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短篇大国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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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汉长城

一个月的风行沙程,路博德将军率部抵达酒泉郡。路博德将军下令将上官桀放贬到荒凉的玉门关,左轻骑校尉赵萧林劝谏说:“上官桀文武兼备、智勇双全,是汉中国军队中难得的佼佼者,因为一时没有任何意念的冲动,却要承受如此严厉的惩罚,实在让人感到很惋惜。”,路博德将军又何尝不是这样认为的呢?十几年前那次偶遇,两个少年的坚韧执着,他至今记忆犹新;他心中始终对上官桀和王道燃两人高看一眼,有意培养提拔,但两人性格的不成熟让他十分失望。当郭吉风持节征召王道燃出发的时候,路博德将军竟全然不知,一个秘密出使;就在部队行将启程时,一个抗命闯关。玉门关刚刚建关不久,条件艰苦、荒凉清净,是一个静心思过的好地方;路博德将军的意思是:‘让上官桀在最基层体验一下纪律生活,潜心思过,一年以后再把他调回身边。’。左轻骑校尉灵活执行了将军的命令,将上官桀下贬到玉门关,却保留了上官桀的军官身份;这让上官桀得以军官的身份下放而不是罪贬。临行,左轻骑校尉赵萧林亲自送别:“有些事说起来很难是非清楚,我本人居然现在也不确定你的行为!一个人不能没有热情、也不能永远抑制内心的冲动,何错之有呢?但如果冲动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后果将致命严重。希望你能反思自己的路径,但千万不要动摇自己的理想与追求。一年的时间很快就会过去,但也许很漫长,你有很多时间可以仔细思考总结。”,上官桀上马向左轻骑校尉赵萧林致以举剑礼挥手告别、纵马离去。

郭吉风一行六人由一名向导、四名护卫组成,向导是匈奴人,既是向导也是翻译。郭吉风了解自己的使命,清楚所即将面临的凶险;此外,他必须用自己的生命保全汉节。旅途中,郭吉风多次要求大家做好长期滞留的心理准备,明白告喻大家应该把保全生命放在第一位;当然,他本人除外。王道燃了解这样的情怀,熟悉这样的声音,并已经被引燃;他心无所碍,决意壮志报国,多次与大家探讨刺杀匈奴大单于的可能行,但向导明确告诉他、不可能有任何可乘之机。

不管是漠南还是漠北,穿过一片沙漠便是一片草原,走过草原又是一片戈壁;沙漠与戈壁广袤无垠,几乎丧失了生命的意志与想象;但到了草原却是水美草丰、万鸟齐飞,享受不尽的绿意与生机盎然。白天,仲夏的骄阳在戈壁泛起腾腾热浪;夜晚,满天深邃的繁星让寒意浸入到骨髓。回首走过的路程,多像翻开一页、一页珍藏在生命中的记忆,泪水与欢笑、是与非、苦涩还是甘甜?昨天曾经熊熊燃烧的战火,今天却了无烟痕!

走过整整一个踌躇的夏日,茫茫草原为他们展现出前所未见的真正生机,牛羊星星点点、遍布视野所及,烟熙袅袅、马玲声声。很快,一小队人马迅速向他们靠近;王道燃最直观的感觉就是‘鸟兽不能与之为伍,微斯人,吾谁与归?’,就是敌人也让他心生渴望。郭吉风手持节杖纵马奔去,王道燃与三名护卫紧紧跟随,一只手始终紧握着剑柄。对方分两翼向他们合拢,双方面对面互相仔细观察打量,却没有显示出任何敌意;向导向对方仅仅只说明了身份,再无只言片语。对方调转马头在前带路,一个领队模样的人用流利的汉语向王道燃发出警告,示意他的手离开剑柄,王道燃根本没有理会,郭吉风回头示意王道燃不要紧张,王道燃的手这才离开了剑柄。向导告诉他们:‘这是匈奴某某什么王的领地,从现在开始,他们将向传递接力棒一样,直至匈奴大单于部。’。在一处营帐密布之处下马后,向导示意大家把佩剑留在马背上,对方很友好的为他们照料马匹,王道燃记不得这个匈奴藩王的名字,却在营帐内接受了他的热情的款待。

