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短篇大国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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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汉传奇8

汉元封四年,王道燃来到匈奴第三个年头。所有事情都远在意料之外,甚至相悖而驰,感觉就好像命运有意作弄。当初,王道燃满怀刻骨仇恨,渴望加入汉中国铁甲骑兵部队,渴望杀尽匈奴敌人,以报家仇国恨;但汉、匈两国之间,却是十余年的和平宁静。今天,自己不仅娶了一个匈奴女人,还生下一个儿子;曾经时刻膨胀的怨恨,如今已是淡泊苍白,因为懂得了爱,更加倾向宽容,人生也因此走向美好。但汉、匈两国之间却是再次刀枪相见,而且,王道燃竟然摇身一变、成为匈奴铁骑之中一员;虽说这一切,只是为了对抗匈奴太子乌师庐,王道燃还是时常感觉到,天旋地转、头重脚轻。

同年秋天,太子乌师庐初揽匈奴大权,急欲一显身手;本年度漠北王庭大祭被临时取消,全力投入对汉中国的战争。为报复汉中国对西域的军事进攻,匈奴太子乌师庐亲率左、右大将所部人马,南下西向大举进攻酒泉郡,杀掠中国边民上千人;左贤王率领左、右骨都侯所部人马,南下向东袭击云中郡,杀掠中国边民上千人。两度命令左大当户与右大当户所部人马:即刻起,不间断大规模巡逻西域往来要道,劫掠、斩杀往来的汉中国使团。年轻的右大当户至上次匈奴王庭归来后,念念不忘乌师庐对自己的羞辱,乌师庐凶狠残暴的面孔,时常让他惊醒在午夜噩梦中;当左大当户大子乌啦前来联络感情时,他急切得到左大当户家族的庇护,两家族彼此心照不宣。右大当户嗜酒,喝高以后就喜欢挥刀舞棒,誓言一定要杀死乌师庐;和家人一起喝时这么说,和族人一起喝时也这么说,和外人一起喝时还这样说。太子乌师庐率军成功袭击酒泉郡后,归来途中特意拜访了右大当户;酒过三巡之后,乌师庐亲自操刀,砍下了右大当户的首级,所有相关血缘关系全部被清除,流血不是很多,便彻底更新了右大当户部族。

自己熟悉并友好的右大当户已经不复存在,还搭上妹妹与一个女儿的性命;所幸当初没有勉强雪雁,否则,左大当户将追悔余生。屋漏偏逢连阴雨,从草原东方捎来了右贤王的口信。右贤王对左大当户说:“自己年事已高,没有能力再影响帝国的未来,现在只希望能与家人终老故土;如果早在十年前,绝不会姑息太子乌师庐的所作所为。劝说左大当户看淡一切得失,主动顺应乌师庐时代、委曲求全。”。已经连续好多年,每到年底,总要收获这样的坏消息;一切迹象越来越清晰表明,曾经战斗在最前线的人是自己,最终被抛弃或者牺牲的还是自己,右大当户的结局就是最好例证。

左大当户细细回顾事情的来龙去脉,所有这一切事情,不能怨天尤人,也绝不能再继续等待下去;所剩时间已越来越少,可以选择的路仅还有一条。缜密思考多日以后,左大当户首度向王道燃问询汉中国现时情况,并简单明白表达了自己的愿望:‘如果乌师庐继任大单于位,希望汉中国重现元狩四年,大举发兵北上进攻匈奴王庭,自己作为内应,起兵从后路包抄,一举彻底降服匈奴帝国。二:自己单独起兵袭杀匈奴太子或是大单于,事成之后,率众投诚汉中国。’。左大当户紧握王道燃双手:“事情的严重性不需多用言语,此事仅限你我、雪雁三人知道。天气回暖以后,我立刻安排你返回中国;在你回国以前,我很想知道:你是在国内响应我们呢?还是继续留在这里与亲人共度危难呢?”。王道燃未迟疑半刻:“事情如果可以成功,这是我对你以及整个家族,本就应该的报答;万分之一不幸而意外,王道燃将用鲜血染红阿尔泰山一隅!”。

