死了杨家家眷，老老小小一个不剩。
亡国的痛，思乡的痛，身体的困顿，精神的迷茫，全部都寄托在那三尺长的兵刃上。
杀。
杀。
杀。
好像多杀一个人就能回到原来安定的生活，多杀一个人，就能改变已然远离故土的恨。
到处都是血，到处都是死亡的气息。
高力士跪在皇上面前，带来杨国忠的死讯。
“陛下，龙武军杀死了宰相，还杀死了御史大夫魏方进，最后还冲到了帐篷里将杨家家眷挨个杀死了。”
“他们为什么杀人？为什么？是因为没有食物吗？”皇上顿时紧张起来，一颗心咚咚直跳。。
“军士们说，杨国忠谋反。”高力士道。
“谋反？绝不可能！”皇上拄着龙头拐杖，撑着病弱的身子，在屋子里来回踱着步子。
“老奴也觉得蹊跷。龙虎军像是有人周密的谋划，攻击目标也只是杨家。”
“这不是一般的混乱……”
“朕不信，朕的龙虎军，竟然会谋反？”玄宗皇帝急急的用拐杖敲击地面。
“可是，外面的军士们就是这样说的！”
“灭到杨家，死有余辜！”外面的喊声震耳欲聋。
“朕不信，朕不信。”“朕要去见他们，亲自去见他们！”
说着，皇上蹒跚着，打开驿站的门，走了出去。
咆哮着的龙虎军见了皇上，立刻安静下来。
一个一个虎视眈眈，眼睛里满是怨恨的怒火。
“将士们，你们清楚在做什么吗？”
“你们都是朕身边的将士！”皇上将龙头拐杖对着那些士兵们说：“朕与你们朝夕相处，从来也没有怀疑过你们的忠诚。作为军人，失去了忠诚，就是失去了信念，失去了信念，就这世间还有什么神圣可言！”
“没有了神圣，那就无异于安禄山之流！”
“违背伦常，藐视国体。摇动宗庙，颠覆河山！你们将成为千古罪人！”皇上用尽力气喊了一句。
“罪人是杨国忠，不是我们！”人群里有一人大叫一声，将本来安静的龙虎军，又掀起一阵狂躁。
“对！我们是在为大唐铲除妖孽，妖孽不除，大唐何以保全？”
“铲除妖孽！拯救大唐！”
“铲除妖孽！拯救大唐！”
“铲除妖孽！拯救大唐！”
人群又开始叫嚣。
望着再次沸腾的军士们，皇上忽然换了一副口气。将拐杖朝地上敲击几下，大军再次恢复平静。
“将士们，朕没有斥责你们！既然已经做出行动，那朕嘉许你们！杨国忠乃是逆臣，朕本来打算入蜀地之后，再杀他。你们既然已提前杀了他，朕不怪你们，还要嘉奖你们……现在，你们可以各归其队了！”
话说完，大军却是一动不动。
皇上这下心里慌了：难道，龙武军还要将他杀了不成？
“为何还不行动？朕命令你们，现在立即归队，准备开拔！”皇上对着士兵们喊了一句。
大军依旧不动。每个人的眼睛里依旧是燃烧的怒火。
不远处，陈玄礼着一身甲胄，带领着一小队人马正步而来。
走到皇上面前，就地行个军礼。
“皇上，臣是带兵之人，了解士兵们的心愿。杨国忠祸国殃民，虽然被处死，但杨家得意猖獗的祸根依然留在皇上身边。”
“皇上。军士们出于对国家未来的忧虑，恳请皇上，将国家****的首恶，予以正法。”
“否则臣，无法说服士兵，请皇上明断！”
“陈玄礼，你说将谁正法？”皇上问道。
“贵妃——杨玉环！”陈玄礼抬起脸，高声说道。
皇上膝下猛的一软。他的那句话，像是一柄匕首，忽然就刺中了他的心脏，皇上的内心深处，开始滴滴答答的流血。
力士搀扶住险些昏厥的皇上，“陈玄礼，你……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
“儿臣知道！”——
在另外的一个方向，太子李亨，带着一对人马踏步而来。
“儿臣拜见父皇。”一身戎装，手握宝剑的太子，就前一拜。
“亨儿？是你？”
皇上看到太子那一张胸有成竹的脸，忽然明白了杨国忠为何造反了！想杀一个宰相，扣一个谋反的罪名，那是再合适不过了。
“父皇。陈将军刚才讲的，是大家的心愿。父皇是明智的君主，事情到了这一步，父皇该清醒了。请父皇以大局为重！”
“你很会讲！”皇上点点头，“朕怎么就一直就……朕的儿子，竟然……”
“父皇！现在不是论及父子之情的时候！千钧一发，请父皇说顺从民意！”
“民意？”皇上冷笑一声。
“赐杀贵妃是民意？！让一个无辜的女子替朕去死，是民意？”
“朕看，是你自己的意思吧？”
“父皇！”——
“父皇怎么还不明白，将士们已经失去耐心了！”
李亨说着朝身后看了一眼，那震耳欲聋的吼声再次响起来。
“灭掉杨家，铲除祸根！”
“灭掉杨家，铲除祸根！”
皇上无奈的闭上眼睛，“此事，朕自会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