香喷喷的羊肉让人胃口大开,还有浓郁的美酒,没有人客气、也没有人提防什么,大吃大喝,一醉方休。王道燃不由的问自己:这是敌人吗?如果在战场上遇见这个人,是否还能立马横刀呢?郭吉风和其他人又是怎么想的呢?我们的汉天子在长安不也是这样款待他们的使节吗?凡事何必一定要因果清楚呢?酒足饭饱后,气氛更加友好,互相赠送礼物、道谢。就这样在草原与戈壁间穿梭、在匈奴各藩王间传递,一路之上,有美丽的匈奴少女向他们展现笑容表示问候,也有匈奴少年高喊“秦人!”向他们展示力量。十几天的放松后,气温逐渐下降、气氛日渐紧张,轻松的传递演变成严格的武装看管;在进入漠北王庭前,所有人被蒙上双眼,除了郭吉风的汉节,所有随身携带的一切均被收缴。漠北王庭虽然不够宏伟气派,但也不失帝国赫赫威严,一排排旌旗迎风凛冽,一对对匈奴武士手持弯刀严阵以待;西域诸国的王子作为人质匍伏在王庭前后,沙漠英雄与草原射雕传奇云集匈奴王大单于左右。郭吉风高举汉节一往直前,他们一行被安置在一所重兵把守的营帐内等候召见。很快,匈奴主客使通知他们:匈奴王乌维大单于不想再看见汉中国的使节,有什么事由他代为传达。郭吉风非常不满,说有重要大事必须和大单于面谈,拒绝转达。

呼衍.乌维继位匈奴大单于后,没有与汉中国发生过任何冲突,但他对汉中国的仇恨和恐惧却远远胜过任何一个匈奴人。他还是太子时,曾率领左贤王、左、右当户部,超过十万铁骑以逸待劳,迎战汉最骠骑霍去病将领的汉中国五万铁甲骑兵长途来袭;那一战,他亲眼目睹了汉军的凶狠残酷,霍去病对他的心灵和他的军队进行了血腥屠杀,超过七万人被砍去首级,超过万人死于逃遁的路途,恶魔霍去病几乎杀死了他所认识的所有下级军官;在左、右大当户愤死相救之下,他才侥幸得以脱身。每当他听到魔鬼霍去病的名字时,就像当初高皇帝听到项羽的名字一样,禁不住颤栗发抖。过去,每逢汉中国使节到访,总是大车、小车,前呼后拥,言辞甘美、礼金丰厚,还有美丽的公主随后;现在,单骑轻使,只有简明约束而已,不如索性不见、免得生气。郭吉风一再坚持之下,乌维大单于这才勉强同意接见,再一次严格的搜身安检后,郭吉风对乌维大单于说:“南越王赵建德的人头高悬在汉北阙之上!如果大单于还能够应战,汉天子亲自将领十八万铁骑在边关等待;如果匈奴不能战,趁早向汉中国俯首称臣,何必远离漠南水草丰美之乡而藏匿在漠北苦寒之地呢!。”。乌维大单于差一点没有背过气,下令立刻把他的主客使拉出去斩首,郭吉风阻拦道:“你最好就把我拉出去斩了,与他(主客使)何干呢?”,乌维大单于青筋暴起,下令羁押所有汉使节随行人员,立刻把郭吉风放逐到遥远的北海。

匈奴对待不友好、或者不如意的汉中国使节,总是百般刁难、折磨,为的是看到他们弃节投降,但从不处死汉使节,也从不为难随行人员;如果随行人员拒绝投降,就把他们下放到各藩王部族,除了限制离境,其他方面都很友善;如果羁留时间过长,还会主动为他们安排娶亲成家。可是这一次,乌维大单于实在是太生气了,郭吉风根本就没有把大单于放在眼里,气焰嚣张至极。王道燃和其他四人被相继隔离收押,一天一夜的羁押后,王道燃被捆绑结实带到乌维大单于面前,乌维大单于怒视王道燃;“汉老儿派你来行刺本单于吗?你出使的目的快快从实招来,否则碎尸万段!”,王道燃无所畏惧,只是感到有些窝囊,他非常冷静的回答:“汉天子遣派我护送郭吉风出使匈奴!我个人的目的是找寻父亲的遗骨,也顺便看看匈奴大单于什么模样;作为一名汉中国的铁甲骑士,我迫切希望能够手刃匈奴的大单于,正如你们匈奴的骑士,也希望擒获我们的首领,这有什么可以让你质疑的吗?如果你想处死我,不需要什么理由,我绝不投降!”。乌维大单于没有继续再问什么,沉默片刻向左右怒吼道:“把这些该死的秦人都带走,永远别让我再看到他们!把这个‘秦驴’发配到左大当户部。”。

左大当户名叫乌达,在匈奴国排名第十位,是匈奴呼衍氏最远一个亲王,乌维大单于的叔伯兄弟;他的领地在匈奴最西北,手下弯弓骑射之士超过二万人,统领人口近十万。他是乌维大单于最得力的一个亲王,曾经多次征伐乌孙、康居、车师、等等西域诸国,威震西域,为匈奴臣服西域立下了汗马功劳。除了自己心爱的马儿,王道燃一无所有;他不知道其他人的下落,也没有机会反抗大单于为他安排的命运;他再次被传递,只是全程都有匈奴铁骑武装押解。面对如此窘迫现状、惨淡未来,王道燃不能不再次怀疑自己的选择,但一想到能够保全上官桀,就可以坦然接受。今夜,一轮圆月高悬在意境中,犀利、透彻、惆怅,让沉醉的思念游荡在草原上;何时才能走出大漠再回故乡呢?父母大人还好吗?上官桀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