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烈女缠郎
“你，不许再跟着我！”
一声低低的咆哮响遍Venus的每一个角落。
众赌客好奇的张望，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在赌场里转来转去。沈彦天懊恼的揉揉头发，瞪着眼前的女娃。
他上辈子一定是造了什么孽，或者他明天应该去拜拜，驱邪保平安——
偏偏这女娃一脸的无辜，似乎连自己在生的什么气都不知道！
“彦——”
正当两人对峙的时候，一道低沉好听的声音传来。
一大一小两个人儿同时转过头来，然后看见一双似笑非笑的眼。
“上官术！”看见自己多年的死党，沈彦天一笑，然后对心中这种愉悦的情绪诧异不已。
药儿压根不理会他，只看了一眼，就又把目光重新回去在沈彦天的身上。
这让一向对自己容貌自恋不已的上官术，受到严重的打击，一双狭长的桃花眼哀怨的望着药儿。
他一来，就看见自己的木头人好友在发怒。
多神奇！
这世道连木头人都有了情感——
不用想，这里一定会发生很多很有趣的事情。他人生的一大爱好，就是——看、热、闹。
“走，我们上楼说。”两个男人先后上楼，当然后面还跟了一个小小的影子，默默的消失在楼梯拐角。
“彦，她是谁？”两人话题转了一圈终于又回到一直蹲在他办公室里，啃着小拳头，研究一盆植物的小人儿身上。
对啊，她是谁？
沈彦天心中也冒出这样的疑问。
“喂，你过来。”
药儿蹦蹦跳跳的走过来，立在桌前。
“你是谁？”他脸色不太善。
难道是哪个观光客把自己的闺女给忘了？或是哪个赌徒赌红了眼，放任自己的女儿在赌城游荡——如果是这样，可真是作孽！仔细分析了一下，都隐隐觉得不太可能。
女娃送上一个讨好的笑容，“我叫黎药儿——”
谁问她叫什么了！
黎药儿这名字很奇特，难道她的父母希望她将来成为一个医生？看她的模样医生是不用指望了，不过这个名字倒还真是很适合她，因为在她的身上适中飘散着一股淡淡的药香，那香味很好闻，不会浓郁的让人皱眉，闻久了也不会让人萎靡或是亢奋，若有似无的，恬恬淡淡的，很是舒服。
摇摇头，继续问道：“那你是怎么来的？”
一说到这个，小女人兴奋起来，“我听说这里有好多好多赌场，我就跑来了。”
原来是翘家！
两个大男人对视一眼，不过两人的心思却是截然不同。
沈彦天细细打量着她，她顶多也就十八岁！
不知道她成年没有，现在的孩子还真流行离家出走，真该打电话给她的父母，好好打一顿她的小屁股。
“你几岁了？”他铁青着脸。
药儿被他愤怒的表情吓到了，一脸委屈的低下头，扳着手指开始数起来。
数了半天也没有数明白，一脸困惑的抬起头，“你说我几岁呢？”
沈彦天被他气的半死，仰头吼了出来——
“我怎么知道！！”
药儿吓了一跳，往上官术身后一钻，眸子里泪花乱撞，可怜兮兮的看着他，格外惹人心疼。
“大约一两千多岁吧。”她伸出食指比了一个“一”，又比了一下“二”。
真是流年不利，出门遇鬼，不对，不对，这没出门就遇见了一只千年小妖精！脑袋飞快的转了一下，压根就没有相信她的话。
沈彦天觉得和她沟通是一件无比困难的事，揉揉眉心，望了一眼身边的死党。
此时他一定没有看见死党眼中闪过的流光，药儿注意到了，疑惑的看着上官术。
小脸又转向沈彦天，“你不相信么？”
