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短篇大国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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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汉男儿9!

这一年的春天姗姗迟来,眼看就到阳春四月,天空还不时飘着小雪;上官桀归心似箭,急切想回到阔别已久的故乡。在他脑海中,父母、妹妹,还有自己生长的家园,始终还是当年离开家时最初的印象:‘生活日复平常,年年岁岁安宁平淡,没有惊喜,也不曾坎坷。’。所以,他很少牵挂自己的家庭。然而,悲欢离合、生老病死,每一刻都会在人世间重复上演;偶然时间,听到他人伤怀、悼念亡故的父母,上官桀心中猛然为之一阵惊悸,他不愿面对这个问题,不能继续再想下去,相信天下所有人都同样极力回避这个问题。每当这时,上官桀就会感到阵阵难安,他知道这一天总会到来,自己没有尽到犬子孝道,也许尽快回家完成自己的婚事,多少可以让父母感到宽慰。自人类社会以来,忠、孝始终不能两全。好男儿志在四方,肩负时代使命与历史责任,以民族、国家的前途为己任,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却往往因此而遗忘、冷落了自己的亲情,蓦然回首时,只感叹天色将晚……。!纵然有一万个伟大的理由可以开脱,但无暇反哺生养自己的父母,心中一样不免隐隐愧疚、万分自责!无限美好的心灵,也难免有所残缺。

陇西郡遵照长安政府的命令,派专人把十万银钱送到赵萧林家;面对满满两大车银钱,赵萧林一家人喜笑颜开,比金钱更让赵家感到在意的是、家族的荣誉与骄傲!赵萧林的父亲跪谢陇西郡专员,老人家苍劲豪壮:“请专员代为转告皇帝陛下与郡守大人:只要我赵家一息血脉尚存,绝不容忍蛮夷胡狄、侵扰我中国半分!”,陇西专员迅速搀扶起老人家,感动涕零:“老人家竟然如此深明教化,恪守礼仪道德,可以楷模我中国!上至郡守本人、下至编户百姓,试问谁人可以不努力?谁人可以不奋进!”。在陇西、乃至全中国,赵家人以晋国著名贤大夫、赵盾为先贤,以赵国著名将领、赵奢为骄傲;李家人以赵国著名将领、李牧为前贤,以秦国著名将领、李信光荣门第;王家人则以秦国著名将领、王翦引以为豪。每一个汉族姓氏都有其伟大的前人为骄傲,日益风行的教化与深厚的文化底蕴,让陇西各家族当仁不让、争相报国。!

赵萧林多次安抚上官桀说:“不是我要勉强你留下来,而是天意,我也很想和你一起早日上路,但天命难违背。”。一直到了四月中旬,气温才逐渐回暖,四野百绿如新,春意盎然;上官桀夫妇含泪向赵家人致谢、依依道别,与赵萧林一起再次踏上旅程。‘昔我往亦,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靡靡,……。’,赵萧林与上官桀同是朗诵这首诗长大;今天,他们早已领会了诗人的意境。长安城,三人共同向往的第一站。赵萧林急于到长安城找寻王恢,想了解乌孙国最终的态度,以及事情的进展与最新动态;上官桀很想让妻子一睹宏伟都市的风采,也顺便采购一些礼品回家孝敬父母。

长安城!中国文化与政治中心,武库敖仓并立,雄伟的未央宫与长乐宫遥相呼应,人口已达到五十万之多;城内八街九纵、车水马龙,东西两市人潮涌动、尽显繁华。时下,《北方有佳人》一曲风靡全城,感动全中国。上官桀与楼兰姑娘流连在闹市中,时常会引起路人的关注;一名中国小男孩勇敢阻挡了楼兰姑娘的去路,童音响亮:“姐姐,请问你就是‘北方佳人’吗?你来自北方之国吗?”,楼兰姑娘惊喜慷慨,用流利的汉语亲切回答说:“小弟弟,你好!我不是‘北方佳人’,但我的确来自北方之国。”,那男孩满怀期待:“北方之国是否也是伟大圣贤的家乡?那里更加文明富饶吗?”;楼兰姑娘俯身热情拥抱这名中国小男孩,并对他说:“始终相信你心中的梦想,并为之努力追求不懈;圣贤居住的文明国度不在遥远的北方,就在你美好的心中!”。一旁的路人闻言纷纷为之热烈鼓掌,上官桀由衷的感动与欣喜。

