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不能进家门
想到她醒来后怨恨的眼神，他所有的勇气和欲望在瞬间崩溃。
他真正想要的，是她的心啊！
重新帮她系好扣子，然后，扯过被子，盖住她的娇躯。
做完这一切，最后看一眼床上熟睡的人，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他怕，怕再多待一分钟，又会改变主意。毕竟，宝妹对他来说，诱惑是那么地大！
不知道过了多久，宝妹慢慢地醒过来，睁开双眼，眼前的一切都有些陌生，一时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头有点痛，算了，不想那么多了，她一向能够随遇而安。
静静地躺在那里，望着天花板，空白的头脑渐渐恢复意识。
好像，今天康哥哥要开什么会议，好像，她去了做了礼仪，好像，见到了爸爸，好像……
意识彻底恢复的那一刻，宝妹的心也彻底沉沦。
爸爸，爸爸已经不在了！他像一片飘落的枫叶，在自己面前，瞬间消逝，而她，眼睁睁地看着，却无能为力。
爸爸，他现在在哪里？好想再看他一眼，再看一眼，就一眼！
如果有可能，她多想天天看着，看着那个慈爱苍老的容颜，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她想，她永远也不会看够。
掀开被子，从床上跳下来，她要去看爸爸，去看看爸爸。
或许，他已经没事了呢，或许，自己只是受了一场惊吓。爸爸那样叱咤风云的大人物，怎么可能说死就死了呢？
走出房门，外面阴沉沉的，似乎要下雨了。
一种很压抑的气氛笼罩在天地之间，好像，随时都有可能掀起惊天骇浪。
长长的走廊上，看不到一个人影。宝妹忽然感到莫名的恐惧，一种冰冷的死亡的气息迎面扑过来。
心中忽生一种不好的预感，爸爸，似乎真的死了，再也不可能站在自己面前。
脚步有些踉跄，一步步，艰难地往前走。
“康哥，裴希儿已经将裴振龙的遗体运回澳门，但是，振龙帮一定不会善罢甘休，我们下一步要怎么做？”诺大的会议室里，只有康宏宇和程子钰两个人，子钰在屋子里不停地踱来踱去，焦急万分。
康宏宇坐在皮椅上，双手紧紧地扶住椅背，手上青筋暴起。这件事情，真的很麻烦，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意外。
此时，他紧闭双唇，一言不发，似乎陷入某种深思中。
“康哥，我一直在外面没进来过，不了解情况，但是，我真的很奇怪，裴振龙好好的怎么会中毒呢？端茶的不是只有宝妹一个人吗？怎么……”说到这里，程子钰忽然打住，一种不好的预测把他吓了一跳。
难道说，毒是宝妹下的？
这个猜测，把他惊出一身冷汗。虽然宝妹平时老是大祸不闯小祸不断，但是，他知道，她内心其实还是很善良的，她怎么可能做出如此恶毒的事呢？
而且，那个人还是她爸爸！
康宏宇的脸色愈加难看，是啊，他也没想到，宝妹会做出这样的事情，难怪她今天忽然变得这么乖。他怎么就没有发现她的异常呢？
康宏宇，这一切都怪你自己，你根本就没有真正去了解宝妹，没有真正去关心宝妹，要不然，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呢？你怎么可以允许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呢？
宝妹一步步艰难地向会议室走去，外面的天，越来越阴沉了，好像马上就会下雨。
离会议室越来越近，她听到里面传出隐隐约约的说话声。心中一阵惊喜，是不是爸爸还没有死？是不是刚才只是做了一个梦？爸爸根本就和康哥哥一起在会议室议事呢！
不由加快脚步。在距离会议室门口不到一米的距离，她忽然停了下来。因为，她清楚地听到了里面的谈话声。
“康哥，这样正好，你这次回来，不就是想除掉裴振龙吗？这次会议，也是为了摸清他的底细。现在好了，宝妹下了药，裴振龙死了，你的任何也完成一大半了，应该高兴才对！”听见门外隐约的脚步声，程子钰忽然劝导起康宏宇来。
那个脚步声他听了十年，再熟悉不过。
