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点急,就夹了一个猪蹄放在他碗里,果然,他不笑了。
“看看有没有你家老头子做的好吃。”我淡淡地说。
鲁夏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觉的神色,他用筷子摆弄着那个猪蹄,喃喃道:“后来,苏大夫也来了。”
我微微一怔,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便不解地问道:“苏大夫来了?来哪儿了?”
鲁夏盯着小沈阳在电视中不住问着“为什么呢”,不由呷一口茶道:“大孤山,她来到了大孤山……”
至此,我的思绪又随他的描述来到了那座红楼梦的摇篮——大孤山。
鲁夏说,他在佛爷的那间木屋中待了三天后,这位当年的老排长才逐渐恢复过来,年近九十的老人有时神志恍惚,但说起话来多少有点精神头了。
每天清晨,鲁夏都和他去坟冢料理一遍清洁工作,比如拢拢草,摘一些鲜花放在石碑前,再者就是拎着满桶酒,挨个坟头前洒一勺子,每当这时,佛爷就念念有词,不住叨咕一些他听不懂的话。
不过这样的日子多少有些惬意,他发现在这里虽然清苦些,但身心却似被净化了,大山中的空气格外舒爽,有时天边的浮云就在脚下,那种情境是在城市中根本无法比拟的。
三天前一同与他来到此处的李宾,因为怕耽误生意匆匆离去,但在第四天的下午又爬上山来。他一见鲁夏就把他拽到一旁,说:“哥们,瞧你这架势是要在这里常住了呗?”
“咋了?”
李宾苦着脸说:“我就怕你心里上火,我前天跟你一听这老家伙的话,心里也不是个滋味,我就合计过来问问,你要是常住,我就搬点生活上用的家伙什。”
鲁夏拍着他肩头说:“我正为这事着急呢,我总不能在人家老头碗里吃饭吧。”
“行,有你这话就行,我现在下山去置办一下,油米酱醋茶外加瓦斯罐,给你预备半年的。”
“我用不了那么长时间,你小子给我办个基金啥的,把老人家供养起来我就谢谢你了。”
李宾笑道:“还用谢啊!多大点事啊,包我身上了,下午我跑趟民政局,大不了我认他当亲爷爷,多光荣的事。”
鲁夏想起他那个足疗城就嘀咕道:“你不是要把这事捅出去做商业宣传吧?”
李宾怒道:“你是不是不把我当人看呀?我实话告诉你!兄弟我前天下山,当天就把别克昂科雷给卖了,咱从现在开始不用美国货了!咋样?觉悟不?”
“爷们!”鲁夏翘着拇指有些感动,不过他又缓过味来,问道,“电脑也不用了呗?哥们听说但凡机芯都是美国制造,你小子能按捺得住寂寞?”
“你说魔兽喔?这个有待商榷,毕竟人家控股公司是法国人,跟美国不挨着你说是不是?”
“得,我没闲工夫跟你掰扯这事,该办的你都办了,哥们大恩不言谢了。”
李宾又拽着他说:“兄弟你别这样,我是个大老粗,不会说什么正经八百的话,其实有些话都是扯淡,关键是我在乎你,什么事都放开点,往远看,千万别陷进去。”
鲁夏心头一热,一把搂上他的肩头说:“谢谢你哥们,真的。”
李宾笑着松开他的手往山下跑去,还不忘回头叫道:“谁让你是我战友了!你高兴去吧!”
鲁夏听到战友两个字,一阵酸处涌上心间,他回头望向在坟冢中全神贯注地默念经文的佛爷,忽然有一种难以抑制的悲怆弥漫至全身,他蹲在地上半天也没起来,直到他嘴里流出鲜血,才哽噎着闷咳数声。
就在这一天晚上,鲁夏发起了高烧,他迷迷糊糊中看到佛爷年轻了许多,在屋子和院外来回穿梭,等他最后一次清醒的时候,记得是佛爷喂他喝的汤药。
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在半梦半醒之间感到自己的手有些温热。他睁眼看去,坐在床前的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婆婆。
她的银发蓬松,在烛光下泛着暖白色,虽然眼前双腮下坠,但从那双温柔祥和的眼睛可以看出,她当年一定是那种倾国倾城的姑娘。
“你好啊,鲁夏。”
鲁夏猛地打了个激灵!这悦耳的声音是不是就是湛江来所描述的那个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