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短篇大国路
11593300000058

第58章 汉传奇7

左大当户回来之后,没有对任何人倾诉内心的苦闷与怨恨,他极力掩饰,就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像以往一样,平静的回到家人身边。一个人不满意社会现状,黯淡悲观明日与未来,只好把情感更多倾注于骨肉亲情,或者放眼乡野田园间。左大当户首先邀请所有家人,为雪雁举办一场简单婚礼,欢迎王道燃暂时加入自己的大家庭。与重任在肩的三个儿子促膝长谈,鲜有的口吻慰寒问暖,并一再叮嘱他们:‘十余年的和平安宁即将结束,随时都有可能再次爆发战争;匈奴的现状不容乐观,务必做好全面应对危机的一切准备。各部清点人马、整顿好队伍,加紧备战充分训练,恢复每年冬季大规模冬季狩猎演练。’。左大当户以身体欠佳为由,委托大子乌拉代行职责参加今后的王庭大祭,自己打算永远不再离开家人与故土。

每天,左大当户都要与家人一同共进晚餐,不允许任何人缺席。父亲过于殷勤的关切与热情,让雪雁感觉有些疑问,但她很快就顾虑全消;原来,左大当户非常痴迷于王道燃所讲的故事。每每酒足饭饱之后,一家人在一起有说有笑,时常回忆起美好过去,也遥想到不久将来;每个人,无论男女还是老与少,都同样渴望领会生命的真谛,聆听来自贤明的说教。匈奴没有文字,只有世代口头延续的传说,传说经过人为夸大与裁剪,往往最后严重失真,就连左大当户本人,也不愿意相信,也羞于饭后道来;但中国的情况就与之完全截然不同,不仅有很多经典历史故事,而且都有详实的文字记载,如果一天一个故事,恐怕连续几年也讲不完。毡房外北风呼啸,冰冻三尺之寒,毡房内温暖如春,冰火两重天的境界让人兴趣盎然;王道燃身处遥远异域,一腔热血而报国无路,缅怀中华历史与优秀汉文化,抒发情怀犹感凌云壮志!很多时候,王道燃讲着讲着,不知何时萧郎睡着了,雪雁与母亲也鼾声起伏,但左大当户仍然兴致不减;太多太多的中国历史故事,左大当户时常混淆;但其中一些故事,任何人听完,永生都不会忘记!。

王道燃说:“任何一个中国历史故事,字字真实,句句严谨!中国史官记载历史的态度:‘上不避讳当政天子龙颜,下不隐匿民间疾苦抱怨!’,用鲜血与生命,捍卫历史的真实与完整。‘崔柕弑君’的故事可以说明:‘齐国君王、齐庄公品德低下,竟然和手下权臣崔柕的妻子私通,崔柕因此怀恨在心;一天,崔柕在家抓获了前来约会的齐庄公,并当场杀死了齐庄公。崔柕迎立新君后,独揽齐国大权。齐国史官在当日直书:‘崔柕弑君’,崔柕一怒之下杀了这个史官,史官的弟弟继承兄长职责后,依然直书:‘崔柕弑君’,崔柕又杀之;史官家最后一个男儿、史官少弟继承后仍然继续直书:‘崔柕弑君’。崔柕仰天感叹:‘我无力改写历史,又怎能断人之后。’,遂就此罢休。

虽然世殊时异,但人性相同,历史的真实与完整,让后人得以学习、鉴戒,从而秉承历代伟大前贤的美好风范。于是,今天的汉中国,人人自勉自重!为君者宽怀仁厚,爱怜众生;为官者廉洁奉公,忠于职守、不辱使命;上下清明和睦,相得益彰!汉文明从此铸就!有一天,文皇帝的车队途径渭河桥,开路的长安宿卫(警卫)鸣锣禁道;一个路人听到警报后,急忙躲避在桥下,许久后,误以为警报已解除,便从桥下钻出来,正巧迎面撞见文皇帝乘坐的马车,惊恐之下慌忙夺路而逃,这一猛然逃窜,让马儿受到了巨大惊吓,险些酿成大祸;长安宿卫将这个人逮捕后,交付廷尉处理。张释之、张廷尉亲自审理此人,批评教育之后,罚款了事。许久之后,文皇帝偶然过问起此事,张廷尉据实相告,文皇帝忿忿不平:“幸亏我那几匹马性情非常温顺,才侥幸于万一,如果换做一般的马匹,那天必然车毁人伤;真不敢相信、廷尉竟然罚款了事?!”,张廷尉说:“所谓法律,天子与天下所有人平等!用法时有轻重,怎能取信与民?如果皇帝陛下认定那人罪过严重,当时就地怎样处置都不为过;但既然交付廷尉处置,廷尉必须坚持公平、公正,那个人所犯的过错就是罚款了事,廷尉仅以公正、平等为原则!如果某人不小心触犯了道路戒严令,碰巧路过的正是皇帝陛下本人,执法就必须从快、从重、从严;那么,今后廷尉该如何向天下人、解释公平与公正呢?天下人民又何所适从呢?”。文皇帝默默很久后:廷尉处理得当,很正确!”。