心里只能说，对不起了，康哥，谁让我爱宝妹呢？谁让宝妹心里只装着你呢？我只是想夺回心爱的女人，只要这个愿望实现，就算为你赴汤蹈火，我也在所不惜！
但是，我说的也是实情，事情本来就是这个样子。
“子钰，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宝妹提到了皇甫傲，这件事一定跟他有关！”康宏宇沉思良久，终于开口说了这么一句话。
“皇甫傲？他真是聪明啊，借宝妹之手杀死裴振龙，不过，只要他肯跟我们合作，就是件好事！”子钰依然保持乐观。
康宏宇再次陷入沉默。
“康哥，你心里到底怎么想的？这件事怎么处理啊？你是不是这么想，对外界宣称毒是宝妹下的，反正宝妹是裴振龙的女儿，这就变成了家事，谁也管不着。这样，我们就可以脱掉干系。但是，康哥，这样做的话，我坚决不同意，这样对宝妹来说太危险了！”
“子钰……”康宏宇沉声警告，他把自己当什么人了？这样的事，他怎么可能做得出来？
“康哥，我知道，除了这样，真的没有更好的办法。要不这样好不好？就说是我下的毒，你把我交给麦佐森，任由他处置。总之，我不想宝妹有任何危险！”程子钰的声音很激动，似乎抱着壮士断腕的悲壮决心。
“子钰……”康宏宇现次警告，这是解决问题的方法吗？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不用了，把我交给麦佐森吧！毒是我下的，我绝不会连累你们任何一个人！”宝妹不知何时已站在门口，声音冰冷得如三九寒天。
她静静地看着康宏宇，明亮的大眼睛被水雾浸染，再怎么想强装坚强，眼睛，还是透露出她内心的悲痛。
康哥哥，她最亲爱的康哥哥，原来，他一直想杀爸爸！原来，他也如此地卑鄙！
她甚至开始怀疑，皇甫傲也是康宏宇手中的一颗棋，他是借自己之手杀了爸爸，又借皇甫傲之手转移自己的恨意。
康哥哥，她爱了十年的康哥哥，原来一直都在利用她！原来是如此卑鄙的小人！
“宝妹！”康宏宇从椅子上站起来，刚才的话，宝妹已经全听见了？
“我叫宝儿！裴宝儿！”宝妹歇斯底里地大吼一声。
她不要他给的姓，不要他给的名！
“宝妹你放心，康哥不是这样的人，他不会这么做的，而且，钰哥哥也会不顾一切地保护你！”程子钰走到宝妹身边，伸手，想揽住她颤抖的肩。
“不要碰我！我恨你们！恨你们每一个人！”宝妹就像一只强悍的刺猬，遇到攻击，全身的刺儿都竖了起来。
康宏宇眼神复杂地看了程子钰一眼，刚刚那些话，他是故意说的还是只是巧合？他忽然感到很可怕，为什么他站在那里什么都不做，都可以变得众叛亲离？
“康宝妹！你不要头脑那么简单好不好？”终于忍不住火山爆发，恨铁不成钢地大吼一声。
“是的，我就是头脑简单才会做你的妹妹，就是头脑简单才会爱你十年！康宏宇，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我是裴振龙的女儿对不对？你从一开始就是在利用我对不对？”康宝妹一点也不示弱地吼回去。
人一旦认定了某种观点，无论从哪个角度去想去看，那个观点都是存在的，而且，想的越多，看的越多，那个观点就越坚定。
宝妹坚定地认为，康宏宇根本就知道她是裴振龙的女儿。以他的能力和势力，怎么可能连这一点都查不清呢？不然，被抛弃的女孩子那么多，他为什么偏偏选中她当妹妹？而且，他一回来，她就碰到了皇甫傲杀死了爸爸，难道这一切不是他早已安排好的吗？
别人利用她也就算了，可是，他是她最爱的康哥哥啊！十年的暗恋，瞬间被否定，那种痛，比用刀子杀了她还难受。
康宏宇的心，在听到“爱”那个字眼时，微微地一颤。他没有想到，宝妹爱他，而且爱了十年。
程子钰，也在那一刻变得无比嫉妒，他的猜测是对的，宝妹爱康宏宇，一直爱他！那么，自己今天所做的一切都是对的了。宝妹，你爱的人，应该是我才对！
“宝妹，相信我，不是你想的那样！”康宏宇的语气缓和下一来，要怎么解释，她才能相信他呢？只要她能够相信，他愿意做任何解释。
宝妹却只是拼命地摇头，拼命地掉眼泪。从来不在人前流泪的她，却在这一刻，似乎流尽了她所有的眼泪。
来自康哥哥的伤害，比失去爸爸，更让她痛苦万分。