到达长安城的第一个晚上,赵萧林便见到了王恢;当得知赵萧林与上官桀两人已平安归来,王恢非常高兴。王恢告诉赵萧林:“乌孙国的事情已经平息下来,这件事以后不会再提起。但大家都以为二位校尉还在楼兰国,为减少不必要的麻烦,两位校尉在长安城不要去见任何人,尤其不要见赵破奴将军,或者路博德将军。”。原本赵萧林与上官桀准备看望路博德将军,现在只好作罢,但笼罩两位校尉心头多日的阴霾,终于被一阵暖人的微风驱散。乌孙国使节近期就会离开长安城启程回国,使节走后,王恢就会闲暇下来;但赵破奴将军就大不一样了,汉、匈之间战火重燃,国家军务一片繁忙。拔胡将军郭昌换防酒泉郡,赵破奴将军再次驻防朔州郡,酒泉郡与朔州郡就像两把插入漠南的钢刀,始终怒目注视着匈奴帝国。上官桀夫妇在长安城停留了五天后再次上路,赵萧林没有与他同行,而是暂时留下来等待王恢。回家的路上,上官桀总有些心神不宁,总是担心多多,最见不得别人感冒发烧;他记忆深刻:‘那些长眠在西域的中国男儿,一旦体温开始发烧,就再也没有站起来。’。

脚下的路、一天天更加熟悉,眼前的景象、一天天亲切起来,阔别已久的家乡近在咫尺,游子的心情却是波澜起伏。上官桀思念家乡的父老亲人,深爱着美丽的妻子,此刻,他深刻体会到王道燃对生命的理解:“生命因理想而灿烂,也因此而凋零;但是,一个人的生命不仅仅只属于自己,更对关爱自己的亲人负有责任。”。今天,上官桀有了更高的认识,生命的责任怎能仅仅局限于关爱自己的亲人呢?像路博德将军、赵破奴将军,这样曾经无私提携自己的恩人,像终军、赵萧林这样志同道合的挚友,还有无数和自己一同浴血奋战的汉中国铁甲骑兵战士、等等,怎能一一道来呢?太多的感动与关爱,这不正是民族的使命吗!

人间十年时间,足以改变太多。不知何时,父母的双鬓已经飘白,机敏的小妹,如今也已为人妻。偌大的院子里空空荡荡,马不在了,牛没了,只有几只鸡悠闲地踱来踱去。上官家没有奴婢佣人,上官二老身体欠佳,百亩良田只能租给他人耕种,微薄的租金勉强维持家用。永远不曾改变的、那就是老父亲慈祥的眼光与老母亲宽容的微笑;上官桀母亲反复拥抱异国的儿媳,时而泪流满面、时而开怀大笑,一家人团聚,有欢笑也会泪流。楼兰姑娘在上官家重新点燃希望,她开始在院子里忙碌起来,种植葡萄、石榴,这些来自西域的植物,首次在中原的土地上扎下了根基。河南郡早已把十万银钱送到了上官家,上官桀留下四万钱准备宴请宾客,三万孝敬王道燃的母亲,剩余三万通过驿站,传递到济南郡、终军家,上官桀父亲对这样的安排非常满意;上官桀知道,唯一让老人家心感不安就是王道燃的安危,王道燃就像上官家的儿子,始终牵挂着老人的心。

