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新闻纸只是第一步。我还得设法在上面印上足以使人信服的印刷字体。我对伪造不在行,但是,装设一台功能齐备的打印机,弄到正确的纸张,再泼溅上一马克杯的茶(我是从阅读伪造希特勒日记的相关资料里面,知道这个特别的欺骗手法),这三样东西所能达成的效果令人瞠目结舌。我甚至想办法复制了一辆旧车的广告在那一页的背面,使他看起来就像从真的报纸上剪下来的一样。最后,我终于完成了一份以假乱真的赝品。如果把我那份作品拿到专家面前,要不了多久,他就可以拆穿我的西洋镜。但我推断我不需要做得太完美:制造国王新衣的人,从来没有向国王描述新衣的细节,因为他早已心甘情愿地相信它们了。
运气好到教人不敢相信,在我把所有的道具备齐的那天,法比恩竟然主动跑来跟我和好,让我连怎么把东西拿给他的借口都省了。在星期四午休吃饭的时候,他向我走了过来。
"你说你要走了是怎么回事?"他说。
"不一定真的会走。即使真的要走,我放假的时候也会回来看看--中间那些无聊的时段就没办法回来了。"
"我了解了。"他心不在焉地抽了抽鼻子,"上个礼拜的事对不起了。都是因为谈到跟我父母有关的事情,那些事让我很烦。"
他道歉了,可真是新鲜。也许根本就没有执行那个计划的必要了。但是,我现在可不能临阵退却。
"我正想跟你谈那件事情,"我说,"我找到了一样东西,我想对你很重要。那东西在一叠我爸从上班的地方买回来的报纸里面。"
谈到这里,我们刚好走进了食堂,因为柜台上摆放了一大盆一大盆的饭和豆子,所以热气蒸腾。我们盛了食物,坐到一个僻静角落的桌子那里,我把假剪报拿出来放在他的面前。剪报上面布满了皱折和脏污。看起来像是夹在什么地方摆了好几年。
法比恩从头到尾读了好几次。有好几次,法比恩的眼睛像门上的猫孔,泄露着他心里的澎湃起伏。它们时而怒火中烧、时而困惑,难以平复下来。他一定意识到他太过激动、失去自制,因为他控制并调整了他的表情,使它流露出更少的脆弱,呈现出另一种贴近于窝心愉悦的表情。
我实在是冒了一个大险。不论他选择什么外在的反应来表明他对剪报的态度,我完全不知道在他身上的真实效果会是什么。我只知道,这很可能即意味着我们的友情到此为止了。
"你他妈的搞什么名堂?"他说。
"我--"
"你拿这个来试探我吗?"
我顿了一下。
"我只是想要告诉你我相信你。"我小心翼翼地说。
我们彼此对视了一段很长的时间,不确定接下来要如何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