一声压抑的咒骂从他的嘴角逸出，“敢情你是哪个深山里的妖怪，来祸害人间的？”
“什么妖怪？人家可是正正经经的神仙咧！是神仙，你懂不懂！虽然人家法力很低，也没有多少功德，但我真的是位列仙班哦，”说的一脸骄傲，说完还不忘补充一句，“不信，等哪天我把天上神仙的花名册借来让你看看！”
“我管你是什么鬼东西！”
你说可不可笑？
在二零一零年的这个夏天，居然有人跟自己说她是神仙！这都是什么世纪了，何况哪有神仙像她这样的？
他看她更像是一个疯子。
“我也不是鬼，我是神仙，神仙，神仙，神仙……”
“我没工夫和你胡扯，小小年纪就离家出走，给家里打电话！”对于这种逃家的不良少女，沈彦天狠狠的皱了一下眉，伸手把无线座机摔到她面前。
药儿吓了一跳，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你……你欺负我，还吓我……呜呜！”她白嫩的小手揉着眼睛，“我可是修行了一两千年的神仙，我……呜呜……”
沈彦天觉得自己整个脑袋都“嗡嗡”的响起来，“神仙”两个字让他的脑袋胀的大了一圈。
他伸手揉揉太阳穴，又一次吼了出来，“你给我闭嘴！”
上官术坐在他身边吓了一跳，抬头看看屋顶被没被掀翻。
安静。
一秒。
两秒。
三秒。
“哇！！”更大的哭泣声又响了起来，“你……你吼我……你是坏人。”
威胁无效。
沈彦天气的站起来，走到窗前，看看药儿，又看看窗口，估计是在酝酿该从什么角度把她扔下去。
上官术狭长的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脸上明显的写着“我在看热闹”五个大字，甚至抓过他桌上的一小盘瓜子开始磕了起来。
这实在不能怪他，要知道他从来没见过沈彦天发火，木头人都能发火，这热闹几百年遇不到一回呢。
他可是“木头人”呢！
“你这个妖怪，快快离开，不然我找道士收了你！”
“我说了，我不是妖怪……”
“术，你说她是不是疯了。你相信这个世道还有妖怪吗？”他说累了，从窗口渡回来，喝了口茶。
上官术一脸真诚的迅速接道：“当然不信，又不是聊斋时代，我可是无神论者。”
沈彦天点点头。
无神论者？才怪！
若是此时，他的师兄师弟听到这句话恐怕会吐血而亡。
诡异的流光在上官术眸间闪烁，魅惑极了，看着眼前的两人，半晌过后，露出一个了然的笑容。
他早该想到了，能让木头人动了七情六欲的，必定是——
他决定先不点破，毕竟有热闹多看一天也是好的。
不过说起来，上官术第一眼见到沈彦天的时候，着实吓了一跳，常人有三魂七魄，七魄中两个天魄两个地魄和三个人魄，阴阳相应，从不分开。可是他却只有一魂一魄，即命魂和伏矢，所以他根本没有七情六欲。上官术觉得好玩极了，偷偷跑到他天上要好的哥们某星君那里看了一下他的出身，才知道了这个不大不小的秘密。
“就算我是妖怪——”
“你看你承认了吧！”
“你，你，呜呜……”她抽抽噎噎的吸了一下鼻子，“你这个，这个——”想一想，突然脸色变了。
这个场景怎么有一种莫名的熟悉，她很不自觉的从嘴里吐出一串咒骂，内容精彩极了，甚至还夹了一段文言文。
她愣在那儿，有一瞬间记忆的碎片晃了一下，但是很快很快，消失在茫茫的记忆中。
她一定也用同样的话骂过谁，蹙起眉头看着同样困惑的沈彦天，再一次不由自主的举起左手，轻轻的啃着无名指的关节，心里轻轻地咯了一下。
该死！
