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下午,二人共驾一舟,沿江向上,划了一个多时辰,又到了两岸高山,中间碧水的上回郑一堂打渔那个地方。却见水面上不少鱼翻白,旦夕将死。冯钟高道:“这必然是问题所在了,再往上走走。”二人又划了约莫半个时辰,只见半死之鱼越来越多,郑一堂目瞪口呆,道:“咱们报官吧!莫不是这水有毒?”冯钟高露出鄙夷之情,道:“那昏庸的县太爷,上次侯老六那赖子抢张柱国的酒,他竟然判两人当堂掷骰子,谁点数大谁给对方十坛酒,报了他不好说他又能判出什么,咱们先自己探查探查。”
扁舟靠岸,冯钟高和郑一堂寻得一大石系舟后上得岸上,四处探查。郑一堂四望,哪见丝毫人迹?两岸连山,真个是遮天蔽日,回清倒影。偶有猿鸣,更添凄悲。江风吹来,郑一堂不禁打了个寒战,又去看冯钟高,却见冯钟高已经到了十多丈外探查,那样子倒向一个老道的捕快。郑一堂喊道:“老冯,这里哪有人影,有什么可看的啊,走吧!”那冯钟高却道:“咱们的生计都跟这里有关,你难道看不出来吗,这里面定有蹊跷。”郑一堂心知他说的在理,再辩驳反而显得自己是个懦夫,只得跟过去。但见冯钟高脸色凝重,仔细匍匐在地上探查。忽然冯钟高大叫:“什么人!”郑一堂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蓝色衣衫的背影疾驰而去,冯钟高抬腿要追,却脚底一打滑,滑倒在地。郑一堂忙过去扶起。冯钟高愤懑地谈论一声气,道:“你倒是追啊!”郑一堂道:“冯老公,我可是怕你有个三长两短,追他作甚。”冯钟高抢过话头道:“追他作甚?难道你看不出来他慌张逃走?我肯定鱼的事和他有关!”说话间冯钟高想移步,一阵剧痛涌上心头,原来刚才磕的地方已经青肿起来。郑一堂道:“你看看,腿已经肿了,咱们先回去,等下回多找几个人再来,人生地不熟的,有个万一如何是好?”冯钟高想他说的在理,于是便在郑一堂搀扶下登船。
此时天色渐暗,江风朝下游,二人拉满帆顺江而下,忽然身后远处有大喝:“休走!是哪山哪派的朋友,探了本派的宝地还想活着走吗!”二人回头一看,但见远处一艘无帆小船上站立一灰色衣服的人,看来声音正是他所发。忽然一声怪响,二人帆上破了一个洞,冯钟高惊道:“暗器!”抢过郑一堂控制的帆,道:“左满舵!”郑一堂知道冯钟高虽然是自己青年时候搬过来的,但当时便绝对是个老渔人了,他抢过帆自然有道理,于是郑一堂应冯钟高的吩咐,打了满舵。冯钟高用力转帆,只听得风声呼呼作响,这时候忽听得“铮”的一声,船帮又中暗器。冯钟高大喝:“右舵!”右手一扯帆绳,只见大帆扭曲得厉害,船也一边倾斜,郑一堂正想反对,只觉江风扑面,小船竟真的如离弦箭一般顺流疾驰,端的一叶飞舟!回头看那小船只剩一点,冯钟高回头看了一眼,又大叫:“左满!”同时又扯帆,这次船倾斜方向又变,速度却未减。待得快到熟悉的地方,风势见小,冯钟高一瘫,坐在船里,叹了一口气道:“老郑啊,多亏了你,要晚走一会儿,你我老命就算交代了!”忽听得琴声,循声看去,那艘怪船又在。那哑艄公打远认得二人,挥了挥手,郑一堂道:“今天我老哥俩的老命差点没送了,上游有个疯子拿暗器射我们!”说着回身去拔下射在船上的暗器,冯钟高道:“让我看看。”郑一堂递过,只见暗器纯铜打造,刃放绿色幽光,夕阳一晃更添异色。铜柄仿佛常用,没丝毫浊色。冯钟高一言不发,郑一堂道:“看来是个十足的歹人!”朝那哑艄公挥挥手,指指自己,指指岸上,意为要回家去。那艄公仿佛愣住,只顾划水,好在二人也不以为意。二人划船回村时是最后一批了,家家已经在收拾院子或者做饭。村里人见到二人询问,冯钟高懒得答话,郑一堂却添油加醋大讲特讲。冯钟高则直接去找懂点郎中的吴光要点跌打药。
当天晚上,冯钟高自己熄了灯,却翻来覆去睡不着,眼见家家灯灭,一会功夫四外便已经是一片漆黑,除了两声张柱国家的犬吠,真乃是万籁俱寂,而自己的头脑中却还回想着今天白天的险情。心思那郑一堂老家伙估计也差不多和自己一般烦心。正发愣时候冯钟高忽然听到门房有动静,很小,但仍能够察觉,不是老鼠,应该是人!冯钟高一骨碌起来,腿却被床头碰了一下,又是一阵剧痛上心头。冯钟高拿过一个船桨当拐杖,轻轻移身到卧房门口,拾起门后斧子,屏声静气,蹲在墙角。忽然卧房门被人缓缓推开,模糊见到有两个蒙面人缓缓而入,进得屋内后,后面那人缓缓把门关上,二人相视一点头,双双拔出匕首,摸向冯钟高床前。然而冯钟高躲在墙角,床上又哪里有人?冯钟高眼见二人向床摸去,胆气突然大增,右手紧握斧头,屏住呼吸,猛朝后面那人劈去。不料那人仿佛早已觉察一般,刹那间猛地回身让过斧头,匕首闪电一般猛地窜出直刺向冯钟高心窝。冯钟高心中叫苦不迭,想的只是老命真是交代这里了,看来天意是如此。然而好大一会儿冯钟高没有感觉到锐物刺入体内的寒冷,回过神来只见这个蒙面人已然僵住,匕首离自己胸口不过几寸距离。细看那人,却已经瘫倒在地,仿佛是死了。前面那人此时以为是冯钟高作怪,守住门户右手向怀中掏暗器,这时一道银光一闪,那人抽出掏暗器的手用另一只手捂住,低声问:“什么人!”冯钟高一惊,这声音正是今天被自己甩开那个人的声音,当时命悬一线,印象极其深刻,绝对不带半点差错!此时身后又有一个声音道:“毒了江水,又来灭口,不是侠义作为。回去告诉江镇云,当年抛弃了人家又去索要儿子,不能怪苏家对他无礼。苏家好歹是夔门望族,白帝名宿,嫁到苏家不吃亏,跟了江镇云难道还会比嫁了苏家更好?今天我且不杀你们,放你回去,告诉江镇云停止祸害苍生的邪法,天下间不单单是武当长玄真人制的了他,他不过跳梁小丑而已,不要自取灭亡!”那蒙面人道:“不知尊驾是何人?”冯钟高身后那声音道:“你还不配问我。我在这不能算当地土人也不算客了,你们赶紧收手离开宝地,不要让我登门!还不快滚!”说话间手上加力。那蒙面人见状,忙背起同伙,踉跄而逃。那声音又道:“不用去找另一个,进入他家之日,便是你们丧命之时!”蒙面人打个激灵,朝江边飞逃。冯钟高见状,忙回身跪下,答谢救命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