忽然一夜间,风云突变、阳光重现。胡马跃跃舒展依恋北风,汉男儿始终为教化所引领;王道燃曾经的理想再次启程飞上蓝天,祖国的呼唤响彻在整个草原!游子思恋久别的故乡,想念关爱的每一位亲情;心有凌云壮志一览万里山河,千种风情、多重感受、欲与何人述说?在王道燃心中,如果不能与上官桀分享自己的感动,什么样的情怀也将黯然失色。当他心潮澎拜,回到自己毡房时,雪雁怀抱着小娃娃正在哺乳,他温柔依偎在雪雁身旁,亲切亲吻妻儿后,感激之情油然而生。整整在匈奴羁留了三年时间,如果不是雪雁朝夕相伴、关怀照料,真不知道该如何走过这慢慢三年?他甚至怀疑自己是否能挺过这段时间?他不知该怎样来表达对雪雁的感激与谢意,为什么自己走到哪里,总是负责累累?在家乡快乐成长时,对上官家始终感激在心;在长安城读书到后来如愿加入铁甲骑兵部队,对终军与上官桀的友谊满怀歉意;现在,对左大当户一家人、雪雁,又是感激不尽。在自己短短一生时间里,将何以报答?雪雁告诉他:“你所以感怀不忘,全因正直善良的心灵,也许这正是你们汉文明一个缩写!”。

汉元封五年。初夏,左大当户亲自率领本部族一万人马,执行匈奴太子乌师庐下达的命令,前往西域执行巡逻任务,王道燃与萧郎秘密隐藏在队伍中。队伍艰难翻越阿尔泰山脉不久后,刚刚进入到西域地界,便迎面截获了西域、郁成国,前来匈奴领赏报功的使者,郁成国使者向左大当户绘声绘色详细汇报了、拦截杀害汉中国使团的全过程;并献上中国壮士车令,以及随行人员的头颅,还有证明这些头颅身份的汉符节。历时月余后,左大当户兵临楼兰国城下。楼兰王本就认识左大当户,也来不及思量考虑,立刻大开城门,亲自欢迎左大当户入城。楼兰王心惊肉跳,以为左大当户一定前来问罪于己,却不想左大当户只字未提;只是一再扬言要杀尽中国使节,并向楼兰王展示了中国使节、车令的人头,并誓言一定要以此警告汉中国。左大当户委托楼兰王派人前往玉门关警告汉中国,楼兰王感到万分为难,苦苦推脱;无奈,左大当户只能自己遣派人马前往玉门关,就这样,秘密送走王道燃与萧郎一行人之后,左大当户率领人马启程返回匈奴。阔别祖国四年之后,王道燃终于又踏上汉中国的土地;他此行,必须当面向皇帝陛下本人禀告两个非常重要的消息,一个坏消息,一个好消息。

坏消息是:“中国壮士车令在历经一年时间的万里行程后,在元封四年秋天成功抵达大宛国,车令使团出发时百余人,到达大宛国时,人员已经折损了一半。壮士车令向大宛国王献上礼物后,提出购买贰师城‘汗血宝马’,大宛国王认为:‘大宛国距离中国万里遥远,行道艰难险阻,汉中国无奈大宛国如何;况且,大宛人民以马为先祖,‘汗血宝马’又是大宛国的国宝。’。大宛国拒绝向汉中国出让‘汗血宝马’。中国壮士车令怒不可遏,气压山河、发指冲冠,将纯金打造的礼品马,重重摔落在大宛国王面前,厉声呵斥:“今天汉中国不远万里购买‘汗血宝马’,言甘礼重,但小小大宛国不知自尊、不能自重;明日,汉中国大军兵临城下,大宛国不但要恭恭敬敬献上‘汗血宝马’,还要跪地屈膝求降,坠此金马为誓!”。大宛国王怒火万丈,认为中国壮士车令藐视大宛国;他密令大宛国最东端的臣属城郭之国、郁成国,拦截并杀害回国的中国使团。郁成国出动千人骑兵,拦截并杀害了中国壮士车令使团的所有成员,将使团所携带的财物洗劫一空。郁成王分得巨额财富后,砍下中国壮士车令的头颅,把头颅与汉符节献给匈奴王乌维大单于。”。中国壮士车令的购马使团全员覆没。

好消息是:“当今匈奴帝国排名第十位的左大当户,其领地在匈奴最西北(今阿尔泰山脉北麓),统领人口近十万,手下弯弓骑射之士近二万人。左大当户不满匈奴帝国的现状,厌恶匈奴帝国现行的社会体制,对帝国的前途更是感到悲观失望。匈奴王乌维大单于年迈体衰,把国政竟然委托给匈奴国大巫师全权处理,汉元封二年秋,立少子乌师庐为太子。这一事实让左大当户陷入深深绝望当中,他下定决心投入汉中国的怀抱。左大当户首先希望知道:汉中国是否欢迎自己的加入?汉中国会怎样安置自己?为了表达自己向往文明社会的诚意,左大当户密令王道燃前来长安面见汉天子,并把自己最疼爱的小儿子萧郎,送到长安作为人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