左大当户啧啧赞叹:“天下竟有如此贤君明臣!让人不禁心生敬仰!匈奴岂能与汉中国为敌?如果汉、匈两国再度开战,即使战败被俘,也实在荣幸之至!”。

苦难岁月里,总感觉度日如年;温柔乡醒来,眨眼之间又一年。汉元封三年。再次转场前夕,右贤王奉匈奴王乌维大单于之命,亲自来到左大当户领地,征调人马往救西域、姑师与楼兰两国。右贤王与左大当户私交甚笃,左大当户所以名重匈奴,与右贤王不无关系;左大当户在人生低谷时分见到老朋友,感觉比平日里更加亲切,两人通宵痛饮、别来话长。汉中国挺进西域的进度,让两人都感到非常震惊,更为帝国的前途深感担忧;右贤王同样厌恶太子乌师庐,也因此对乌维大单于倍感失望,却又无可奈何。左大当户调笑右贤王:‘为何不去找大巫师坐镇西域?何必麻烦自己!’,右贤王苦苦一笑、无以言语。两位老朋友尽情欢聚几天后,左大当户遵照命令发兵一万人,跟随右贤王远征西域。左大当户根本不看好右贤王本次远征西域,心中非常肯定:匈奴已没有足够实力,阻止汉中国挺进西域的步伐。果不其然,不久之后,右贤王狼狈无功而返,紧接着秋后又传来消息,姑师国已经彻底沦陷;乌维大单于对西域诸国的安全承诺,连个臭屁都不如。左大当户由失望走向厌恶。

事情发展急转直下。大子乌啦首次参加本年度王庭大祭,结束之后,第一时间飞马来见左大当户。本次匈奴王庭大祭,乌维大单于不知何故没有露面,全程由太子乌师庐主持。太子乌师庐以救援楼兰、姑师两国任务失败为理由,在大会上多次影射右贤王,迫使右贤王还政于左贤王(乌维大单于亲政时,主要由右贤王辅政);又多次羞辱、嘲讽左大当户大子乌啦,与年轻的右大当户两人;并盛气之下,让大子乌啦传话左大当户本人。:‘不会忘记杀害两位师傅的仇恨!何时就任匈奴大单于之位,必将再次回到阿尔泰山脉,亲自祭奠两位师傅的亡灵,届时,一定不忘邀请左大当户本人亲临现场。’。这无异于向左大当户以及左大当户全家下达了死亡通知书!乌维大单于久病在卧,无心、无力、操持帝国政务;太子乌师庐的草率与鲁莽,立刻引起大巫师等人高度警觉,以大巫师为首的‘太子智囊团’,对乌师庐进行了彻夜教育,:‘左大当户在匈奴的威望仅次于右贤王,一朝与两大巨人同时为敌,其结果必将危及自己!’。乌师庐坦言只是一时口头冲动,并没有付诸实施的真实动议;心中虽然已有悔意,但拒绝做出任何形式的补救措施。

左大当户在本年冬季跌落人生的最低谷。他再也无法掩饰,犹如笼中困兽一般,时而低回抑郁,时而咆哮愤怒;雪雁怀抱着刚刚产下的小男婴儿,焦急张望着满脸泪水的母亲,她下定决心与王道燃一起拯救自己的家庭。天性刚毅的雪雁,把还未满月的婴儿扔给了母亲,愤怒地向左大当户表示:‘绝不能坐以待毙,即使鱼死网破也要抗争到底!要求集结部族所有战士,由自己与王道燃统领,随时全面反击太子乌师庐的威胁;如果实在敌众我寡、力量悬殊,万般无奈之时,宁可去寻求汉中国救助。总之,绝不向恶少乌师庐做出任何妥协、或者屈服一步!’。王道燃在一旁静静地看着雪雁,长期以来自我感觉就像一捆干柴,只要有一星火点,就会毫不犹豫熊熊燃烧;但今天的雪雁,有过之而无不及。什么样的父母能生下如此刚烈的女儿!什么样的水土竟然能成就如此桀骜的情怀!萧郎依偎在王道燃身旁,婴儿在外婆怀里哭的死去活来,左大当户也被自己宝贝女儿的反应所惊愕,他立刻冷静下来。

‘微此父不能生此女。’。左大当户年轻时何异于雪雁!但时至今天,他必须立刻镇定下来,不能因为一时冲动、或者自己得失与安危,葬送所有亲人与整个部族的未来;也不能把军政大权托付给雪雁,或者王道燃,他还要平衡另外三个儿子;更不愿意与汉中国有任何沾染,他热忱爱恋这片养育自己的土地,甚至胜过了自己的生命。于是,左大当户首先利用危机团结整个部族。三个儿子中,只有大子乌啦有个人考虑,另外两个儿子生来就绝对服从父亲;如今家族危难当前,任何一个家族成员都不可能最终幸免,大子乌啦同样热烈激进,坚决主张以武力保护家园。左大当户很清楚,在乌维大单于在世期间,不太可能发生特大意外;一旦某天乌维大单于撒手人寰,即便天塌地陷也不足为怪。现在行事必须细微谨慎,左大当户命令大子乌啦统领三兄弟部族军队,以本次西域抗击汉中国为理由,强化部队训练。同时,积极联络年轻的右大当户,力争把两家世代相好的友谊,转变为共同抵御潜在危险的生死同盟。左大当户本人再次披挂上马,亲自统帅营盘内五千铁骑;中国女婿王道燃临危受命,应邀就任左大当户卫队长。雪雁再次向父亲表达了自己的忧虑:‘在家族空前危难之际,部族内所有铁骑与善战之士,应该全体整合为一,所有权利必须高度集中在左大当户本人手中,以免节外生枝。’,左大当户非常欣赏雪雁的智慧,当然也懂得这个道理;但是现在,一切事情都在悄悄准备之中,千万不能有所惊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