他甩甩脑袋，粗声问道：“不管你是神仙还是妖怪，快快从这里离开。”
呜呜。
“我没事儿闲的留一个妖怪在身边能干什么啊，我有病！”
“我可是很厉害呢。”药儿一下子忘了刚才的不愉快，掰着手指头开始算起来，“你看，我可以在赌场里替你赚钱，我还可以帮你收拾家，我还能在你的房间里变出一只猪啊什么的……”
谁要在自己的房间里变一只猪，他翻了翻白眼，觉得一个人类正常的克制力根本无法用于对待她。
“你讨厌神仙妖怪？”药儿小心翼翼的抬起眼，好像一瞬间明白了症结所在。
深吸一口气，“没有哪一个正常人会没事找事亲近妖怪的！”沈彦天吼道。
上官术低头抿嘴一笑，很快又追加一句，“是啊是啊，万一我们被你这个‘妖怪’吃了怎么办？”一脸好怕好怕的模样。
“现在的妖怪几乎都不吃人了，真的真的，你不信么？”她看向上官术，一脸的郑重。
他当然知道！
不过眼前的这个小药仙，好像忘了她是个神仙的事儿了，一味的替妖怪辩解上。
叽叽喳喳的争论声又开始在这个常年安静的办公室响起。
“好了好了，别吵了，彦，我看她不是妖怪。”上官术“好心”的替药儿说了句话，赢来药儿感激的一眼。
沈彦天对“眉来眼去”的两人突然升起一股无名火，哼了一声。
上官术又接道：“哪有那么笨的妖精。”
他可不希望她‘堕落’到妖精堆里，这么笨的丫头都给他们妖精这个职业丢脸。
一声气忿的娇叱，药儿身边慢慢显出淡淡的红色光晕，然后一点一点消失在他面前。
沈彦天目瞪口呆。
她……她……她不见了，不不……魔术……哇！妖怪！
她活生生的消失在他面前。
“术，他消失了。”沈彦天诧异的对身边的好友说。
上官术翻了翻白眼，她的法力是有多低啊，一个隐身术居然可以做了半分钟——
他做梦了，梦见烟雾缭绕的玉宇琼楼，一对一对美的让人窒息的仙子从自己身边走过，他正沉浸在软玉温香的销魂时刻，余光瞥见庭院里一株草儿随风摇摆，浅绯色的枝蔓，仿佛淡淡红色琉璃，可爱极了。
他走上前去，伸手碰了一下她的枝蔓，一圈淡淡绯色烟雾，然后，然后——
黎药儿娇俏的脸儿现了出来，笑的谄媚极了。他吓了一身冷汗，从梦中惊醒。
“老板，老板——”
远远地几声呼唤把他拉回现实，抬头看见自己的下属正一脸紧张的望着自己。
他居然在恍神！
“什么事？”
“有几笔账目需要老板亲自过目一下。”
“噢——”伸手接过账目，低头埋进纸堆里。
你说这个小丫头在干嘛呢？一定又在赌场里赌上了。
脑中不自觉的回想起她的模样，可爱又可气的小“东西”，你说“它”是什么东西呢？山精，还是狐媚？
不过怎么想，“妖”听起来都是坏坏的，虽然电视上翻拍的聊斋妖精都是生的美美，慈悲的一塌糊涂，还一往情深，遇见书生就无法自拔，最后还被书生抛弃，可怜兮兮的。
但“妖鬼”这个名词已经根深蒂固在中国人的心中，总有象征了阴暗和恐惧的一面，无论如何都是让人心生畏惧的。
不对不对，那个小丫头说自己是“神仙”。
“老板？”手下试探性的叫了一声。
没有反应。
哇！老板真的在发呆哎！手下兴奋极了。
不会真如报纸上所写，老板陷入情网了吧，老板在，谈恋爱？
越看越像，越看越像——
过了三十秒，手下的声音才忽忽悠悠的传入沈彦天的耳中，他抬起头，“什么事？”看见属下一双笑得暧昧的眼，心想自己又走神了。
偷偷的咬牙切齿一下，都是怪她！
那一天，她把自己变没了，吓了他一跳，情绪好不容易才缓过神来，晚上回到顶楼的休息室，谁知道一打开卧室的门就看见自己床上睡的香甜的某人。