“宝妹，你冷静一点好不好？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康哥哥从来没有想过要利用你，更舍不得伤害你半分，宝妹……”康宏宇一步步向宝妹靠近，情绪有点激动，一向严谨的人变得语无伦次。他多么想把一切都解释清楚，但是，只能无奈地叹息。
有些事情，根本就没有办法解释。宝妹是个直性子，她认定的事情，就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走开！不要靠近我！康宏宇，谢谢你收留我十年，如今，我也报了收留之恩。从今以后，我们再不认识！”康宝妹一字一顿地说完这句话，抬起手，狠狠地擦了一把眼泪，然后，转身，拼命地冲出去。
不知何时已经下起了雨，整个世界被哗哗啦啦的雨声包围。
宝妹冲进雨里，衣服瞬间被淋湿，雨点迎面扑过来，打得人睁不开眼睛。但她没有停下来，拼命地往前跑，一直跑出康家大门。
“宝妹！宝妹！”康宏宇在身后大声地叫。
他忽然感到恐惧，难道，这个女孩，就这样在自己面前消失吗？以后，再也不见？
不见！不见，他会想念的。
“子钰，跟着宝妹，别让她有意外！”用最后的一点理智吩咐子钰。这里，他暂时不能离开。而子钰保护宝妹，是最安全的，因为，他心中有爱。
“那，你呢康哥？”子钰冲到门口又回头问了一句。
“一切事情我来承担，不要透露半点宝妹下毒的事情！”康宏宇沉声命令。
“知道了康哥！”子钰应答一声，然后不顾一切地冲进雨里。
康宏宇痛苦地闭上眼睛，仰起脸，不让眼泪流下来。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想掉眼泪。只不过是被人误会罢了，这种事，又不是一次两次，从来他都理智对待云淡风轻，可是为什么这一次，他会如此难受？
只是因为一句，她爱了他十年吗？
他不知道，心中的那份痛和害怕，是不是因为，他也爱上了她。
宝妹，康哥哥怎么舍得伤害你？就算你闯下再大的祸，康哥哥也会全力为你承担啊，怎么可能把责任推给你呢？
你这个没心没肺的小丫头！
裴振龙的葬礼当然要在澳门举行。
康宝妹知道这一点，所以，她不由自主地坐上船，回到澳门。
双脚踏上这片熟悉的土地，这个她曾经生活过九年的地方，心中的痛，铺天盖地地卷过来，瞬间将她吞没。
这里所有的记忆，都是痛苦的。
脚步已经越来越疲惫，越来越凌乱。雨还在下，长发湿湿地紧贴着头皮，雨水顺着头发，滴答滴答地往下落。浑身的衣服已经湿透，整个人就像在水里泡过了一样。
程子钰一直跟在她的后面，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也是全身湿透狼狈不堪。
看着前面的人儿，艰难却坚强地往前走，每一步，都像踩在他的心上，那么痛，那么涩。他多想跑过去，将她拥入怀中，为她遮风挡雨。可是他知道，他不能，他过去，只会吓跑她。
忽然有点后悔了，或许，他不该说那些话。如果他不那样说的话，也许，宝妹不会生气地跑出来，不会承受这样的痛苦。
但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紧紧跟在她后面，保持着适当的距离，保护着她的安全。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看到前面雄伟的大门，门两边，全被白色挽联包围。
这，就是裴家了。
阔别了十年的裴家！
虽然相隔了十年，但是，那一砖一瓦都是那么熟悉。就是在梦里，她也常常会梦见它，梦见妈妈，梦见曾经在这里发生的一切。
只是现在，一切都过去了。这个世界上，最恨的那个人已经死了，她还有什么理由耿耿于怀呢？
是的，他死了！看到铺天盖地的白色幔布，她知道，他死了，再也不会站在自己面前，愧疚地叫自己宝儿。
爸爸，我最恨的人！你死了，我应该开心才对啊？我不是一直想杀了你替妈妈报仇吗？我不是在心里幻想了无数次杀掉你的情景吗？可是为什么我的心会那么那么地痛？
我情愿你还活着，哪怕我恨你！
“小姐，你不能进去！”门口听保镖拦下了失魂落魄的她。
“我是裴宝儿！”她无力地申辩。