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圭尔的太太接受了钱所能买到最好的医疗,遗憾的是,她没能撑得更久一点,她的病势已经到了华佗再世也回天乏术的地步了。不过想想啊,这个可怜战士的头也不是什么好事都没做,至少它帮这两个深爱对方的人,多争取了几年宝贵的时光相守在一起,即使死于非命,他还是做了点好事,对吧?倒不是因为他做了这件好事,我们就应该对他好一点。你看它杵在书桌上,实在是不像话。毕竟,他的头发还在长。说不定啊,它现在就在那块取代了他头盖骨的石头里面想,我们很不够意思喔。"
"他的头发还在长?"法比恩问。
"是啊。你看这头发有多长。事实上,我应该请教一些专家,我是它现任的监护人,应该帮它梳梳头发。"
像是故意讲给我们两个听的,苏瓦雷滋大声地琢磨着他的责任,看着人头,我俩的兴趣又被重新挑起。
"小安,帮我拿过来好吗?"他说得一派轻松,"我来检查一下它的头发有没有分岔。"
"少来了,苏瓦雷滋舅舅,你休想吓我们。这人头的头发根本就不会再长了。故事后来怎样了嘛?"法比恩重整旗鼓,顶了回去,但又不是他去拿那颗人头。即使在这样针锋相对的时刻,他的目光还是瞟向我这边,想看看我如何应付苏瓦雷滋的要求。
我起身,走到那张书桌,拿起了那颗头。比想象中来得轻,我松了口气,学苏瓦雷滋用手掌握住他。虽然我下定决心绝对不要碰到他的五官,但是当我移动它的时候,我的手指尖还是擦到了它皱缩的鼻子。我冲向苏瓦雷滋,赶快交差了事。那绺绺的头发扫过我伸出的手臂,散发出腌菜和防腐剂的味道。
"小安,谢谢。赏你再喝一杯。"苏瓦雷滋指了指那瓶兰姆酒,"对了,我们说到那里了?喔,对,美国佬。不用说,米圭尔.德.托瑞是个诚信君子。真心诚意地把人头转让了,一点也没想过要把人头再拿回来。况且,就那个巧取豪夺的收藏家的所作所为来说,谁能料到他会洗心革面、回心转意啊?米圭尔以为他已经永远摆脱那颗人头了哩,不好意思,用永远这么夸张的词。
"太太死后,米圭尔心乱如狂,决定把自己放逐到欧洲流浪一阵子,来医治他的丧妻之痛。他随身带着一件纪念品,你们一定很好奇他带了什么。他随身带着他死去妻子戴着婚戒的那根手指。
"没有留下任何转信的地址,打算能走多久就走多久,他开始出发,走向一趟没有设定归期的远行。他把他的至爱带在心上,她的手指带在口袋里,在他们待过的地方流连,也带着那截手指到他们未曾去过的地方。他们去了维洛纳的歌剧院,那是他们蜜月曾经去过的地方,在沙尔特和巴塞罗那的高级餐厅吃饭,一起漫步穿越苏格兰高地。他们甚至走完了一部分的圣地亚哥朝圣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