那一刻他的心情啊，都不能用正常的言语形容！
他开始怀疑，她是不是自己在澳门的对手派过来打击他的，他围着床仔细的看她，平心说来，她生的算是很美的那个级别，当然前提是在不哭不说话的时候——
难道是。
最古老的美人计？！
那足以说明他的“对手”多有创意！这么个祸害连找都没地儿找。
现在是什么情况，白天侵占他的赌场，晚上还来侵占他的床！她知不知道，自己为了和她赌博，已经几天几夜没合眼了。
青筋隐隐的跳动，一把把她拉出被窝。
药儿睁开朦胧的睡眼，看见一张愤怒极了的俊脸。
“彦——”她卖弄着刚刚从上官术那里学来的称呼。
几天几夜不眠不休，加上上午太过激动，在这一声太过让人毛骨悚然的称呼的激发下，沈彦天钢筋铁骨般的身体终于支撑不住，“轰”的一声向后倒在软木地板上。
他，他晕倒了。
他居然被一个小女生气的晕了过去！
想想就生气。
磨牙声又引起了手下的注意，恋爱中的人就是这样患得患失，哎，他这个做手下的，还是体谅一下老大吧。
“老板，老板——”
又是许久的延迟，“什么事？”
“黎小姐在一楼赌场，您要不要过去找他？”
“他又闯什么祸了！”沈彦天一激动，腰酸背痛的身子从座位上站起来。
属下吓了一跳，“没，没，我就是想你们刚刚恋爱，一会不见就如隔三秋——”
“谁和她谈恋爱？”他的反应激动极了，和平常一板一眼的沈彦天判若两人，若他有双胞胎，别人一定以为是他的哥哥或是弟弟前来捣乱。
属下没吱声，恋爱还真的能使一个人性情大变呢!
沈彦天揉揉头发，想了一下，还是走出门去。
你看，说不去，不还是去了，一个堂堂的大男人，怎么还像个高中生，谈个恋爱还害羞成这样！亏了还是他们一向崇拜的老大呢！
属下无奈的撇撇嘴。
也不怪属下们误会。
怪只怪这个小女人天天在赌场缠着自己，本来自己一脸冷冰冰的，又没什么，大不了媒体就说某女色诱Venus老板不成之类的。
谁知道在这些天他有多痛苦，晚上回来捞不到自己的床睡，早上起来时，她又早早的下楼赌去了，根本抓不到她的人。白天倒是时时在一起，可是小妮子学的聪明多了，也有可能是上一次把她吓到了，死活不跟他回办公室。他好歹也是公共人物，也不好在大庭广众之下发脾气。
终于在一天清晨，他起得早早的，正好赶上小女人出门，他穿着睡衣追到电梯口，看小女人一脚踏进电梯，他也没细想，确切的说这个小女人有绝对的本事让他智慧的大脑乖乖罢工，也冲进了电梯。
镜面的电梯门关起，他和她相处在同一空间里。
见四下无人，到此刻他才敢面对自己心中的最原始的情绪。
他紧紧抓住药儿的肩膀，狠狠的摇晃她，药儿的小身体像破布娃娃般被他摇晃着泄愤。
“吱——”电梯门打开。
数不清的记者拿着摄像机，守候在门口。
他一愣，脑中只闪过一个念头——维护Venus的形象。只一瞬间，他把她紧紧的抱在怀里，一副相亲相爱的模样。
该死，他忘了今天有新闻发布会。
该死，他选择了一种最最愚蠢的方法。
到现在他都无法面对报纸上那张照片，穿着睡衣的他，狼狈极了！
活像是——捉奸在床。
至少媒体是这么写的。
他无奈的苦笑，走到一楼却没有进入大厅，缓步向大门走去。
他想，他应该出去透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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