几天之后,赵破奴将军、赵萧林、王恢,一同赶到上官桀家。赵将军百忙一闲,赴任之前专程赶到河南郡,虽然赵将军非常低调,但消息还是不经而走;上官桀婚宴当天,河南郡郡守也亲自赶到。上官桀婚宴热闹非凡、人山人海;本村人、外村人,收到邀请的、没有收到邀请的,认识的、更多不认识的人,都涌向上官桀家,以至于大街上都挤满了人群。人人都有两个共同心愿:‘一、亲眼目睹新娘‘北方佳人’,绝世独立的风采;二、亲眼目睹心目中敬仰的英雄,中国雄鹰赵破奴将军与他手下将领的英姿!’。盛大宴席期间,赵破奴将军宣布了来自长安的嘉奖令:“晋升赵萧林为安西都尉,晋升上官桀为搜栗都尉。”;两人的军衔现在与路博德将军平级,同样官拜两千石。宴席结束之后,赵破奴将军未做片刻停留,与赵萧林等人立刻走马赶赴朔州郡;赵将军没有延长上官桀的假期,国家军务繁忙,正值用人之秋,而上官桀正是汉中国难得的优秀军官。

汉元封四年。秋,甜蜜假期就此结束,上官桀与家人依依告别后,飞身上马赶赴朔州郡。同一时间,匈奴帝国避开朔州郡分兵两路,一支铁骑南下西向袭击了酒泉郡,一支南下向东袭击了云中郡,杀掠我边民上千人。这一事件导致汉中国痛下决心,决定全面占领匈奴漠南大草原。起先,汉中国以农耕文明自居,很多中国学者认为:匈奴是游牧野蛮部落,他们的草原于中国无用,草原只能滋生蛮夷;因此,长期以来对漠南大草原没有任何作为。但新一代中国精英坚决反对这一观点,他们认为:汉中国同样很需要牛、马、羊等牲畜产品,农耕与畜牧完全可以兼顾,闲置漠南草原,浪费了大好资源不说,反而引诱匈奴屡屡来犯。于是,汉中国改变了传统战略,下定决心全面蚕食匈奴帝国。首先从西部的酒泉郡开始,深入草原修筑居延与休屠两座卫星城,强弩都尉路博德将军奉命进驻居延与休屠,并征召中国境内的匈奴降民牧边;一来可以更好护卫酒泉郡的安全,二来可以逐步占领漠南大草原。

走过汉元封四年,上官桀一路风雪赶到朔州城。朔州城,伤心之地、神奇之城!刚刚一踏上朔州的土地,上官桀就感觉一定会有事情发生。军营大门外的柳树终于迎来了一缕春风,也迎来长安下达的紧急命令。汉元封五年。为保障居延与休屠两城的顺利修筑,赵破奴将军奉命率领两万铁甲骑兵从朔州北上,再次深入漠南大草原。安西都尉赵萧林镇守朔州城池,搜栗都尉上官桀跟随赵破奴将军参加了这次行动。当上官桀再次走马经过朔州城北大门时,多少感慨猛然涌上心来!他人生的转折就从这里开始,后又因祸而得福;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也是不久前才知道,如果不是赵萧林当初灵活执行了放贬令,他不可能活着走出玉门关。上官桀回马举剑,向城门之上送别的赵萧林,久久致以礼节,并祈祷命运与征途、从此不再多舛!大军北上千里直至大漠边缘,向西迂回又是千里,历时百天有余,但没有遭遇任何匈奴铁骑;赵破奴将军率部刚刚返回朔州城,就收到一封来自酒泉郡的紧急文书。事情是这样的:‘一个名叫王道燃的中国出使匈奴使节,从玉门关进入汉中国,随行有十名匈奴骑士。王道燃没有证明自己身份的符节,只是说明有紧急公务要前往长安城;玉门关守卫不敢擅自做主,只能把王道燃一行人马押赴酒泉。在酒泉城,郭昌将军本人不认得王道燃,王道燃也不愿向任何人透露长安之行的目的,只是一再说明事关重大,必须面见皇帝陛下本人。无奈,郭昌将军只好派人前往居延,从路博德将军那里才证实了王道燃的身份,也了解到驻守朔州郡的搜栗都尉上官桀,与王道燃是同乡密友。事情如果必须要向皇帝陛下本人报告,那一定非常了得,郭昌将军不敢怠慢,也不得不小心谨慎。根据王道燃的要求,王道燃一行全部换装为中国铁甲骑兵装束,由酒泉郡护送他们到达武威,再由搜栗都尉上官桀护送王道燃一行到达长安城。’。

王道燃从匈奴帝国带回来两个消息,一个坏消息、一个好消息;两个消息都足以撼动整个汉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